第247节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就在年初您已经过了五十岁的生日,五十岁,古人称为知天命,现在是中国大部分女员工退休的年纪,无论是精力和体力都明显下降,真地不适合继续在商场打拼,坦白地说,我认为您根本无力带着霓裳羽衣走向新的辉煌。”“当然,霓裳羽衣再有什么问题,杨老师和深圳的杨董事长还会帮您,对了,还有还有您的女儿,听说她的画已经得到很多收藏家的追捧,价位越来越高,很快她也能拿出几亿来买霓裳羽衣的股份。
或者她可以更直接地转入服装设计,用她的影响力提高霓裳羽衣的知名度和销售额。
可是,您一定不想的,对不对?”
“我想将霓裳羽衣并入江城,当然是出于自己的利益,因为这样会比我从新创建一家女装公司要容易得多,也会节省更多的时间和精力。”
“正如鲁董经常说的,做生意,双赢其实是最佳境界。
江城合并霓裳羽衣,同样也是对霓裳羽衣最有利的。”
“这一次,我是诚心诚意前来,并购的价格一定会非常合理,鲁董和原股东想保留一部分股份也可以。”
“您奋斗了这么多年,现在到了休养的时候,十几亿的财产,只用利息,就足够您到处旅游散心、享受生活的了。”
“鲁董,放心地把霓裳羽衣交给我吧,您会看到公司在我的管理下发展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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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 画楼春早
梳妆台前, 鲁盼儿对着镜子,一根白发从鬓角显露了出来, 她赶紧拨了下来,捏在手里细看那根头发。
雪白雪白的头发,似乎比黑发更粗更硬, 所以特别容易从头发中翘出来,很难看的。
所以鲁盼儿每天早上都要对着镜子仔细地检查, 把发现的白头发拨掉, 这根不知怎么漏了网。
将鬃边的长发一点点地拔开,又发现了几根白发,这一次她却没有去拨。
白发是拨不尽的,就算现在拨尽了,将来还会生出更多的白发。
鲁盼儿便发出了年初五十岁生日宴时并没有的感慨,人生易老呀!
镜子里的容颜依旧秀丽,但眼角唇边细碎的皱纹却再也展不开了。
毕竟自己已经五十岁了, 已经两个孩子的奶奶了。
周江的话, 就像匕首一样刺进了鲁盼儿心里, 鲜血淋漓。
这一次,他谦虚而礼貌, 可带来伤害, 远远比上次他拿着债务前来威逼要严重得多。
不过,自己却没有像上一次那样将他骂走, 而是客气地送他出了门, 还答应认真考虑他的提议。
将霓裳羽衣的经营权交给周江, 也许是对的。
身为集团和董事长,鲁盼儿不能任性,她要理智地思考,为了集团的发展;为了跟着自己白手起家,打拼了几十年的伙伴们;为了集团所有的员工们。
门开了,杨瑾回来了,奇怪地问:
“今天你怎么比我早?”
自从霓裳羽衣出事,鲁盼儿几乎没有按时下过班,甚至还有几次就在办公室的沙发上胡乱睡了一夜,随时处理各种突发问题。
“公司已经稳定了,我也早些回来休息。”
“是要注意休息,最近你憔悴了不少。”
“我是老了。
你看,这里长出好几根白头发——以后我再不拨了,反正越拨越多;还有脸上的皱纹,多贵的化妆品也不能完全抹去。”
鲁盼儿指着墙上的照片,“毕竟,三十二年过去了。”
那是他们结婚时拍下的,经过翻印挂在卧室的墙上,只有两个人的头像,上面的鲁盼儿扎着麻花辫,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幸福而单纯地笑着。
透过朴素得可以称得上简陋的黑白照片,依旧能看出那头发又黑又厚,肌肤又光滑又细腻,用现在流行的话说充满了胶原蛋白。
“人谁能不老呢?
我比你还大四岁,早不为白头发纠结了。”
杨瑾也站到了妻子身边,对着照片看镜子里的自己,亦不复昔年的青涩少年,但他却丝毫不伤感,“古诗词里有许多鬃染寒霜愁思之语,我却独喜欢陆放翁的两句,‘镜里流年两鬓残,寸心自许尚如丹。’”“身体老了,可是我的心不老。
我给学生们上课,带着他们做课题,不只知识底蕴要比他们丰厚,思路也要比他们还敏捷。
不久前,我们课题组去龙门石窟考察,野外攀登、拍照记录,我也不差于他们呢。”
“还有,与我差不多年纪的教授们都不会用电脑,要请学生们帮忙做ppt课件,可是我的所有课件都是自己做的,除了ppt,我还会用flash,就连梓恒都夸我做的课件生动精彩呢。”
听着他得意的语气,鲁盼儿展眉笑了,“你呀,不过是老夫聊发少年狂罢了!”
“看来你不信?”
杨瑾猛地抱起鲁盼儿走向他们的雕花大床,“我只能用实际行动让你承认了!”
虽然是再亲密不过的夫妻,但这么胡天胡地闹起来,鲁盼儿还是有些害羞,“我相信你了——快放手吧。”
“只相信不够,要深深体会!”
第二天,看着妻子坐在梳妆台前,杨瑾方才想起来,“是不是公司又有什么新困难了?”
否则一向开朗热情的鲁盼儿不会突然颓废的。
“没什么。”
鲁盼儿矢口否认,“就是有些小问题,我都能自己解决。”
“踏遍青山人未老,风景这边独好。”
杨瑾看着妻子,“你永远是我心中最有魅力的女子。”
“我觉得也是。”
他看向自己的目光,一直是喜爱的,而鲁盼儿也不会让他失望。
在周江的眼里,自己老了,可是只在杨瑾的心中,自己还是当年他喜欢的女孩。
鲁盼儿相信,只要自己的心不老,就会永远年轻。
在短暂的动摇后,鲁盼儿重新回到了奋斗的路上。
全球经济危机把这一年的时尚界变得一派萧条。
然而,作为设计师,鲁董相信时尚的更新不会因为经济不景气而停滞,霓裳羽衣的春夏新品依旧按时上市,她选用了中国的桃花作为主题。
粉嫩的颜色、婉约的桃花、清雅的晕染纺织效果,把随即而来的季节点缀得如春风拂面般舒服,在巴黎的服装展上大出风头。
不约而同,这一次霸占时尚舞台的都是花朵,有牡丹、有樱花,还有繁复的彩色印花……
大约所有的设计师都认为,只有美丽的花朵才能抚平人们心中的创伤吧。
鲁盼儿穿上霓裳羽衣最新款春装,隐隐的江南水乡,一枝桃花横出,粉粉的花瓣,嫩黄的花蕊,染成栗色的长发盘起,插一根粉晶桃花簪。
出门前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在微博上,随手配上一句话,“画楼春早,一树桃花笑——霓裳羽衣春装上市了!”
还没收起手机,就接到刘南的电话,“你真是越活越年轻了,我好羡慕!”
“恐怕羡慕的不是我,而是我的新春装吧。”
鲁盼儿笑了,“放心吧,你参加终身艺术成就领奖仪式的礼服,也一样漂亮呢。”
刘南退出舞台已经十几年了,可她与马丽丽那些早被时代湮灭了的演员不一样,永远没有退出观众们的心里,第一届中国舞蹈的终身成就奖毫无悬念地落在她的身上。
不过,她的顾虑却很多。
“我当然放心你,只是有点不安——也许我不应该再出现在观众的面前。”
“岁月带走了我们的青春,可也让我们沉淀了足够的气质和美丽。
刘南,相信自己!”
“那好,明天我去霓裳羽衣试礼服。”
鲁盼儿与她约定了时间,才收了电话,又接到另一个,“鲁姐,我刚给你点了赞。”
是宁林。
经历了经济危机,北京城的富豪又一次大变动,不少过去相熟的老板、董事长消失了,认识多年的商界朋友越来越稀少,宁林正是其中之一。
说到底,他从来没坑过自己,最急难的时候给陈建国传了信,应该也是出于好心。
所以,对于这位自己的粉丝,鲁盼儿淡淡一笑,“谢谢。”
“鲁姐准备什么时候合并江城呀?”
宁林就是宁林,不是自己肝胆相照的朋友,也不是针锋相对的竞争者,但他一直在隔岸观火,时常让自己有惕然之心,“为什么会这么问?”
“去年经济危机影响最严重的时候,我与周江打了个赌,”宁林笑嘻嘻地说:
“他很有信心合并霓裳羽衣,不过我觉得江城迟早会被鲁姐收购。
于是我们约定,如果他胜了,我送他一套北京别墅的居住权,只要他活着就可以一直住在那里;而我胜了,只要我活着他每年送我一百套江城男装。”
“现在鲁姐的霓裳羽衣成了国际知名品牌,又开创服装网上销售先河,线上线下火爆异常,吞并江城也就在眼前了吧。”
“我已经急着每年收到一百套男装了。”
“如果我不吞并江城,你收不到衣服;如果我收购了江城,世上便再无江城,你们的约定也与我无关。
所以,无论如何,你都不可能收到周江的赌注。”
鲁盼儿哂笑,“好像精明的宁董算错了呢。”
“我倒不觉得自己算错了,反正霓裳羽衣不会倒,我早立于不败之地了。”
宁林又追问,“鲁姐,你究竟会不会出手收购江城呢?
我看周江倒是宁愿你出手呢。”
“不会。”
“为什么?”
“我不打算做男装。”
“那么,你有心投资房地产吗?”
“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