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来的使者

    齐曼面如灰土, 他被丹顿的死法给惊吓着了。那种碎尸万断地恐怖画面, 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脑海中, 不断地刺激着他的神经, 像电影的慢镜头，一遍又一遍地在眼前重复地播放着。
    他的瞳孔放到最大, 他的身体在瑟瑟发抖, 他的唇毫无血色, 人体的所有反应真实地呈现在游戏之中。
    他迫切地想要离开这里, 迫切地要下线, 但是，没有了游戏界面，这些都成了他的奢望。他恨自己为什么不马上昏死过去，也许昏过去了也能下线成功，可是他游戏人物的状态，精神饱满，完全没有昏厥的可能。
    站在面前的东九日，居高临下地看他，俊美的脸上冷漠无情, 手中的剑，像死神的镰刀，当高高举起时, 齐曼的心里突然平静了。
    这是极致恐惧后的麻木, 他下意识地开口：“你不能这么做！你不能这么做！你不能这么……”
    他颤抖的声音戛然而止, 锋锐的剑尖顶住了他的脖子, 距离他的喉咙只有一寸，他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东九日如看死物般地睨视他。“当你在现实中人肉我，要至我于死地时，有想过放我一马吗？”
    齐曼汗流如雨，脑中的魔法咒语乱成了一团，他甚至想不起哪个魔法技能是防御盾，更想不起哪个技能可以有效地逃脱这种困境。
    “你……没有证据！”他没有底气地说。
    “证据？”东九日像听到笑话般，勾起嘴角，微微弯腰，犀利地盯视他。“本来只是游戏上的一件小事情，一笑抿恩仇，但是你心胸狭隘，恃强凌弱。很可惜，我并不是一个任人捏的软柿子……哦，也许你并不知道什么是柿子，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向来遵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斩草除根的原则。偏偏你一而再，再而三地犯我，我只好亲自动手了。”
    齐曼强辩。“谁让你们抢了我的龙蛋！”
    东九日歪了下头，像看傻子一样地看他。“龙蛋上面标了迦蓝圣殿的标志了？还是你承包了整个翔龙岛的龙？”
    齐曼被问得涨红了脸。
    “也许他觉得整个维瑞克特大陆，都盖了他们柯林斯家族的印章呢。”万俟耀抱胸站在旁边说。
    听到“柯林斯”三个字，齐曼张了张嘴，看向万俟耀。
    他……难道就是永恒公会的会长？鲲鹏联盟的那位将军？
    齐曼心中忐忑，在东九日和万俟耀两人身上来回瞧，迅速开动脑子，分析利弊。
    “你……你是不是永恒公会的会长？你们刚来安琪尔大陆，肯定对这里的市场不了解。我名下有许多产业，很多手下帮我管理这些产业，即使我被你们杀死了，迦蓝圣殿也许会解散，但是我那些产业却不会全部被系统回收，所以我还能掌握着整个大陆的经济命脉。你们如果想在这里分一杯羹，没有我的容许，恐怕很难发展你们的事业。如果你饶过我这次，我可以与永恒公会合作，我们一起达到双赢。”齐曼快速地说着，企图用利益诱惑对手。
    万俟耀挑了下眉，往前走了两步，低头说：“唔，你的条件确实非常诱人，但是……”
    齐曼紧张。但是什么？
    万俟耀露出邪气的笑容。“我们华国有一句古话，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现在，你就是砧板上的鱼肉，所以，你的那些产业，就不劳你费心了，它们很快会成为我的产业。”
    齐曼眼里迸出恨意。
    “华国还有一句古话，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东九日冷冷地道，“你当初针对我一个人时，就该想到现在的后果。”
    齐曼握紧拳头。
    如果当初他知道这个麒麟大陆来的道士，是这么一个棘手的人，他绝对不会朝他下手。
    当初在翔龙岛失利，他清楚地知道对手是皇家军团，但皇家军团是块硬骨头，那么多年整个大陆没有人敢挑战他们的权威。其他几个散人，背后各自有不容小觑的公会，唯独那黑发黑眼的道士，独来独往，看起来最好欺负。
    在普利特港与他照过面后，他就立即派人去调查这个玄衣真人了。这一调查，他就知道这个初来乍到，孑然一身的道士，是他可以下手的对象。
    但是后来，他发现皇家军团与他关系不错，甚至帮他一起对抗迦蓝圣殿，他就沉不住气了。
    在游戏里找不到便宜，那就在现实中报复。
    他就不信了，现实世界里，有几个人的权势大过柯林斯家族？
    他厚着脸皮请求叔叔帮忙，没多久，拿到了东九日的信息。
    当他看到东九日来自贫困的克里拉城时，拍腿大笑。
    一个小小的平民，居然敢在游戏里那么嚣张。即使就读于马威学院的机甲系又怎么样？
    平民就是平民，他只需伸出一根手指头，就能像按死蚂蚁一样的按死他。
    从马威学院的朱雀社那里多方打听到的消息，令他惊讶了。
    这个平民，居然和斯特林帝国南司令的私生子在谈恋爱。
    那个长相与第一皇子极为相似的男人，并不好惹。
    齐曼一度想放弃，却实在咽不下那口气。光网上到现在还有他被青龙一口吞噬的视频，简直丢尽他的脸，恨不得把东九日碎尸万断。
    终于，世界料理大赛，给他找到了下手的机会。
    与丹顿·福克斯一合计，设下陷阱，神不知鬼不觉地收拾他。
    然而，老天似乎特别眷顾东九日，当他骑着魔鬼鱼出现在浮岛上空时，震慑了多少普通人？
    那个时候，他感到窒息。
    他的对手，究竟是谁？
    究竟强大到怎样的境界？
    为什么他完美的计划，会这么轻而易举地失败了呢？
    越想越不甘心，他已经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那么恨东九日了，好像不把他踩在脚底下，就无法维持他的自尊心。
    然而，这个少年像一座无法翻跃的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你别得意！”齐曼咬牙切齿。“你杀了丹顿·福克斯，就别想离开纳美岛了！他是福克斯家主最宠爱的儿子，比我还眦睚必报，你明天别想踏出纳美岛一步！”
    “哎哟，听着真是好怕怕。”万俟耀鼓了鼓掌。
    东九日却突然笑了，他慢慢地收了剑，在对方以为威胁起作用而露出胜利的表情时，猛地一脚踩踏在他的胸口，当下齐曼痛得呻|吟出声，差点呕血。
    东九日半蹲着，眼睛里毫无温度，看得齐曼毛骨悚然。
    “上一个这样威胁我的人，早已挫骨扬灰了。”他阴森森地低语。
    齐曼寒毛卓竖，怛然失色，像离了水上了岸的鱼，快要窒息了。
    东九日的声音低沉，透着刺骨的寒彻，犹如死神在宣判，决定了他的生死。
    他开始痛恨游戏为什么要强迫玩家开启百分之一百的仿真度，真实地感受着一切，更痛恨为什么不能强制下线，让他遭受这么可怕的待遇。
    作为一个富二代，他生活无忧，挥金如土，富贵逼人，绝不可能在现实世界里遇到这样令他挫败的事情。
    谁有胆子对柯林斯家的人进行死亡威胁？
    可是如今，在维瑞克特大陆里，他不但被人无礼地踩在地上，还要承受着对方强大的精神威压，甚至不断地忍受着死前的恐惧。
    东九日从他的眼里看到了害怕，俊美的脸上露出冰冷完美的笑容。
    他说这话，并非危言耸听。
    在末世时期，基地与基地之间的利益之争，结下仇怨，有人就这样威胁了唐宝。
    最后那人的结局如何呢？
    正如他所言，挫骨扬灰了。
    那个基地理所当然地被他和楚翊给吞并了。
    东九日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戮气息太浓烈了，别说近在咫尺的齐曼被吓得快要魂飞魄散了，就是站在旁边的万俟耀都强烈地感觉到了他的杀气。
    他微微惊讶地望着东九日，脸上闪过一丝困惑。
    为什么一个刚成年的少年，会有这样浓重的血腥味？只有身经百战，在死亡边缘挣扎的人，才可能拥有如此粘稠可怕的血腥味。
    齐曼张了张嘴，惊悚得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东九日起身，脚从他的胸膛移开，令人恐惧的压迫感烟消云散，仿佛刚刚那个如地狱使者般的他是幻觉。
    齐曼无力地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吸着气。压在胸口的脚移开了，是不是可以认为，他不会死了？
    他的心里还有一点奢望，东九日却慢慢地抬起剑，对准他的眉心。
    “我好心，只给你一剑，你安心地去死，你的产业，你的会员，我会一一解决。”
    齐曼手在地上乱摸，摸到了他的法杖。“你……你什么意思？”
    东九日抬头看向拱门上一直在拍摄的古圣哲，对方朝他摆了个ok的手势。
    “没别的意思，就是毁掉了你最在乎的东西而已。”东九日平淡地说着，手中的剑往前一刺。
    “啊——”齐曼发出一声惨叫，突然一团火焰射向东九日。
    东九日一惊，形影换步，躲过了小火团的攻击。
    “小心！”万俟耀大喝一声，手中的长|枪如闪电般地刺了出去。
    然而，东九日的剑却比他的枪更快，银光一闪，齐曼的头就飞去了，他的表情还处于震惊之中，不敢置信自己的死亡。
    古圣哲录下了整个过程，甚至给齐曼飞在空中的头来了个大特写，其血腥程度，超过了十级。
    万俟耀收回枪，看向东九日。
    东九日从容不迫地把剑插回背上的剑鞘里，冷眼看地上的无头尸体。
    不知为什么，杀过上千异兽的万俟耀，面对这样的东九日，竟生出一丝敬畏？
    真是见鬼了！
    “齐曼死了，安琪尔大陆将不再有迦蓝圣殿了，以后，就是永恒公会的天下了吧？”东九日问。
    万俟耀瞥了眼地上的尸体说：“这个可不好说。安琪尔大陆的十大公会，还有八个是大势力，没那么容易一口气啃下。”
    言下之意，就是总有一天，永恒公会将横扫整个安琪尔大陆，称霸维瑞克特。
    “其实，一家独大了，游戏玩起来没意思。”东九日身上的杀气渐渐散去，恢复成平日彬彬有礼的模样。
    万俟耀在心中感叹。
    他的义子，非同凡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