肤浅对白_94
柯江已经过了吃中饭的时间,还没有接到谢白景的电话。他有些迟疑。之前的时候,他就有提过,让谢白景不必每天联系他。谢白景第一次进组的时候,是他不懂事,也是他公子哥儿闲的没事做,动不动便一通电话过去,要视频,要说话,甚至自己奔赴过去,“大方”地令人请个几天假专门陪他。后来才慢慢了解到,剧组里人人都忙得够呛,又四处是口舌,他不知道给人制造了多少麻烦,也为后来埋下了多少祸根。但谢白景显然不觉得他这个提议友善,照样每日联系。不可否认,这样“黏人”的谢白景,让柯江有些小小的高兴。
他不能确定,今天的谢白景是太累了而没给他电话,还是遵循了他之前的建议?
国内的这个时间,差不多是深夜了。柯江犹豫几秒,手指在屏幕上慢慢地摩挲。
他似乎从到了这边开始,便害怕展现自己对谢白景的好了。柯江自个儿反思自个儿,不应该这样的。假若他不想与人复合,又为什么要替谢白景着想,那人爱怎样怎样关他屁事;假如他想要重新在一起,那对谢白景好该是明明白白坦坦荡荡的事,怎么能比以前还要优柔寡断?
手心里的东西突然嗡嗡作响,柯江手险些没抓住,定睛一看是谢白景,身体先行一步地接通了电话:“喂?”
“你吃过中饭了?”
“吃完好一会儿了。”柯江说,“今天怎么了,这么晚还不休息?”
谢白景平静地:“我太想你了。”
柯江愣了愣。
谢白景缓缓地:“你回来吧。”
“这……”柯江拼凑着语句,“干嘛这么突然啊,就算我回去,你不也在拍戏呢?你也一样见不着我。国内媒体盯得可紧多了,说不定我一回去,你连戏都拍不成。”
柯江以为对方会很难对付,没想到,谢白景只轻轻地说了句“好吧”。他这样的反应反而让柯江的眉头在不经意间已经皱了起来,敏锐地,“你怎么了?”
谢白景:“你还记得陈晨吗?”
柯江一头雾水:“……谁?”
谢白景很平淡地:“一个师弟,偶然碰上了。”他顿了顿,“我没怎么,今天晚上剧组一起吃了顿饭,我有些累。”
“那你赶紧睡吧,”柯江忙道,“你是不是喝酒了?怪不得。”
他还以为谢白景仍然是之前几杯就晕的酒量,劝人赶紧休息去。电话挂断后,他琢磨琢磨,又觉得不对劲了。谢白景从不会与他特意提起无关紧要的人,就算提起也只是草草略过,绝不会刻意地问他记不记得。但这人这名字,他又实在是没印象,当即动手搜索起来。
他滑了两下,点进一个网页,看了几秒,神情倏然凝重。
“我,操。”柯江喃喃道。
这不是他当初头脑发昏,偶然碰上的那个小男生吗?一个青春英俊的小男生跟着他上了车,他却丢脸地只把人送到家,假装听不懂对方的暗示,柯江还从没有做过这么尴尬的事儿——坦诚地说,是他那会儿心里还有谢白景,不管是爱是恨,都无法被别人转移注意力,尽管他当时并不愿意承认。为了刺激或者报复或者其他,他还半暗示半放纵地任媒体去说三道四些有的没的。他哪想得到,到了今天,这个早已淹没在记忆里的人还能给谢白景碰上?
柯江紧紧皱起眉头,又搜罗一会,确定这俩人现在好巧不巧地正待在同一个剧组里。他扔下手机,整个人往沙发上瘫倒,伸手从额头往后胡乱抓着自己的头发,直到一头黑发都乱七八糟的,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柯江从不怀疑谢白景的占有欲有多强烈,在他印象中,他与哪条绯闻一旦沾了边,那个平日里冷静自持的人就能在床上变成一头彻头彻尾的野兽。在他们浓情蜜意时,他甚至能把它当做享受:柯江在这方面挺讲道德,跟谁谈时,都只有那人一个;谢白景的品性又让他足够信任对方。在这种情况下,一点儿酸酸的小醋不过是增温与情趣。可对于现在的他们而言,原本的信任已经崩塌过一次,任意一点不稳定的因素都可能成为如鲠在喉的坎坷。方才谢白景在电话里的反常,已经足以证明这点。
柯江也是到现在才发现,原来他是真的,这么珍视与谢白景的这段感情。当初他与谢白景合力摔碎的一面镜子,现在他想要一块块完好无损地拼成原来光滑的模样,想要看不到一点儿裂痕,可这也太难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都能挑起两个人紧张的神经。
他沉默地坐在沙发上许久,想起谢白景方才那句平静下暗流汹涌的“你回来吧”,头又往后仰了仰,阳光透过身后的大玻璃窗落在他的鼻尖上。片刻后,他低头向秘书发了条信息:一周后我回国。
然后,他又拨回给谢白景,发起了视频通话。
不出所料,谢白景还没有睡熟。在通话接通后,屏幕上显出那边昏暗的房间。咔哒一声,谢白景打开了灯,乍然明亮的景象晃了晃,由他的上半身往上移,露出脸。年轻人就坐在床上,有些长了的碎发垂下来,暗含着倦色的眉眼依然是英俊到锐利的。他从手机中看着柯江,眼睛慢慢地眨了眨,问:“怎么了?”声音低哑。
“吵醒你了?”
“没有,”谢白景显然困意朦胧,但仍脾气很好地,“明天戏份很少,我能通宵。”
柯江哭笑不得:“通宵个头,你这小孩,能不能有点儿职业操守。”
谢白景也闷闷地笑,嘴唇弯起来。他的目光始终定在屏幕里的柯江身上,满是极其浓烈的思念与眷恋。柯江舔了舔嘴唇,突然说:“我没睡过陈晨。”
谢白景当即愣住。
柯江讲得很坦荡:“你不就是想知道这个么,我没睡过他,对他不感兴趣。他跟你说什么了?”
谢白景慢慢地回过神,他的笑意骤然加深。柯江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这样放松的、自然的笑意,仿佛拥有全世界最多的快乐。柯江也情不自禁地笑起来,颊边凹陷出小小的窝,戏谑道:“这么乐呢?”
“他该感谢你,”谢白景说,“我差点就……”
“差点什么?”
“差点就要做些不好的事。”
柯江挑挑眉头,几乎是诧异地:“你?你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