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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水困池鱼(修)

    寒店与落芙蓉对视一眼,对陆沉水没有继续追问为何怀疑池仲语是杜越之孙暗吁一口气。其实根据搜查到的线索,是无法判定陆沉水和池仲语到底谁才是,亦或者二者都是、都不是。
    直到后来试出陆沉水拨不出杜越遗物寒月刃才将焦点转移到池仲语身上,但落芙蓉始终不愿相信池仲语是杜越之孙,一直百般护着不让他继续调查,此番让他去接触光明教也不过是假意试探,没想到居然真的暴露了。
    陆沉水和池仲语是他们亲手培养长大的,一边忌惮他们接受五毒教的示好突然反扑,一边又想让他们成为攻破五毒教的内应,尤其是陆沉水。
    没成想竟是池仲语,对于池仲语一声不响消失是他们没料到的。池仲语对陆沉水有很深的眷恋,如果陆沉水在他们这边,池仲语就不可能与他们为敌。况且五毒教行事阴狠,一心只想要雾蛊,对雾蛊寄主犯不着客气,所以寒店揣测,池仲语应是被五毒教之人发现身份后强行掳走的。
    寒店对陆沉水道:“雾蛊具体什么样没人真正见过,只是江湖传言雾蛊寄主可隐匿身形来去自如,不畏寒暑不惧水火。有没有言过其实我们也无法查证。”顿了顿又道:“你和仲语去光明教途中,他可有什么异样?”
    “池中鱼又不是杜越,没有雾蛊,他是不是杜越的孙子有什么关系呢?”陆沉水问道。
    寒店摇摇头,“雾蛊是随血统转移的。”
    陆沉水心道,难怪她的连心蛊死了,原来是有更强的蛊毒压制着,又道:“竟然是可继承的,我怎么从没见池中鱼使过?”
    寒店蹙眉思索,良久才道:“我猜想,应是有什么触发条件吧。”
    陆沉水心头一沉,他突显白瞳,莫不是因为……他接触了寒月刃。脑中突然闪现出她试拔寒月刃失败后师父微霁的表情,以及她效忠落雪阁多年落芙蓉仍对她难以释怀的防备,种种线索串在一起,竟在一瞬间明白了师父和落芙蓉之前的顾忌。
    这世上,她最信任的是师父,最在乎的是落芙蓉,对她可能就是池仲语说的那种喜欢吧。
    没成想,他们竟都忌惮她?
    寒店刚刚就瞧见了陆沉水腰间的寒月刃,问道:“你怎么把寒月刃□□的。”
    陆沉水道:“池中鱼拔的。”
    寒店点点头,见陆沉水神色倦怠,当下也不多追问,只道:“我们打算明天入“圣山”主祭坛,你且回房好生休息。”
    夜里,陆沉水洗漱后躺上床,忽然觉得一阵热流涌出,竟在这个关头来月事了。
    陆沉水来月事痛得厉害,睡不着,但她需要休息,明天等着她的是场硬仗,五毒教的蛊毒杀人无形,她受命和寒店一起去主祭坛上方的圣楼引火,那地方应是不好进的。
    睡得轻,迷迷糊糊地觉得小腹温热,像是……池中鱼的手捂着的时候。她倏地睁眼,起身察看无果,又开窗探视,窗外竹篁幽静,星夜低垂。
    她是怎么了?陆沉水打了个呵气,不由想到,明天去五毒教祭坛,也不知道会不会遇到池中鱼,遇到了还得顺手救他,真是个添麻烦的。
    陆沉水又睡下,睡得沉了,黑夜里才显出一个虚影,那虚影轻飘飘睡在陆沉水边上,搂住她,温暖的手覆在她小腹上,将热量传给她。
    第二天陆沉水昏沉沉醒来,居然做了一夜被池中鱼抱着的梦,她想她应是食髓知味,缺男人了。
    众人一早收拾好了出发,陆沉水和寒店已经先行一步,到了祭坛,这祭坛竟空无一人,陆沉水寒店二人入了圣楼,见摆设程亮整洁,想是为了避免与他们硬碰硬,五毒教已经弃了此处。
    寒店与陆沉水往上到达祭坛的圣楼,发现此楼修葺得极为巧妙,从楼下六个门都能进去,但进去到达的顶点却是不同的,陆沉水与寒店试了几次,都没能到达最高的那处圣火所在地。
    陆沉水道:“师父,引燃圣火意义何在?”
    寒店瞧着那高处的圣火,道:“具你大师兄所言,圣楼圣火不轻易点燃,若是燃起此方圣火,其他方位的圣火会自动点燃,表明祭祀开始,那个时候主教必须现身祭祀,不然会惹恼五方诸神。”
    “所以我们这是烽火戏诸侯?”陆沉水道。
    “主教从未露面,这次必然让他现身一见,否则若是扑个空,怎好向众门派交代。”寒店解释道。
    陆沉水想说众门派怎么样与他们何干,却见寒店突然一个踉跄,陆沉水连忙扶起寒店,询问道:“师父?”
    寒店沉声道:“有蛊毒!”随即打坐入定,陆沉水连忙倾身推穴,寒店却偏身避开,陆沉水面露疑惑,寒店继续打坐,片刻后轻喘道:“这蛊毒只是诱因,他们是想因我发病。”
    陆沉水急道:“那就更要替师父推穴了,何以不愿?”
    寒店已经镇定下来,安抚她:“我的病我心里有数,现下切莫浪费你的功力,好生应对,既然他们都能查到我的病,想来对我们应是非常了解。”
    陆沉水突然想起大师兄,但大师兄是师父的首徒,其受信任程度只在她之上,思量间,寒店已经慢慢使不上力了。
    陆沉水把寒店靠在墙上,道:“师父,既上不去,我便用寒月刃把圣楼的柱子斩断,等那炉子掉下来再生火可以吗?”
    想是忍受剧痛,寒店面色泛白,艰难点头,对陆沉水道:“你斩断后,不要再回来寻我,我……不想让人看见我那模样。”
    “可是师父安危……”
    “我自有数,没事的。去吧。”
    陆沉水应声而去,飞身至廊下,避开寒店所在的位置,对准梁柱猛烈劈斩,圣楼晃了几晃,片刻后一边的屋瓦哗啦啦倾塌,那圣炉瞬间下降十几米,陆沉水翻身踩到炉子上,把火油倒上去,扔了火折子。
    也不知那圣火的炉子有什么燃料,火油引燃之后“轰”地爆开一声,燃起几米高熊熊大火,几个角上的火炉随即自动点燃,形成了一个六芒星的阵势。
    此时,落芙蓉已经随大部队到达祭坛,见此情况,知道寒店等人已经得手,却不见寒店其人,她遥遥向陆沉水发问:“寒店呢?”
    陆沉水几个纵身落在她身边,道:“师父中了蛊毒发病了,现在不知去向。”
    落芙蓉惊道:“你怎可让他乱跑?”
    陆沉水心头疑惑,心道师父怎么会乱跑?师父是不想别人看到他虚弱的模样罢了,不过既然师父有心隐瞒,她也不便向落芙蓉多言,遂没作声。
    忽闻鹰啸,一众五毒教人冲出,与群雄杀做一团,落芙蓉与陆沉水也加入战局,混乱间陆沉水并没找到五毒教的中坚力量——五使,说明这些不过是扰乱他们视线的杂兵。
    陆沉水不再恋战,拖着落芙蓉抽身而出,在五毒教众被清理干净之前,一阵诡异的白雾袭来,群雄有备而来,当下吃下防毒防蛊的药丸,但白雾遮天盖地,干扰了彼此的视线。
    落芙蓉随陆沉水行走在白雾间,陆沉水听见细微的石板摩擦之声,对落芙蓉道:“阁主可有听见什么声响?”
    落芙蓉警惕着四周,应道:“没有。”
    又是石板摩挲之声,陆沉水微微屈膝,贴地听到那声音越来越近,陆沉水突然反应过来,连忙提着落芙蓉的领子纵身跃起,只见刚刚她们站立的地方凭空从地上插出两个厚重石板,若是慢上分毫,便是夹成肉泥!落芙蓉惊魂未定,又被陆沉水带着避过另外两个石板。
    石板越来越多,出现的间隔越来越短,陆沉水带着落芙蓉渐渐开始吃力,不过好在她慢慢摸清了这石板阵的原理。
    带着落芙蓉一边避开石板夹击一边靠近阵眼,看着几丈开外的一个巨大青石,青石上有一个磨盘,陆沉水对落芙蓉道:“阁主,这是个六芒星石阵,那青石处便是石阵阵眼,我会到六芒星的每个角上,我每到一处,你就将那磨盘转到我对面的角上,这样,我所在的那个位置的门就开了,每次只能开一道门,开门顺序由我来定,明白了吗?”
    落芙蓉对奇门遁甲并不精通,当下便听从陆沉水所言,到了青石边上,见青石上果然有个磨盘样的东西,磨盘上有一个小小的凸起,应该就是指向。
    她见陆沉水跳到北边在那边好像是扳动了一个机关,连忙按照陆沉水所言将指向转向南,果然北边的石板缓缓开启,陆沉水又飞身到东北角开机关,她又转向西南方,东北角的门缓缓开启。
    落芙蓉心道这陆沉水还是有两下子,突然瞥见一抹白色身影,当下认出是池仲语,见他慢悠悠走在石阵间,而他身侧的石板就要夹合!
    落芙蓉心下一慌,怕池仲语神避不开那石板被夹死,但又不敢轻易打乱石门开合顺序,犹豫了一瞬,见池仲语慢悠悠全然察觉不到危险的模样,不得已将磨盘转到他所在方位的对面,见他身侧的门慢慢开了,才轻舒一口气。
    池仲语却面色突变,全然没了方才的闲庭信步之感,他速度极快,在与落芙蓉擦身而过时,看向她的眼神,竟带着杀意!
    这边陆沉水正在扳机关,不料落芙蓉为救池仲语突然将磨盘转向,她所在的地方石板轰然而至!
    陆沉水瞬间旋身翻飞,速度极快,但因失了先机,眼看要被石板夹住腿脚,却见池仲语闪电般奔来,上一刻还在五仗开外,随后像是化作了一阵烟雾,下一刻就已经两手撑住石板。
    陆沉水安然脱困。她对池仲语的突然出现并不意外,却被刚刚那奔雷般的速度震惊了。
    转眼见石板疯狂地不断从地面插出,这是落芙蓉没有按照她的顺序开启角门所致。
    几个呼吸的时间,又有新的石板插出,池仲语抬脚抵住,他抬眼望向陆沉水,眼中带着迷茫,陆沉水知道那个眼神是在询问她,为何不帮他一把。
    不由她细想,听得落芙蓉惊叫一声,陆沉水几个兔起鹘落,抓住落芙蓉的手臂将她带飞,再晚一步,落芙蓉就没了。
    回身遥望池仲语,他已经被石板夹得只剩条缝了,不知怎么的,明明他们隔得那么远,那条缝隙那么窄、那么黑,她却能将他的眼神看得那么清楚。
    那是一种什么眼神?
    陆沉水不知该如何形容,像是……一棵即将走向死亡的树,眷恋地将落叶打着旋儿落在她肩上,而她只是轻轻地、毫不在意地拂去。
    沉水,你的选择里,始终没有我……
    她不是不想救他,只是在危急关头,她下意识选择了落芙蓉,她知道落芙蓉不喜她,可她总是拗着一股子气劲,要向她证明自己。而池仲语……那个总是在她身后的人,一如她从前总是轻易地抛弃他忽视他,她这次……
    陆沉水突然意识到,池中鱼死了。
    因救她而死,因她没救他而死。
    她是不是太后知后觉了,陆沉水愣在原地,觉得通身的温度突然被抽离,她脑子里只有一个事,池中鱼真的死了。
    他……死了。
    “仲语!!!”落芙蓉大喊,见石板严丝合缝地扣上,落芙蓉呆呆地滑落在地。那怎么也是她看着长大的,捧在手心的孩子,就这么……死了?思及此,不禁痛哭起来。
    谁选择谁,为谁舍了谁的安危?
    谁负了谁,为谁断了谁的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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