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ρò18ц.còm 鹿鸣游106-107

    苏氏夫妇自然知晓,临安城殷家原便是杭州府的书香大家,自先帝晚年间,一朝门庭衰落,此后便每况愈下。
    终出得那般出彩的殷图祥,又瞬间陨落。
    殷图瑞何样的人?官运自是亨通,为人亦是玲珑,养出的儿子、女儿便是不谈也罢,娶个余氏,生生磋磨了薛氏多年。
    夜深人静时,杨氏何尝不曾想过,这临安殷家恐也不是甚么好去处。
    只谦儿这孩儿,她自小看到大,天底下再寻不出第二个这般合她心意的孩子啦!万般不是,皆抵不过他一个殷谦。
    薛氏一辈子懦弱,与殷文善终是教出一个好孩子来。
    她不放心将娇娇后半辈子交到一个陌生人手上,却是愿意让谦儿这孩子好好照顾娇娇一生的。
    她对那座上少年礼了半礼,道:“难为谢公子为了我家玉萝付出这般心力。谢公子此言中肯,我夫妇二人在此谢过。谢公子于我苏家大恩,我夫妇二人没齿难忘。明日必到府上再作叨扰。我亦谢过谢公子对我家玉萝赤诚情谊,只姻缘之事,确有先来后到之分。如今玉萝已与殷家把婚事定下,不可再做更改。谢公子年纪轻轻,一表人才,他日有更好的姻缘来配。我观谢公子衣裳上有刀痕,还请你万勿嫌弃,先到我家客房里歇上一歇,待我请了大夫来替你诊治一番可好?”
    谢韫铎自座上起身,又屈膝下跪,苏子敬起身道:“谢公子不可!”
    谢韫铎执意伏地,朝苏氏夫妇二人磕了一头,道:“晚辈万死。不敢再作欺瞒。中元那夜,我与玉萝皆中马贤良迷香之毒。二人已有夫妻之实。”
    黑云堆聚,层层累累,仿似浓重夜幕,忽得几道白光划过,将那浓黑乌云撕作数块。
    廷益头顶“隆隆”炸过几声霹雳。
    他青白着脸,立在隔扇外头,将谢韫铎的话自头到尾皆听了个清楚明白。
    他颤着手紧紧捏住拳,极力忍住推门而入的冲动。
    院中骤雨瓢泼,挟风夹雷,泼溅得他一侧肩头、袍服皆湿。茫茫天地间,一片漆黑,他茕茕然独立。
    他转过身儿,跌跌撞撞出了苏宅大门。
    相较外头那几声巨雷,这谢姓少年的话儿却是炸得苏氏夫妇失了言语。二人竟不知该同他再说些甚么。
    谢韫铎待那几声霹雳过后,道:“殷家向苏家下了聘,我亦有祖传麒麟玉佩相赠。苏家受了殷家聘礼,亦受了我谢家信物。我母亲已不在世,家中有一祖母主事,父亲远在边疆。今番陈情唐突,不合礼数,实非本意,只情深难抑,望苏夫子、苏太太二人应允。此后必遣了家中长辈携了官媒上门。”
    饶是杨氏,亦被这谢姓少年一番话儿砸得晕头转向。
    她与苏子敬二人,你看着我,我瞧着你,皆目瞪口呆。
    原是焦急落泪坐等失踪的女儿一晌午,好容易等到女儿平安无事回家,尚未来得及高兴安抚,竟又多出一个女婿来。
    鹿鸣游107(4600猪)
    苏子敬过上许久,方对地上少年道:“谢公子先行起来吧,这婚姻之事需得从长计议,待我二人好生想想。你如今身上有伤,且先起吧。”
    杨氏道:“你方才所言我们受了你家祖传信物,却是何意?”
    “母亲!”
    玉萝狠狠瞪了谢韫铎一眼,当初他当她面儿,那般扔了玉佩,她知那玉佩贵重,怎能任它落进草丛。遂提灯寻回,好生收藏。如今这人说得倒是比唱得还好听。
    “那玉佩确在我处,是谢公子落入草丛被我寻回的,并非存心要收下甚么信物。”
    “现在何处?”
    “女儿一直交给雯莺保管。”
    杨氏接过雯莺递交的那枚麒麟玉佩,见那玉质古朴通透,麒麟瑞兽栩栩如生,实是罕见的宝物。
    她传下人备上一只金丝楠木镶宝匣,打开暗扣,将那玉佩置匣中绸布上,合上匣子,递与谢韫铎,道:
    “这玉佩确是珍宝。既是谢公子祖传之物,我们更不可随便留下。谢公子,这也算完璧归赵了。”
    谢韫铎不接那物,拱手道:“苏夫人,我谢家这枚玉佩,一经送出,无旁的因由皆不可收回,除非谢家新媳亲自将它带回。”
    杨氏今日先遇薛氏亡故、奔去金明池寻回殷谦,又在如意巷主事许久,再闻玉萝失踪恶耗,枯等半日,几番折腾,神情极是疲惫,又遇上这难缠的少年。
    她未再勉强,道:“此事暂且不提,谢公子先去用些东西,再请去客房稍事休息,大夫马上便来。”
    谢韫铎看了玉萝一眼,遂随家仆下去。
    杨氏望向玉萝,低叹一声道:“只你好好儿的,旁的日后再做计较。我看那谢公子一身伤,你可曾受伤,一会大夫来了,你也一同瞧瞧。”
    “母亲放心,我并未受伤,只掌心磨破了皮。”
    “先用些东西吧,用完我有话儿要同你说,哎!”
    玉萝听闻母亲唉声叹气,以为自己之事令她操心太过,心中亦是难受。
    草草用了些东西,便对杨氏道:“母亲不必为我之事苦恼,我已是想清楚。我与廷益哥哥婚约,恐是不成。我当初失身于谢公子,实是意外。谢公子因我之故中那药,且自马贤良手中救下我,我对他只有感激。原也是要回来同母亲商议退亲之事。不想山路上又遭暗算,薛姨护我,廷益哥哥随我跳了崖。他知我失身之事,一心求娶,我回来方未同母亲再提这事。如今谢公子定要求娶,我自不会答应他,我亦无颜再嫁廷益哥哥。我这辈子,与父亲、母亲三人便一直这般一块儿过可好?当初母亲亦说,若是我与廷益哥哥婚事不成,你便只当廷益哥哥是干儿子,薛姨便要了我做她干女儿。这般便仍是一家人,母亲,你说可好?”
    杨氏眼中落下两滴泪:“你这孩子,心里竟存这般多的事。你的婚事,我们改日再议。你薛姨是想让你做她干女儿,亦是更愿意你做她的媳妇。方才我要同你说的话儿不是你们婚约之事。是你薛姨之事。哎……你薛姨,今日已是走啦。突然便走啦。”
    “母亲?”
    杨氏哽咽,“我今日亲自去金明池叫了谦儿回来。你廷益哥哥今日遭罪啦……知你失踪了,面无人色,东奔西走,去知府衙门跑了一遭,没查出你下落,人先回去了。隔一会便派人来问你消息……一会雨小些,你去前头如意巷给你薛姨上柱香,告诉谦儿,你无事,好教他放心回临安。他明日的船,要扶棺回乡。”
    玉萝忽得起身,将手边碗碟打碎在地。
    她呆愣愣想起今早廷益哥哥同她说薛姨昨日好了起来,为了下聘之事累着了,今早正好眠。
    如何忽然走了。
    她急急往外跑,薛氏正欲教仆妇追上去,便见如意巷那头又来人了,恰好接了玉萝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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