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薛姨妈不好惹_2

    王菀吃完之后，丫头们将小桌子撤去后，她才抱着宝姐儿晃了晃，面上露出了些许的笑容，轻声道：“好丫头，咱们娘俩儿也要争争这命了。”这日子以后是她王菀在过的，她可不相信还能如同薛姨妈一般，被什么金玉良缘勾住了眼睛，被骗个底掉儿，连她们孤儿寡母的傍身银子都填进了大观园那个无底洞中。
    这薛王氏嫁给薛城，原就算是低嫁了，更是老夫少妻，薛城对她倒也算是礼遇有加了，可这薛王氏心中不痛快啊，她自小就喜欢同那嫡亲的姐姐比较，可惜脑子没她那姐姐好使，父母兄弟倒是都更加喜欢姐姐一些，就连亲事，两人都相差个十万八千里了，薛家再有钱，即便是皇商，也逃脱不了商人低人一等的社会地位。
    薛王氏嫁给比自个儿大了六七岁的薛城，心中难免不顺，姐姐嫁的是侯爵公府，而自己呢，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商人罢了，故此，她难免使些小性儿，念叨些不该说的话，打心眼儿里瞧不上这商家。
    薛城也不是没脾气的，再好的感情也被薛王氏这样作没了的，故此，后院有一屋子的小妾通房，莺莺燕燕的闹腾，也算是薛王氏自个儿活该了。
    王菀不管先前儿薛王氏如何，如今是她接管这身子，自然不是委屈的性子，就算她将那沈姨娘扔出去，也不会有人奇怪，毕竟薛王氏对这些个女人可没个好态度，否则，薛家也不会只有一个嫡长子了。
    沈姨娘被嬷嬷们推搡着回到伊影阁，快要气炸了，扯了扯领扣，急促的喘着粗气，可仍旧有不识好歹的小蹄子来撩拨她。
    张姨娘穿着一件粉蓝五彩花草纹样缎褙子，下面是葱白底绣红梅花的八福湘裙，发髻处一支缠丝点翠金步摇垂落下来，与那垂珠耳坠交相映辉，她斜斜的靠在门边上，一手点了点下颌，手腕上两个赤金缠丝手镯更加衬托的她皮肤白皙，笑意吟吟的样子，可在沈姨娘的眼中，那笑容却是□□裸的嘲笑。
    “你来这里做什么？”沈姨娘扬眉，她原就是个心气儿高的，如今被婆子推搡着回来，八辈子的脸面都丢尽了，自然没有好脸色。
    张姨娘也不在意，袅袅婷婷的走了进来，一双三寸金莲让她整个人都显得摇曳生姿，格外的好看。
    沈姨娘眼中都开始冒火了，她是农家女，能吃饱饭都是个奢望，更不用说一双俊俏的小脚了，来薛家为妾，都是她费尽了心机求来的，也亏得老爷疼爱，才有了如今这般风光的日子，她的几个姐姐妹妹谁不羡慕她能做了姨太太，吃香的喝辣的啊。
    “你同我生哪门子的气。”张姨娘声音柔柔弱弱的，如同黄鹂鸟儿一般，左手放在右手上面，端坐在杌子上，如同一幅静坐的仕女图一般，美好的让人不忍打扰。
    可沈姨娘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个女人，她虽出身农家，家境贫寒，可好歹是好人家的女孩，可这张姨娘却不同，她不过是盐商们养的瘦马，为了巴结老爷，送入府中为妾的，虽说她瞧不上张姨娘，可却不得不说她又是羡慕这个女人了，她弹琴吹箫，吟诗写字，画画围棋，打双陆，抹骨牌，百般淫巧什么都会，老爷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的，连对自己都不如以前上心了。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沈姨娘怀疑的看了一眼柔柔弱弱的张氏，猛的一拍桌子，还未说话，就听沈姨娘埋怨的说道：“你吓到我了。”她虽是埋怨，可却是一副被吓了一跳的柔弱样儿，如葱白似的手指小心的拍了拍心口。
    沈姨娘瞧着那涂着凤仙花汁儿的细长手指，咬了咬牙，闭了闭眼睛，看着张姨娘无辜的看着自己，才恨声道：“太太也忒不讲理了，瞧老爷回来，定然让她好看！”
    “你能如何？”张姨娘笑眯眯的看着她，伸出一根手指头在沈姨娘眼前晃了晃，道：“太太是什么身份，你难道不清楚么。”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缓慢，可说出来的话，却噎的沈姨娘差点背过气去，“就算太太将你卖入红袖招，老爷也不会休了太太的。”红袖招是金陵的最大的销金窟，温柔乡英雄冢。
    “你这个贱人！”沈姨娘猛地站起身来，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怒道：“我告诉你，我跟你不同，是良家妾！”
    张姨娘微微的侧过头，那张姣好的面容上瞬间浮现出一个巴掌印儿，格外的显眼，她也不恼，只是慢慢的明蓝色纱帕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道：“你气性也忒大了。”她重新端坐起来，换了话题，道：“你娘家哥哥在铺子里被革了差事，是太太吩咐的，你同我生气又有什么用？”
    沈姨娘哼了哼，仍旧没消了气，只道：“我警告你，若是再让我听到红袖招这样的话，可别怪我不客气。”虽同样是妾，可她从来就不觉得自己同张氏一样。
    张氏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她身子单薄，如同被霜打的花儿一般，格外的可怜。
    沈姨娘看她那副样儿，没由来的觉得不耐烦，皱眉道：“你是说老爷不管铺子里的事？”她略微有些烦躁，不得不询问张氏，道：“太太擅自插手铺子的事，老爷又怎么会不管呢？”她仍旧觉得不信。
    张姨娘抬起头打量了她一眼，眼神有些闪烁，可怜的说道：“可太太身后是荣国府，是都太尉统制县伯王家，超品阶，老爷如何会因着你娘家兄弟去得罪王家与贾家呢。”所以她从来不会蠢到自己去得罪太太，那女人想要她死，不过是说句话的事儿罢了。
    “那该如何？”沈姨娘皱了皱眉，她心中早已经没了章法，娘家因着自己的关系，在薛家铺子上谋了份差事，如今这日子这才好过起来，若是没了这差事，光靠着自己救济，这何时是个头？更何况，如今哥哥正在说亲事，那女人是金陵商家女，若是哥哥没了铺子上的差事，哥哥的亲事岂不是又要不成了？
    张氏小心的抬了抬眼睛，看了她一眼，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显然是有话要说，却不敢罢了。
    沈姨娘不耐烦的拍了拍桌子，道：“有话就说，这般吞吞吐吐的也忒难看。”
    张氏左右看了一眼，示意让小丫头离开，沈姨娘点了点头，待丫头们出了院门，这才小声的说道：“姐姐何不在等上一等？若是姐姐生了儿子，还怕老爷不欢喜么。”她看着沈姨娘沉着脸的模样，知道自己说到了她心坎上，道：“太太此番不过是个姐儿，老爷如今也都三十五六了，只大爷一个儿子，老爷心中难道不遗憾么？”
    沈姨娘咬着下唇想了半天，才道：“不妥。”她摇了摇头，道：“你以为我不想要儿子么？你来的晚，兴许不大清楚，先前的宋姨娘，老爷自小伺候大的丫头，多大的情分体面，可因着私心，偷倒了汤药，怀了孩子，被太太省的后，一顿板子直接咽了气儿。”
    张氏面色有些苍白，却是强自扯出了一丝笑容，道：“那怎么能一样呢？当初老爷刚刚成亲，太太又是老爷亲自求来的，若是宋姨娘那个时候生了孩子就是庶长子了，连带着老爷在王家也没脸面。”她偷眼打量着沈氏的神色，又道：“可如今不同了，太太同老爷颇有不合，王家也是省的的，如今太太已经有了嫡长子，她也就没有理由不允许姨娘有孕了，礼法上也说不过去呢。”张氏笑了笑，接着奉承道：“姐姐进门已有多年了，又是良家出身，说起来也算是贵妾了，自然与我们是不同的。”
    沈姨娘心中有些意动，动了动眼珠子，看了张氏一眼，道：“我且要在想想。”说着轻飘飘的看着张氏，道：“这些话，你想了很久了吧。”别真当她是个傻子，这是想要用她来试探太太的态度吧。
    ☆、第三章
    王菀坐月子期间，并不能出门，只得逗弄着宝姐儿，小孩子长的很好，白白胖胖的格外的讨喜，显然李嬷嬷是尽了心的，她那妯娌刘氏倒是时不时来此坐一坐，她已有三个月的身孕了，她瞧起来倒是格外的喜欢蟠儿，时不时的抱着揉上一揉，显然是希望自己这一胎也是个儿子的。
    她的父亲不过是个小官，并非什么大家闺秀，可却是正经的读书人，故此刘氏也是认得字的，颇有些才气，她同薛垣也算是琴瑟相和伉俪情深了，倒是比这薛王氏过的要快活上许多，至少薛垣的房中没有那么许多莺莺燕燕的招人眼。
    “弟妹也莫要太忧心了，终究是有了孩子不是？”她看着刘氏显得有些忧虑焦躁的模样，忍不住劝诫道：“不管是哥儿还是姐儿，终究都是你身上掉下来的，难不成若是个姐儿，你能不欢喜么？”
    刘氏叹了口气，摸了摸肚子，微微的垂着头道：“嫂嫂这话，我何曾不省的呢。”她苦笑了一声，才道：“可就是管不住自个儿，总想要为他生了儿子才好的。”
    王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薛垣同刘氏感情甚笃，纵使刘氏婚后几年不曾有孕，可却从未纳过妾，也未染二色，这兄弟俩倒真是南辕北辙，王菀嗤笑了一声，才道：“你还年轻，总归是有机会的。”看到刘氏强自扯出的笑脸，王菀不得不说道：“你且安安心，这胎定然是个儿子的。”她摇了摇头，拍了拍刘氏的胳膊道：“你这般忧心，待垣儿回来了，岂不是又要担心一场。”
    刘氏原也不是小性儿的人，只不过这几年的压力有些大罢了，一时想不明白罢了，她扯了扯嘴角，笑道：“倒是我想岔了，宝姐儿的满月嫂嫂打算怎么办？”毕竟大哥还没有回来呢。
    王菀眯了眯眼睛，笑道：“我是不欲折腾的，只简单的在园子里摆上桌酒席也就是了。”这话让刘氏有些发愣，倒是同先前嫂嫂的行事不大相同了，只笑道：“这也忒委屈咱们宝姐儿了吧。”她侧过头看向王菀，温声道：“原本大哥哥就不在家中，已经是不好了，若是不热热闹闹的办一场，那怎么说的过去呢。”
    刘氏看她不在意的样子，又道：“宝姐儿满月，王家总是要来人的吧。”
    王菀撇了撇嘴，想想也是，道：“赶明儿让坤哥儿去请了戏台子来，自家人在一起吃吃酒听听戏也就是了。”
    刘氏笑着点了点头，道：“合该如此的。”她看向王菀如今恬淡的面孔，心中只觉得高兴，至少以后不用听着他们如同斗鸡儿一般的闹腾了，刘氏轻笑了一声，道：“还是早些写好帖子才是呢。”
    “不用了，都是自家人，谁还不认识谁呢。”王菀靠在大迎枕上，巧竹坐在脚踏上拿着小锤敲打着她的小腿儿，听到王菀的话，忍不住开口说道：“我的太太呦，这怎么行呢，如今都分了家的，不下帖子且是失了礼数的。”
    刘氏亦是打趣道：“这知道的，说嫂嫂待人亲近，不知道的还不知道怎么编排呢。”
    王菀扬了扬眉，摆了摆手，笑道：“爱怎么编排怎么编排，我又不是那未出门子的小姑娘，还担心别人说嘴儿么。”
    刘氏轻飘飘的看了一眼睡在她边上的肉团子，道：“嫂嫂自是不怕的，可宝姐儿呢。”
    王菀哼了哼，不得不说道：“行了，就按着你们说的，王家不用送了，这大老远的，也忒麻烦，生宝姐儿前打发管家去了，这不还没回来么。”反正这薛王氏因着在薛家的胡作非为，就连娘家也不怎么待见她了。
    刘氏也就不在多说什么了，又陪着她说了会子话，这才回到西院。
    王菀在刘氏走了之后，略微的叹了口气，该怎么说呢，她是不想同京中的那些亲戚们有什么关系，明知道日后会落得抄家灭门的境地，何必要多此一举呢。
    只是在这个环境之中，她却又不得不倚靠王家的势，这都是相辅相成的，撕扯不开。
    自来官商勾结，大抵也就是这种情况的吧。
    在宝姐儿满月的时候，莱福带着王佑还有一个姐儿来到薛家，王菀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起身，拉着王佑好一通问候，最后才道：“这一路可还顺利？”
    王佑躬身行了礼道：“一切顺利。”王佑是王子腾的长子，如今不过□□岁，瞧着年纪不大，教养却是极好的。
    王菀点了点头，这才看向边上的女孩，笑道：“这就是凤哥儿吧，瞧着也是大姑娘了。”女孩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身量苗条，面色含笑，她爽利的行个礼，道：“姑妈。”一身大红的衣衫更是将她衬托的格外出挑。
    “快来，到姑妈这儿来。”王菀连忙笑着将小姑娘拉了过来，道：“这大老远儿，怎么也来了呢。”说着看向王佑道：“你自己回来也就是了，怎么还带着凤哥儿，这一路上可受些罪了。”
    “不妨事的。”王熙凤笑着说道：“是我求着叔父，才同哥哥一起回来的。”她看起来精神很好，拍手笑道：“幸亏跟着哥哥一同来金陵，否则这一路上也瞧不见这许多的好风光呢。”
    王佑笑着说道：“大妹妹自小就长在京中，父亲的意思是让侄儿先带着大妹妹回家住上一段时间。”他顿了一下，才道：“待忙完了这段儿，父亲带着大哥哥回来给大伯上香。”他所说的大哥哥是王熙凤的胞兄王仁。
    王菀看过书信，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再过几个月就是王子胜的祭日了，王熙凤自小就养在王子腾的名下，并不曾在金陵住过。
    王菀点了点头，看了王熙凤一眼，道：“话虽是如此，可女孩子毕竟是娇客，需要多注意些呢。”
    “听姑妈的。”王熙凤笑着搂着王菀的胳膊，晃了晃道：“姑妈也快些让侄女瞧瞧宝妹妹才好呢。”
    王菀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道：“瞧你这急性子。”她让巧竹带着凤哥儿下去更衣，这才听王佑道：“父亲让侄儿替他向姑妈问好。”他偷眼瞧了一眼王菀的神色，这才又小声的说道：“父亲还说让姑妈莫要再同姑爹闹腾了，老祖宗还有父亲他都是想着姑妈的。”
    王菀撇了撇嘴，不以为意，却不欲与小辈儿计较，道：“好孩子，这不该是你操心的，只管玩着，在金陵这地方，只当是到家了一般，莫要拘束了才好。”
    “这哪能呢。”王佑笑着开口道：“都是自家亲戚，看到姑妈就觉得亲切，哪里还会拘束。”
    这话王菀爱听，抚掌大笑，道：“这敢情儿好，待明儿姑妈也带着你和凤哥儿好好逛逛这金陵。”她已经出了月子，也该出去走走了，整日里待在屋子，可是要闷坏她了，“这金陵虽不比京中繁华，可却也别有韵味呢。”
    “那是自然。”王熙凤将大氅换了下来，穿了一身轻便的衣裳，抱着汤婆子，走了进来，笑道：“咱们虽在京城，可却不比姑妈在金陵自在舒坦呢。”她看了王佑一眼，又笑道：“平日里常听叔父说起姑妈，再是和蔼不过的，如今一瞧，可见叔父说的是真的。”
    王菀抽了抽嘴角，哼了哼，道：“哥哥会说我和蔼？”她倒也不是故意给小姑娘下不来台的，只这话也忒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