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当断不断
帝无辞不见了。这是她没有料到的变故。
众人也都呆住了。
离遇蹙眉看着苍梧，神情里有些担心。
“……继续走。”苍梧咬着牙，艰难地下着决定。
知道此处凶险，的确不宜久留。
众人虽然也有话想说，却始终没有人开口。
一行人保持着这一阵型，继续往前走去。
苍梧释放出魔主的威压，让众人身上沾染上魔族的气息，减少魔主冢结界对他们的压迫。
又走了一阵子，众人眼前才出现了真正可以称得上“环境”的存在，虽然不过是些尖锐粗陋的石头，却也好过白茫茫一片，什么都抓不住要来得真实。
“这里是迷雾的背面，大家可以稍作休息，但不要放松警惕。”
苍梧观察过周围后，才开口让众人休息。
从赤龙出现，到走到现在，众人的心弦其实一直紧绷着。
而维持阵法又极耗费心神，听到这话，一时间都如蒙大赦。
心中却也谨记着苍梧的吩咐，不敢太过放松。
帝无辞不见了，这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个噩耗。
他们也不知道，于他亲密如此的苍梧，现在心里在作何打算。
尽管她没有表露出来，众人却清楚地明白，她绝对不可能放弃他。
因为处境艰难，随时都有可能遇到不可预测的危险，众人也只稍微休息了片刻，便又重新出发。
他们虽然登上了魔主岛，但要找到历届魔主葬身之冢，却还要经历不少劫难。
在这片陌生又危险的地方，他们只能尽快却又不失谨慎地来摸索。
帝无辞原是被苍梧握住手，便觉得心神舒畅。
一时松了精神，竟被拖入了幻境之中。
看着眼前这熟悉又明知虚假的景象，他脸色阴沉。
“帝尊，北疆最近十分太平，北帝似乎终于消停了！”屠峥得到战报，不无激动地汇报。
帝无辞坐在主殿上，神色漠然。
屠峥见状，满脸不解。
旁边的一位守将忙用手肘捅了捅他的腰。
屠峥怔了怔，才恍然大悟，拱着手又道：“左姑娘也已经启程，不日便能班师回朝了！”
“砰——”
他话音还未落，座上帝无辞身下那把纯金打造的龙椅便已粉碎。
众人怔愣地看着这一幕，不无震惊。
“帝……帝尊？”
“她敢踏入帝都，本尊便让她死无全尸！”
帝无辞冷冷地甩下一句话，拂袖而去，留下这一群不明其意的众人，面面相觑。
“帝尊这是怎么了？这次回来他就有点怪怪的，他跟左姑娘之间发生了什么吗？怎么忽然生这么大的气？”
底下议论纷纷，无一不感到好奇。
却在感受到头顶的威压时，又立马缄了口。
“谁再敢提起这个人，一律死罪论处！”
去而复返的帝无辞，直接下了死令。
众人一听，便知他这次是真的动了怒了。
原本想要去给左书灵告密的心思，也被瞬间打散。
帝无辞一离开大殿，便立即折身去了摘星殿。
摘星殿还是最初时候的富丽辉煌。
桑曦穿着一件月白色长袍，坐在殿中的石桌旁泡着茶水。
听到脚步声，缓缓抬头。
起身朝他作揖：“帝尊怎么忽然来了？”
“本尊问你，可有破解幻境之法？”
桑曦愣了一下，清秀的眉头微皱。
“有是有的，只不过便是破解幻境，也当对症下药。不知帝尊想要破解的是哪一种？”
“把你所知道的全部告诉我。”帝无辞屈指敲着桌面，心中似乎有些烦躁。
桑曦留意到这一细节，在他对面坐下来，仔细地为他斟了一杯新沏的茶水。
“幻境之所以让人觉得麻烦，便是因为这阵法能在人精神意志最为薄弱时侵入，从而干扰你的判断，甚至是将你拖入一个虚假的环境里，让你无法脱身。”
他一边将茶水推到帝无辞面前，一边缓缓说道：“那种幻境，是根据你内心的想法折射出来的。可能是你曾经最害怕的场景，也可能是你曾经最悔恨的一个事件，又或者是你曾经最在意最让你放松和舒适的一个环境。
“想要破解，就必须得找到阵眼。”
他说着，语气一顿。
帝无辞的眉头一直紧蹙着，他盯着杯中浮沉的茶叶。
“阵眼是什么？”他的声音没什么温度，也没什么思想。
桑曦见他似乎完全没有在听，轻轻一叹，指了指他的心口。
“那就是你内心的魔障。”
帝无辞手指一缩，原本漆黑的眸子陡然化作璀璨的金色。
桑曦一愣，看着他这一变化，从椅子上跌下，往后连退了数步才稳住身形。
“本尊知道了。”帝无辞放下杯盏，金眸中光芒坚定，“多谢祭司大人的招待。”
桑曦又是一怔，对于他这忽然的客套和那其中隐含的莫名的敌意，感到毫无头绪。
南境是百年之前的南境。
在与仰黎大战之前，帝无辞曾去寻找过能够提升自己实力，打败仰黎的方法。
现在他回来，南境有他亲自坐镇，百姓的心情安定，生活也更加平和，一切都很美好。
这也是曾经帝无辞最希望看到的场景。
对于南北两境分据大陆的事实，他其实从未抗拒过。
只是仰黎的想法很极端，他极力的想要让魔族和人族认可半魔的身份，不断地挑起事端。
而两境之中，更是不乏有些不安分的人，借此挑唆。
帝无辞独自一人坐在大殿之中，天色由白转黑，偌大的宫殿内空空荡荡，寂静无声。
忽然，大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滚。”帝无辞冰冷的话语砸在光洁的地板上，让来人顿住了身形。
“帝尊。”熟悉的娇弱的声音传来，左书灵在离大殿很远的地方站定。
“北帝正准备撤兵，派使者来说，想要与咱们缔结和平协议。”
帝无辞一直紧闭的双眸缓缓睁开，与以往那双漆黑的深眸不同，他的眼底一片纯粹而神圣的金色。
他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左书灵，危险而深沉。
对上那双眸子，左书灵先是怔愣了一下，随即垂下眼，轻声道：“我哪里做错了吗？听说你下令不准我回帝都。”
“诚然。”
帝无辞说着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她。
左书灵从未见过他对自己露出这般神情，心中一阵发紧，不由得往后退了半步。
“你不该存有那种心思的。”
冰冷的话语，像是一把刺骨的利刃，狠狠插在了左书灵的心口。
让她呼吸猛然一滞，她宝蓝色的眸中瞳孔急剧收缩，好半晌，才艰难地开口。
“你都知道？”
帝无辞盯着她不语。
左书灵抿了抿唇，强忍住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对，你一直都知道的。”
“只是为什么你会在这个时候拒绝我？是因为那个低阶大陆的女人吗？”
帝无辞眉头一皱，从她的话语中来看，这个幻境中的情形，似乎与事实有些出入。
此刻本该是他外出历练回来，准备与北帝大战的时候。
可是从现在众人的口中听到的，却是北帝想要议和，他在此之前，去了一趟低阶大陆。
事情的顺序，好像发生了调整。
帝无辞沉思着，左书灵却只当他是被自己说中了心思，冷冷笑了起来。
“那个女人是被你强行带上来的吧？我听说她被你关在深宫里，从来都没有笑过。”
帝无辞眉头一跳，觉得这可能是破除幻境的关键。
长腿一迈，快速地越过她，往殿外走去。
左书灵没想到会这般无视，怔愣了一阵，才想起来要追上去。
帝无辞来到凤鸾殿，果然见殿内装饰辉煌，有不少宫女来往忙碌。
他穿过院子，快步朝主殿方向走去。
殿中的宫女见他过来，惶恐地屈膝行礼。暗里却在彼此传递着眼色，神情里也都是担忧。
见到殿内靠窗坐着的女子，虽然样貌无二，但帝无辞清楚地知道她不是苍梧。
“你是凤灵？”
女子转过头，嘲弄一笑：“国师自己把我掳来，却忘了我的名字吗？”
帝无辞金眸微眯：“凤家早就没了，你留在那里也没什么用处。”
凤灵的神情忽然激动起来：“对于国师而言，一个凤家自然不算什么！可对我而言，那便是我的一切！东方家也好，韩知夏也好，我一定会从他们手中把凤家夺回来！”
帝无辞看着那与她一模一样的脸，心中生不出半分怜悯，只有烦躁。
凤灵似乎是察觉出了他前后态度的变化，身子往后一跌，似乎是被抽干了力气，惨然笑道：“帝尊既是对我没兴趣了，便放我回去吧……”
“你走不了。”帝无辞直接断了她的念头，转身往殿外走去。
凤灵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不明白他来这一趟是为了什么。
“我内心的魔障吗……”帝无辞心中暗暗想着，身影已然消失在了凤鸾殿中。
左书灵看着他如此快地就出来了，也一脸诧然。
“帝……”
“你敢动她，本尊便亲手将你分尸。”
没有半点起伏的语调，说着残忍至极的话语。
左书灵愣在原地，眼中闪过一抹怨毒。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桑曦从旁边走来，恰见到这一幕，淡淡开口。
帝无辞脚步一顿，猛然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