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亂七八糟芳鄰

    一个多礼拜毫无动静，康正凯说连经理应该放弃了，陈云菲却抱持相反意见，虽然她不觉得连经理有康的偏执，但……
    「不要小看女人。」她这么说。
    两人平常下班时间不同，即使早下班康也不会去载云菲，不过他们偶尔会约在超市一起採买。
    这天刚好被连经理撞得正着。
    「真巧，康总监也来採购吗？」一身套装、显然也刚下班的她刻意扫了一眼塞得满满的推车。
    「做邻居就是方便，也不怕东西吃不完、用不完，不知道我是否也能加入呢？」
    康这次连笑都没有给她，嘴角一扯，迸出的是：「很抱歉，这是我的私生活，希望连经理不要干涉。」
    「私生活？据我所知，这位是你的前妻。」连经理一步不让。「都已经没关係了，难道康总监你还想发第二次喜帖吗？」
    她侧头盯向云菲。「听说你发生意外之后坚持跟康总监离婚，那怎么现在还霸佔着他不放？」
    「够了！」康喝道。云菲第一次见到他对别人露出狰狞的表情，即使是当初警告冒失的弟弟康正玄，他也没有失态。「连经理，公关部去年进了一个性向测验不及格的新人……」
    闻言，连经理咄咄逼人的脸煞然刷白。「你……你怎么知道？」
    「不只如此，行销部、公关部还有业务部的考绩，怎么年年都是那几个人优等呢……？」
    「你……」
    「就连我的研发部退休人员，你也抬高评比标准，把他们的退休金比例缩减了，对吧？」康咧开嘴，绽开一个毛骨悚然的笑容。「以你半吊子的做假能力，还敢装清纯在我面前乱晃？」
    接二连叁被揭露丑事，连经理的脸颊都在抽动，她退了两步，嘴形扭曲。「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不能这样生气就口不择言……」
    「嗯，我说太多了。」康点点头，掏出手机按下几个键。「总经理、副总和CEO应该都收到相关记录了，你最好准备一下明天怎么解释。」侧头对云菲一笑：「该买的都差不多拿了，去结帐吧。」
    「好。」云菲识相地立刻鑽入一旁的走道，康推着购物车跟在后面，两人飞快地结帐走人。
    坐进康的座车，云菲立即锁上四扇车门，并前后张望。
    「呼，还以为她会现场拆菜刀砍人呢。」不是她妄想，实在是最近情杀案频传。
    康莞尔：「无论是低情商还是衝动犯罪，均以男性居多。」他低喃并发动车辆：「老鼠屎很多的。」
    云菲翻了翻白眼。「又在拐弯自夸了。」这言下之意不就在说：亲爱的，男人很危险，所以你跟我在一起就好！
    康耸肩没有否认，车子驶离超市停车场，云菲看着他面无表情的侧脸，想到刚刚连经理说的话，陷入沉思。
    她说：「你发生意外坚持要跟康经理离婚，那怎么现在还霸佔着他不放？」
    发现那件事，离婚应该是正常反应吧！云菲想。后来经过很多事，才又住在一起，并不是刻意。
    她只是觉得没有必要结婚，以他们现在的相处模式，她不认为那是自己心目中的「婚姻」。
    虽然她现在有一丝把握，即使登记，康依然愿意维持现状生活，毕竟她的意愿才是他最在意的，但……
    她根本想不到怎么跟家人解释自己跟康的关係，无法把他带到自己的家庭。
    说白了，康正凯不配。
    车子终于回到他们所住的社区车库，康倒车入库，煞车熄火。
    「你不用烦恼，只要能这样跟你来往，其他我都不在意。」
    他打破沉默，望着云菲真挚地说。
    「我知道你重视家人，因此先前尽力给他们好印象，然而现在都不算数了。现在我们的关係不见容于他们，这不符合你成家的原则。」不愧是叁十年资歷的跟踪狂，他一语道破云菲的心声。
    「只要你身心都舒坦，我什么都配合。」
    云菲回视他，看着那双小眼睛熠熠闪烁，有点感动。
    其实在她心底，始终还有一丝怀疑康正凯仍在骗自己，就像新居，她说不装监视器，他就真的不会装吗？他多的是办法让她找不到！
    还有他们现在的关係，康正凯真的甘心吗？
    从男朋友、丈夫的地位一落千丈，成为连炮友都不太算的邻居。
    他是否算计着，藉由某些事件让自己重新接纳他呢？
    这次连经理的事件，是否就是他利用的因由？
    康知道她的疑虑，主动在自己家里装设监控设备，并把讯号接到她的住处，随时可以监看。
    可她没有他的掌控慾，没事不想查他的生活不说，更有隐密的惧怕：
    如果在自己监控下，康依然能骗她、哄她并我行我素，那他……是多么可怕的人！
    如果到那个地步，即使康再怎么贴心、贴身，她也不敢继续跟此人来往。
    要命的是康正凯没看到她「幸福」，是甩都甩不掉的。
    她不想再经歷满腔信任，再被旁观者揭破的心碎！
    「嗯，就这样吧。」她这样说着开车门，率先往梯厅走去，康叹了一口气，拿着另两袋子跟上。
    电梯里，云菲盯着向上跑的数字。
    「跟连经理住同一层楼……我觉得很不安全。」门禁卡只分开楼层，却无法防范隔邻的住户。
    康点点头，思量了几秒。「我会处理后续，她搬走前的这几天，我送你上下班好吗？」
    「好。」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没有更好的办法。
    于是破天荒地，云菲的同事发现她居然被前夫接送上下班，对此，云菲也解释得很白：「他惹了麻烦牵连我，所以他得负责」。
    大部分的同事听了也不会追问，不过Andrew就不在其中。
    「喂，你们差不多该復合了？」他在午餐时间悄悄地问。「不要瞒我，听说你们就住隔壁？」
    「那要看你復合的定义是什么。」云菲撇撇嘴，虽然有点嫌弃，她还是承认Andrew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如果你说结婚，NO。」
    「那纸合约算什么？我是说身心结合！」Andrew自己是富家子，最看不惯婚姻是爱情的堡垒这套理论。他看着云菲古怪的表情，啊哈一声：「果真是復合了！我就知道你拗不过Kael。」
    「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身心结合？「身」勉强算有，「心」却差得远呢！
    「女人就是爱鑽牛角尖。」Andrew不以为然，敲敲她的额。「对男人来说，只要成为你身体的伴，心也差不多了，谁管你其他弯弯绕绕呢。」
    「所以他不会在意我们之间的芥蒂和隔阂吗？」云菲疑惑。「这岂不就是只要我的身体？」
    饶是厚脸皮如Andrew，也经不起她这句质疑。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在男人心里，你要是身体能接受他，他就觉得…他是贴着你的心的。毕竟一般女人身心的意愿分不开嘛。」
    「所以就不管其他了？」云菲追问，Andrew不敢答。「这个……个人有个人的看法，你得自己去问Kael了。」
    Andrew的话让云菲焦躁起来，她反省自己这些日子是不是错了？跟康正凯做邻居，让他各种赎罪、各种配合……到头来是贡献自己身体的报酬？
    没有其他人可以诉说，她只好下班后鑽进书店寻找答案，尤其是关于两性关係的，她以为交那么多任早就认清男人了，岂料一叶障目……
    不过看了几本书她又冷静下来：所谓的性自主权，关键就是她自己愿意与否。
    追根究底，她愿意跟康正凯再发生关係，唯一的原因只有她从中感到舒服而主动求欢，而不是康用厨艺、做家务哄得她妥协。
    康的一切作为都投她所好，且经过她的同意。
    且不论他有没有欺骗，至少如自己回答过的：他不曾真的让自己感到如影随形的不愉快。
    釐清康并没有用计哄骗自己的身体，云菲唯一想知道的是，康是否满足于现状，而意图忽视她深层的恐惧？
    放下书，发现康就坐在她的旁边。
    「要回家了吗？」他平淡地问，彷彿不知道她是来做什么的。
    「嗯……谢谢你来接我。」她下班搭Andrew的车来书店时有传讯通知他，本来说要离开再传讯，康却主动来接她了。
    「不用客气。」两个人并肩离开书店，往停车场前进，晚风从两人中间丝丝飘过，空出一段微凉的距离。
    「你…」「你…」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嘴看向彼此。
    说也奇怪，跟康向来默契好，云菲从未这么尷尬，嘴巴紧抿。
    见状康瞇起眼，復看前方。「你说吧。」
    「你不会不甘心吗？」
    「什么意思？」
    「很奇怪，从前掌控欲这么强的你，突然转性，同意不装监控设备、不交往，要不要做爱还随我高兴……」云菲细数。
    「虽然经过这么多事，我觉得这是你应该做的，愿意做邻居还是你走运！可是……我不相信你甘心维持现状，总觉得你会找机会翻身，例如利用连经理的爱意上门逼我……」她说。「我确定你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说这一席话时，康定定地凝视她，半遮的眼神诡譎莫测。「是吗？所以你推断这次是我搞出来的？」
    「我不确定，这不是『推断』，这是我的『恐惧』。」
    云菲实话实说，她唯一仰仗的，也就是康不会明着逼迫她不开心这一点。「康正凯，我跟你做邻居，从来都不是我相信你改过自新，而是相信你不会真的伤害我。」
    康頷首，他的睫毛垂下，像是松了一口气。「你是对的，我不可能伤害你一分一毫。」
    「可是我从未感到安全，即使你什么都做到最好。」云菲说。「我不可能跟你復合，因为你不曾让我感受到真诚。」
    那一瞬间，康的脸颊似乎剧烈颤抖，然而下一秒看去，镇定的五官巍然不动。
    「真诚？那是什么？」他轻轻问道，似乎怕吓到云菲，然而掩饰不住他咬住的激动。「我戒掉二十年来监视你的习惯，我学做世界百国的菜，我儘量参与你的生活，试着不要联想你在我背后经歷什么。能得到你一件内衣，我都无限感激，更别说碰你的身体，让你欢愉……你说，我要怎么做，你才会觉得安全？」
    说着云菲鼻酸，她一手握住康的手掌，收拢他发抖的指节。
    「我知道你很不容易，可我也不容易啊！过去……过去就是你的原罪！」
    正因为康问得锥心，她才应该说实话！因为她也想解决自己的不安！
    「因为过去你干了那件事，又塑造一个让我全心信任的形象，一旦揭破，我就没有相信你的馀地了！」
    康瞪着云菲，一字一字地重复：「我要怎么做，你才会觉得安全？」语气愈来愈低，彷彿要断了气。「我的原罪，我乐意揹一辈子，但你的安全感，既从别的男人也得不到，现在又说我不能给你，那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我……」
    「我没奢求復合。」康说，有点冷冽。「不是我不想，而是我知道我做不到，如同你现在质疑我的，我不能让你感到真诚。」他话锋一转。
    「还是，你觉得我可以做到？」
    云菲傻了，她……她只是认真跟康讨论，没想过……
    「教教我。」
    眼见康问得认真，她心中也着急，肾上腺素涌上，才发现这命题一开始就错了。
    康尽力弥补过去的错误，可她仍旧不满足，既要眼前的康，还要更多……
    ——但自己却说不出那个「更多」到底为何。
    如果自己说不出来，岂不是把自己的问题丢给康吗？
    云菲觉得自己先前真是如同Andrew所说的鑽牛角尖，她仔细看着康熟悉的眉目，缓缓问道：「所以连经理这事到底在不在你的算计中？」
    康挑起眉头。「我说的话够真诚吗？」
    云菲垂下眼，闭上几秒才睁开：「你谨慎点说，因为我真的会相信。」
    「是，也不是。」康答。「我没本事激着谁找上门来，但连经理……不是第一个。」
    云菲蹙眉。「你的意思是，之前就有人这样做？」
    康凝视着她，捨不得移开。「对，只是我在她们的计画前段就解决了，用各种把柄警告她们，或调走、离职。」他说。「连经理是第一个我没有阻止，直到闹来你面前的人。」
    没想到竟是这样，云菲吶吶问道：「……你为什么不阻止了？」
    「我为什么要？」康冷笑摊手。「我做得再多，你也不知道！就像我先前去健身、看展览或者打羽球让你讚赏，一旦东窗事发，它们都成为你不信任我的理由！我用手段阻止她们，一旦闹到你面前，谁知道你会怎么看我？」他挣开云菲的手，握拳。
    「那就让她们闹，给你看我怎么对付她们！我不奢求你会原谅我，不要增加怀疑就不错了。」
    可是自己还是怀疑他了！
    云菲张了张口，想说自己错了，可她知道这没用，她已经伤了康，而且没有办法给他安慰，因为她真的怀疑，而且不会因此停止。
    还是别当邻居了？
    她不捨，他更不捨！
    离开彼此根本不是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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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篇本质上是剧情暗黑向，Ｈ没那么多，希望大家还是看得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