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节
谁知,就在两人见面的当晚,江堰先给纪怀德送来了一个消息。——结构和阴阳图的事,是孙构漏出去的。
纪怀德起先一愣,还有点不太相信,半晌没说话,只是琢磨孙构干这件事的目的。
直到江堰轻描淡写的说:“孙构前几天就有意踢你出局,而阴阳图的事,他才故意漏出风声,就是为了基坑事故做铺垫。”
纪怀德说:“可是……是这风声先漏出来的,基坑才出的事啊。”
事实上,纪怀德已经开始六神无主了。
江堰敲了敲桌子:“纪总,孙构可是结构出身的。”
纪怀德一愣,脸色跟着就变了:“你的意思是……”
江堰:“阴阳图他也过手了,他有几十年的经验,比你比我都更懂结构,他打眼一看就知道这‘优化’过的图纸余量已经卡到最低,不能再偷了。可是您作为施工方,或多或少又会在‘优化’过的图纸上再改一点,那么出事就是必然的。”
纪怀德皱着眉,思路顺着江堰的话开始整理。
江堰跟着说:“其实在我的人查到,是孙构漏出风声的时候,我也表示过怀疑。可是后来再仔细一想,这件事也只有他能做到。咱们不妨用排除法来分析。”
纪怀德一顿,忙说:“好,江总,你说。”
江堰:“这第一么,风声自然不会是纪总您自己漏出去的,您没必要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纪怀德:“这是自然,除非我疯了!”
江堰:“这第二么,知道这件事的人还有我,纪总,您觉得会是我散播的消息么?”
纪怀德:“这就更不可能了,我和江总是一条船上的人,你没必要害我啊!而且前面就是孙构想踹我下船,还是江总你一直在平衡局面。”
江堰冷笑了一下:“那么,就剩下孙构和那个结构两个人了,您说,那结构会不会自己往外说呢?”
纪怀德:“那绝不可能!”
江堰意味深长的笑了。
纪怀德愣住了:“那就只剩下孙构了……可是,为什么呢?”
到此,纪怀德心里残留的那点防备和怀疑,已经尽数崩塌。
江堰便开始给他分析:“理由就是,孙构要踢您出局。因为此前一直有我拦着,他不好驳我的面子,也不方便针对的太明显,那样会引起我的怀疑,为什么你们合作了将近三十年,他突然说翻脸就翻脸呢?所以孙构明的不成,只能来暗的,就是让您犯下致命的错误,让我想保都保不了。那么接下来,他就会介绍新的施工方介入,而新的施工方和他是一个鼻孔出气的,不会像您一样,因为利益分配的事而和他有分歧,反而会对他言听计从。这样,就方便他在后期全盘掌控整个大局,吃定我们‘宇青地产’。”
纪怀德一想,是这套逻辑没错,合情合理,也的确是孙构能干得出来的事,更是他一贯用的手段。
纪怀德仔细琢磨了一下,忽然说:“其实有一点,我前两天也怀疑过,不过那个想法就闪过了一下。”
江堰问:“哦,纪总请说?”
纪怀德:“这基坑塌陷是在半夜,这事我当时就觉得有点奇怪。江总你说,会不会是有人半夜去做了手脚?”
江堰一顿,随即笑了:“要证实这一点倒也不难,纪总事后有没有派人去检查过,那些支护断裂的情况?是自然断裂,还是人为?”
纪怀德一愣:“哎,你可提醒我了,我这就回去叫人查。”
江堰沉思了几秒钟,忽然说:“不过经此一事,我倒也有点其他的联想。”
纪怀德立刻竖起耳朵,全神贯注。
江堰眯了眯眼,开始给纪怀德的“疑神疑鬼”进一步挖坑:“之前纪总和我提过的二十七年前的事故,您还记得吧?”
纪怀德一愣:“记得。怎么,这两件事能有什么联系?”
江堰:“倒也没有什么联系,只不过孙构是懂结构的,他既然知道‘优化’过的图纸余量所剩不多,经不起施工方二度创作,结果很容易会出纰漏,那么他可有在这件事情上提醒过纪总?”
纪怀德想了一下,说:“当年的事我其实印象不深了,可能说了吧。但这次的事,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他绝对没提醒过!”
江堰扯扯唇角,不说话了。
其实也不用江堰再多说什么,要是到现在纪怀德都还梳理不清楚,也太愚钝了。
纪怀德一拍脑门,骂了一声:“他妈的,他就是故意不提醒的,就是想基坑出事!”
江堰这才慢悠悠的补了一刀:“要是基坑不出事,他此前放得风声也就无用武之地了,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唯有基坑出事,他这步棋才能继续往下走啊。”
纪怀德登时拍案而起:“去他大爷的,老子跟他没完,我这回要是搁进去,他也别想好!”
作者有话要说: 红包继续么么哒~
……
第106章 chapter 106
chapter 106
自从江堰成功的挑拨了纪怀德和孙构的关系, 这两人就从圈内传说的不合,一路演变成掐架和明争暗斗。
“青山绿水”项目基坑出事, 很快就有部门介入调查。
历城正值多事之秋, “开阳小区”的特别重大事故才发生没几个月,“青山绿水”这个备受瞩目且投资巨大的项目就在基坑上出了纰漏,一下子引起瞩目。
一旦开始接受调查,工程就只能暂时停工, 内部整顿。
听说, “宇青地产”已经在物色新的结构, 因为之前的结构牵扯到阴阳图,不能再用。同时还要找岩土工程师修复基坑。
因为这两件事, 纪怀德被叫去谈了好几次话。
许是纪怀德也是真的急了, 没想到干了大半辈子被人搁进去, 这也太现眼了,所以被问话的时候, 索性就连孙构和监理单位的私人交情都一并说了。
而且基坑部分没有监理, 这也是铁一般的事实, 不是纪怀德栽赃。
这下, 连孙构和监理单位都被请去问话,大家都憋了一肚子的火儿, 都急于脱身, 把自己摘清楚。
监理那边的方建忠就咬死一点,他们是按照合同办事,合同上规定了他们监理的范围, 没有基坑,那他们就没有责任监理。
孙构这里也在为自己辩解,还一口咬定基坑出事是施工方的责任,他身为甲方,是有权利问责施工方的,而不是被问责。
原本在这之前,孙构还是算淡定的,他总觉得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哪怕纪怀德比其它的施工方难对付一点,知道他的秘密多一点,那也不足为据。
可是这件事忽然闹大了,纪怀德狗急跳墙的反咬一口,有关部门又追查的严,孙构也渐渐的开始心浮气躁起来。
孙构让助理约了江堰三次,才终于敲定了见面时间。
见面当晚,孙构要做的就是两件事,一是说服江堰相信他,一起埋了纪怀德这狗东西,一是稳固“宇青地产”和“诚创地产”的合作关系,不要因为这点“小”插曲而动摇。
江堰就和过去见面一样,始终礼貌有加,对孙构十分尊重。
孙构没费什么功夫,就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了,随即就看江堰怎么选。
江堰见孙构的话告一段落,给孙构续上茶,随即就前言不搭后语的来了这么一句:“孙总的意思我自然明白,你我都是甲方,理应同气连枝,所以看在这层关系上,有个事我还是得和您铺垫一下。”
孙构一顿,问:“什么事?”
江堰低声道:“其实就在纪总被调查之前,他就约了我好几次,我一直在推脱,后来实在推不掉,被纪总堵个正着,他那天晚上还和我提到了二十七年前的一桩旧事。”
孙构愣了片刻,脑子起先还有点反应不过来,随即再往回倒推二十七年,心里跟着一咯噔,脸色大变。
孙构试图掩饰自己的紧张,吸了口气问:“他提起二十七年前,怎么说的?”
江堰倾身,一个字一个字的吐露:“他说,要是工程出事就栽赃给结构,这一招是孙总您在二十七年前教他的,他手里还掌握着当年的证据,若是您要对付他,他就把这件事,和这些年知道的一切,全都说出来,同归于尽。”
一阵冗长的沉默。
孙构脸色变了又变,许久后忽然笑了:“他能有什么证据,笑话。纪怀德这人可没这么深谋远虑。我也不信他有能力和我同归于尽。”
江堰也跟着一笑,轻描淡写的说:“其实纪总手里有什么证据,有没有证据,这都不重要,既然是二十七年前的事,想来也不是什么要紧的证据,那时候的图都是手绘的,不像现在都有电脑存档,要追溯起来难度很大。我倒是不担心纪怀德有能力和您同归于尽,但您也知道,现在是新媒体时代,任何丑闻只要在网上滚一圈,发发酵,那可就是众口铄金了。哪怕您没做,媒体渲染之后也会变成您做了,到时候名声毁于一旦,事业也会跟着受累。”
江堰这番话可谓是诛心之论,也说中了孙构最在意的事。
孙构这人不是一般的要面子,整日仗着自己是大佬的地位,历城行内人都要敬他几分,稍有怠慢就要记上一笔。
当初夏天晴在live life的时候,也是因为不愿接丁荃的红包,丁荃一状告到纪怀德那里,纪怀德转头就找孙构编排,孙构面子上挂不住,这才问责尚欣。
堂堂大佬,怎么能连投资的设计公司的小结构都管不住呢?
也正是因为此事在前,令江堰进一步了解孙构的为人,知道他最在乎面子,凡事折损他面子的人,一定睚眦必报,这才有了今日的句句诛心。
孙构满脑子想的都是二十七年前的事,想着纪怀德到底掌握了什么证据,能藏二十七年之久。
一时间,倒也无暇再顾及其它。
而江堰,已经成功埋下这颗雷,转身便回了家。
这之后的事,他只管安静地等事态发展即可。
……
只是江堰没想到,他前脚刚回到家,后脚夏天晴的微信就发了过来。
夏天晴问:“回家了么?”
江堰解开领带,随意往沙发上一扔,坐下后回道:“回了。”
夏天晴跟着说:“有点事想和你聊聊,方便么?”
江堰:“方便,在哪里聊?”
这话刚落,门铃就响了。
江堰起身开门,门外站着裹着大衣,身着居家服的夏天晴。
两人皆是一顿,随即笑了下。
江堰让开门口,等她进来,说:“我这门密码锁没换。”
夏天晴“哦”了一声,没接茬儿。
他们现在的关系有些微妙,说是分手了,可是之前江堰还想再挽回,后来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耽误了争取的时间。
如果说当时江堰就追到江城去当面聊,这事可能还会有转机,要么就是复合,要么就是坐实分手的决定,彻底一点。
可现在,刚好就卡在这里,不上不下。
但其实两人心里都有数,一旦错过最佳的挽回时机,没有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谈过,这分手的决定也就盖棺论定了。
江堰给夏天晴倒了杯水,端过来递给她,问:“你想找我谈什么?”
夏天晴捧着水杯,等江堰坐下,她看着他的眼睛,半晌才说:“听说你们在物色新的结构,要重新出图。”
江堰点头:“嗯,你有好介绍?”
夏天晴笑了一下:“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