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节
一向沉默寡言的李岸，这回用了整整大半日时间与长辈们恳谈，说自己在龙族的见闻，说龙族的现状，说龙族的强大与富有，最后才谈到炼器学堂的事。玄金阁掌教一开始是觉得荒唐的，去龙族开炼器学堂？将向来不外传的炼器知识随意教导外人？
这是什么绝世的笑话？！
龙族又不可能拜师。
但随着李岸将炼器学堂相关的内容娓娓道来，玄金阁掌教的想法就变了。
……这生意，好像……可以做？似乎……还挺划算？
束脩学费很贵能賺很多钱自然是重要的一个方面。
其次从传承上来讲——
建立学堂，一开始教导的只是基础知识罢了，学得好的才能往上升级，学得不好的只能退学。
下界炼器师共分九品，有相关天赋的才能入门，入门的半数过不了人级下品炼器师这个坎儿，再往上人级中品、人级下品等每个等级都会刷掉大部分的学员。
意味着能达到李岸这个水准的学员千不存一。
也意味着，玄金阁需要教导的大都是基础部分的炼器知识，这部分知识修道界又不是买不到，只不过玄金阁的知识体系更完整、炼器师更加正统罢了。
而按照苍玥的说法，炼器学堂建立后，学员缴纳高额学费所购买的仅是指达到人级中品前的内容。
学员的炼器等级达到人级中品后，再想有提升，无论功法还是其他知识都需要另行花费在学堂藏书阁购买。
又能多賺一笔是其次……好吧也不是其次，但这意味着很重要的一点，是学员中能达到较高水准的炼器师不会太多，不会对玄金阁的地位造成冲击。
至少几十上百年内是这样。
上百年之后是什么情况谁又说得准？
就算玄金阁不教，龙族翻翻上古传承折腾上百年谁能说不会有成果？
何况妖族学会了炼器，先做的也是妖族那边的生意，这本就是人类修士无法随意插手的领域。龙族点头大家才能趁机捞一笔，龙族摇头谁也别想打万里龙角山的主意。
最后从感情上来讲——
先生和学员的关系诚然不如师徒那么亲密，但受了教导便是承了师恩，但凡学员不是白眼狼，日后先生乃至玄金阁有个好歹，只要不太损害本族利益，那学员怎么也不至于袖手旁观。
至少大部分学员不会袖手旁观，否则只能说明那先生自身品行有问题。
这极有利于提升玄金阁在十三仙门中的地位……若是运作得好，一跃到前五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想想玄金阁弟子对不少龙族有授业之恩的话，谁再要对上玄金阁的时候不得谨慎谨慎？
身份地位不同，看问题的角度也不同。李岸只考虑到了事情本身的利弊，玄金阁掌教已经考虑到了借势方面去。
而很显然龙族既然主动提出开炼器学堂的事儿，就不会介意玄金阁借此机会为自身谋夺好处。
“所以掌教师伯您倒是给个话？”
“当然是：干他娘的！”
“……师伯，您说话文明点儿。”
掌教说行，这事情基本上就成了，便有部分长老反对，本着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也都不用采纳。
但答应合作归答应合作，全盘按照龙族的计划书来显然是不可能的。
苍玥身为龙族族长，列条款的时候再如何尽量秉持公平公正的原则，都会天然的偏向龙族。
玄金阁掌教接见了交易小队后，与青云海之间展开了长达十二个时辰的会面。
海蛇作为苍玥指定的外交负责人，早在此行出发前就吃透了关于《玄金阁龙族分校计划书》的所有条款，务求达成双方合作的同时，要不落进别人挖的坑，还要尽可能多的保证龙族的利益。
玄金阁掌教显然也是同样的想法。
经过十二个时辰不休息的谈判后，计划书上有一半的条款都进行了或多或少的增减，终于达成了令双方都“心满意足”的合作模式。
谈判过程中红了眼的玄金阁掌教，出了会客厅又恢复了初见面时的好说话，热情似火的邀请青云海在玄金阁四处逛逛。
青云海哥俩好的应着，满面笑容的夸赞玄金阁山好水好建筑好，内心却也是咬牙切齿：这老狐狸真不好忽悠！
还好还好，谈判结果还在主上的底线之上。
双方各自增减的那些鸡毛蒜皮的内容不提，改动中最重要的部分，是玄金阁增加供给学堂的专业书籍数量和级别，作为回报龙族将组建专门的交易小队，每年至少三次前来玄金阁下属的庚金城进行交易。
如此龙族得到了想要的炼器知识，玄金阁也可借与龙族的交易增加门派在仙门中的地位，双方各取所需，也算是双赢。
……算是双方都满意的吧，忽略掉谈判时一人一蛇差点动手的过程的话。
交易小队回归后，苍玥对于谈判的结果并不算意外。
她让黄智整理了正式的文书，一式两份的契书上都盖了金龙印章，并紧接着组建了以洛心为首的第二交易小队，专司前往庚金仙城的交易。
第一交易小队回归的第三日，青云海携带盖了金龙印章的契书随同第二交易小队出发，以便尽早落实炼器学堂的事儿。
契书一式两份，盖了印鉴后由双方各自保管一份。
当青云海带着盖了玄金阁掌教印鉴、属于龙族的那份契书回来时，餐厅和学堂的建设也终于到了尾声。
龙族花了长达三个月的时间，耗费无数龙力物力，终于将这两项工程完成，只剩下内部边角的休整便可正式投入使用。
建成后的餐厅与当初图纸上展示的效果图一般无二，却又更加的震撼人心。
八百米长的排面延绵了近两里路，半透明的水晶墙壁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目的光芒，远远的看去便夺人眼球。
餐厅完全落成的前一晚，苍玥特意幻化了人身，赤脚走在白玉铺成的阶梯上，路过比人怀抱还粗的黄金柱，欣赏白银绘成的画、珍珠镶嵌成的图、紫水晶与蓝水晶拼接成的龙纹……
洛离变成了普通的狐狸大小，乖巧的蹲在苍玥身边，只那身后摆动的五条白色尾巴昭示着她的不同。
小精灵哭着喊着借了猫儿的身体现形，雪白的临清狮子猫上串下跳，这里摸摸那里抠抠搞得不亦乐乎。
苍玥自己知道，龙族以后会有更多更好的建筑，但除非是修建她的龙宫，否则她大约再也不会为一栋建筑如此费心了。
因契约的缘故，小精灵多少能感知到苍玥的情绪，从高高的窗台上跳下来，钻进苍玥怀里喵喵。
“为什么？”苍玥笑了笑，“仓禀实而知荣辱，能够在意吃饭的环境好不好、姿势雅不雅观，说明这时候我们已经不必再为饥饿所累……是个很好的象征。”
洛离知道这时候猫儿身体里的是谁，通过苍玥的回答也能反推小精灵问了什么。
小狐狸紫色的眼眸中带着思索，轻声道：“吾主刚才的话……很好……我觉得可刻录下来，让大家记住这个餐厅的意义……和如今努力的日子。”
“该忘的总会忘，该记得的总会记得……不过随你们吧，都可。”苍玥笑道。
龙族天生的竖瞳容易使她看起来冰冷而威严，加上本身的实力，从来少有谁敢在她面前造次。
然此时深夜，月色明媚，洛离仰头看着她微笑的模样，却感觉到了少见的温柔，一时间痴痴的怔住。
苍玥却没想些别的，揪着小狐狸的后颈皮将她提到怀里。
“新落成的可不止餐厅呢，我们再去学堂看看吧，省得明日什么都不知晓还得装作胸有成竹。”苍玥便走边道，“幼崽们马上就要搬入新学堂了，小狐狸，你的实战基础教材写得如何了？”
“吾主，您怎么……怎么……”
“怎么会知道？”苍玥忍不住笑了，“你从前非得必要不肯离开我一步，这一个多月以来却常常不见影子，真当我会连你失踪了都不去寻？”
“可是……可是……”
“看你太认真，便没有打扰。”
小狐狸心头的郁结就这么轻易的消散了，清冷的声音都带了邀功般的娇俏：“刀和剑的部分我都写好了，还配备了相应的心法，这两人阿爹和黑夜叔叔正帮我校正呢。”
“做得不错，日后将其他几种常用兵器的内容陆续补上就好，若用得好的话，也许你就青史留名了。”
小狐狸悄悄红了耳朵。
她才不要什么青史留名，只要能帮到主上就最开心了。
次日风和日丽、天高云淡。
为了迎合喜悦的气氛，黄智安排了六十六只喜鹊妖化了本体站在梧桐树枝上唱歌。
“……够了，你们又不是百灵鸟，随便唱两句就得了。”苍玥对此是拒绝的。
她又不是那只骚凤凰，搞什么百鸟朝凤？
☆、183、餐厅
龙族是个朴实的种族, 相比起一群叽叽喳喳的鸟儿, 她更喜欢来八十八只大虎敲鼓奏乐，再来六十六只两米高的胖橘喊个恭喜发财。
……额，开门大吉？？
只可惜, 这世间知己难寻……苍玥表示遗憾。
这几个月往中原腹地去交易的时候, 但凡成年的龙族和九尾狐族都得机会往外跑了一趟, 也见识了人界的各种建筑。
在混乱与秩序之间, 生灵善于制造前者, 却往往更喜欢后者。
因天性不喜被束缚, 妖族对人族繁杂的礼仪无感, 却不代表对人族的其他东西也无感。
从前不觉得有什么，可亲眼去看了人类仙城那边的模样后, 心里的感觉就有了些微妙。
我们又不是做不到，我们有本事做得更好。
我们龙族的宣纸比人类的雪白、瓷器比人类的细腻，我们还有比山石金属更坚固的水泥……那口感新奇的各类小吃, 那色彩艳丽的美丽衣裳, 那人来人往的繁华街道，那鳞次栉比的整齐建筑, 那干净整洁的茶馆酒楼……我们也可以做到。
在这样微妙的心态转变中, 大家对于一天天成型的餐厅便更加期待。
总之, 今儿餐厅正式动用，龙谷麾下所有妖都喜气洋洋。
餐厅的名字，是洛阳等从华语字典上找出来的，叫做“云起龙骧”, 比喻英雄豪杰乘时而起。
苍玥挺喜欢这个寓意的，便默默咽回了“一食堂”三个字。
今日是云起龙骧初开日，苍玥虽没下令设什么庆贺的礼，到底大家开心得很，便也纵容他们暂且放下手中之事前来围观，因而这开门倒也显出几分隆重来。
跟在苍玥身边的是辟谷期的人类修士云深道人，负责协同龙坤与龙森管理龙谷内各方面工程的修建事宜，主要职责是根据图纸指点大家该怎么修建。
这餐厅的修建，云深道人便全程参与其中，只晋升四品辟谷期那三日例外，其余时候每日至少有两个时辰要在工地上盯着，可谓是亲眼看着荒山推平到建筑矗立，每一面墙都有他的心血在其中。
设计图纸中那些旁人看不懂的功能，如何谓水龙头、何谓消毒区等，也都是他细细琢磨或询问苍玥后指点大家做出来的，可以说没有谁比他更了解云起龙骧。
所以今日也是由云深道人做引路人，带大家看看这新建成的餐厅，便连应龙也退了一步跟在苍玥另一侧。
餐厅前是宽阔的广场，长宽皆超过千米，白石铺就、黄金做路，边缘更栽种了垂柳与花草。
垂柳尚且稚嫩，鲜花却正在怒放，在金玉的建筑中又点缀出自然的风情。
在场体型最大的苍玥与应龙也不过百米身长，置身广场中虽谈不上多宽阔，倒是也不拥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