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与蔷薇花_37
半推半就地承认,嘟嘟囔囔又像在抱怨,黎烟脸色都变了,不可思议地说:“你怪我?什么我嫌弃,和我没关系,是为你好!”游弋还想说什么,慕夏越过茶几按住他的胳膊,转头对黎烟说:“老师,言重了。刚才真的是闹着玩,没有别的意思。”
辗转间应了游弋那句赌气般的话。
他这么讲过,黎烟不知该不该继续发作,眼睛都憋红了:“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还小,知道吗小弋?姐姐不是反对……”
“反对什么呀?”简子雯从客房探出头,没发觉几个人间气氛的异常,兀自喊黎烟,“帮我从主卧的衣柜里拿一条毯子过来?今天降温了,客房的被褥都是夏天的,得全部换过,晚点着凉——”
“哎,这就来。”黎烟抹了把脸,站起身急匆匆地跑进主卧。
慕夏垂着眼,他捉摸不透游弋的姐姐怎么想。作为老师,黎烟的确喜欢他,一个月上的课不多但每次都夸他有天分,说到他和游弋也多是愉快的调侃。抛开这层身份,他们认识的契机是游弋,她是游弋的姐姐……
客房里传来两个女人的交谈,游弋愤愤地说:“她怎么这样!”
“她是你姐姐。”慕夏平静地安慰他,“只是一时接受不了……知道和接受,这是两回事,你不要对她有怨言。”
游弋:“你还帮她说话,我要是你直接摔门就走了。”
慕夏哑然失笑:“那我现在摔门就走?”
游弋一瘪嘴,转手又切了个橙子。这次切成两半,他不由分说地把其中之一塞进慕夏手中,像个笨拙的示好:“不理她。”
手指还握着橙子一起被拽过来握着,慕夏眉梢一挑说:“昨天还别别扭扭的,现在对我这么好,可别是突然发现离不开我了吧。”
又来了,又拿他试探着的回答说事。
游弋皱了皱眉,抽回手:“你也别胡说。”
身上背着“考核期”的标签,慕夏就坡下驴点头。他吃橙子弄得一手都是,扯了纸巾擦,又问过洗手间的位置去洗干净,出来时客房已经收拾好了。
黎烟本身过来帮忙,没留多久便离开了。偌大家里只剩母子三人,电视机里的热播剧伴着夸张音效尴尬地播放。
正当慕夏想着先回客房休息的托辞,简子雯打着呵欠伸了个懒腰,顺手揉了揉游弋的头发:“礼物给你放桌上了,自己去看吧,妈妈先去倒时差了——你们过会儿也早点洗洗睡了,玩太晚长不高哦。”
“去吧,拜拜。”游弋嗑着瓜子说,动也不动。
家长洗漱完毕关上主卧的门,游弋把电视声音调低,过了会儿连门缝里透出的光也看不见了。他往沙发上一瘫,已经快到11点,朝洗手间一歪头:“你先洗我先洗?”
挑衅得像有所企图似的,慕夏难以控制地胡思乱想了一下,强迫自己正经回来。他起身拽起一直被扔在沙发上的书包:“找套睡衣给我。”
“哦。”游弋说,跑回卧室翻衣柜,慕夏不紧不慢地跟在他后头。
他的房间不大,收拾得意外整洁,书桌上干干净净的,摆了个印着整圈卡通人物的笔筒,慕夏一时想不起是哪部动漫的周边。没有电脑,一米五的单人床上被子摊平了,床角堆着两个粉红色的兔子抱枕,小鼻子还挨在一起像在打啵。
慕夏想了想,挨着他的床角坐,捡起其中一只兔子说:“你怎么把这个放床上呀。”
“啊?”游弋在角落的衣柜里一通翻找,闻言回头看了眼,五官顿时皱在一起,无比糟心地说,“靠,那是林檎去年送的生日礼物。也就靠着玩手机的时候觉得有点用,你喜欢要不拿一个去?”
慕夏笑:“不用不用,你留着吧挺好的——我睡衣呢?”
游弋双手叉腰叹了口气:“真没有,我就一套,家居服穿着太厚不好睡觉。我给你找件大点的衣服,你凑合一夜?”
“随意。”慕夏说,又跟没想通似的补充问他,“为什么是兔子?”
游弋一脸看弱智的表情:“十二生肖劳烦掰着指头数一数,你和我到底是不是同年?”
被鄙夷了的慕夏低头摸了摸鼻子,暗道他是真的不关心这些乱七八糟。但经由这一出,原本总有些尴尬的气氛似乎得到缓解,游弋拿了一件墨绿色的T恤递给他,示意慕夏赶紧去洗澡,推着往外走还做解释。
“热水往右,还不烫就喊我,给你调热水器去。”
慕夏单手撑着洗手间门框,喊他:“游弋。”
推在后腰的手顿了顿,没往回缩,游弋站在原地像一棵白杨,无论何时他的肩颈都不会畏畏缩缩——慕夏以前没注意,这时骤然发觉,忽又可爱了一点。
“我今晚能不能不睡客房啊?”他转身说,意料之中地看见对方羞赧地躲开了视线,有些不满,伸手掰过游弋的侧脸,“跟你讲话,总去看其他地方。”
一只手撑在墙上把人圈进了自己的臂弯,两人距离蓦然拉近,独占欲会在这时强烈地涌起,占据理智,最适合一个接吻。
少年人中二上头时学电视里看来的桥段,可惜效果不尽如人意。
游弋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把慕夏的爪子拿开,往外走了两步,对他说:“不想睡客房就把被子枕头抱过来,我去收拾下房间。”
慕夏:“……哦。”
他默默地关上了浴室的门,然后蹲在地上,想:“傻逼才玩壁咚。”
等游弋洗漱完毕捂着外套关掉客厅灯回房间时,慕夏已经倚在墙边打游戏了。被子卷到小腹,上身就穿一件单薄的T恤,窗帘被夜风吹得不时飘摇,游弋看着都觉得冷。
他爬上床钻进另一个被窝,背朝慕夏侧躺下:“你那边关一下灯。”
慕夏说哦,抬手摁掉了开关。
房间霎时被夜色笼罩,游弋睁着眼睛,感觉慕夏呼吸前所未有地近。一米五的床睡两个大男孩当然嫌挤,深秋已过,被褥也厚实,挤在一起他几乎不能翻身。
身后的人动了动,悉悉索索地也钻了被窝,分明没有睡在一起,游弋的心跳却变快了,他强装镇定但无法忽视身后的呼吸声,慕夏的存在感太强,他内心矛盾地纠结:“不如我去睡客房吧,真烦人……他到底想干什么?”
慕夏隔着被子抱住了他,一团厚实覆盖在后背,游弋一愣,侧过头去看他。
“晚安。”慕夏轻巧地说。他猜得到游弋的紧张,收回搂着他的胳膊,改成两个人隔着被褥相贴的姿势,头一埋抵在游弋后颈。
他睡得很快,但因为那句随意的晚安,即便少了手臂的禁锢,游弋也睡不着了。
身边多一个人同床的感觉和自己睡完全不同,他不敢翻身,也不敢发出太大声响,憋着强烈的不适盯向床对面的墙壁,数满了五百只羊。
游弋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才睡过去,隐约听到鸡鸣,梦里黑沉沉的,睡眠质量非常糟糕。
秋天的最后一场夜雨在翌日清晨悄无声息地停了,厚重的积雨云散去,久违的蓝天与阳光重又出现,如果不是枯黄的树枝带着一丝萧瑟,几乎能让人误以为春天到了。
U2的歌刚响起,被窝里迅速伸出一只手把闹钟按掉。
慕夏坐起身,敞开的窗外吹进冷风,他被冻得一个哆嗦,随手抓过床尾的外套披在身上,揉着眼睛把游弋的手机放回他枕边——放回去之前把闹铃模式全部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