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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

    日头彻底落下,天边还剩一丝光亮的时候,云初终于按着自己一路标的记号回来了,此时的她着实端不起来十来年的礼仪教养,因为要捆药草,她的裙子下摆被她撕了几条下来,看起来不伦不类的。
    这也没什么,当在看到左虞醒来好端端的坐着的时候,她几乎是小跑着扑了过来,跪坐在他身边,激动又紧张的看着他,眼睛一热:“你终于醒了。”
    左虞心情很好:“嗯,醒了。”
    接下来时间,云初像只小蜜蜂一样,围着左虞四周转悠,用石头碾碎的药草敷在他的伤口上,敷一个便要抬起来头来问一声疼不疼,如果他说不疼,她便弯着嘴角小心翼翼,如果他偶尔作弄她说疼,她便如临大敌一般,动作轻得不能再轻。
    大大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在意和关心。
    左虞的那个心啊,就如同身边流经的沅江水,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在看不见的江底,咕噜咕噜的冒着泡泡,软得一塌糊涂。
    危难之时,有个女人愿意跟你说绝不独活,这得是多深的情意啊,左虞望着地平面上最后那一道光,美滋滋的想。
    然后天黑了,他看不见了,陡然发现,河滩上没生火。
    黑夜里静静相坐的两个人,一个有些尴尬,一个有点理所当然。理所当然的是,自然是独自沉浸在美梦中的左世子。
    他咳了一声,努力降下音调:“天黑了要升火,你知道吗?”
    云初十分不好意思往那边看了一眼,小声答道:“知道。”
    左虞心里嘿了一声,还没说下句,便又听得她弱弱的说道:“可是我不会。”
    ......
    左虞被云初扶着一步一步折干树枝的时候,心里还是温柔的,等火升起来,她又用那种嗷嗷待哺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时候,他又极其自觉的单手拿枪捉鱼架在火上烤。
    看着云初小口小口的吃着鱼肉,他无不感叹的想,能者果然多劳,太出色也是一种负担。
    吃过左世子烤的,云初从刚刚拾过来的柴火中挑了几根笔直的放在一边,然后坐到了左虞跟前,往天上一指:“世子快看,今天的星星好亮。”
    趁他抬头的时候,她利索下手,把他的胳膊接了回来,左虞一声闷哼锁在了嗓子里,回头恨恨的瞪着始作俑者,后者小心翼翼的用精心挑选过的木头,把他的胳膊系上布条再固定好,完成一切之后,她才如释重负,笑得明亮:“幸好世子身强体壮,一般人的话,这会儿早就发起高热了。”
    左虞朝她伸出手,示意她扶他起来。
    黑夜里,他一手拿火把,一手牵着她的,一步步带着她往半山腰走。
    云初在他身后踩着他的脚印,他的脚太大,容下她两只脚也绰绰有余。前面的人专心探路,后面的人玩得乐此不疲。
    左虞吓她:“山里晚上有蛇、有猛兽,你再闹出动静,一会儿爷可救不了你。”
    云初继续找他的脚印,头也没抬的戳穿他:“南境这个时节的蛇早早的出洞了,猛兽也没有,最多沅江里有很大的野鱼。”
    她觉得最后一话的意思表达的不够明确,紧接着加了一句:“还是真的会吃人的那种。”
    “你知道的还不少。”
    ......
    月下的声细语如萤火虫一般自在的飘,到最后,左虞的声调都情不自禁的跟着她软了起来,他这才发现,南境的女子当真是有一把细细柔柔的好嗓子,平平常常的一句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又软又黏,生生的叫人体会到了什么是如坠云端。
    他们运气好,没往上走太远,便在山坡上发现了个山洞,里面还是简单的打猎工具,想来是这附近的猎户放在这里的。
    山洞不大,但还算是干净,唯一一点不好的是,这山洞它进风如涌流。
    但是很快,左虞就发现,这哪是不好,简直是太好。
    作者有话要说:  云初:一个拿树枝写书法的奇女子
    左虞:一个爱幻想的暴躁别扭男人
    这章甜吗?
    第42章
    不大宽敞的山洞里, 只有明月当头照, 左虞靠在山洞的石壁上,漫不经心的与离自己几步远的人说着话:“你准备今天晚上站着睡?”
    云初不自在的扯了扯自己的衣服,上面被她自己撕的乱七八糟的,简直不成体统, 形容尚且狼狈,更何况晚上竟要和男子同住一晚。
    她已经打算在洞口守一晚上了, 算是报答他的回护之恩。
    若是一般人,见云初这个样子, 便点到为止了, 可是她面对的人是左虞啊。
    左世子非常淡定的揭开她强自披上的盔甲:“之前我还没醒的时候,是谁抱着我哭个不停, 眼泪比江水还多。”
    他十分嫌弃的扯了扯自己已然散开的衣襟, 咧开嘴笑了笑:“当日在南府的时候, 大晚上跑到我房里吓我的场景历历在目,胆子去哪儿了?”
    云初默默扭开头, 她又不傻, 此情此景荒无为烟的, 再加上两人之间似有若无的羁绊......
    左虞见她面色犹疑,显然是在思考, 不由催促道:“快点,手抬久了胳膊疼。“
    打蛇还得打七寸,云初慢慢走过去,被左虞那只绑着棍子的胳膊一扯, 人跌在了他的怀里。
    她挣扎,他却把人按在怀里,头往她肩膀上一歪,困道:“别动,爷睡会儿。”
    月光洒在洞口,一路蔓延至云初的脚下,此时的她被人单手揽住腰,身后是温热坚实的胸膛,身前是带着主人身上极清泠味道的黑色披风,像床被子,底下是交叠而卧的两人。
    云初僵着身子,一眼不眨,耳边的呼吸渐渐平稳,肩膀上是一颗沉重的脑袋,显然已睡熟。
    她小小吐出一口气,放松了紧绷的神色,过了一会儿,悄悄往身后之人的怀里靠了靠,很快,耳朵渐渐红了。
    本该陷入熟睡的在虞,感知到她的动作,在黑夜里无声的笑,又忽然睁开了眼睛。看着近在嘴边的红通通的玉耳,眼神深了深,像是看一件稀世宝贝,思索着何时才能据为己有。
    这个问题想得太过投入,以致于他的疲惫一去而空,眼睛从那只小巧的耳边慢慢往下,渐渐移至乌黑发丝下边儿的那一片白腻的细颈。
    云初的腰带也用来绑左虞的胳膊了,现在身上的裙子只用了一根玉兰花苔做成盘扣固定,走路的时候手扶着能将就,一旦坐下来,领口便自然而然的松了。
    夜间的山中气温低了些,云初暖暖的正昏昏欲睡之际,陡然间发现耳边极有规律的呼吸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后背忽然有热热的触感,清晰的让她立马意识到,那是一双唇,严丝合缝的贴在她的背上,毫无阻隔,她低头一看,领口不知何时已大开。
    左虞着魔的吻着她的脖颈,靠近蝴蝶骨的地方,长着一块珍珠大小的玉兰花胎记,红得冶艳,在雪白的背上,稍稍一动,便慑去了人的心魂。
    他从来不知,原来女人对他,也能有这般致使的吸引力。
    “别动。”
    吻过之后,他从后面帮她把衣服穿好,像裹粽子一样把人裹得紧紧的摁在怀时不留一丝缝隙。
    一时间,两人都不说话,山洞里比月色还静。
    好一会儿过去了,心跳却并没有因此平静,温度反倒在节节攀升,身后热源滚滚,云初疑心左虞是不是发烧了,但她不敢动。
    但有些事情,不是假装过去就真的能过去的。
    左虞想当他什么都没看到,但他做不到,因为睁眼是云初粉红的耳朵,闭眼是后背极妍的兰花,就算什么都不想,鼻尖充斥着的幽香也不肯放过他。
    他喊她:“今晚月色不错。”
    理智告诉云初应该不作声,可嘴上却轻声应和:“嗯?”
    左虞觉得自己这就是打过招呼了,所以干脆利落的把人扳了过来面对着自己,掐着腰抬高了一点儿,毫不犹豫的亲了上去。
    他亲人的方式与她对待女人的方式如出一辙,不上心就万事大吉,一上心就如天崩地裂。
    分明是两片薄唇,却极其滚烫,仿佛要把人灼伤,云初觉得自己好像站在七月间的烈日下,干渴到极致又凌乱的不知所措。
    不知过了多久,月亮早已跑开,洞内便成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云初趴伏在左虞怀里,如岸上的鱼,微张着嘴喘气,脸颊额间一片汗湿的晶莹。
    头顶上的人双腿大大的伸展开,替她拭干汗水,喟叹道:“以前不懂京中的红曲馆为何勾走了那么些纨绔子弟的魂儿,今儿却忽然明白了,个中滋味只能自己体会。”
    云初不知红曲馆为何地儿,但却敏锐的觉出不是个好地方,可此时却没有力气询问,只任他去了。
    谁知破天荒献出初吻的左世子异常兴奋,与往日冷情冷性的形象相去甚远,下巴挨在云初的头顶上,突然又想起明越和那个女子来。
    “人在眼前,也难怪明越会选择唾手可得的美人,放弃云江公主。”
    云初困得很,不胜其烦的挠了他一下,听到他的话,又忽然间警觉:“你觉得今日那名女子,比云江公主还要美?”
    左虞捉住她的手:“难道他们长得不一样?”
    云初:“......”
    一时为自己突然起的小性子感到难为情,怎么能指望从一个脸盲嘴里听到什么想听的答案。
    她嘟啷着试图为自己说两句话,试图引起他的重视:“听说云江公主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多少人为了想见她一面踏破铁鞋呢。”
    左虞懒懒的应了一声:“与我何干?”
    他想到南平帝,偌大后宫,独有一个陪伴多年不离不弃的发妻,那种感情才是真正的为人所羡。那位有名的独宠后宫的皇后,虽是世家女,却也在南平帝登基之前,伴君之侧做了多年的侍女,相比之下,他的情路虽迟,却也如出一辙。
    虽然知道自己是自作自受,可云初见这人这么不把自己放在眼中,还是气得狠狠的捶了他一下。
    行吧,没关系就没关系,希望你到时候知道我的身份之后,也能如此硬气。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会不会被锁,抓紧看
    第43章
    第二日天光大亮, 云初是在一道侵略性极强的目光里醒来的。
    她睁开眼, 就见昨日的人肉床褥,用完好的那只胳膊撑着一边的地,姿态慵懒,目光又极其探究的在她身上来来回回逡巡个不停, 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讶。
    见她醒了,也没停止住若有所思的目光。
    云初低头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完好无损,甚至腰间也被一根黑色的带子紧紧的束缚着防止衣服散开, 她认出来了, 这是左虞披风上的带子。
    她情不自禁的看向清晨的左虞,略带迷茫:“可是我有何不妥?”
    要说不妥, 除了衣服显得褴褛之外, 还真没其他不妥。正是如此, 左虞才百思不得其解:“你往日里睡觉,都是这般规矩?”
    躺得平平整整, 双手合叠着握于胸腹上, 笔直的双腿之间一丝缝隙也无, 甚至于,醒来的姿势也与昨晚上两人胡闹过后并无二致。
    这些都是云初多年养成的习惯, 一举一动都仿佛被标尺量过,左虞自然不懂。
    但不妨碍他自我发挥:“女人夜里睡觉都如你这般......”他想了想,勉强找出了一个贴切的词来:“难受?”
    云初:“......”
    左虞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的情变得有些庆幸:“还好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女人, 不然以后的日子就难熬了。”
    试想,以后夜夜与一个呆板无趣的女人一起睡觉,有何种乐趣可言,不过说她呆板无趣显然是有些名不符实,因为她的睡姿虽然克制,却有种极特别文雅的静美,所以左虞醒来之后,在旁边欣赏了好一会儿。
    欣赏归欣赏,要想到在床上还这般克制束缚,不能大手大脚摊开的睡,或者两人叠起来睡,他怕是会憋死。
    解锁了与女人同床共枕的底线之后,左世子爷在这件事上的进步,可以用突飞猛进来形容。
    云初无语了好一会儿,终于不想再理这个一大早就胡说八道、疯言疯语的人。她借力坐起,扭头看着洞口的光线,问道:“几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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