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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为王_122

    李治锋在前面赶车,游淼卷起车帘,朝锦袍里缩了缩,秋天的风多少还是有点萧瑟之意。
    李治锋道:“你在想什么?”
    游淼摇头,自嘲道:“说不清楚。”
    他的心情确实非常非常复杂,颠沛流离的这么多年过来了,鞑靼,贺沫帖儿与他,与整个中原,都是不共戴天的世仇。这次北上,游淼的心情反而很平静,浑然没有半点背负着重任,要去一雪前耻的仇恨,也不觉得自己有多大的重担。
    仿佛只是北上去看一个风烛残年,却又仍可一战的宿敌,顺便想法再送他一程。
    游淼把自己想的说了,问李治锋:“你呢?在想什么?”
    “在想我大哥。”李治锋悠然道,一拽手里的缰绳,马匹停下,给运送军粮的车让路。
    “如果当初大哥不要以这么偏激的方式来放逐我。”李治锋道:“现在,或许我也不会与他势成水火。”
    游淼感叹道:“他也没办法。”
    前面岔路口的人,看到是游家的车,纷纷喊道:“请游大人先过!”
    “你们过吧!”李治锋喊道。
    押送军粮的车这才走了,李治锋甩鞭启程,说:“老三心底,应当也不想杀他的大哥。”
    “唔。”游淼倒是没想过,在从前问问赵超的想法,但是那又有什么用呢?
    “你大哥和贺沫帖儿的关系。”游淼道:“虽然林科说了是传闻,也不一定,但我总觉得很可能发生。”
    李治锋道:“因为太子么?”
    游淼点头。
    达列柯与贺沫帖儿在这之前,便已经缔结了一个同盟,但充其量只能算是非常不稳定的同盟。
    一从贺沫帖儿在最初对李治锋的态度就可以看出。二来,从达列柯营救太子,并派人护送他前往东瀛的举动,也可以从旁证明。
    这两个人,谁也不愿意完全地相信谁。这种盟约是最不稳定的,也是最容易击破的,游淼出征的信心便来源于此。
    “我大哥很聪明。”李治锋道:“但偶尔也会犯糊涂。”
    游淼道:“在什么方面?”
    李治锋回头,看了游淼一眼,说:“用情太深。”
    游淼笑道:“你们两兄弟都是这样。”
    李治锋不语,笑笑,摇头。
    游淼坐上前些许,扒着李治锋的背,靠在他身上,说:“可能你们的父亲,也是这样。”
    李治锋嗯了声,喃喃道:“用情太深,好也不好。”
    游淼道:“我呢?”
    李治锋看了游淼一眼,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无从评价。
    最后,他说:“你这样就很好。不轻易相信人,也不轻易怀疑人。”
    游淼道:“我骨子里还是商人。”
    忽然间游淼隐约明白了些什么,他就是个商人——专门做生意,投机钻营的商人。于是他当官之后,也按照商人的那一套来看待朝廷,虽说有儒道墨兵等百家之说支撑着他,让他转圜朝堂而不倒,但每次一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他总会以商人的目光去衡量一件事,一个国家,甚至整个天下。
    这是好还是不好?
    一个国家的参知政事,曾是商贾之户出身,或许不太好。但也只有商人,才会衡量取舍,知道民不聊生,知道青黄不接,知道没有钱,没有饭吃,没有衣食住行,就无以定天下。
    所以或许还是像李治锋所言“你这样就很好”。
    游淼笑笑,李治锋十分轻松,扬鞭赶车,丝毫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游淼道:“去了大安,你得控制好自己,别太冲动。”
    李治锋道:“不会,和你在一起,去哪里都是好的。”
    游淼这才放下了心,点了点头,李治锋又道:“和你在一起的日子里,我学到了很多。有一些事,是从前从来不会去想的。”
    “想太多也累。”游淼叹道:“劳心费神的,没一天好日子过,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天,不用再去想东想西的。”
    李治锋笑笑,随手搂着游淼的腰,让他坐到自己身边来,二人马车拐道,下了安陆,见河的对岸,商队已经集结。
    再过河去,就是流州地界了。
    “方少爷!”远处喊道。
    游淼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李治锋道:“叫你呢。”
    游淼这才想起,自己拆了姓氏,取中间一部姓方,忙大声应了。
    游淼带着李治锋过去,林科便朝他们点头。
    “货都在这里了。”林科笑道:“恕我直言,方少爷,这一路,可是不好走呐,这个时候打消念头,还来得及。”
    李治锋脸色一变,游淼却笑道:“自然的自然的,来都来了,就没有回头的道理,这一路上,还倚仗林大哥多照顾了。”
    游淼拉了拉林科的手,顺手塞了一锭银子进去,林科一怔,继而笑容满面。
    “这边来。”林科道:“这辆车是你俩的。”
    游淼看了一眼,倒觉十分满意,周围的商人议论纷纷,李治锋脸色阴沉,也不与他们打招呼,游淼便团揖一圈,寒暄几句,笑道照顾照顾。
    242、卷五  八声甘州
    商队里的人认识游淼的也有,但林科这次特别安排过,选的都是从未与游淼打过照面的人,否则不管怎么叮咛嘱咐,都难免露陷,一旦露陷,整个商队都有危险。
    是以这里的人都是些生面孔,有的是跑商多年,却都是走中西路的老商人,有的则是被天下掉银钱砸中了,新选来的人,不免分为老气横秋的,与毕恭毕敬的两派。
    游淼眼睛一扫便知端倪,朝众人介绍李治锋,说:“这是我家管事方烺,平日里不爱言谈,却最是个讲义气的,各位哥哥莫要因他时常板着张脸就不与他亲热,他心里也是愿意与众位哥哥亲热的。”
    众人哄笑,都点头道懂的懂的。
    李治锋略窘,看了游淼一眼,游淼正儿八经道:“怎么?不对么?”
    李治锋只得点头。游淼这么一说,气氛便熟络了起来,又说:“一路上,就有劳各位照拂了。”
    众人都道那自然的自然的,游淼方与李治锋钻上了马车。
    李治锋那模样也是哭笑不得,一国堂堂护国大将军,被游淼这么一插科打诨的,仿佛又回到了往日的时光。游淼笑着捏他的脸,李治锋却大手一伸,将游淼抱着就要亲,又要扒他衣服,游淼叫道:“反了你了!”
    “我是你郎君!”李治锋怒道,便不管游淼反抗,继续扒。
    正在这时,林科进马车来,见状马上又退了出去。游淼与李治锋分开,李治锋道:“进来罢。”
    林科只得脸色尴尬地又进来了,李治锋朝那端正一坐,武人气派十足,压得人说不出话来,林科道:“将军,小的斗胆多一句嘴,您这个气势……”
    “我会和他慢慢练习的。”游淼笑道:“什么事?”
    林科先赔笑道:“小的也是情非得已,老爷吩咐……”
    “自然自然。”游淼道。
    林科掏出一本册子,说:“里头是货单,老爷您先过目。”
    游淼点头,林科又道:“歌姬的事……”
    “歌姬不忙。”游淼道:“到了大安再找。”
    林科只得点头,说:“老爷若无吩咐,车队这就启程了。”
    游淼点头,林科便下去,吩咐车队起行,依旧是吵吵嚷嚷的一行人上路,游淼卷起窗帘,风从旷野吹来,秋高气爽,远方还有不少孩子正在放风筝,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秋天。
    那一天,游淼与李治锋离开京城,沿路北上,到延边去做生意。
    八年前的自己,还想着到了延边,就把李治锋放了,让他恢复自由身。却没想到一眨眼八年过去了,他们还在一起。
    “有的事情,真的是天注定的,不管想什么做什么,缘分绕来绕去,还是在一起。”游淼道。
    李治锋似乎也在与游淼想同一件事,许久后说:“唔,对。”
    游淼把账本摔李治锋脑袋上,说:“什么叫唔,对!”
    李治锋转身又来扒游淼的衣服,游淼正要挣扎,被李治锋拿住腰,登时整个人就软了,笑得起不了身,李治锋的动作越来越粗暴,只习惯性地把游淼的衣服乱扒,像个找吃的野狗。
    “啊……”游淼被亲到耳朵,整个人就软了,说:“昨天晚上不才做过一次么……你……”
    李治锋与游淼耳鬓厮磨,低声道:“又想了,怎么?不乐意?”
    “乐意,可你……轻点……”
    马车的窗帘还开着,游淼被李治锋揉得衣服凌乱,按在窗边,李治锋一手捂着游淼的嘴,就要硬上,游淼唔的一声,眼里现出紧张与惊吓,这么硬来要疼死!
    然而接着,李治锋一插进来,游淼便不住颤抖,李治锋那话儿上已涂满了油,滑腻坚硬,徐徐插进自己身体最深处,游淼昨夜与李治锋抱着做了许久,现在再被捅进来,竟无多少不适,反而舒服得不住发抖。
    旋即李治锋俯身,吻了上来,封住游淼的唇。
    秋风吹来,那感觉既慵懒又刺激,异样的快感让游淼迷恋,李治锋顺手把马车的门闩一放,抱着游淼,让他转过身,两人倚在窗边,游淼不住喘息,一身出汗,裹着袍子,便上上下下地以自己手套玩李治锋的睾丸。
    许久后,李治锋手臂渐紧,俯在游淼身上,犹如一只满意的公狗。轻轻地吻着他的嘴角,时不时说几句话,又笑了起来。游淼别过头,靠在他的肩上,两人望向蓝天旷野,道路上一片静谧,唯有马蹄声与车轮声时不时地响着,别有一番惬意。
    日渐西斜,玩也玩过了,做也做过了,游淼许久不出山庄,只觉在家里憋得难受,然而一出山庄,又想到这一番长途跋涉,至少得有一个月,当即又蔫了。
    坐车赶路是件累死人的事,直是找罪受,当年上京离京,游淼年纪还小,自然抱着游山玩水的念头,这里走走那里逛逛,倒是还好。然则这么多年过去,该看的都看得差不多了,什么奇山秀水都见过,大漠黄沙也看过,余下的就只剩下枯燥无聊了。
    幸亏李治锋多少会与他聊聊天,又打点周到,日子才渐渐的有声有色了些。从前是伺候少爷,如今则是伺候媳妇,吃的用的,一概细心得很。
    游淼倚着李治锋,在车里翻账本,细数带到北疆的货物,这一次他是有备而来,光是江南的绿茶与乌龙,就带了三车七十斤。余下的还有东海的珊瑚,珍珠贝类,以及苏绣。
    胡人是看不懂上中下品的,给点清香淡雅的茶叶,他们也喝不出来,只会嫌弃贵,胡人都口味重,须得以炒茶,乌龙以及大红袍等应付他们,苏绣则以花团锦簇等色泽鲜艳,图案繁复的居多。
    李治锋:“苏绣四十匹,木雕二百个,青花瓷杯三千……个?”
    “嗯。”游淼瞥了一眼货单:“胭脂六百盒,三箱,茶七十斤,三车。蜡染六百尺。”
    李治锋翻来覆去地看账本,说:“你买了这么多,只花了八百两银子?”
    游淼笑道:“有的还买贵了,且看你媳妇我到时候怎么给你赚成白花花的银子回来。”
    李治锋道:“这些也就算了,怎么还有《金刚经》和《心经》?”
    游淼道:“这东西可不容易得,上次机缘巧合,才要到了两本金汁写就的孤本,是前朝一位大师……叫什么来着?我也忘了。”
    李治锋道:“给宝音王后?”
    游淼点头,从长椅下取出一个匣子,里面装着两本破旧的佛经,一串念珠,看上去已颇有点年份了,要给李治锋看,李治锋却怕翻烂了,让他收起来。
    游淼显然是有备而来,知道怎么送礼,李治锋翻看了一次货单,便放下心了。昔年帝君赵愗重道轻佛,拆去佛寺,独尊道家,前朝的佛经,念珠等物被当年的老太后带到别宫,恰好就在茂城。游淼从前进宫时,一群太监宫女收拾宫闱,清出些旧本在外晒库,游淼闲着没事,便顺了些走,想着回家偶尔也读点佛经,帮李治锋去了杀戮之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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