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人话是会火葬场的(7)
许知意去找了医生。医生拿着贺晏安的片子,仔细看了看,又给她分析,说:“从片子上来看,他确实没什么大问题,脑震荡再住一晚上,观察一下,其实就可以出院了。”
“但是他明显……嗯……”许知意想了想,又比划了一下脑袋,说,“不太正常?”
“病人具体是什么样的行为让你觉得他还有别的方面的问题呢?”
许知意纠结了两秒钟。
医生轻咳了一声,说:“但说无妨,我还是比较有职业操守的。”
意思就是他不会出去瞎说。
行吧。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许知意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说:“是这样的,贺晏安在出车祸之前,我们是去民政局办离婚的。说实话他这个人之前在婚姻生活里也算不上……热情?但是我刚才见他的时候,他的态度就好像我们感情很好的样子。反正就是不正常。”
医生略略思忖片刻,说道:“人的大脑一直都是非常神奇的,有可能他是因为车祸中头部受到撞击,刺激到神经导致他产生了一些认知错误……不过现在也不能完全肯定,让他本人再去做个检查。”
“行。”许知意带着医生开的单子又去缴了费。
她在备忘录里记上这几天给贺晏安花的钱,该要回来的她一分都不会少要。
同时许知意也更加在心里下定了决心。
贺晏安不屑于搞这种破花样,他又不爱她,也没有舍不得她,更没有不想跟她离婚,所以许知意还是倾向他脑子是真的撞出了点毛病来的。
不过就算如此,该离婚还是得离婚,冷静期一过,他们还是得一拍两散。
许知意才不会因为贺晏安现在状态不对就暂时歇了离婚的心思,做梦去吧。
等回到病房,贺晏安被扶到病床上休息。
医院的饭菜难吃得很,许知意还算有点良心,点了份粥和蒸饺给贺晏安。她自己这两天被破事情一直打扰心情,再加上不喜欢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也没什么胃口,就没点午饭。
感觉突然就提不起劲儿来了,好烦哦。
许知意等外卖的空档,盯着窗子外的风景发了会儿呆。
贺晏安好像只是对于自己的那部分记忆有认知偏差,他这会儿正在跟组里的人发消息,大概是在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
电话响起,许知意又带齐装备,出去取外卖。
第一医院的安保只允许外卖送到医院门口,住院部有一条直通医院大厅抵达大门的廊道,许知意这回走的是这条路。
拿完外卖,许知意往回走,正要按电梯,身后传来匆匆的脚步声,病床的万向轮从瓷砖上快速碾过,发出恼人的声响。
医生护士步履匆匆,推着一张病床往急救去。
许知意听着声音下意识地瞄了一眼,只是匆匆一瞥,那张病床上是男是女她没太看清,但可以确定的是那人几乎已经瘦得脱了相,昏迷不醒,头上还戴着个毛线帽。
她的思维不知道怎么的,就跳跃到了886把她丢去体验的原主的人生里,原主是自杀死的,病情虽然还没到那一步,但后来也不好看了。
她从小就爱漂亮,自然不能接受变丑的自己。
许知意看了眼自己的手腕,很瘦,其实她晚上脱了衣服的时候都能看见自己胸前肋骨的形状。
皮包骨,也不能说没有胸,但身体确实瘦得有些不好看了。
她这两天吃得也不少,但愣是一点儿体重也没涨。
心中浮上一个猜想,许知意有些烦躁地皱起了眉。
按下电梯上了楼,贺晏安见许知意提着饭回来了,自觉地把小桌板翻了起来。
“怎么只有一份?”贺晏安拆开包装袋,疑惑地问许知意,“是点了别的饭还没到吗?”
许知意坐在陪护床折成的小沙发上,说:“我没胃口。”
贺晏安一听这话便皱起了眉,说话的语气不禁也变得严肃了些:“怎么能不吃午饭呢?会把胃饿坏的。”
“我不想吃,你别管我。”许知意翻出手机给罗莎发消息,对待贺晏安的态度算不上好。
“多少要吃一点,我记得这家的蒸饺还可以,过来吃点。”贺晏安并不在乎许知意冷淡的语气,只是担心她把自己胃饿坏,想招呼人过来吃饭。
许知意越听越烦:“贺晏安,你现在脑子不清醒我不跟你计较,我说了叫你别管我!”
“我关心自己的妻子有错吗?”贺晏安不可置信地看着许知意,多少有被她尖锐的态度刺痛。
“关心?妻子?”许知意嗤笑一声,转头不耐烦地咂舌,“啧,算了,本来想等你好点儿了再跟你说的……”
许知意放下手机,接着说:“贺晏安,你不是想不起来你出车祸之前的事情吗?没关系,我现在就告诉你。昨天下午两点,我们是约在民政局申请离婚,离婚你知道吗?这我不用跟你解释了吧?”
贺晏安显然不相信:“我们俩好好的为什么要离婚?不可能,你骗我。”
许知意也不惯着他,她背的还是昨天的包,当时离婚登记申请受理回执单她直接塞里面了。
她直接拿出那张回执单拍在贺晏安的小桌板上,力道不算轻,连打包盒里头装着的粥都跟着震了震。
“你自己看,公章。”
贺晏安还是不能理解,在他的认知里,他和许知意感情正好,他一没劈腿二没家暴,洁身自好,私生活干净,从来不参加什么奇怪的聚会,按道理来说他们怎么都走不到离婚的程度。
“不可能。”此时就算看到公章,贺晏安也还是不信。
“你爱信不信!”许知意彻底没了耐心,“离婚协议签了,民政局也去了,你别想耍花招一个人去取消离婚申请,你要敢单方面取消离婚申请,我就直接走诉讼。”
贺晏安有些怔愣,还热着的粥悠悠地飘着热气,他伸手去拿那张回执单,薄薄的一张字却好像有千斤重。
手指摩挲了两下纸张,才有些颤抖地拿了起来。
白纸黑字,艳红的公章。
上头赫然写着他们的名字和和个人信息,看上去刺眼得很。
他还是不懂,只是呐呐地说着:“为什么……”
“因为我俩没感情,过不下去了!”许知意冷冷地盯着他,语气僵硬,“你不爱我,我也不爱你了。”
贺晏安问出了和许知意过去找他签离婚协议书时相似的话,语气委屈不安地说:“我怎么会不爱你呢……”
那个时候贺晏安说的是“什么叫我不爱你”,语气中满是质问,充斥着主观判断,他只觉得说出这句话的许知意很可笑,认为她是在无理取闹。
当时他问的时候,甚至都不愿意思考一下。
而现在,脑子里缺根弦的贺晏安倒是终于愿意思考了。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现在的贺晏安又不记得那些事,许知意死了没几天的良心忽然不安了两秒钟,总有一种自己在欺负人的罪恶感。
不过很快她就把心底那股子没二两重的罪恶感压了下去。
就算贺晏安现在大脑认知出了问题,那也不能抹掉他之前对她造成伤害的各种行为。
许知意或许会因为自己一时怒气上头的言行感到愧疚,可她不是圣母,说了要离婚就要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