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他……”赵拙叹气道,“我也不知道。”他家少爷性子冷,什么事都闷在心里,即便真有了心上人,怕是也不会说。太子不肯放弃,又道:“那你家少爷待他可有什么不同?”
赵拙想了想,道:“打得比较多吧。”
太子:“……”
在赵拙的记忆中,慕容衍确实时常挨打。他第一次见到这位慕容公子,是在山河赌坊的鱼池边。
顾琅多日未回竹楼,传了消息说有事,在山河赌坊。赵拙有些不放心,便去找他。
赌坊的人带着赵拙去见他们大当家。那时,慕容衍站在鱼池边,身着广袖白袍,俊逸风流,一副世家公子的模样,笑得温和。
然后,只见他往身后摸了摸,摸出一根竹杆,敲敲探探朝他走来。
赵拙:“……”
慕容衍瞎了。听顾琅说,是为了救他才瞎的。他心中有愧,便答应留在山河赌坊,为慕容衍寻医治眼。
结果寻医都是山河赌坊的人在寻,慕容衍逮着顾琅就不肯放,说自己耳朵也不太好使了,常常磕着碰着,要顾琅牵着他走。
于是,赵拙便时常看见他家少爷带着慕容公子去喂鱼。顾琅一停,慕容衍就撞在他身上,顺势一搂,问道:“到了?”
顾琅拍开他的手,拿鱼食给他,说他行动不便,以后让别人来喂就好了。
慕容衍不肯,“我的鱼自然要自己喂,不然以后它们都不认我了。”
顾琅:“……它们现在也不认你。”只认鱼食。
“胡说,”慕容衍道,“它们跟我可亲了,昨日还甩了我一身水。”
顾琅:“……”
“再说,儿媳妇都快生了,不得好好照看着。”他回过身,抓住顾琅的手道,“夫人,你也要争气啊!”
顾琅愣了老半天,才反应过来儿媳妇就是那条叫顾思衍的鱼。
他抬脚又要踹,却突然想起上次踹完后,还得去帮落水的慕容衍洗澡,顿时忍了忍,又把脚收了回来。
可“扑通”一声,慕容衍却自己跳了下去。
顾琅:“……你跳下去做什么?”
慕容衍:“你不是要踹我吗?”
顾琅:“……”好想下去补一脚。
最后,顾琅还是叫人烧了热水,拖着慕容衍去洗澡了。
慕容衍站在浴桶边,腰带解了大半天也没解下来,反倒打成了死结,顾琅只好过去帮他解。
“好了吗?”慕容衍问。
“好了……”顾琅一抬头,慕容衍忽然一口亲在他鼻尖上。
“不、不小心的,”慕容衍急忙道,“碰到你哪儿了?”
顾琅拽着腰带,深深吸了口气,默默告诉自己,他瞎了,不要跟个瞎子计较……
慕容衍又道:“不然,我给你亲回来?”
顾琅一脚把他踹进了浴桶。
“咳咳……”慕容衍从水里爬起来,趴在桶边道,“你方才在池边是不是被水溅到了?要不进来一起洗?”
“不用……”顾琅话还没说完,就被慕容衍拽着手,一把拖进了浴桶里。
“慕容衍!你……”
慕容衍把他压在桶边,说:“之前都是你帮我洗,今日我帮你洗,如何?”
灼热的呼吸喷在顾琅耳边,烧得他耳尖发烫,“不用!”
慕容衍抬手去扯他腰带,“老夫老妻了,你羞什么?”
“谁跟你老夫老妻?!”
“你啊……”
两人在桶里翻来覆去,覆去翻来,衣衫缠绕,水声阵阵……
赵拙看天色已晚,想来叫他家少爷和慕容公子去吃晚饭。他走到门口,忽然听见“哐”的一声响。
他急忙推开门,“少爷!”
然后,他就看见,他家少爷衣衫不整地压着同样衣衫不整的慕容公子。
浴桶倒在一旁,哗啦啦地流着水。
第28章 我也硌着你了
赵拙老脸一红,“嘭”的一声又把门关上了。
“赵叔……”顾琅浑身湿淋淋的,发上的水顺着颈间滑过微突的锁骨,钻入半敞的衣下。他挣着要起来,却被慕容衍箍着腰,紧紧搂着。
“我真恨自己这会儿看不见,”慕容衍眨了眨无神的双眼,哑着声道,“我想看看你现在的模样,做梦都想。”
顾琅拽着身下人胸前湿透的衣服,咬牙道:“放开!”他本就生得白,被水一泡,脸上的薄红更掩不住了。
“好烫啊……”慕容衍仰起脸凑近他,贴在他耳边轻声道,“你硌着我了……”
顾琅脸颊的红漫上了耳尖,“闭嘴!”
慕容衍轻笑了一声,慢慢道:“我也硌着你了,咱们扯平了?”
顾琅:“那你放开!”
“你确定要这样出去?”慕容衍掌心抚过他的后腰向下探去,“要不要我帮帮你……”
顾琅猛地抓住他的手,呼吸间带着灼人的热意,“不用!”
慕容衍:“那要不你帮帮我?”
徘徊在院门口,不知该不该离去的赵拙,忽然听见房内传来慕容公子的一声惨叫。然后,房门打开,他家少爷猛地蹿了出来,一下子跑没影了。
顾琅好几日没理慕容衍,见了他都要绕道走。慕容衍拿着根细竹杆,孤零零地探着路去喂鱼,又瞎摸着池边找鱼食盒,看着十分凄凉。
赵拙于心不忍,走过去把鱼食递给他,“慕容公子,在这儿。”
“多谢赵叔。”慕容衍接过鱼食,往池里撒了一点,顿时游过来两条鱼,大口大口地抢着鱼食。
赵拙看着那两条鱼,不禁感叹道:“好肥的鱼。”
慕容衍笑道:“顾琅给我买的。”他眼上蒙着白布,是孙放找来的大夫开了药给他敷上的,两天要换一次。
“少爷买的?”赵拙不解,那为何不烧了吃?又不是金鱼,咋还养起来了?
“嗯,”慕容衍点头道,“他送我的生辰礼。”
赵拙:“……”
“顾琅生辰在何时?”慕容衍道,“我想给他备份回礼。”
赵拙忽然沉默了,良久方道:“少爷好多年不过生辰了。”
慕容衍撒鱼食的手一顿,“为何?”
赵拙叹道:“少爷十三岁生辰那日,家里出了事,老爷和夫人……唉,从那以后,他便不肯过生辰了。”
慕容衍五指缓缓收紧,静默半晌,才道:“以后他与我一道过生辰,我给他煮长寿面吃。”
赵拙还沉浸在悲痛之中,忽听慕容衍一声闷哼,又抬手捂在眼上,鱼食洒了一地。
“慕容公子!”赵拙急道,“你怎么了?!”
慕容衍摇摇头,说:“眼睛疼。”
赵拙:“那怎么办?我扶你去找大夫?”
慕容衍点点头。
他们匆匆走过后院,碰见了不知从哪儿回来的顾琅。
赵拙:“少爷!”
顾琅见两人神色不对,拧眉道:“怎么了?”
赵拙道:“慕容公子眼睛疼。”
顾琅扶着慕容衍在石桌旁坐下,让赵拙去找大夫。
“怎么突然眼睛疼?”顾琅见他额上都渗出了细汗,怕是真疼得厉害。
“没事,”慕容衍撑着石桌,勉强一笑道,“许是多日见不着你,它想你了。”
顾琅:“……”你能不能正经一会儿?
赵拙带着大夫匆匆赶来,身后还跟着听闻消息,也一道赶来的孙放。
大夫拆了慕容衍眼上的白布条,凑近瞅了瞅,瞪着眼睛气道:“跟你说了不能流眼泪!你眼睛现下不能碰到水!你怎么转头就哭了!”
顾琅,赵拙,孙放:“……”
慕容衍试图挽回颜面,“我没……”
“眼睛闭上!”大夫骂道,“白白浪费了我的药,很贵的!年轻人就是不听劝……”
孙放蹭到顾琅身旁,看着瞎眼的慕容衍,愣愣地说:“顾护卫,你掐我一下,我是不是在做梦?大当家哭了?他是瞎了,不是傻了吧?”
“孙放!”慕容衍忍无可忍,“你闲得慌是不是?滚去坊里收钱!”
孙放一步三回头地走了,愁得像个老父亲。
大夫骂骂咧咧地给慕容衍换了药,千叮万嘱道,不能再哭了,流血不流泪。
慕容衍尴尬地应着。
赵拙送大夫回去,顾琅站在慕容衍身后,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慕容衍如芒在背,“怎么了?”
顾琅顿了顿,道:“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