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施法者伯里斯阁下及家属_97
作者有话要说:感慨一下,
终于写到这里了噫嘻………………
神术符文是浓缩的,复述版也是浓缩的……下一章法师那边就也读完了,然后就可以开始后遗症发作了(什么……
第76章
奥吉丽娅写下的神术符文中记载道:
亡骸吞没了狮鹫之民,年轻的城池就此化为血海。半神决定凝聚起自己最后的力量,造出了茧一般的微小位面。
他效仿三善神割离神域与炼狱的行为,从此远离生者的国度,带着难以驯服的不死者们迁居到囚牢之中。
血与尘土形成飓风漩涡,卷起所有曾被他唤起或杀死的尸骸。半神站在风眼之中,隔着风墙遥望着自己的三个造物。
造物们已经各自成长了很久,现在的他们有着半神也想象不到的力量。
奥吉丽娅自作主张,牺牲掉自己的大部分攻击能力,她让它们化为坚固的锚点,死死勾住新生位面,让它不会漂流得无影无踪。
席格费也释放出了世间罕有的控制之力,让它们作用在了主人身上。他让骸骨大君每一百年能回来七天,这是异位面被强行开合的最小间歇。如果想要更多时间。或更小间距,就连他也做不到。
奥杰塔用上了几乎全部的治愈之力,将那王国中的一小部分人类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敬拜狮鹫的民族没有就此灭亡,总有一天,他们会再与大君重逢。
做完这些,三名造物几乎耗尽了力量,无法再像昔日一样战斗。在游历四方多年之后,席格费与奥吉丽娅陷入了沉睡,在这之前,奥吉丽娅把书本留给了曾经最强大的奥杰塔。
奥杰塔留在了人类的国度里,默默陪伴着那些复生的人民。他希望这个国家能重现辉煌,生生不息。他给他们讲述曾经的故事,教他们记录今天与未来……将来的某一天,幸存者们的后裔会找到监牢,会见到半神,他们可以告诉他:我们活了下来,我们已原谅了你,我们愿意让你回来。
由于灵魂和身体的疲惫,多年以后,奥杰塔也于某处陷入沉睡,从此消失在了人们的印象中。书本留在人类记录者手里,流传几代之后,停笔在了最后一张羊皮纸上。
直到它有了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读者,它才首次被正式命名。书的前半部分描绘了黑暗与混沌,遂被命名为《子夜编年史》;书的后半部分记录了白银狮鹫民族与其友人的种种经历,于是被称为《白银颂歌集》。
天长日久之后,这本书也逐渐被多数人遗忘了。在这之前,它已经影响到了很多早期流传下来的文献与野史,那些记录各有偏差,后人在阅读时也会继续出现理解差异,很多东西代代相传,早就传得变了样子……
就比如……关于白银狮鹫的血脉,还有关于解除诅咒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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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里斯蜷缩在石门下,挣扎了几次,连站都站不起来。法术完成的瞬间,他首次体验到了半身不遂的滋味。
无数信息在他脑中乱窜,几乎夺去了大脑控制身体的本能。他在脑海中严厉地命令自己集中精神,片刻也不敢放松,这样坚持了很久之后,他终于能稍微动动手脚了。如果他放弃自控,让脑子里本就十分庞大的信息自由膨胀,他可能会失去意识,忘掉目的,甚至有可能忘掉自我。
过了不知多久,他撑着墙坐了起来,依旧头晕目眩。以前他也有过类似的感觉……大概是二十多年前,几名冒险者从古遗迹中找到了一本法术上的防护和诅咒多得令人震惊,大概原主人每天都要给它上一个新法术,而且每天的法术都比前一天的更加恶毒凶险。什么烧灼或腐蚀效果都还好说,最麻烦的是那些影响心灵的诅咒,在书被送进希尔达教院的高层办公室之前,它已经成功搞疯了七八个法师。
伯里斯与书上的魔法斗智斗勇了一下午。最终,他成功抵抗住了惑控,书本收起锋芒,向他臣服。后来他耳鸣了一上午,头疼了一整天,好在法术书中的知识意义重大,这点小代价还算值得。
说真的,今天施法后的不良反应没有那次严重。伯里斯的抽取术非常成功,他顺利得到了想要的信息,没影响到自己的健康……
古怪的是,当他试图回忆获得的讯息时,他竟然不由自主地开始流泪……甚至逐渐发展到泣不成声。
这里只有他一个人……和一个尸体。没人看到,没人知道,没人相信伯里斯·格尔肖大师竟然会藏在地下遗迹里偷偷地哭。
他又难过又惊讶,模糊的视野中,竟然浮现出了童年时的画面:那时他还不太记事,也还没听说过什么是魔法。他走在风雪里,低着头,眯着眼睛,咬紧牙关,紧紧拉着母亲的手。
她走得慢时,他就贴在她身边,她走得快时,他就小跑着跟上她。他又饿又冷,但他不想对母亲抱怨,他觉得小孩子就应该跟着大人,而大人肯定会永远保护他……
直到那个人把他抱了起来——大概是因为他走得太慢了——他脑中一片空白,突然开始嚎啕大哭。
因为,眼前的人……根本就不是他的母亲。
他跟着“母亲”走了几天几夜,从来不哭不闹。他那么爱“她”,那么依赖“她”,他担心“她”会病倒,也担心“她”会抛弃自己……为了忍耐饥饿与劳累,他幻想自己与母亲坐在炉火边,家里的亲朋好友团聚在周围,他们远离了寒冷与饥饿,从此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他靠幻想中的温暖捱过了这么久,现在天亮了,雪停了,幻想中的画面好像越来越近了……可他却发现,他根本不认识身边的人。
这人是个药剂师,某种意义上说,也是他的第一任老师。过了几年他才渐渐明白,当初是自己还太年幼,尚不能理解双亲的死亡。
药剂师没有伤害他,他也不是在害怕药剂师本人。他害怕的是陌生,是未知,是无法掌控的人生。
到了少年时代,他就不太能想起小时候的事了。大多数小孩都不怎么记得幼时的生活,除非有成年人在身边反复叙述、反复提醒。风雪中的经历已完全沉入了他的记忆深处。
直到药剂师把他带到伊里尔身边,那无法言喻的恐惧感再一次出现了。不过这次他长大了,他知道应该怎么克服恐惧。
他没有失控,甚至没有抗拒。他力求掌握住自己前进的步调,每一天都要想清楚下一步该怎么走。
从开始接触奥术,又到背叛导师,再到被神殿骑士们带上囚车……他再也没有认错过身边的人,再也没有靠幻想中的炉火取过暖。
他不再假设过去,只一心打算着未来。
现在回想起来,骸骨大君的出现就像一场梦境。
那人带他穿过险境,走出严寒,有点像他幻想中的至亲,有点像当年那位药剂师,也有点像他从小到大默默渴望过的某种人……
“某种人”到底是哪种人?他也说不清楚。大概就是能听他聊聊未来的人,与他能彼此信任的人……
伯里斯强行驱走回忆,稳定心神。再抬起头时,他在空气中看到了洛特的幻影。
骸骨大君,洛特巴尔德,这个人救他离开湖水,带他穿过严寒,在皇室舞会上邀请他跳舞,嬉皮笑脸地模仿浪漫小说,还说要永远与他住在不归山脉的塔里……
每当伯里斯想象出一个与洛特共处的画面,这画面就马上会被《编年史》与《颂歌集》吞噬。
洛特笑嘻嘻的模样映在泡沫里。神术符文连成了荆棘,荆棘上长出骨色尖刺,泡沫被尖刺戳破,变成了被野火烧过的古战场。
长有黑色弯角的半神望着遍地尸骨,在飓风中心无声地哀鸣。
就像小时候一样。法师抬起头,眯起眼,仔细看……然后,他脑中一片空白,惊恐得几乎要失去理智。
你是谁?
我跋涉至今,一路不停追逐着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