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身份
这是我第一次在大学里监考学生们的文化课期末考试,坐在讲台正中间,桌上放了一本昕薇杂志。看来,这本杂志应该是眼皮底下的考生特意放在桌上孝敬我的。有意思,谁不是这样当学
生,一路考过来的?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怎会不知?开考过了五分钟,我翻了翻手里的杂
志,顺便瞟了几眼台下的人。那作弊手段不要太明显好不好,无论用什么方式,只要人站在台
上,台下的那些小东西都被看得一清二楚。有一个考生见我全程低头看杂志,居然把身后人的试
卷直接抽了过来,放在自己的桌上,我站了起来,渐渐地朝他们的方向走去。估计后面那位同
学,心里像猫爪一样难受,监考老师马上就要走过来了,这桌上没试卷,怎么办?给他们一次机
会,我停住脚步,转过身看着身边的同学。“老师,您能不能别看着我,我紧张。”
“紧张?”
“是啊,好紧张。”看着她双拳紧握,笔都放下了,想必这手里攥着的是小纸条吧。我再次转回
头,往刚才的方向走,那位同学的试卷已经拿回来了,拿回来就好。走了一圈,回到讲台,翻了
翻几页杂志,从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正当我抬头喝水的时候,一个纸团从我眼前飞过去。我看
了看那两位男同学,他们吓得不敢有任何的动静,纸团就仍在地上,我起身走过去,捡起纸团,
扔进了垃圾桶。估计那两人也吓得够呛,行了,我也不为难他们。没有没收他们的试卷,算是够
给面子了。走到门口,看着走廊,背对着教室,然后就听见身后传来各种声音。很明显的能够听
见某位同学嘴里说着:“快点快点快点···”心想要是国外的音乐学院考试有这么宽松,我早
就硕士毕业了。一转身,教室里立马安静下来,我走到窗边,面朝窗外,就又听见了动静。“出
去!”严厉的声音从身后方传了过来。我回头发现巡考的工作人员,没收了一位学生的试卷。也
就是说,这门课的考试,这学生挂定了,只能参加补考。“老师我错了,给一次会吧,老
师。”工作人员毫不留情的领着那位作弊的学生走出教室。
我看了一眼手机说:“你们好自为之哈,离考试结束时间还有二十分钟。”考试对他们来说是一
种折磨,监考对我来说也是一种折磨。我既想放水,又觉得这样做对其他认真复习的考生不公
平。监考严是应该的,监考松是不对的。但是真要认真起来抓作弊的学生,又于情不忍,要抓的
话,一抓一大片,都别考了。下午监考的时候,桌上的杂志换成了一杯奶茶。“这是谁
的?”
“老师,这是给您买的。”
“谢谢,我不喝奶茶。”把东西退还给了学生。我不是不喝奶茶,爱伦的病逝在我心里留下阴
影,不随便吃别人给的东西,免得被毒死,人心叵测。眼前的这位女学生,估计只是想讨好我,
让我给大家放放水,不要监考太严。我相信这杯奶茶没有添加任何不好的东西,但是现在除了我
家人给我食物以外,其余人送的,我一概不接。和早上的情况差不多,收了一位学生桌上的小纸
条,扔进垃圾桶完事了,让她继续考试,没了小纸条,她就算坐在教室里,心早已不在,abcd全
靠猜。考完后,估计那位女同学在背后疯狂的骂我,在路上我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经过一家奶
茶店,买了一杯奶茶,全因那送我奶茶的考生引起了我想喝奶茶的欲望。
回到家后,徐莉跟我说想邀请我和外婆去她家附近的餐馆吃饭,过端午节。说是过节,实则
又是让我过去送钱孝敬她。我带着外婆一同前去,吃饭的时候,徐莉说她在淘宝上看中一件物
品,让我帮她买了。平时她私底下跟我说这些,我都答应了,现在她在饭桌上提到这事,外婆听
见了就说:“你自己没钱?你要她买什么?”想必徐莉要我要东西要顺口了,今天都忘记了外婆
的存在。
“我就是看玫玫平时总是逛淘宝,所以想着让她一起买了,方便。”
“方便?方便什么?方便寄到我们家?搞得好像你家住在深山老林似的。哪有一个长辈开口闭口
的找晚辈要钱的?做长辈应该发红包才对。”
“阿姨,您这话说的,我没找她要钱。行了行了,我自个儿买。”
“你不光要自己买,你发现了好的东西,你还要买个她,这才是一个做干妈的样子。我家玫玫赚
多少钱你心里没个数啊?我们现在要做的就帮衬,你是干编辑这一行的,帮衬这个词不需要我这
个老太婆来替你解释吧?”干妈不再说话。“我家玫玫这几年都没有在淘宝上买过一件不中用的
东西,买的都是必需品,衣服也没买几件,穿的都是她妈妈的衣服。你是看不见,还是假装看不
见?”
“苏曼的衣服都精贵的很,买的牌子都是那些巴宝莉啊之类的···”
“苏曼的衣服精不精贵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家玫玫没有钱买衣服。”
“来来来,吃饭吃饭。”张叔叔在一边打着圆场。
“建国啊,你们家有没有粽子啊?这市面上好一点的粽子,卖的太贵了,我们买不起啊。我这个
老太婆年纪大了,没这个体力包粽子,你们家要是有,就送点给我。”外婆毫不客气的找张叔叔
要粽子。
张叔叔听明白了这话里的意思说:“哎哟,今天出门走的慌,家里确实有粽子,也给您备好了,
结果出门一下子就忘了。这样,我给您五百块钱,您那,去超市,想买什么口味的粽子就买什么
口味的。”说完就从干妈的钱包里拿出五百元,递给外婆。拿钱之前,也没跟干妈打一声招呼,
直接翻她的包,让干妈好生无奈,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张叔叔与我外婆是同一伙的。外婆心满意足
的接下钱,开开心心的吃完这顿饭。回来时,外婆说她早就想搞徐莉的人了,只是没有机
会。
“您搞她,她就不会搞我啊?”
“她敢!”
“怎么不敢?您收这钱,下次我又要双倍奉还。”
“还什么还?你没看那张建国对她也不耐烦了吗?她这个人就是欠搞。你妈妈要是知道她的真面
目,知道她这样对你,那还不拿着刀与她拼了不可?”
“幸好她不知道,不然知道了,她该多少伤心啊。这么多年,把她当成自己唯一的闺蜜。”
“你妈妈就是傻,你可别走她老路,交朋友的时候,眼睛睁大点。”
有一天中介联系我,让我周六见一个人。她在电话那头斩钉截铁的告诉我,这个人绝对非常
的适合,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这句话我都听麻木了,她已经对我说了n次。当她把资料
发给我的时候,我看见上面写着,王某,伯克利音乐学院博士毕业,与我同龄,未婚。这世界上
姓王的人有很多,学音乐的也有很多,应该不会是他吧。中介说的对,条件好的男性,早在现实
生活中被有手段的女孩生吞了,还会沦落到找中介?既然大家都是学音乐的,也都是在美国读的
书,是真实的还是吹牛的,是人还是鬼,周六见一面就知道了。
“你见了我你一直在笑,你到底在笑什么?你个老阿姨!”只有一个人敢这么叫我,贱人,王
伦。我真没想到还真是他,只是现在的他,大圆脸,胖墩墩的,浑身上下一点肌肉也没有,平
头,要不是身穿supreme,谁能看出这是一个家庭环境还不错的主?怎么变成这样了?我的天哪
···上大学的时候,他可是长得像翻版的木村拓哉。现在长得跟个···整个人都肿胀了,不
知道说什么好。“你笑够了没有?”
“你知道中介怎么跟我说的吗?她说高富帅是不会找婚介的。所以我压根就没想到你,不过,你
这···你头发呢?”
王伦摸了摸他的平头说:“博士还能有这么多的头发,你可以了哈。我又不是秃头,我是有头发
的,这么浓密,就是有点短,你两个眼睛是用来干嘛的?看不见啊?”我还是忍不住一直笑,岁
月真是一把砍猪刀。
“你以前不是长发吗?”
“你也知道那是以前?”
“不是···我记得你很注意形象的啊,很讲究的一个人,你看看你现在的肚子。”
“你有什么可挑的,都三十二岁了,像我这种黄金单身汉去哪找。你是不是觉得你还很年轻?跟
个瘦老猴子似的。”瘦老猴子?这个贱人真的是,性格一百年都改不了。
“行,您慢喝,我去找我的公猴子。”
“等等···哎,我说你们,你们女人怎么这么较真?只许你说我,就不许我说你?我屁股一坐
下来,你就在那里不停地笑,旁人还以为你笑神经失常。你说你笑什么?”我当然是笑他现在这
个样子,怎么长成这样了···真的是···“你说你这个人是不是很双标,你笑我就可以,我
就不能说你。”
“是,你说的对,我就是一个瘦老猴子。”
王伦听完后一个劲的死笑。“你是不是特意收买中介打探我的消息,然后来找我啊?”
“我找你?我外婆很早就把我挂在这个中介好不好,明明是你找你,见我一次要花两万块
钱。”
“我要是知道是你,我就不花这钱了。”
“我觉得我们两个人在一起讲话,代沟太大,一点也不适合。”这个家伙一开口,我就想抽死
他。
“你们女人就是喜欢口是心非,明明笑的很开心,明明就很喜欢跟我说话,还非要说自己不开
心。”
“谁开心了?”
“你啊,你看你都在笑。”
“我没有!”
“你··行,我给你拍下来。”
“不许拍我!”打也打了,闹也闹了,吃也吃了,喝也喝了,时间不早了,各回各家。
“你跟我出来约会,你开什么车啊?当然是我送你回去啊。”
“谁跟你约会了?”
“你这个人呐,我们现在这样不叫约会叫什么?你说叫什么?”
“我就是出来看看是人还是鬼。”
“你明明就知道是我,非要装作偶遇。”
“你这个人真的是···我真的不知道是你,我承认我有怀疑过,但是···”
“你看你看你看···巴不得今天来的是我。”
“请你闭嘴,我回家了,不跟你说了。”
“我送你。”
“那我的车怎么办?”
“那你送我。”嗯?这个人···行,我送就我送。王伦上车后,坐在副驾驶说:“哎呀,暗恋
我暗恋这么多年,今天见到我还非要送我回家,感人至深。”
“你给我下车。”
“不下。”发动引擎,王伦又接着说:“欲迎还拒。”
“你还让不让我开车了?”
“开开开。”车刚发动,他又说:“明明很开心。”
“你这个人真的是好烦。”
“我没说错啊,你看你又在笑。”我确实在笑,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笑。
“你开。”
“什么?”
“我说你开,我不开了。”
“你要我开你的车?我送我自己回去?”
“对啊。”
“什么人啊。”
“什么什么人,下来,我俩换位子。”我真的是没法开车了,因为一直笑,所以手抖。
“就你这样,还想找男朋友,吃完饭都不送男人回家。男人一个人晚上出门,是很危险的,你懂
不懂,万一遇到什么事···”
“你危险?谁敢动你啊?五大三粗的。”
“人家就喜欢我这种小鲜肉。”
“你醒醒吧你!谁喜欢现在的你啊。”
“你啊。”我扭过头,不与他搭话,不然没完没了。“你把你地址发给我。”
“干嘛?”
“送你回去啊。”
“那你怎么办?”
“你快点别废话,不然我就开你的车到处转悠,直到把油耗尽为止。”
“你还是先把你自己送回去吧。”
“你快点,我真的瞎开了。”白了他一眼,打开车载导航,记录里第一条就是我家地址。“你连
你自己的家都不记得还要用导航?”
“我那是刚买的时候,记不着路。”
“你别解释,就你这智商才能干的出来这事。”
“你的车怎么办?”
“明天在来一趟呗。”
“神经病。”
“你再骂我,信不信我开到三环以外的荒郊野岭,吓死你。”看着是他掌握方向盘,算了,人在
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搬家了?”嗯?他知道我以前的住处?林老头的房子?
“就这是我家啊。”王伦不再说话。
到了家门口,刚要下车,王伦说:“那我开回去了,你明天记得来我家提车。”
什么情况?我说:“你给我下车。”
“你说你这个人一点诚意也没有,先是说送我回家,后来又要我开车。我说先送你回去,你还假
心假意的问,那你怎么办?现在我把车开回去,你又要我下车,假不假?”
“哪有你这样的啊。”
“我哪样了?我服务一条龙,把你送到家门口,我还不好啊。”
“我给你打车费行吧,你给我下来。”
“我不下。”
“你下不下!”
“我不。”
“不下是吧。”看着他嬉皮邪脸的样子,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他。“我求你了,你下车吧,
我给你钱,你赶紧滚!”
“收回最后一句,重复第一句。”
“我求你了,时间不早了,我要赶紧上楼···”
“行行行行,我只想听第一句话,没让你说怎么多,真是年纪大的女人就喜欢唠叨。”
“你···”王伦下车后,我锁好车门,然后给他钱,他不要,潇洒的走了,临走的时候还不忘
踩我一脚,说什么新鞋子要盖章。我确实穿的是新买的凉鞋,但是是凉鞋啊,他踩得不是我的
鞋,是我的脚!虽然一点都不疼,但是我的脚就这样被他踩黑了,回家还要给脚消毒。谁知道他
的鞋有没有踩到什么口水啊,垃圾之类的东西,真是被他气死。幼稚,三十多岁的人了,还喜欢
玩这一套。一进家门外婆就把我堵在门口,连换鞋的位置都没有。
“怎么样啊”
“再看看吧。”
“再看看?好好好,再看看,再看看。”外婆喜笑颜开的说,感觉她比我还高兴。也是,换做之
前的那几位,我一回家说的都是相同的两个字:没戏。现在换成了在看看,她老人家当然高兴
了。五年了,第一次笑的如此的开心。看见王伦,就像看见自己的家人一样,或许我们认识的时
间比较久,双方都比较熟悉,在三观上也没存在多大的差异,除了他不喜欢孙乐乐。职场里没有
交心的朋友,同事们有叫我去参加他们的饭局,是我自己一直在拒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
就是和他们聊不到一块去。在王伦面前我可以无话不说,大倒苦水。
“我到家了,你都不慰问你一下,这是一个女朋友该有的样子吗?”
“谁是你女朋友?”
“你有没有搞懂什么叫相亲?”
“我不懂,我也不想懂。”
“我花了两万块钱,就为跑来跟你见个面。现在你急着跟我撇清关系,你是中介的拖吗?”
“你才是中介的拖。”
“把你妈叫来,我要找她评评理。”
笑容逐渐消失,都这个时候了,我只能说实话:“我妈死了。”
“有你这样的闺女吗?我找你妈告状,你居然说你妈死了。”
“她真的死了。”
王伦沉默了一会儿说:“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关系。”
“所以你搬家了?”
“嗯。”
“行吧,你早点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哦,对了,你暑假有什么安排?”
“练琴。”
“没了?”
“去上音找老师上课,为了考明年的在职研究生。”
“你要去上海读书?”
“考上的话,就会去。”
“你住江城还是上海?”
“江城啊,我还要上班呢。”
“你看你今天就没说过一句正经话,我连你在哪上班都不知道。”
“明明是你不讲重点,我还不是不知道你现在在哪里鬼混。”
“你现在在哪上班?”
“江师大音乐学院。”
“什么级别”
“助教,你呢?”
“在江音,九月份才正式工作。”
“什么级别?”电话那头传来一丝丝的贱笑。“你笑什么呢?”
“我怕你受到打击。”
“你赶紧说,我要睡觉了。”
“明天周末,你睡这么早干嘛?”
“你以为我是你,日夜颠倒,快说,什么级别。”
“像你哥我这么优秀的人,国家引进人才,一进学校,肯定是副教授啊。”我知道他没吹牛,方
镇都是副教授,王伦怎么就不能是副教授了?而且还是伯克利博士毕业的高材生。
“行行,你厉害,我睡了。”
“等一下,有一件事我得跟你说。”
“什么事啊?”
“我想想啊。”等了一会儿,见他没发声,我问:“什么事啊?”
“你是不是喜欢我啊?”等了半天,等来这句,我真想劈死他。
“我跟中介说了,秃头,胖子,矮子,单眼皮,离婚有孩子的我不要。”
“第一,我有头发。第二,我不是胖子,我这叫圆润。第三,我一米八一。第四,我内双。第
五,我单身。你说来说去,就差直接点名报姓的说你只要王伦,你这条件完全就是为我而设定
的。”
“我拜托你搞清楚,不是我花两万块钱见你,是你花钱见我好吗?”
“我是给你一个面子,好让你找个台阶下。”
“好好好,你说的对。”
“是不是跟我在一起你觉得很开心?你现在肯定在笑。”我现在确实在笑,他真的好烦。
“姓王的,你是不是对其他的女人也是这样的态度?”给他一道送命题。
“很抱歉你这个题目太难了,我答不出来。”听到答案后,我居然生气了,我居然生气了?一声
不吭挂断电话。起身走出房间准备上厕所,打开门才发现老太太一直站在门口偷听。
“干嘛呢?”
“是不是给那个男的打电话?”
“别提他。”
“怎么啦这是?刚不是才聊得好好的吗?”上完厕所,发现外婆还站在我的门口。
“您还不睡啊?您不睡我睡了啊。”老太太推了我一下,自己回房了。干嘛推我呢,真是···
手机关机,关机了也就不会再想他的事了。第二天早上起床,发现这人凌晨三点多给我发了一条
微信,说如果我们俩之间确定了关系,他有分寸,会和其他女人保持距离。但,前提是我得给他
一个准信,不能一直吊着他。这就是成年人中的相亲爱情,没有暧昧期,没有若即若离,只有一
锤定音。行就行,不行就不行。我确实该恋爱了,总要走出这一步。我回复:那现在我们就算是
在一起了。估计这家伙还没起来,等他起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钟。
“苏玫,我截图了哈。”
“截什么图?”
“证明是你追的我。”
“我什么时候追的你?”
“你看你自己的回复。”
“我那就只是回复你啊。”
“但是是你开的口啊。”
“你就这么希望让大家知道是我追的你?”
“那必须的。”
“你别跟我乱搞啊,喂,喂!”再打过去他居然给我挂了。点进朋友圈,就看见他刚才发的截
图,里面只有我说的话,只有我!配上文字: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一个女人暗恋我了十几年,
真的是我都快被感动哭了,哥已脱单。贱人啊,他真的是个贱人!
早上坐动车去上海,上完课又马不停蹄地坐动车赶回江城,说不累,那是假的。出了火车
站,就看见王伦站在旁边,像个雕像!本就长得高,现在又长得壮,说壮算是便宜他了,身上全
是肥肉。“我一眼就能在人群中看见你。”我讽刺的说。没想到他居然听出来了,我的天哪。
他回复:“巧了,我也是。上蹿下跳,跟个瘦皮猴似的,想不看见你都难。”
我拍打了他一下说:“赶紧走啦,推都推不动你···”
“台风来了,我还可以替你挡风。”
“我谢谢你啊。”
上车后,我开始整理乐谱资料,笔记本滑落出来,王伦看了一眼说了句:“箴言四章二十三
节。”
“你怎么知道?”
“这句话我都倒背如流了。”
“你是怎么知道?”
“只许你知道就不许我知道?”
“不是···”这是圣经里的话,很少有人会知道。“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我不是出过一次车祸吗?在医院又没有人照顾,只有一对美国年迈夫妻,他们作为志愿者,每
天去医院探望住院部的病人。见我可怜,所以每天跑来照顾我,然后顺便传教。当时,我可烦他
们传教了,谁会信这玩意啊,后来渐渐地发现,他们说的话还是蛮有道理的。然后他们在我面前
读一些他们认为比较好的金句,我也会提一些问题,或者表达自己对这一句的理解,这就这样
了。”
“车祸怎么一回事?”
王伦又笑了起来,说:“那个时候刚出国,不是觉得自己英语特牛逼吗?每天开车在加州乱窜。
带着一群,你懂得。”给我一个眼神,让我自行体会。
“带着一群女的是吧。”
“不是我找她们,是她们硬要找我。”他说这话,我还是信的。因为刚出国的他,还是蛮吸引人
的,不像现在这个鬼样子。“我就窜啊窜,忽略了前方的指示牌,刚过一个路口就被撞了个底朝
天,真的是底朝天,安全气囊都弹出来了。那个时候我想,我完了。因为撞得方向正好是朝我这
边,所以跟我一边的女的也很倒霉,不过她在后座,幸好系了安全带。救护车来了,就我伤的最
重。除了跟我一边的女的腿部划伤外,其余的人没什么大碍,当天就回家了。救护车,真他妈
贵,所有人的医药费,全是我出。你知道在美国叫一辆救护车有多贵吗?反正在那一刻,我真的
觉得我要完了,感觉身上都是血。醒来后,发现也还好,就是有点轻微脑震荡,头皮外伤,加小
腿骨折。”
“这叫还好?”
“这还叫不好?我没变成残疾就已经是命大了好不好。那条高速路是不限速的,对方车速极高,
我没死都算是万幸了。”
“那撞你的那个人呢?”
“他受的伤也不轻,但是主要责任在我身上,所以他的医药费也是我付的。不过,他也算恢复的
快,比我早出院。”难怪坐王伦的车,感觉他开的特别稳,一点也不急躁,从不抢道。
“你出院后还有和那对夫妇保持联系吗?”
“当然有,那段时间也算是我的低潮期吧。看清了很多事,对有一些事情不在那么执着。也看清
了很多人,你知道我赔了多少钱吗?那几个女的动不动就说自己这不舒服,那不舒服,从我这捞
钱。算了,不提这事,人好好活着就好。真的,有时候,人不经历一次患难,就不知道什么叫做
珍惜。”珍惜,当我听见从王伦嘴巴里蹦出珍惜两个字时,我想这一次,我应该是找对人了。重
新收拾刚才没有整理完的资料,又看了一遍笔记本的封面,上面写着:你要保守你心,胜过保守
一切,因为一生的果效是由心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