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理
沈梒静静地翻过了一页手中的书。微风时断时续,吹动着他头顶的树荫摇曳,一块光斑亦随之晃动,是不是照在他的眼睛上,让他细细眯起了眼。此时庭院中的花香馥郁,又掺杂着四处拜访的蔬果香气,让人吸一口气便觉得浓香醉人——甚至有些太甜腻了些。
沈梒被这盛夏的高温和香气也弄得有些昏昏沉沉,心里不禁暗自琢磨:改日应该在庭院里薄荷,这样也不至于满庭皆是腻香。
正想到此处,忽觉身后紧挨着他的大火炉微微一动,似更亲密地贴了上来。沈梒持书的手微微一顿,额头两侧的细汗顿时又冒出来了一层,感觉更炎热了些。
随即,一道火热的鼻息轻轻撒在了他的颈窝处,沈梒被痒得一缩,笑着反手推了他一下:“醒了?便起来吧。”
谢琻哼哼唧唧地蹭着他,似还沉浸在午睡的迷糊中,没有完全清醒过来。他下巴上的胡茬已有两日没理了,小短茬冒出来一片,蹭得沈梒又痒又疼,笑道:“该剃须了你。”
本朝年轻男子不可蓄须,尤其在长辈面前如若胡子拉碴便被视为不敬,唯有德高望重者留美髯方会被人认为仪表堂堂。谢琻虽生性不羁,但在仪表之事上却颇为注意,从未有几日不剃须的事发生。
此时却听谢琻哼唧了几声,手臂更紧地环住了沈梒将他牢牢按在怀里,像抱了个大枕头似得蹭着,口中含混道:“……你给我剃。”
“好好。”沈梒无奈应道,“你先起来,挨得这么近不热吗?”
方才是沈梒先躺在树下的竹椅上看书,谢琻过来后非要和他挤在一起,刚开始还就着沈梒手中的书和他一起看,不一会儿就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两人身下的那张小竹椅只有一臂多宽,他们两人又都身材修长,挤在这竹椅上半点都动弹不得,稍微翻个身都觉得椅子要塌了一般。
可谢琻却似半点觉不到热似得,还得寸进尺地往沈梒身上一压,撒娇道:“不热,我的良青冰肌玉骨,我靠着你舒服得很。”
谢琻体热,在这盛夏之中往他身上一趴跟烙饼似的,沈梒被他压得喘不过气儿,忽然伸手在他腋下一挠,趁谢琻一缩的功夫整个人如灵鱼般逃开了去。谢琻怀中一空,一个打滚坐了起来,撇嘴看着几步外的沈梒道:“你去哪儿嘛,快过来。”
“好好坐着。”沈梒笑点了他一下,起身往屋内走去。
谢琻追着他的背影喊道:“把鞋穿上!”
片刻之后,沈梒再次从屋里出来,已穿上了木屐,手中拿着一盆热水、一块毛巾和一把剃刀。谢琻饶有兴味地盯着他,盘腿在竹椅上坐好,乖乖地仰起头闭上了眼睛。
沈梒打了块热毛巾,轻轻敷在他面上,问道:“烫吗?”
谢琻摇摇头。他感觉沈梒柔软的指腹在他的面上轻轻地按压着,心里也似化为了一汪春水,柔软又轻盈。
撤去毛巾后,沈梒将小银刀在热水里浸了浸去了凉意,一手按着谢琻的下巴,一手将银刀贴在了他的下颌处,装似不经意地问道:“你是不是有几日没回家去了?”
谢琻被他摆弄得极舒服,闭着眼睛随口道:“嗯。”
“那你今日回去吧。”
“什么?”谢琻猛地睁开了眼睛。
与此同时沈梒手起刀落,极快地刮去了胡茬,在他面上留下一小片刀锋的凉意。
谢琻顾不得自己的脸。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沈梒,面上又是震惊又是委屈:“你赶我走?”
“谁赶你走了。”沈梒用小银刀的刀面拍了拍他的脸,无奈笑道,“你都多久没回谢家了?整日里腻在我这里,上朝也从这里走,被旁人看在眼里像什么样子?”
“谁在乎他们怎么想啊。”谢琻不甘叫道,那样子像个被抛弃了的小媳妇,“你我既有婚书在手,便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我都嫁入沈宅了,你又让我回哪里去?我还哪有地方能回去?你要休弃我么!”
沈梒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谢琻一本正经地拉住了他的袖子,轻轻晃了晃,“所以你收到了我的婚书嘛,你究竟有没有把我们的事情当真?”
“你呀……”沈梒按了按他高挺的鼻梁,叹道,“我自然收到了。也亏得你,还让娄将军千里迢迢将婚书带到荆州来。”
谢琻哼了声,伸手拉近沈梒抱住了他的腰,仰头看着他道:“早在洪武二十七年年的时候你我便已约定,时候一到,你便来娶我入门。所以就算当时我们分隔万里,我也要践行这个约定……无论以后如何,只要我答应你的事情,我都要做到。”
沈梒垂眸看着他,清亮的眼波宛转而动,仿佛清风之中波光盈盈的春水。他的眉眼本就秀丽出众,再加上此时眼神专注动人,更多出了几分隽永的气质。
谢琻回望着他,一颗心不断地在沉溺,当即忍不住挺身吻向沈梒的嘴唇。
“啪”。
谢琻一僵,只觉那小银刀拍在了他蠢蠢欲动的唇上。抬眼一看,却正对上了沈梒忍俊不禁的笑眼,却听他低笑道:“猴急什么……坐好,胡子还没剔完呢。”
谢琻十分不满地瞪着他,又幽怨又不甘,却还是乖乖地坐了回去,睁着一双杏眼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沈梒含笑,手指在他面上划动,手中的小银刀轻柔而迅速地帮他剔着面上的短须。一时间夏风宁和,花树静好,凉荫下的两人相对,一人坐一人立,虽皆无语无声,却从这一片安静之中感到了亘久的安和。
谢琻闭着眼睛,任沈梒在他面颊上动作,良久之后,他忽然开口道:“好。”
沈梒的手一顿。
谢琻睁开了眼睛,嘴角勾起一份笑意:“我今晚便回家去……但有个前提,你必须跟我一起回去。”
沈梒的眉角微微一动,笑了下没有说话。他的手指轻柔灵巧,很快帮谢琻剔完了胡须,侧头左右看了看,似乎颇为满意,随后垂头柔柔地在谢琻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吻。
“好。”他低笑道。
谢琻猛地瞪大了眼睛,似乎有点不敢置信。
“还记得有日与令父令兄吃完饭后,你我一同走到谢宅中庭,你对我说的话吗。”沈梒轻轻抚起谢琻的侧脸,双目盈盈,抿嘴笑道,“你说,你毕生所求便是一席菜肴,一桌人,我俩并肩坐在其中。吃完之后,再并肩慢慢地往外走。”
说着,他俯下身去,细致又柔情地吻上了谢琻的双唇。
“你的愿望,我也都记在心中,会一一会替你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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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嘴上十分果断地答应了要陪谢琻回去,沈梒却还是不可控制地流露出了些许的焦灼。眼看着太阳一寸寸落山,他洗漱完毕、穿戴整齐后,开始站在屋子中央沉思。
“走吗?”谢琻步入屋内,一看他这样顿时警惕了起来,“你不是反悔了吧?”
“怎会。”沈梒无奈笑笑,“我只是在想,若是去你家里要带点什么礼物。”
谢琻走上前去拉住了他的手,低笑道:“我都已经把谢家的媳妇带回去了,他们还想要什么礼物?”
沈梒抿唇一笑,抽回了手:“你莫胡闹,一会儿回了家中,也别有什么过分的举动。”
“我早就向他们坦白咱们的关系了,他们心里定有准备,你不必担心。”
“不是这个。”沈梒轻声道,“令兄令父如今许你我回去,已经算是退了一步了。他们既敬你一尺,你也要敬他们一丈,别太过火了突惹大家不快。知道了吗?”
临走前,沈梒终于选定了几本古籍和他从荆州带回的几匹丝缎布料作为见面礼,不甚贵重也颇为亲密,尺度把握得刚刚好。
二人乘着车一路来到了谢宅的门口。下车前,谢琻拉住了沈梒的手,低笑问他:“紧张么?”
沈梒淡淡瞥了他一眼,那眼神颇为倨傲和平静,似在无声地告诉他这一问多此一举。收回目光后,沈梒从容优雅地掀帘下车。而谢琻在他身后轻轻搓了搓五指,嘴角噙起了一丝笑意:
手汗都渗出来了,还在那故作淡定……
我家沈大人啊,可真好面子。
往日谢宅门口通常是车水马龙,前来拜访的人流穿行不息。然而今日,或许是因为谢琻早早便打了招呼说要回来的缘故,谢宅华伟阔丽的门庭前竟空无一人,只有两个小厮静静地守在门前。
入门之后,整座庭院更是沉浸在一片死寂之中。往来的下人都少了不少,走过的下人们也都是脚步匆匆,悄无声息,碰到了迎面而来的谢沈二人更是眼帘都不敢抬起来。
沈梒走在谢琻只侧,目不斜视,腰背挺得笔直,还是一贯的那么优雅平静,仿佛是走在自家庭院里一般。然而只有极为了解沈梒的人,才能从他略有些板正的步法和僵直的上半身中,看出他紧张的情绪。
谢琻侧眼瞟着自家沈大人,嘴角渐渐勾起了一点笑。他似故意的一般,渐渐挤向沈梒,忽地用肩膀顶了身侧的人一下。沈梒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措不及防竟被他顶了个踉跄,方才的优雅尽失,蓦地抬眼瞪了他一下。谢琻咧嘴一笑,无声地冲他比了两个字的口型:没事。
沈梒脸颊上升起一片浅浅的红晕,清咳一声,转头继续向前大步走去。
两人穿过九曲的长廊,来到了大厅之内。却见厅中灯火通明,中央是一张九人圆桌,桌上已摆满了珍筵家宴,然而此时围坐在桌边的几人却都没有举杯动筷,只是死寂地坐在原地。
正中的谢父面色严肃,整张脸板得死死的,眉头更拧得如疙瘩一般;他身旁的谢母满面焦灼,嘴角紧抿,一双手无意识地绞着帕子,把那块小小的苏绣丝缎揉得如破布一般;谢华的神态略显轻松,但因父母在坐,他也只好尽量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唯有谢老太太是噙着笑意的,之间她手中盘着一串佛珠,嘴中不断念念有词。
谢琻沈梒二人一进屋内,这四人的目光顿时炯炯投了过来。沈梒揽袖,先谢进一步上前,深深一揖:“谢老将军,谢大人,夫人,老夫人,许久不见,今日叨扰贵宅了。”
谢父继续板着脸,皱眉盯着沈梒没吭声。谢夫人欲言又止,谢华刚想起身同沈梒客套两句,却瞥了一眼谢父,又慢吞吞地坐了回去。
立在沈梒身旁的谢琻目光一冷,刚想说什么,却听谢老太太笑着道:“沈大人快坐吧。今日是家宴,不拘这些虚礼。”
谢父嘴角一抽,捏紧了筷子。
沈梒连忙致谢,与谢琻一同入席,这时侍女下人才流水般地上前斟酒、布菜、服侍众人漱口净手。片刻,谢华率先举杯,冲沈梒笑道:“与沈大人两年不见,风华竟更胜往昔,来,我敬沈大人一杯。”
沈梒笑着举杯,仰头饮尽。谢华似欲活跃气氛,又敬了沈梒两杯,沈梒也来者不拒,酒到杯干。待谢华第三次示意侍女加酒时,谢琻开口了:“哥,你少灌他两杯。夏燥,酒性热,他喝多不得。”
谢华手一顿,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却听谢父蓦地将筷子往桌上一拍,重重“哼”了一声。
厅里瞬间静了一瞬。谢琻眯了眯眼睛,继续向谢华道:“哥——”
“把你的杯子放下!”谢父向谢华怒道。
谢华撇了撇嘴,放下了杯子。沈梒平静地抬眸,将目光投向谢父,可谢父竟不愿与他对视,转而看向了谢琻,冷道:“平日里,无论怎么叫你回家你连个人影都没有,怎么今日这么主动了?”
“这还不明白么。”谢琻淡淡地道,“自然是因为沈梒——”
谢父“咣当”一声拍案而起,指着谢琻大怒道:“逆子放肆!你还敢说!”
谢母脸上升起几分幽怨,有些不满地悄悄拉了拉谢父的袍袖,却被他一把甩开了。却见谢父怒极指着谢琻,勃然道:“你二人罔顾人伦礼法,列祖列宗也就罢了,经还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招摇过市,现在还联袂回家里来,这——”
谢琻“腾”地站起身,淡淡地瞥了一眼谢父,过去一把将沈梒拉了起来。谢父被他这举动整蒙了,指着他茫然道:“你这是什么——”
“父亲既然不认他,我们二人就没必要在这听您的这通训斥了。”谢琻揽着沈梒道,“我是您儿子,可沈梒不是,他作什么要白受这个气。”
谢父大骂一声,拍案道:“那你小子给我留下!让他走!”
“我二人夫夫一体,他来我便来,他去我便去。”谢琻昂首道。
谢父被他气得“咣当”一声踹了脚椅子。此时却见沈梒将胳膊从谢琻手中抽了出来,转身冲谢父微一欠身,平静地道:“谢老将军,可否听在下一言?”
谢父身形猛地一顿,竟奇异般地止住了已到嘴边的一席话。他的面色很复杂,又恼又气还有点不甘,他的样子也十分古怪,似是想转过身去不听沈梒的话,却又不愿彻底背过身去,只能以一个僵直的姿势立在原地,板着一张脸没有吭声。
“谢老将军的心情,在下十分理解。”沈梒垂眸道,“无论我与谢琻如何自处,却依旧抵不过俗世规矩、旁人流言。我作为晚辈,不能亦不愿让老将军为难。若您执意如此,我便以后再不入谢氏私宅,以后也会竟老将军为前辈。”
谢父僵硬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那出了谢氏私宅呢,你们又待如何?”
“出了谢宅,便是我和让之的事情了。”沈梒将目光投向了谢琻,他正立在沈梒之侧,静静地凝望着沈梒,“他待我情重,我亦不能辜负他的一片心意。”
谢父面上的怒色起伏了一下,但奇怪的是,他却并没有出言训斥沈梒,只是自己憋着闷声生气。
在僵持之中,忽听谢老夫人念了声佛,笑眯眯地问沈梒:“沈大人,生辰八字如何呀?”
沈梒愣了下,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如实说了出来。
谢老夫人盘着手中的佛珠,嘴唇呢喃掐着手指算了半晌,忽然双眼一眯,笑道:“天作之合,郎才女貌,绝世佳偶。沈大人的八字,和咱们家小幺和得很呀。”
谢夫人面上一喜,却被谢父怒气蓬勃的声音打断了:“母亲!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还不明显吗?”谢老夫人满是笑褶的面上一收,瞥了谢父一眼,竟露出几分威仪来,“何时学得如此霸道,事事都非要按照你说的意思来么!”
谢父隐忍道:“母亲,他俩这是大不敬——”
“谁说是大不敬了?”谢老夫人反问他,“皇上没说大不敬,我没说大不敬,我算出来的神佛也没说大不敬。你算什么,是比我大、比皇上大、还是比神仙佛祖大?”
谢父的“你算什么东西”训人之法,看来是祖传自谢老夫人之处,此时被教训到了他自己头上,威力也同样巨大。此时谢父被训得瞠目结舌,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谢华在旁边坐山观虎,早就憋笑憋了半晌了。此时见谢老太太出马,威力巨大,当即出面打圆场道:“好了,沈大人快坐吧,无论如何今日这顿饭总是要吃的嘛。”
方才一场针锋相对的争执很快消融于无形。谢父纵使有再多不满,但碍于有谢老太太坐镇,却也只好紧紧捏着筷子隐忍不发。
吃完饭后,沈梒十分知趣地早早告辞,谢父当然没有多留他们,只有谢老夫人拉着沈梒的手笑眯眯地叮嘱他以后多来家里坐。
二人并肩,一同向外走去。洪武二十七年的某个月夜,他们也曾如此在与谢家人吃完饭后,缓缓踏着银辉走过这条路。然而那时的他们,虽两心紧密相依,满揣的却是对未来的惶恐,以及唯恐世人发现的紧绷。
此时的他们,旧路重游,数载的时光如落花逝雪般转眼而过,却已再不复往昔的不安。他们走过了那么远的路,沿途卸下了很多的包袱,虽前路已久坎坷不明,他们却已不会再走得身沉腿重、双脚泥泞。
“我的沈大人,今日终于进了我谢家的大门了。”谢琻低低笑着,牵起了沈梒的手。
沈梒亦笑了下:“只是谢老将军——”
“放心吧,别看我爹那样,但他是不敢跟你大小声的。”谢琻侧头冲他一挑眉,“我们家是武行出身,我爹一直觉得谢家的祖宗三代都是粗人,所以最敬重读书人。恐怕在他心底深处,是觉得我这个混账配不上出身书香门第的你呢。”
沈梒不禁失笑了起来。
“还有我娘,她一直最喜欢你了。她们这群闺中妇人,都把你当做镶了金的乘龙快婿,当年姑母想将女儿嫁给你时,她便极力地应和。”谢琻柔和地搓揉着沈梒与他相牵的五指,“没想到那事没成,转眼经年,你竟还是进了我谢家的大门。”
沈梒低笑了半晌。
两人携手来至中庭,举目望天。不知是不是巧合,今日的满月如盘,银辉铺地,竟与四年前的那个夜晚有几分相似。他们并肩而立,看着这流光华亭,感受着彼此的近在咫尺的呼吸与温度,竟都有种恍然隔世之感。
“让之。”
谢琻听到沈梒在轻轻唤着自己。回过头来,却见那人正在月夜至明至暗处凝望着自己,那双眸明润闪烁,仿若亘古不变、生生不息的星河。
“这一切,可如你所期盼的一般?”
谢琻不作一声,只是唯一用力将他拉近,借着这片华美的月色,深深吻上了自己心爱的人。
何须将心付言语。无声处,情最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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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足吗!
古代的年轻人,成年以后都会蓄须的。但我只要一想到文中的美男子们都拖着一大把胡子,就怎么想怎么别扭……所以,他们都不留胡子的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