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第十六章王大夫正在花圃里研究他的药草,给左菱舟开门的是他的孙女宝儿。宝儿开了门,见了左菱舟,有些惊讶的夸道:“姐姐今日真好看。”
左菱舟笑着捏了捏她白嫩的脸颊,把手里的篮子交给她,“这个给宝儿,宝儿拎的动吗?”
宝儿伸手接过,小小的人双手费力的举着,还要倔强道:“能拎得动。”说完,一步一步的努力向王大夫走去。
王大夫见她过来,连忙上前把篮子提了起来,眼睛却是看着今日里明显和往日不太相同的左菱舟。
左菱舟笑着进了门,走上前道:“王爷爷,我前几日赶集去了,买了些东西,这些东西送给你。”
王大夫闻言,低头看了看篮子的物什,好么,没一件是这姑娘买的起的。
左菱舟见他眼里有怀疑有担心,就凑上去轻声道,“王爷爷,我要走了,想向您讨几件东西。”
王大夫顿时皱起了眉头,不着痕迹的看了左菱舟身后不远处的顾玄棠一眼,道:“你进来说话。”
左菱舟就跟着他进了屋。
只余顾玄棠一人站在院内,闲暇无事的看着王大夫的药草。
“哥哥。”身边突然传来了稚嫩的声音,顾玄棠闻声望去,就见宝儿正歪着脑袋看着他。
“怎么了?”他问。
“哥哥是菱舟姐姐的哥哥吗?”
顾玄棠点头,“算是吧。”
“那哥哥要好好照顾菱舟姐姐啊。”宝儿走过来抬着头冲他招了招手,顾玄棠连忙蹲了下去,倾耳侧听,就见宝儿凑近,一边拿手掩着自己的嘴巴,一边小声道,“我爷爷说,菱舟姐姐可辛苦了,这村里,老有人想欺负她呢。”
顾玄棠倒是没想到她小小年纪还会有这种意识,便笑着点了点头,“会的。”他应道。
宝儿说了悄悄话,也开心了,拉着他给他介绍这院子里的东西。
左菱舟很快就出来了,又逗了宝儿一会儿,这才离开。
她刚出了王大夫家,沿路走了没几步,就看到了不远处正虎视眈眈地看着她的王二鹏,左菱舟低头,暗道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他正想着,就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人抓住。一抬头,就见顾玄棠丝毫不受影响的继续向前走去。
她想到王大夫问她,“你就这么打算跟他走了?你对他了解多少?知道他是什么人?你就不怕他是另一个王二鹏?”
她那时回道,“他不会的。”她虽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不了解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来头,可是她知道,他不会的。
虽然相遇时,他并不是自己千挑万选的非他不可,只是恰好出现的天时人和,可是现在,他却成了自己愿意相信并且十分珍惜的难能可贵,甚至因为他的存在,她终于在时隔半年之久,再次知道了什么叫安心。
她像是依赖似的靠近了他,问道:“表哥,你想吃红烧鱼还是清蒸鱼?”
然而不管是红烧鱼还是清蒸鱼,左菱舟都不会做,所以到最后,她只能提着鱼让隔壁的王大娘帮忙。
这一顿左菱舟吃的十分满意,她已经半年没有吃过如此丰盛的菜肴了,以至于一时吃得多,吃完后坐在椅子上就不想动弹。
“对了,表哥,那个黑衣义士呢?”左菱舟突然想到:“怎么不见他了?”
顾玄棠挑眉,“哟,这一日不见,又想你大哥了?”
左菱舟深感这个梗是过不去了,她更深感,自己若是就此表示,是的,我就是想我大哥了,那么自己估计就要折在这里了。
“表哥你怎么又这样啊,”她撒娇道:“我就是好奇。”
“往日里,也没见你好奇心如此旺盛。”
“这不是我们就要离开了,那黑衣义士一看就身手了得,若是能同他一起,自然也更安全些。”
“表妹这是觉得我保护不了你,不放心吗?”
“当然不是了,”左菱舟讨好的去拉他的衣袖,“表哥你知道的,你在我心里最是英明神武,机智厉害了。”
顾玄棠嗤笑,呵,我还真不知道。
不过,顾玄棠看她,“有件事我倒是想问问你。”
“何事?”
“你的那把匕首一直都是随身携带吗?”那日顾玄棠见她将东西捡起,将那把匕首擦干净,从腰间掏出扁扁的刀鞘,插进去,复又塞回了腰间。她的腰身很细,那匕首又比一般的匕首薄了许多,再被厚厚的腰封一遮,倒是看不出什么异样。
左菱舟也不瞒他,当即就从腰间掏出了那柄匕首,递给了他,“这个是我爹给我的,让我防身用,我怕放在其他地方遇险时来不及掏出来,就放在腰间了。”
顾玄棠拿起看了看,只见那刀鞘银光闪闪,质地轻薄,花纹精致,竟不似是这乡野之物。他伸手拔出了刀,就见其寒光凛冽,轻巧趁手,却是十分适合女子防身。
他一时有些不解,左菱舟这家徒四壁的样子,怎的她爹竟会有如此匕首。
“你爹他……”顾玄棠有些不好开口,斯人已去,再在子女面前提及相关人、事,均是有些不妥。
可是左菱舟多聪明,听他只说了三个字就没有再说,略一思索,就知道他想问什么,“我也不知道我爹这柄匕首是哪里来的,许是专门买来给我防身的。”
顾玄棠点头,没再说话。
第十七章
左菱舟与顾玄棠又闲话了一会儿,才起身去洗了碗。顾玄棠看着她娉婷的身姿,总觉得有些什么不对,直到她洗完碗,又朝自己这边走来,他才终于发现,她这么一个待字闺中、年纪芳华的姑娘,身上竟然没有一件饰品。
之前她总是一身陈旧布衣,故此也不打紧,现如今换上了轻快活泼的衣衫,竟一时反到有些不协调。他上下打量了会儿,就见她浑身上下,只在脑后,用一根木制的发簪盘了个简单发髻,其余的,便再无其他。这是没有?还是为了敛其锋芒,不敢佩戴?顾玄棠竟一时有些拿不准。
左菱舟收拾完了家什,便又去翻箱倒柜的收拾行李。
她正翻着自己父亲以前放一些零碎小玩意的柜子,却突然间在一个盒子里看到了两封信,左菱舟心下好奇,拆了开来。
就见信上的字体十分娟秀,而称呼竟然是兄长亲启,左菱舟当下一愣,这是……自己的姑姑?她怎么从未听父亲说过,她还有个姑姑?
她迅速地看起来,就见这信上写着,她与兄长分别许久,甚是想念,恰逢生辰将至,希望兄长前往看望。
左菱舟看完,就去看第二封信,信上说,感谢兄长愿意前来,她将备好酒宴,期待兄长早日到来。
左菱舟看了下信上的落款,是父亲去前的一个月。她拿着信,心下慢慢有了计较。
第二日,左菱舟正和顾玄棠在地上复习写字,就听到一阵喧哗,她正纳罕,就见顾玄棠扔了手里的树枝,转头看她,“把收拾好的东西带上,我们走罢。”
左菱舟心下一惊,“这么快?”
“不然呢,”顾玄棠逗她,“表妹这会儿不担心我娘等得着急了?”
左菱舟脸上微微笑,心里一阵无语,这都过去多久了,怎么还记得自己这套说词啊。
她转身走回屋内,拿起自己收拾好的包袱,最后看了一眼这个自己生活了三年的地方,压制住心里的不舍,转身走了。
她是和顾玄棠一起出的门,门外,那个之前见过的黑衣义士,正驾着一辆马车,马车周边,围了许多村里的人。
见她出来,有熟悉的婶子问道:“左丫头,这是来接你的吗?”
左菱舟点了点头,道:“我姨母知道了家里的事情,让表哥接我去她那儿住。”
那婶子点了点头,“也好,这下,你就有人照顾了。”
“是啊,”有大娘笑道:“丫头都这么大年纪了,也该寻个好人家了,我看你这表哥也是个体面人,到时候,让你姨母给你寻一门好的亲事,你爹在下面也放心了。”
左菱舟笑了笑,没有说话。
顾玄棠等到他们话别完,这才掀了帘子让她先进去,随后自己也上了马车。
左菱舟坐在马车内,把包袱放在了一边,竟颇有些觉得不太真实。
未几,马车动了起来,左菱舟缓了一会儿,掀开车上的帘子,从里向外看去,就见路上的树木缓慢的后退着,那些距她已有些距离的乡亲变得越来越远,她看到有小孩子跑出来冲着马车挥手,就也朝着车外冲那孩子挥了挥手。
正挥手着,却是看到了闻讯赶来的王二鹏。
王二鹏见她坐在车内,眼里有着失落与怒气,一双眼都快要瞪出来了。
左菱舟这会儿见了他,那些刚刚升起的不舍与感慨就都消了下去,她看着对方眼里的怒火,只觉得心里畅快,宛如咸鱼翻身一般。她故意冲着窗外喊道:“王二鹏,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永世不再相见!”
“左菱舟!”王二鹏怒道。
左菱舟却是哈哈大笑,她笑得开心,笑得欢乐,笑得肆无忌惮,“待到我出嫁那一天,会给你寄喜帖的,不过嘛,你就不必来了。”她说完,故意探出头给王二鹏做了个鬼脸,这才放了帘子,在马车里坐好,却是止不住的高兴,欢声笑着。
顾玄棠很少看到她这么开心,又想到她刚刚颇为稚气的举动,不觉摇了摇头,眼里盛了些笑意。
“你知道他现在是何感想吗?”左菱舟笑道。
“无非是煮熟的鸭子飞了,不甘心又悔恨罢了。”
“没错!”左菱舟狠狠一点头,“我盼这一天盼了许久了,可是让我等到了。”
顾玄棠看着她脸上的得意,问道:“那你可知,我若是他,如今煮熟的鸭子飞了,会如何?”
左菱舟有些好奇,“如何?”
顾玄棠靠在车壁上,端的是一派自在从容,“我若是他,必将心有不甘,自此发奋苦读,考取功名,一路高升,总有一天,找的到你,到那时,想方设法,再把你捉回身边。”
左菱舟闻言,吓了一跳,不禁胆怯道:“他没有这般厉害吧。”
顾玄棠笑了笑,“所以我说的是,我若是他,”他看着左菱舟,“至于他自己会如何……”他摇了摇头,语有未竟之意,没再说下去。
左菱舟想了想,“他都这把年纪了,哪儿还能从头来过,好好读书,我偏就不信我就如此可怜,竟然都离开了这里,还能叫他再捉了回去。”
她脸上有些赌气的模样,顾玄棠看着,竟觉得颇有几分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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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左菱舟自己看了会儿外面的风景,觉得有些无趣,一回头,就见顾玄棠不知何时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本书,这会儿正靠在车壁上看着。她好奇的凑过去,就见顾玄棠抬起眼眸,一时有些悻悻,忙退了回去,“我就是看看你在看什么?”
她说完,又问道:“表哥,你这书是哪儿来的啊?”
“想看?”
左菱舟点头。
“你看得懂吗?”顾玄棠可没忘记她那写十个错六个的字。
左菱舟“哼”了一声,直接凑上前,伸手把他的书拉到自己这边一点,一字一句的给他念了起来。末了,略带点得意的看他,“小看人了吧?”
这下顾玄棠倒是真有些惊讶,他自以为左菱舟字写成那样,必然是不识字的,却未曾想她竟然还真认得。“确实。”他道。
左菱舟笑了一下,很是骄傲,“我虽说有些字不会写,可不代表我不认得,我只是不会写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