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刚十几盒么？”嘀咕完，封无寂挥手扔出空中云舟，带着陆星音跳上船，“早着呢，大婚后用的东西，得有上九十九盒聘礼，当初的几十箱子，一律老头子准备的，不算。”
    陆星音一怔，不由心虚，自己一直不曾考虑大婚的事宜，甚至婚服的样式也未做打算，而封无寂，已经重新买上聘礼了？但封无寂那晚单承认看自己顺眼而已，一个顺眼，用得上他亲手买么。
    垂眸望着两个人交握的手，陆星音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同朋友再交好，她依旧保持距离，一旦有人热情到打破安全线，陆星音就会直接的回到安全区里。
    而封无寂目前的一系列行为，很像记忆中那位，自己一直回忆不出脸和名字，却又忘不掉的一直不怕冷脸的非得打破界线的‘朋友’。
    “封无寂。”
    “你应该叫无寂。”
    云舟在天上行驶，两侧有风，吹着并肩在甲板上的二人发丝飞舞的交缠，陆星音抬眼去看封无寂，惊觉和第一次见面时，他温柔了不止几倍的眉眼。
    可能风太大了吧，陆星音某刻竟然会觉得眼前的封无寂和那位朋友重合了。
    陆星音抿唇，直视着那双褐色的眼瞳，问出心中一直自认早有答案的问题，“封无寂，大婚后，我们应该会相敬如宾吧？”
    第71章
    “相、敬、如、宾？”
    封无寂看向陆星音时，散去面上略懒漫的笑，几乎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字的重复出来，眸色微微暗沉，周遭覆着刻意收敛的危险，“小星星，你就希望往后两个人相敬如宾么？”
    当初自己到陆府本欲解除婚约，但和陆星音说了几句话后，突然觉得府里养个人不碍事，平时两不相见，有空就去逗逗人。
    可直到现在，亲耳从陆星音口中听到相敬如宾四个字，封无寂一向平静的情绪骤然浓烈，心里似被刀剑重重的刮了下，带着淋漓的血和肉。
    封无寂问完，兀自笑了，直接将人推到甲板上的栏杆前，微微倾身下压，眼瞳里光亮明灭，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偏执，嗓音有些哑，“小星星，晚了，我们俩必然不会相敬如宾，一旦大婚，就会生生世世的纠缠。”
    陆星音看着封无寂的转变吓了一跳，正准备挣脱出去，然而四周全被封无寂灵力封住，登时杏眸微睁，心中不由带出了火，“封无寂，你松开。”
    “不松。”封无寂面上冷着，手臂倒很诚实的隔在陆星音的背脊和栏杆中间，怕人压疼了，瞥见陆星音不老实，轻呵，“小星星，你再挣扎，我就亲你一下，挣扎两下，亲两下。”
    陆星音：“……？”
    “亲你妹啊！”陆星音手痒，但又很明白自己打不赢，倘若用上《仙祭》的技能倒有机会对上个几招，可那些都用来保命了，自己疯了会浪费，“谁和你生生世世的纠缠啊。”
    封无寂注意到陆星音脸上只有生气，全无反感，心中不由高兴，一高兴，嘴上话就管不住，“我们家就剩我一个了，你见不到我妹。”至于生生世世的确用不上，毕竟自己可得等着小星星一同飞升。
    虽然封无寂说的风轻云淡，但陆星音一想到自己前些日子去的那个偌大的，然而除了暗牢都很死寂的南域府，一时间居然有点心疼封无寂。
    ——自己疯了么？
    “封无寂你松开。”陆星音到底软了语气，相敬如宾的话，她很明白问了没有用，但刚才一刹那的记忆重影，让陆星音没忍住，眼下再回想，止不住的笑自己幼稚。
    封无寂微垂眸，他犹记得眼前的小星星在自己梦里，尾巴都差点翘上天，戳他的脸，戳的高兴极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胆大模样。
    “小星星。”
    陆星音抬眸，猛地触及到封无寂认真的神情，怔了怔，下一刻，她听到了封无寂若有所思又含着笑的说着——
    “你明白喜欢两个字呢？”
    闻言，陆星音嘴唇翕动了几下，半晌未曾开口，上回虽然自己爽快的问封无寂，但明白喜欢么？不明白，甚至奇怪的排斥去接触。
    “我不明白，同样不明白喜欢和爱的区别。”封无寂直直的望进眼前的那双莹黑的杏眸眼底，整个人冷静了，冷静的终于学会将心中的话，一点点的剥开，讲出来，而非掩饰般的嘴硬。
    “碰见你前，我习惯独来独往，可慢慢的，带上了你。”
    他抬手轻轻的将陆星音侧脸的头发拢到耳后，见人耐心的听着自己说，心中居然升出一丝满足，“但很快我变了，我从对你的不在乎，变的贪心，贪心到希望让你眼中只能看见我，贪心到希望将你锁在屋子中，不再瞎跑，不再和其他人说话。”
    封无寂从很小时，倘若有喜欢的物件，一律不让其他人沾染，哪怕沾染一点，他就会将东西全部毁了。
    刚察觉出自己对陆星音的不同，封无寂心中就有病态的计划，然而当见到陆星音脸上鲜活明艳的笑时，病态的计划，轰然崩塌。
    可他又很确信，一旦有日，陆星音喜欢上别人，同别人打情骂俏，自己真的会将人关到屋子里，只容一人看见。
    但现在，他单纯的希望陆星音会快乐，愉悦，脸上一直带着笑，让他看上一眼，就心里酸胀的不行，世人说到他们二人其中一个人时，全然绕不开另一个人。
    陆星音听着封无寂的话，咽了咽，难怪都说话本中的黑化男主隔现实里一般人受不住，一言不合就囚禁的谁玩的了？
    可陆星音心中怕倒不怕，就有点唏嘘，他们俩居然抱着一个目的，自己不就打算把封无寂给囚禁住，而后肆无忌惮的让人供给生机么，可惜计划刚诞生就宣告失败，无奈，压不住啊。
    封无寂一面说一面端详着陆星音的神情，见不到害怕后，轻轻松了口气，虽然说的很强硬，但真关人的话，他舍不得。
    “封无寂。”
    陆星音等着半天，但封无寂一直不开口，不由环顾云舟，纠结了片刻询问，“你该不会琢磨着带着我去哪个无人小岛，搞囚禁吧？”
    “囚的住你么？”
    封无寂见陆星音有闲心开玩笑，轻笑着调侃了句，不得不承认，小丫头的手段很丰富，即便真有那么一天，小丫头自己都能跑掉。
    “刚才的那段话——”
    他皱了皱眉，唇上的笑似凉似苦涩，“希望让你认识到真实的我，那个一个目的就能不择手段，狠心阴暗的我。”
    “你说的相敬如宾，我不会同意。”封无寂将陆星音拉着站直，不等陆星音有所反应，就压上去在她的额头亲了下，一向散漫的语调中掩着妥协，“但我答应你，大婚后不会强迫你，除非你同意。”
    陆星音伸手抵着封无寂的唇，将人给推开，一脸无奈，“你说的话，靠谱么？”亲都亲了，又说除非自己同意？
    封无寂耸肩，“亲完了承诺的啊，而且，有个前提条件，大-婚-后。”
    “……”陆星音听出了里面的得逞笑。
    两个同样藏着真实自己的人，一旦有个人主动的剖析了心里，那么另一个人自然会有所变化，只时间长短罢了，但很明显，彼此的相处，必然会质变。
    一个时辰不到，二人乘坐的云舟在北域的虹霞谷停落，刚落到半空，便被谷内常年积累的白雾笼盖，颇有些世外仙人的风范。
    刚到谷内，陆星音就察觉到了四周的阵法，一种很神奇的隔绝阵，明明将谷内和外界完全隔绝，但谷内的灵力不会受到任何干扰，很符合传说中的世人寻不到的桃源仙境。
    “公子、陆小姐。”
    守谷楼前的士兵见到封无寂和陆星音二人，忙上前拜见，他从未见到过陆星音，但谷内被公子科普了一番后，任谁都记住了陆星音的样子，和未来南域府女主人的身份。
    陆星音看了眼士兵脸上的肃杀和黑色的铠甲，不由一怔，脑海里蓦地闪出大陆上对封无寂的其中一个猜测，据说南域府里有一股很强的队伍，他们皆着黑铠甲，在战场上全部具有以一敌百的实力，所过之境，碾压敌军。
    但被派上黑铠甲上阵的战场，唯有南域府一方镇守，因而大陆上百年来只存传说，极少有人亲眼得见。
    “诛魔军。”封无寂语调轻慢，拉着人不疾不徐的步在种植了大批灵植的山路间，“天赋、体力、修为皆符合要求的会被从银甲军中择到谷内，冠上诛魔军的称呼。”
    封无寂不光准备将魔祖龙傲天给杀了，同时对魔教都有着很难得的兴趣，带着手下一同屠杀比较愉快啊，自己即便死了，都得从魔教的地盘上，狠狠的撕扯下几块血肉。
    说罢，他想到陆星音将《光领域》供给陆家的举动，又补充道：“往后陆家军若有需要，你可以让人择一批带来，我让人负责训练。”
    陆星音已经看到了训练场上的比拼，但从二者对抗时的元素波动来看，场上比拼的几组，竟然都不低于至空境，甚至其中有罗空境。
    一对比，陆家算上家主和长老，在训练场上，估计都打不下来。
    “我觉得……让银甲军来，应该就可以训练。”
    闻言，封无寂点了点头，“等你嫁到南域府，直接带人到府内，但府内无人训练的，得派到军营去，军营的强度比历练塔差些，让他们去历练塔待上一年半载的也不错。”
    在其他人看来，历练塔的门槛很高，即便大宗门的内门弟子都得依据规矩，但在尚安府内，封无寂就属于规则的指定人，让人去，一句话而已。
    陆星音听到话，应了声，不怕封无寂空口承诺，毕竟上次陆剑他们就顺利的在历练塔内待上了半个月。
    南域的管束在大陆上算松懈的，就像新守郡，即便归属南域府，但南域府只有平时在碰到魔教攻城时，会派人，其余的像裁决、练兵等，封无寂一向懒得插手。
    一路上，陆星音惊觉虹霞谷真的不俗，灵植从低阶到高阶不说，甚至元素山都有三座，而且已经看到了好几位穿着黑铠甲的诛魔军在田间和山上劳作，当然他们使用的工具目测重量不轻，不同于常人所用，有种另类锻炼的模样。
    但封无寂带自己来谷内，目的何在？
    恍神的间歇，两个人已然上了山，天际的景致全部收在眼底，陆星音被眼前的盛景惊的怔了下，一时间竟未眨眼。
    封无寂抬手指了指前面，微扬着下巴，眼梢上挑缀出笑，“小星星，你的生辰礼。”
    第72章
    壮阔的田野上，被种满的灵植渲染的瑰丽明艳，娇嫩夺目，细细望下去，每一株灵植皆属高阶的仙植，然而在谷内，它们只充当着美学药园里默默无闻的一颗小野花，小野草。
    让陆星音惊叹的在于，田野中的灵植一见就明白，它们的位置被细心规划了，自己立在崖上，就像看到了数朵组合的娇花图案，托着无数细碎的星辰。
    一株高阶仙植的价值——
    在前世的话，就相当于，有人将数张余额几十万，上百万的卡，搭出一幢城堡，碰到跟前，问你，城堡漂亮不漂亮吧。
    重点完全不对啊。
    “星辰”来自于大陆上独有的宿云花，喜东面的气候和土壤，且只在黑夜中的盛开，眼前的数朵宿云花显然在某人的安排下，背弃了种族规则，当了叛徒。
    陆星音觉得封无寂主旨真的就在图案上，至于品类皆属仙植，应该因着封无寂生活品质上的讲究。
    在田野上空，有两束彩虹从左至右的划开半圆形，同天际的绚丽云霞一丝丝的交染，美的惊人，美的梦幻。
    虹霞谷当年被封无寂赐名，只在于白日时有见到彩虹和云霞交染的情况，封无寂赐名秉承着直截了当，小黑和良心深有体会。
    封无寂背着手，目光直视，但余光将陆星音面上的神情全看完了，看似轻松的解释，“你明日生辰，就让人种了些花，摆做画观赏，当不得大雅。”
    “观赏性一般，药用价值不错，小星星，你有需要的话，立即取用都行。”封无寂将虹霞谷的灵植园大变样，自然不单单让陆星音欣赏，而准备将灵植全部给陆星音当做生辰礼。
    陆星音靠着神识，已经在田野的灵植中看见了百来株背弃规则，瞎盛开的花，闻言，一惊，“整个田野的都让我取用？”
    在沧梨秘境中，他们一队的人，谁碰到一株仙植便算撞大运了，结果封无寂开口就给自己满园子？
    “你拿着就行，缺了个园子而已，南域府不会穷的。”
    同二人上来后，就默默守在山口的国字脸属下，慢吞吞的捂住脸，公子已经忘记虹霞谷赚取的晶币和药园子密不可分么？
    捂住了一会儿，国字脸属下又松开了手，不碍事，有元素石在，他们的伙食档次会保持住一半的。
    刚松开，国字脸就听到自家主子献宝一样，“我见小星星对元素山有兴趣？雷元素、暗元素和火元素都有，你用就取，往后有机会我去寻个风元素华晶，种在谷内。”
    国字脸：“……”
    兄弟们，对不住，哥哥保不住你们一日四餐，有肉有菜的伙食，公子喜欢个人，喜欢的太败家了。
    被下属吐槽败家的封无寂，手一伸拿出堆叠的很高的玉盒，陆星音粗略一看，竟有十二个……
    “回尚安府时，不答应给你炼制个发簪么？”
    封无寂一面说，一面不停的将第一个玉盒给陆星音，“看你平日里非只用一样首饰，就又炼制了几个，挑着用，往后有恰当的材料再给你做。”
    虽然封无寂不曾问陆星音喜欢的颜色和品类，但往常细心观察下陆星音常戴的头饰就能推测出一二，而且礼物得有惊喜。
    陆星音收玉盒收懵了，抬眼撞见封无寂给完礼物，脸上浮出的舒心笑容后，心中怪异的情绪再次升出来，他的一举一动，有点像影视剧中希望讨小姑娘喜欢的傻小子啊。
    一股脑的将自己觉得很好的东西，全部捧到小姑娘眼前，眉眼带着欢喜，眸中含着些微的，等待夸奖的小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