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何雨柔怎么都想不明白，徐强怎么会喜欢上一个陪酒小姐，如果是因为长相，那陈潇着实算不上长得好看的；如果是因为才华，那就更谈不上了，她陈潇真要是肚子里有点货色，也不至于沦落去夜总会陪酒。就这么绕了一大圈，何雨柔是越想越糊涂了，而且更让她感到失落的，是她竟然输给了一个陪酒小姐。
    何雨柔实在是一个心里藏不住事儿的人，这天打完球后，等人都散场了，她留下来帮徐强收拾场地，跟徐强说道：“我那天碰到陈潇了。”
    “哦？是吗？在哪儿啊？”徐强随口问道。
    “在……一家私人会所门口。”
    徐强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先是楞了一下，随后跟何雨柔笑了笑，淡淡地问道：“她……都跟你说了？”
    何雨柔看到徐强的反应很是平淡，甚至有些过于平淡，她很好奇徐强怎么就这么不在乎自己女朋友的身份的，颇有些好奇地问道：“你……就一点都不介意她的工作吗？”
    “不管她是在做什么工作，她赚的每一份钱都是干干净净的。”徐强很明确地回答了何雨柔，然后在球场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他指了指身边的空位，示意着让何雨柔也坐下来，“给你讲个故事吧，稍微有点长。”
    从徐强的讲述中，何雨柔才知道徐强跟陈潇在很早以前就已经认识了，他们是一个地方的人，陈潇从小父母死得早，父母死后，她就一直被寄养在叔叔婶婶家，可是她叔叔家已经有两个孩子了，能给她吃喝就不错了，实在是供不起陈潇上学，所以陈潇很早就辍学在家了。陈潇其实只比徐强大三岁，可是却早早地嫁了人，嫁过去的男人正好是徐强邻居家的哥哥。结婚的头一年，陈潇就生了个男孩，本来一切都应该是美满幸福的，可孩子在两岁的时候，查出了白血病，她老公为了赚钱给孩子看病，一天要打好几份工，有一天晚上睡下了，第二天早上就没能再醒来，医生说是身体过度疲劳，心肌梗塞导致了死亡。陈潇的婆婆，一急之下也中风了，半条腿都没办法挪动，自那以后，陈潇就担起了整个家的担子，没日没夜的到处打工挣钱，不但要赚钱为儿子看病，还要照顾年事已高且行动不方便的婆婆。
    徐强转过头看了一眼何雨柔，轻轻地笑了笑，又继续说道：“你知道吗？我是参加了三次高考才考上大学的，前两次落榜后，连我爸妈都已经放弃了，让我报个大专得了。陈潇是唯一一个鼓励我的人，她让我不要放弃，她说只要坚持就还有希望，于是我在她的鼓励下，就又重读了一年，然后才考上了大学。可就在我考上大学的那个夏天，她婆婆也病逝了，然后她就干脆把房子给卖了，谁也不知道她搬去了哪里，只听说她为了给孩子治病，搬去大城市了。从那以后，我就一直再没见过她，直到大二寒假回家，我才又在回老家的火车上碰见了她。”
    何雨柔就这么静静地听着徐强跟她说着有关于陈潇的一切，心里突然生出了一丝怜悯，她甚至有些佩服陈潇这个人了，她觉得如果这些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她可能并不能这样倘然地面对，“那这之后你们就在一起了？”
    徐强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刚开始的时候，我对她好只是出于同情，可相处久了，我对她的感情由同情变成了怜惜，又由怜惜变成了疼爱，在确定了我是喜欢她的以后，我跟她表白了，但从那以后，她就总是想法设法地躲着我，我想着她能躲我，总不能躲自己儿子吧，就天天去医院那儿蹲点儿，后来她实在是没招了，只好把我带到了她晚上工作的夜总会，跟我坦白说她在那里陪酒，她觉得我会因此放弃想跟她在一起的念头。”
    “后来呢？她怎么又答应跟你在一起了？”
    “这事儿之后，我确实是不开心了好几天，可当你真正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哪里会在乎她是干什么的，消沉了几天之后，我就又找到了她，跟她说不管她是强盗还是土匪，我都依然喜欢她，她也许是被我感动了，便答应跟我在一起了。”
    听完了徐强的故事，何雨柔陷入了沉思，她在想，喜欢上一个人真的会不顾一切地想跟对方在一起吗？真的会不在乎对方的身份吗？她想也只有徐强这样的老好人才会这样吧，要是她，她肯定不会接受自己的另一方是个土匪的。
    “我现在只希望我能赶紧毕业，”徐强继续跟何雨柔说道，“然后赶紧找份工作，自力更生，帮她减轻点负担，她就不用去那种地方折腾自己了。”
    徐强一直为没能帮上陈潇什么忙而感到愧疚，虽然他现在课余时间也会出去打工，可他打零工挣来的那些钱，也就只够平日里给小明买些吃的玩的而已。
    “徐强……”何雨柔冷不丁地喊了徐强一声，转过头来，盯着徐强的眼睛说道：“我曾经喜欢过你。”
    徐强显然是被何雨柔突如其来的告白给吓到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过……”何雨柔淡淡地笑了笑，又继续说道：“那只是曾经……现在，我希望你跟陈潇能走下去，祝你幸福。”
    出了篮球场，何雨柔感到身心无比的畅快，这两个月以来，她一直被徐强的事所困扰着，而现在，一切都在刚刚好的时候结束了，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愉悦。
    第二天，何雨柔按照徐强给她的地址，找到了陈潇的医院，当何雨柔出现在陈潇面前的时候，陈潇着实被吓了一跳，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何雨柔会到医院里来。
    “徐强说，小明在这儿住院，我就过来看看了，”何雨柔把手里拎的水果和一些小孩吃的营养品递给了陈潇，“也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就随便买了点。”
    陈潇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了何雨柔递过来的东西，又赶紧给何雨柔搬了个凳子，让她坐下。
    “妈妈，这个哥哥是谁呀？”小明指着何雨柔问道。
    陈潇见儿子把何雨柔认成了男生，心里怪有些不好意思的，刚想纠正儿子，何雨柔却先开口了，“你好，小明，我是你妈妈的朋友，我可不是哥哥哦，我是个姐姐，你可以叫我雨柔姐姐，”转脸一想，既然是朋友，叫姐姐好像有些乱了辈分，又说，“不对，你要叫我雨柔阿姨。”
    “阿姨好，”小明对着何雨柔一脸天真无邪的笑了起来。
    “真乖，”何雨柔摸了摸小明的头，然后扭头跟陈潇说道：“能出去聊聊吗？”
    陈潇点了点头，让小明先一个人玩会儿，自己跟何雨柔出了病房，但又有些担心小明一会儿要找她，她便跟何雨柔站在病房门口聊了起来。
    “那天我说话太冲，不好意思啊。”何雨柔开口对陈潇表示了歉意，“那个……徐强跟我说了些你的事。”
    “多大点事儿啊……”陈潇淡淡地笑了笑，继续跟何雨柔说道：“我知道你跟徐强关系不错，作为朋友，谁看到都会误会的。”
    “你……不考虑换个工作吗？”何雨柔还是觉得陪酒小姐这个工作不是那么的体面，虽然她知道自己有点多管闲事了，可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陈潇无奈地笑了笑，无力地靠在了走廊的墙上，“白天我要照顾小明，也只有晚上才有空出去打个零工，平时的开销加上看病的费用，之前卖房子的钱也用的差不多了，也是别人看我可怜，才把我介绍去了夜总会陪酒，在那儿钱来的快，客人要是喝高兴了，还能多给些小费，我这么个初中文凭的人，即便是能去别的地儿了，又到哪里能挣这么多钱呢。”
    听陈潇这么一说，何雨柔心里有些酸酸的，她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没吃过别人的苦，她哪里有资格去议论别人选择的路。
    何雨柔走后，陈潇一个人站在走廊里抹了会儿眼泪，她自己也不想去那样的风月场所，每天跟不同的男人卖着笑，时不时地还被各种男人到处揩油，但凡她陈潇有一点能耐，她也不会去干这个连自己都看不起的职业，她知道徐强虽然嘴上不说，可是心里还是很介意的，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谁会受得了自己的女人成天在外面跟别的男人眉来眼去的呢。陈潇很清楚自己身上背负着什么样的重担，她也从来没期望过有一天会有个人主动帮她分担苦难，从小寄人篱下的她，已经早早地见识过了这个世界的冰冷，她不相信这个世上会有人愿意接近她这么个累赘，也更不相信什么所谓的爱情，她对爱情渴望的心早就已经枯竭了，可是徐强的出现，让她有了枯木逢春的感觉，也许是一个人坚强太久了吧，偶尔也会想要找个人靠一靠。
    何雨柔回去后，跟沈婷说了有关陈潇的事儿，她想帮小明在学校里搞个募捐，沈婷觉得她这个主意挺好的，于是两个人一拍即合，便开始筹划了起来。她们先是跟学校申请，在校报上报道了有关小明白血病的事情，然后又影印了些捐款倡议书，让徐强帮着在学校广场中间支了个摊，见人就宣传，可两天下来了，她们总共才筹了不到2000块钱，其中大多数还都是认识的人捐的。
    何雨柔把手中的捐款倡议书看了一遍又一遍，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我觉得我写的挺深情的啊？怎么就没人来捐款呢？”
    “是我们期望太高了，也许大家都觉得跟自己没什么关系吧，”徐强叹了口气，在路边的草地上坐了下来，他开始觉得募捐可能没什么太大用处了。
    “有了，”沈婷突然提高了嗓门儿叫了起来，欣喜若狂地对着面前两个颇有些沮丧的人说道：“你们等我一下啊，我马上就回来。”
    还没等面前的两个人开口，沈婷已经跑了出去，何雨柔跟徐强面面相觑地看了一眼，他们都不知道沈婷这是要准备干什么，但不管她要干嘛，能想到办法就是好事，于是他俩就一边发起了传单，一边等着沈婷回来。
    看着面前气喘吁吁的沈婷，汪雨有些好奇的问道：“你怎么这么早来了？不是说今天下午要跟何雨柔搞募捐的吗？”
    沈婷在汪雨身边坐了下来，有些讨好地把头靠在在汪雨的肩上，试探性的问道：“那个……如果你的宝贝儿有事需要你帮忙的话，你是不会拒绝的吧？”
    沈婷说完，还不忘对汪雨眨巴眨巴眼睛，如果换成以前，汪雨是肯定不会拒绝，可时间长了，他也基本上了解了沈婷的套路了，一般如果沈婷这么主动地跟自己撒娇示好，说明她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八成是自己不想干的，便只回道：“先说什么事儿吧，我看看再说。”
    沈婷见自己的套路不管用了，就也不再拐弯抹角了，直接跟汪雨说道：“我们这两天不是在搞那个募捐吗，然后……然后到现在也没什么人来捐款，我寻思着那个……你……你不是挺有名气的么，你要是去了应该会有很多女生过来。”
    沈婷的声音越说越低，说完心虚地把头扭了过去，没敢直视汪雨的眼睛。
    汪雨放下了手中的画笔，冷笑了一声，“原来你是捣鼓着让我去出卖色相啊。”
    “哪有……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嘛，”沈婷的本意确实是想让汪雨去出卖一下色相，可她自然是不能这么说的，“我是想让你帮我们一起去献爱心啊……那个，要不然你就去给人画画好了，然后再卖出去，肯定会有很多女生……”
    “我不随便给人画画，”没等沈婷说完，汪雨就打消了沈婷的这个念头。
    “那不然你就随便画些个简笔画，然后作为捐款的礼物送出去，我觉得这样也是行得通的，只要你在了，人气就会有的，人气有了，捐款也就多了。”沈婷丝毫没有打算放弃的意思。
    “不去。”汪雨突然感到有些不爽，别人家的女朋友都是不让自己男朋友出去勾搭别人的，他女朋友倒好，还故意让自己出去招蜂引蝶，他觉得沈婷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太不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沈婷见汪雨这么不讲情面，好说歹说都不答应帮忙，就有些生气了，“你到底帮不帮忙？”
    “不帮。”汪雨一字一顿地回答道。
    沈婷见汪雨说的这么决绝，便气呼呼地走出了画室，汪雨这儿也生着气呢，站起身正想着要不要追出去，只见沈婷又冲了进来，一把把汪雨给抱住了，在汪雨身上蹭了又蹭，嗲声嗲气地说道：“亲爱的，你就帮帮我们吧，要不是没招了，我也不会来烦你的，你看小明多可怜啊，那么小，就要受那么些罪，咱能帮就多帮一下嘛，好不好嘛？”
    沈婷说完抬起头，用她那无辜又可怜的小眼神盯着汪雨看着，汪雨对眼前的沈婷是又气又爱，他见沈婷跑回来跟自己撒娇，心里早就乐开花了，但仍旧装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说道：“就只帮你这一回啊。”
    沈婷见汪雨终于松口了，便高兴地跳了起来，拉着汪雨便朝他们搞募捐的摊位跑了过去。
    汪雨到场了之后，人气果然高了不少，募捐的数量也渐渐的多了起来。何雨柔看着越来越多的捐款，乐呵呵对着沈婷竖起了大拇指。
    “学长，可以跟你拍张照片吗？”一个女生领完了简笔画后，一脸花痴看着汪雨问道。
    沈婷虽然平时不是很在乎别的女生对汪雨放电，但如若自己男朋友公然在自己面跟别的女生合照，这还是有些触碰到自己的底线了，便上前假装微笑地说道：“不好意思啊，这个……”
    还没等沈婷的话说完，汪雨竟然开口答应了跟那个女生合照，女生立马把手机递给了沈婷，上前拉住汪雨的胳膊，摆起了pose。沈婷看着汪雨被其他女生搂着胳膊，心里实在不是滋味，可主意是自己想出来，再不高兴也要装下去，怨也只能怨自己活该。
    等那个女生走后，汪雨低下身子，凑到沈婷耳边说道：“你以后要是再不把我当回事儿，可就不是拍照这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