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似幻】

    公孙发现了金盆的用途，而赵普还是一头雾水。
    九王爷嫌弃脸看着那个盆，问公孙，“不是脸盆……难道是尿盆？”
    公孙白了赵普一眼。
    赵普催他，“赶紧说，到底干嘛用的？”
    “外边应该能找到刻字。”公孙说着，拿了块帕子，将那个金盆的表面仔细地擦拭，边擦边寻找着什么……
    最终，公孙找到了两个字，给赵普看。
    赵普凑过去仔细看了一眼，不解，“陈福？”
    公孙点头。
    那个金盆上，刻着“陈福”两个字。
    公孙又去看另一个盆，很快，在差不多的位置，找到了字体一致的，“陈谦”两个字。
    赵普抬起头，“我们挖坟的那个废宅是陈府……那两座坟的主人莫不是也姓陈？”
    赵普边说，边望向那两副骸骨。
    “这两人，应该就是陈福和陈谦。”公孙边说，边拿起一节骨头，给赵普看，“这是死者脖颈的位置，你看切面平整么？”
    赵普看了看，点点头，随后皱眉，“所以说这两个人都是被枭首的？”
    公孙点头，“而且不是站着枭，是跪着被砍头的。”
    “所以说……是被处死的？”赵普问。
    公孙点点头，“这两个金盆，是用来接被砍下的头颅的。”
    赵普一脸惊讶，“听过金盆洗手，头一回听金盆枭首这种事情……”
    公孙斜眼瞧他。
    赵普也不说笑了，就问，“为什么用个写了名字的歪金盆，来接枭下来的头颅？”
    公孙将东西都放回原位，洗了洗手，对赵普招招手，道，“这个我只是听过一些传说，不是太过了解，但是有人应该会知道。”
    “谁啊？”赵普好奇跟着往外走。
    公孙微微一笑，“殷候和天尊
    ……
    公孙和赵普从仵作房走到院子里，正巧展昭他们回来了。
    一群小孩儿进门叽叽喳喳谈论着刚才小良子所使用的招式、天尊和殷候的功夫多么多么高……
    公孙眯眼看展昭和白玉堂，那眼神——我为什么听到了袭击、包围、突围这种恐怖的字眼？这些字跟我家小四子有什么关系？！
    展昭和白玉堂抬着头看天上的月亮。
    辰星儿和月牙儿来带一群小朋友去休息，天山派众弟子今天折腾了一天，也被安排休息了。
    剩下的人都在喵喵楼前的小院子里聊案情。
    天尊和殷候觉得没自己什么事儿就想早点去睡了。
    不过他俩还没走就被公孙拦住了，“老爷子，有事情问你们。”
    天尊和殷候眨眨眼，公孙就进去将两个洗干净了的金盆拿了出来。
    一眼看到两个歪掉的金盆，天尊就摆手，“哎呀……这玩意儿晦气不要放在桌子上！”
    殷候也皱眉。
    展昭好奇，问自家外公，“外公……你们知道这金盆是干吗用的？”
    玉堂也看天尊。
    “以前江湖门派的规矩。”天尊道，“不流行好多年了。”
    展昭等人都坐下听——竟然是江湖规矩，从来没听过。
    “金盆洗手表示从此之后退出武林不混江湖了……这一条是唯一沿用至今的。”殷候道，“可实际上，以前武林比较混乱的时候，门派规矩繁多。金盆有很多种，还有一套非常完备的习俗，金盆洗手只是其中的一种而已……这种歪金盆，是用来对应一种仪式的。”
    众人都睁大了眼睛看着殷候和天尊。
    天尊挑挑眉，“金盆枭首。”
    赵普张大了嘴看公孙，那意思——爷竟然蒙对了！
    公孙也是哭笑不得。
    “什么情况要用金盆来枭首？”展昭好奇。
    “背叛师门导致门派毁灭或者重大伤亡的。”殷候道，“或者欺师灭祖之类……总之是干了不可饶恕的有损门派利益的事情，就用这个方法来行私刑。”
    “头颅掉进金盆里，然后将尸体和装着头颅的金盆一起下葬，据说这样死者生生世世都不会再入武林。”天尊托着下巴，“以前的江湖除了功夫之外，巫蛊咒毒之术都很盛行，百年前的武林直到六十年前那段时间简直妖魔横行。再加上天下频发战乱也不是很太平，根本没有什么官府来管束，因此大一点的门派都有自己的门规，有些甚至以巫师说的话为准，乱着呢。”
    “后来天下一统之后，朝廷花大力气治理了武林，那些疯子也没容身之所了。”殷候道，“很多陋习，除了金盆洗手之外，全部都废除了。”
    展昭等人都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六十年前的武林规矩了啊。
    “那这些尸体呢？”展昭问公孙，“死了多久？”
    公孙道，“的确有些年头了，应该是六七十年甚至上百年前的了。”
    “那倒是也说得通……可是那地方不会很多年前就有这些尸体了吧？”展昭摇头，“我刚才问过附近的居民了，他们都说山上根本没什么夏府陈府，更没有孤坟。”
    “的确，有的话一定早被人发现了！”小侯爷边说，边瞄了一眼不远处那个还没填满的坑，“不是真有什么人闲着挖地道，把一些孤坟废宅运过来吧？目的是什么？”
    殷候伸手，拿过那个金盆仔细看了看，摇摇头，“看不出出处。”
    “以前用过这种酷刑的门派……现在还存在的，还有么？”白玉堂问。
    殷候和天尊都皱眉。
    “应该……没有了吧？”天尊问殷候。
    殷候仔细想了想，道，“除了几个特别大的武林正派之外，其他的门派都已经分崩离析了……当年的门派是肯定不存在了，可是那些门派里的人在不在，就两说了，毕竟也只有六十几年，现在七八十岁的，都可能经历过那段时期。”
    展昭等人都皱眉，七八十岁的还在江湖混的都是高手……
    “那个老太太布置的么？”包延问。
    “说到老太太……”展昭问殷候，“能将仙阳山八位道长和峨眉山的道姑们控制成这样，这人应该有相当高的摄魂之术吧？”
    殷候一摊手，“这次都是和尚老道……还都是高手，这里头除了摄魂术没准还有其他的把戏。”
    “把戏……”众人都摸下巴。
    白玉堂突然开口，“外公。”
    “嗯？”殷候笑眯眯看白玉堂，他最喜欢白玉堂随着展昭叫他外公了。
    白玉堂问殷候，“你能不能……对我用一下摄魂术？”
    殷候一愣。
    赵普举手，“我也想试试。”
    天尊扶额，“你们这群小孩子……试这个干吗，一点都不好玩的！”
    霖夜火也好奇，“真的可以让一群人进入幻境，分不清真实与虚幻？”
    殷候摸了摸下巴，看众人，问，“你们真的想试？”
    众人都点头。
    殷候又看了看众人，最后点头，“好……你们先去门外，把院门关上，敲门，我开了你们再进来。”
    众人都点头，一群人涌到了院门外。
    天尊摇着头跑了，“我才不玩这个，我去找小四子吃宵夜。”
    众人在门口等了大概有半盏茶左右的时间，院子里没动静。展昭凑上去在院门口听了听，随后伸手敲敲门。
    随着展昭的敲门声，就听到门后传来了脚步声。
    展昭歪过头眨了眨眼，怎么觉得这脚步声这么熟悉？
    接着，就听到“嘎吱”一声门打开，一个一身红衣的美艳女子站在门口，笑着说，“昭儿你回来啦？”
    展昭一愣，展昭身旁白玉堂也一愣，身后众人擦眼睛……眼前的是谁？竟然是红九娘。
    庞煜伸手摸了一把九娘的胳膊，“真的假的……哎呀！”
    小侯爷摸完就被揍了，九娘叉着腰骂他，“找死啊你毛手毛脚，老娘能当你奶奶了你个小混蛋！”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此时众人都有一个疑问——九娘是什么时候来的呢？
    “傻站在门口干嘛进来！”九娘引着众人往里走。
    庞煜揉着脑袋上的包跟包延说，“真的！肯定真的爷脑袋都肿了。”
    小包延伸手摸他脑门，真的鼓起个包。
    只是一踏进院门，众人都愣住了。
    他们现在身处的哪里是喵喵楼前的小院，而是在魔宫里！
    ……
    众人此时所在的位置是魔宫半山腰，九娘的宅子，院子里吴一祸也在，正跟一个小老头下棋。
    展昭一脸震惊地看着那老头，“小金公！”
    那老头笑嘻嘻看展昭，“呦，小昭儿回来啦！”
    吴一祸不满，“就叫你金爷不叫我？”
    展昭张大了嘴，不敢相信同时说不出话。
    白玉堂也皱眉，小金公……那老头应该是魔宫一位已经过世多年的长者，怎么会出现？
    庞煜指着地面，“看！有脚有影子！是真人啊！”
    吴一祸和小金公露出了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笑着继续下棋。
    白玉堂轻轻地拍了拍展昭，示意他抬头看。
    展昭抬起头，愣住……只见上方是魔山，山顶上巍峨的魔宫宫殿里灯火璀璨，仿佛能听到老头儿老太们喝酒谈天的声音。
    展昭后退两步跨出门，猛地停下脚步傻站在原地……出门之后，也不再是开封府的院子了，而是魔山，从山腰道山脚，布满了各种大宅，山下群山环绕，外边有密林官道小村庄……远处，是灯火辉煌的常州府。
    展昭后退一步，身后白玉堂等人都出来了，觉得自己在做梦！
    “要怎么醒过来？”霖夜火问展昭。
    展昭伸手，捂住自己的一只眼睛。
    白玉堂想到了之前展昭教给他的方法，于是也试了起来，可是眼前的景象并没有因为闭上了一只眼睛而边得模糊或者产生水纹，还是一样的真实。
    展昭伸手一把抓住霖夜火的胳膊，用力捏。
    “哎呀！”火凤疼得蹦了起来，揉着胳膊看展昭。
    展昭问他，“醒了没？”
    霖夜火无语，往四外看了看，“没啊还是在魔宫……话说你怎么这样啊，捏我不捏你家耗子！”
    展昭摇摇头，“不成，心疼！下手狠啊……”
    众人望天。
    霖夜火甩着胳膊心说你也知道下手狠。
    白玉堂笑微笑，这猫就算喝了迷魂汤该清醒的时候还是清醒啊。
    “可就算疼也没醒么？”邹良问霖夜火，顺便伸手给他揉揉。
    火凤直挠头，“邪了门了我去！”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声音传来，“爹爹你们在干什么？”
    ……
    众人一愣，随后……眼前的景象渐渐消散，就好像雾气散了一样，魔宫和九娘他们都淡淡地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
    而更让众人震惊的是，他们现在还傻站在原地，不在喵喵楼前的院子里，而是在院外，并且院门还是关着的。
    他们连位置都没移动过，霖夜火看了看自己的手，手不疼了。
    庞煜也摸自己的脑门，包也没了……
    唯一变化的就是，小四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穿这件小睡泡，手里拿着个小杯子，一手拽着公孙的衣摆。
    公孙盯着儿子看了看，突然蹲下去搓来揉去。
    小四子以为公孙挠他痒痒，咯咯笑着躲去赵普身后，手里的豆浆差点洒了。
    公孙指着儿子问众人，“这……真的假的？”
    众人也都歪着头看小四子——不好确定。
    小四子喝着豆浆，道，“尊尊刚才找我吃宵夜，我们吃了两片云片糕，尊尊就叫我来看你们呢。”
    “叫你来干嘛？”展昭好奇。
    “说是来叫醒你们。”小四子好奇，“爹爹你们干嘛傻站在那里不动？”
    白玉堂好奇问小四子，“刚才我们都没动过么？”
    “没有哦！”小四子摇摇头，“我来的时候豆浆还热呢，看了一会儿了豆浆都凉了你们都没动哦！像是站着睡着了但是眼睛是睁开的。”
    众人面面相觑。
    就在这时候，院门打开，殷候走了出来。
    展昭等人抢着往门里看……可门里的还是喵喵楼和小院还有一个坑，没有魔宫没有九娘也没有小金公吴一祸。
    众人张大了嘴，傻乎乎看殷候。
    殷候一摊手，“你们自己要试的。”
    欧阳伸手，没大没小搭着殷候的肩膀道，“老爷子，千万不能让外人知道你有这本事！”
    殷候失笑。
    欧阳顺便告诫在场众人，“谁都不要说出去，这个留着自己玩儿！”
    赵普拽开没大没小的欧阳，好奇问殷候，“老爷子，秘诀在哪里啊？”
    众人都点头，从什么时候开始用的摄魂之术？
    殷候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道，“这跟魔王眼的原理是一样的，我给你们下套的时间并不是你们离开院子之后，而是出门之前。”
    “也就是说，我们出远门的时候，就已经中招了？”白玉堂问。
    殷候点点头，“不错。”
    “怎样做到的？”展昭皱着脸瞧着外公，那意思——这么高端的招你竟然不教我！
    殷候伸手摸了摸他头，“这个靠内力，学是学不会的。”
    众人都挑着眉看他——除了内力呢？
    殷候想了想，道，“天赋吧。”
    众人望天。
    “除了外人叫之外……有什么方法自己能醒过来么？”白玉堂问。
    殷候微微一笑，“这个……你得去问你师父。”
    众人都一愣。
    殷候道，“我也不知道，我没中过摄魂术，通常都是我糊弄别人。”
    众人都摸下巴。
    “你师父是唯一一个中了我摄魂之术，能自己清醒过来的人。”殷候对白玉堂道，“我们小时候玩过这个，还打了个赌，至于他是怎么破了摄魂术的，连妖王都不知道。”
    众人维持着“终于见世面了”的表情，张着嘴傻傻看殷候。
    “摄魂术的要点是两点。”殷候道，“第一是要出其不意！那个老太太在被救的时候，就已经给那些中招的人施加了摄魂术。”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第二点就是。”殷候道，“摄魂术并非是什么神术，你永远无法让一个人看到他们从来没看到过的景象。”
    众人摸下巴，“对哦……我们都去过魔宫，都见过九娘和吴一祸……”
    “可是我们没见过小金公哦。”霖夜火道。
    “怎么没见见过，那画你们都看过的吧……咳咳。”殷候见众人都瞪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展昭好奇问白玉堂，“什么画？”
    白玉堂摸了摸他头，道，“哦，以前在魔宫见过一幅小金公的画像。”
    展昭眯着眼睛看他——你是不是糊弄我？
    “除此之外，还有就是要有压倒性的内力。”殷候赶忙岔开了话题，“这三个要点缺一不可。”
    众人都觉得神奇。
    “摄魂术这种功夫因人而异，会的人不用学就会，不会的人学死了也不会。”殷候道，“这种功夫不能乱用。”
    展昭担心，“会伤身么？”
    殷候摇摇头，“这倒不会……不过世间所有的武功都是一样的。”
    众人一脸虚心受教的表情听着。
    殷候一笑，“练得不够就半吊子，练得过多……就会走火入魔。摄魂术尤其，一个不小心，就是害人害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