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节

    希尔露出了八颗牙齿的礼貌笑容：“发言完毕，以及大学士你要吃点什么吗？”
    “……目前并不想吃什么。”大学士说。
    “所以你约我出来是有什么事吗？”希尔继续问道。
    “是有事情，但我给忘了。”大学士说，“你和我说的事情过于吓人以至于我思维被打乱了。”
    希尔想起了前几天的西奥多，他摇头叹息：“你们人类啊，心理承受能力怎么那么差。”
    “你们魔族啊，怎么总是想出各种花样来整人。”大学士说。
    希尔正要说话，大学士就否决了自己的上句话：“我这句话有问题，其他魔族也都挺好的，除了你。”
    “哈哈哈哈好吧，我就把这当做赞誉收下了。”希尔说道。
    大学士过来是和希尔讨论人类城市里魔族的生活区的，除此之外还要进行相关的立法。希尔希望将一些魔族也编进蓝披风里——蓝披风是维护凛冬城治安的军队，也就是相当于首都警察。
    “至于其他方面魔族和人类一视同仁就行。”希尔说。
    “厄，是和人类的贵族吗？”大学士问道。
    希尔愣了一下，这才想到这时期的法律本来就是偏向贵族的，比如一个贵族打死平民他需要赔偿平民家属多少钱，如果平民没有家属的话那就收缴国库。玉兰城也有这样的法律，所以当年伯来亲王曾经为了敛财，在贵族打死人后他把平民的全家都杀了，这样贵族的赔偿就必须上缴国库了，而当然，没人敢对伯来亲王执法。
    “……那你们看着办吧。”希尔说道：“最后法律给我过目一下就行了。”
    “好的。”大学士说。
    他们的交谈并没有多少虚与委蛇的客套，所以效率极高，半个下午过去后就把很多细节给拍案确定了。结束后大学士喝着茶，希尔则喝了一口红茶吃了一块儿红丝绒蛋糕。红丝绒蛋糕目前是凛冬城贵族最喜欢的蛋糕种类之一，那漂亮的造型，那细腻丝滑的美妙口感，一口咬下去，浓郁的草莓奶香，外壳上的白巧克力更是让人原地升天。
    “国王们在纠结万分，但你好像很坦然于现在的局面，大学士。”希尔说道。
    “您是指魔族在操控人类思想这件事嘛？”大学士问。
    “你说得好直白。”希尔说，“我都要被你这尖锐的言词刺伤了。”
    “倘若你说话不这么难以言喻的话我认为我们的沟通也许会更顺利一些。”大学士嘴角抽搐了下说道。
    “如果我说话不这么俏皮逗比的话，很可能我们这段关系都没法开始。”希尔微微地笑了笑。
    大学士意会，心中凛然，不管怎么说对方都是当代魔王，但不管对方是怎样的身份，至少对方现在表现出来的是易于交往的，他必须牢记住这两点：“那我就继续说正事了……因为不管怎么说总是得有人去引领思想方面的东西，光明教会也好黑暗教廷也罢，人们需要去信仰点什么。”
    “你倒是看得开。”希尔说。
    “没有办法，大众总是睁不开眼的……”大学士说完后咳嗽了几声，“现在的帝国承担不起这些。”
    “你就真不怕我完全操控你们？”希尔问。
    大学士摇头：“人类这个种族不管怎么都能延续下去的，魔族已经带来了太多有利的东西，我们虽然依旧没有全睁开眼睛，但已经有了很多很好的意识，这些能够让我们坚持着活下去，一代一代传承下去……即使你们现在操控了我们，但十年，二十年，一百年，人类还是能挣扎出来的。”
    “倒也是。”希尔拍了拍手，“好了，我决定了，我和你谈个条件，你同意后我就去寻找把你转换成魔族长生的办法。”
    “什么条件？”大学士问。
    “辅佐下代魔王十年。”希尔说。
    “成交。”大学士沉声说道，他有些浑浊的眼里射出了锐利的光，还挺有气势的。
    过了几秒他忍不住好奇，“那个，下代魔王到底是……”
    “反正和我不一样。”希尔随口说道：“不是沙雕。”
    大学士：“……啊？？？”
    ——
    第二百二十四章
    01.
    庆格尔泰是一名典型的草原人, 他最大的兴趣就是骑马打猎和对外炫耀他满是油污的衣服。其实里面的一些油污是他上次打猎分解部落的共同猎物时偷偷摸摸把油脂直接抹身上的，自那之后就有不少姑娘对他示好了，这让他非常满足。
    至于为什么最大的兴趣是那些, 主要原因是除了这些也没事可干了。
    第戎部落和魔族结盟让他感觉很诧异，不过他作为个普通人也看不出后面啥深层次的含义来。他有次去金庭时听到不少人在说魔族文化音乐啥的, 他对此一点兴趣都没, 他是个大老粗，他觉得自己永远不会喜欢文绉绉的东西。至于音乐……他以前听过光明教会的圣乐, 当时他直接给睡着了, 然后被教士给赶出来了。他原本睡着是有些自知理亏的, 但是教士把他赶出来后他又理直气壮了，即使我睡着了又怎么着，还不是你们的音乐太难听了, 那是你们的信仰又怎么着，又不是我的信仰。其实这是个很微妙的心理，很多普通人都会出现这种心理, 这不是辩白，这是带了讽意的。
    不过他和其他人一样倒是都喜欢魔族的美食, 但是他没钱。
    魔族商场最近开始对外收购一些原始物资了, 比如铁矿，比如动物的毛皮, 比如植物的种子之类，于是庆格尔泰就开始像其他第戎人一样把闲暇时间花在了这上面, 他很强壮, 运气也够好，所以在魔界商场里赚了不少钱。这样舒服的日子让他想逐渐放弃以前的生活，专心给魔界商场打工了。
    但他依旧对《魔界杂志》啥的文化方面的不感兴趣, 他不识字。
    有时他会翻开免费的《魔界杂志》看上面的图片，上面的图片都挺好看的。
    这一天他走进魔界餐厅，突然被一阵歌声吸引了注意力。
    “我要唱首沧浪之歌/响彻在这大地/用那最猛烈的孤独/找寻你那失落的骄傲。”带着沙哑却雄厚的嗓音，带着苍凉和雄浑味道的歌词。庆格尔泰一下子觉得自己背上的寒毛都竖起来了。他一下子忘了自己来魔界餐厅吃饭的了。
    “我要唱首沧浪之歌/穿越在这江河/用那最汹涌的卑微/救赎我们幻灭的渴望”接着下一句紧接而至，庆格尔泰感觉每一个词语都敲打在了他的心上，每一个节拍都和他的心跳声重合。
    《沧浪之歌》原本是电影《狼图腾》的主题曲，讲述的就是草原那种辽阔苍凉豪放大气的感觉。近日《魔界杂志》开始连载《狼图腾》原著了——毕竟第戎部落纳入魔界商场的版图中了嘛，所以希尔就出了一系列草原方面的东西来迅速让他们接纳魔族文化。
    从未听过这样的庆格尔泰会产生这种震撼也情有可原，音乐对于人生的意义可是很重大的。希尔喜欢听歌，他认为没有音乐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人生。音乐可以帮他对抗孤独，寻找一些失去的勇气，他可以在音乐中找到共鸣，认识到自我，另外音乐还是一些种群呐喊着向这个社会彰显个性的方式。当然，音乐最大众的作用就是让人释放压力，心情愉悦了。
    “这位先生，我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侍者看到庆格尔泰呆在那里太久，主动上前问道。
    庆格尔泰下意识问道：“这……这是什么？”
    侍者没明白过来：“您是说什么？”
    庆格尔泰指了指上面，又觉得自己表达的不当，“就是现在响的这个。”
    “哦，是留声机。”侍者说道，“可以播放唱片的，您可能并不太了解，留声机如今在各国已经推行开来了，有了它您就能随时随地的品味喜欢的音乐了。”
    “我不是说留声机，我说，这是……音乐？”庆格尔泰说道。
    “是的先生，”侍者说道，“《沧浪之歌》，最新唱片《草原》里的主打歌。”
    “《沧浪之歌》，《草原》……”庆格尔泰重复了一遍，他突然激动了起来：“像这样的音乐还有很多吗？”
    侍者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位大兄弟是个萌新，于是他解释道：“是有很多，不同的唱片，不同的专辑，各有特色，如果您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带您转一转。”
    “好的！”庆格尔泰激动地说道。
    希尔为了鼓励大家口口相传相互介绍，所以实行了“介绍费”的制度。于是魔界商场的服务质量立刻比以前更好了……当然“介绍费”制度在魔界商场之外普通人也可以拿到的。能用钱解决的就尽量用钱解决，不要吝惜钱，要用钱创造更多钱。而且无形的比有形的更珍贵。希尔对于这点的把控还是很到位的。
    “最近推出的《草原》唱片基本都是黑矮人歌手铜须的，他雄厚的嗓音真的很适合草原。主打歌《沧浪之歌》是最近杂志上连载的《狼图腾》的主题曲，接着是《天堂》、《敖包相会》、《远方的人》，然后是海妖歌手仙蒂的《天路》和《乌兰巴托的夜》……”侍者一口气说完后有点口干，“如果感兴趣的话先生您可以买个留声机，目前正好有活动，买一个留声机送一张唱片。”
    庆格尔泰重重点头：“好的。”
    五分钟后，他抱着留声机和唱片回到了朋友家。他来金庭时是暂住在朋友雅特家的。他进来的时候雅特正要急匆匆出门，“你回来了，我正要去魔界商场。”
    “去那里干什么？”庆格尔泰问道。
    “听说新出了《草原》专辑……哇，你买了！”雅特睁大了眼睛。
    庆格尔泰这才明白过来雅特原来早就喜欢音乐了，他抱怨道：“魔族音乐这么好听你怎么不给我说……”
    “我上次说了，还邀请你一起听，但你听了个前奏就走了。”雅特说。
    “因为那个前奏软绵绵的……”庆格尔泰发出了微弱的反驳，然后他摇头：“算了是我太蠢了，我们赶紧听吧别墨迹了。”
    “好的好的。”
    雅特将唱片放入了留声机，动人的草原音乐顿时响了起来。
    两人同时露出了幸福到冒泡泡的表情来。
    “我想骑着马奔跑在草原上，然后再听着这首歌。”
    “我觉得坐在山头看着草原落日听这首歌的感觉肯定不错。”
    两人一边交谈着一边把唱片听了整整三遍，接着庆格尔泰突然发现自己好饿好饿，他这才意识到，啊，他原本不是去吃饭的吗？因为听到音乐就给忘了。但是他现在又不想挪窝，还想继续听一遍……
    他给雅特说了自己想法后，雅特说道：“这有什么，点外卖啊。”
    “外卖？”庆格尔泰对魔界商场之外的一切东西都不怎么了解。
    “嗯，外卖。”雅特从那边拿出魔法手机，迅速找到外卖app丢给庆格尔泰：“唱片是你买的，外卖就我请了，你想吃啥自己点。”
    庆格尔泰看着手机屏幕上琳琅满目的美食，呆了。
    半个小时后庆格尔泰看着送外卖的亡魂，再次呆了。这亡魂是大亡灵巫师操控的吧，亡灵巫师居然操控亡灵送外卖吗……
    魔、魔界商场怎么这么厉害……
    02.
    《玉兰队长》拍摄开始。
    玉兰队长的扮演者是一名圣骑士，名叫格兰瑟姆，他相貌仪表堂堂，看起来就充满正义感，希尔考察了多名圣骑士的演技，他是他们当中最好的一个，所以就获得了玉兰队长史蒂夫·罗杰斯这个角色。
    第一幕是玉兰帝国在冰天雪地中发现了被冰封多年的玉兰队长的片段，这一段是在米尔海姆北部拍摄的，剧组等了两天暴风雪后暴风雪始终没来，希尔没了耐心，就让巫妖阿利盖利去呼风唤雨了。希尔在这部电影里打算展现各种宏大的场面，反正特效又不要钱，他要尽可能的将《复联》系列都做成令人震撼的绝对大片。
    开局几十秒希尔拍了整整一下午，他脑海里构思着各种特效，也和剧组人员一同交流，大家集思广益。
    不久之后剧组就离开了极北之地，这让演员们都松了一口气，虽然希尔给他们准备得很周全，但身处在那冰天雪地中依旧是感觉压力好大。接下来拍摄的进程就舒服了很多，这一天希尔正在和格兰瑟姆一起交流台词，一个幽灵进来汇报说：“吾王，我们的一些道具被人损坏了。”
    “被人损坏？”希尔挑了下眉，“什么情况？”
    “对方是光明信徒。”幽灵说道。
    “哦，看起来前阵子光明教皇的壮士断腕还是留住了一些人心啊。不过手腕断了啊，断了就再也接不上了。”希尔打了个响指，“好了，我们过去看看。”
    希尔走出帐篷的时候外面正在下雨，雨声哗啦啦的，旁边已经多了个小水潭了，上面被溅起一连串涟漪来。希尔不由的停了下来看向天空，他很挺喜欢下雨的，很喜欢这种湿润的空气包围身体的感觉。
    “吾王？”圣骑士低声问道。
    “没事，走吧。”希尔抬腿跟着幽灵继续往前走。
    那个光明信徒被绑在一根柱子上，雨打湿了他的身体，让他显得很狼狈。他旁边站着一个圣骑士，正皱着眉看着他。
    “对方说什么了吗？”希尔看向那边的圣骑士，问道。
    “都说了。”圣骑士回应道：“说憎恨魔族，所以想对魔族的东西进行破坏，说的应该是真的。”
    “这就难办了啊。”希尔摇头，然后他走近那个光明信徒，“你说我该怎么办呢……因为这种事杀人似乎又不大好。”
    “你这个恶魔！魔鬼！光明神是不会放过你的！魔鬼！”那个光明信徒冲他吼道。
    “哦，那么我感谢你提醒了我我是魔鬼的事实，我从一开始也许就不该表现的这么随和的。”希尔淡淡地说，他的声音挺淡的，可能是碰巧，雨这时候变得突然急促起来，风也跟着大了起来，斜裹着雨滴打在了光明信徒的脸上，一时间让他睁不开眼。接着就在他闭上眼的时候他感到自己的下颌被捏住了：“你这是不自量力。回头是岸吧。宝贝儿。不然的话我就把你头拧下来。”这声音是带了几分漫不经心的意味的，但是其中所蕴含的冷意却令光明信徒的表情扭曲了。
    接着希尔抓住他的脑袋往柱子上一磕，对方顿时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