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节
“啊，最先察觉的居然是你啊。”希尔有些意外，“哦也是，你的直觉向来很准。明明是优雅高贵的精灵，但居然拥有野兽一样的直觉。感觉这样的你好像更有魅力了。”“啊，我的直觉告诉我吾王说这话是真心的。”阿尔布雷希特说道。
“我对大部分人说话都是真心的。”希尔说。
今天尔文不在，天色暗下来后庭院也跟着暗了下来。阿尔布雷希特走过去用魔法点燃了屋内的青铜烛台，然后拿着烛台将屋内的所有光源挨个点亮：“其实我一直有些好奇，”阿尔布雷希特将烛台倾斜，看着蜡油一滴滴滚落，“吾王真的总是在说真话，即使对着卑微者也是如此。”
“你下一句话是不是要说‘吾王真是善良‘了？”希尔问。
“我没有擅自猜测吾王的想法……我只是有些好奇。”阿尔布雷希特说。
“我想杀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我会告诉他，我对你很友好，这样的谎言是有价值的；倘若我要杀一个你所说的卑微者，我告诉他我要杀你，那么他又能如何呢？”希尔窝在躺椅里舒舒服服地说道。
“吾王……真的很高傲。”
“我以为你该为此感到欣慰，并下跪说不愧是吾王。”
“这是您希望的吗？”
“我认为这是你希望的。”希尔闭着眼说。
“啊……好像的确。”阿尔布雷希特说。
希尔依旧闭着眼，他让阿尔布雷希特打开窗户，感受着初夏惬意的风，身体的毛孔都张开了：“最近的确进入了一些收尾阶段。”他无意和阿尔布雷希特继续说那些车轱辘话，尽管他知道某种程度上他在辜负他的心意：“此前和门罗就已经探讨过了这个问题，如今我更多的是被动的见机行事，这种对于我们现在的局面有好处，但坏处也很明显。比如牺牲的圣骑士，比如那几个覆灭的村庄。当然我也可以辩解那些牌被教会抓在手中，他们可能迟早要打出去，但我更知道的是，如果我再主动一些搞乱局面，那么也许这些事即使发生也不会到那种地步。”
“所以您的确是在进行一些收尾，您要在这段时间里把手中所有的牌都打出去。”阿尔布雷希特说。
“是。高瞻远瞩是好事，但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先打出去再说。”希尔换了个姿势窝在座椅里，还顺手把抱枕给抱到怀里，“再说我有一个鸟就够了，十个鸟就成np了。”
阿尔布雷希特：“呃，吾王，您……咳咳……那个我就当什么都没听到好了。我想说啥来着，您的话威力太大以至于我忘了……”
“你在说收尾的事情。”希尔提醒。
“好的……我是想说那么如果手中的牌都打完了的话以后怎么办？”
“再找新牌，亦或者，让他们没有以后。”希尔用聊天的口吻说了很恐怖的话。
一时间屋内安静了下来，初夏的风吹动了树叶，树叶哗啦啦地响着，远处的荒原在逐渐绽放着生机。
魔王大人。魔王冕下。尊贵的魔界之主。格林沃德陛下。
眼前的这个人有着很多称呼，但对于阿尔布雷希特来说他自始至终都只是‘吾王‘。
就连门罗对他的称呼都有过变化，只有阿尔布雷希特对他的态度没有变化。无论他是什么样子，无论是嗜血好战，妄自尊大，亦或是现在这样以经天纬地之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都始终如一的尊敬他，爱他。
他愿意为了他更像人类，他知道他喜欢人类。他也知道他有晚上点灯的习惯，过去的魔王大人是没有这个习惯的，大部分魔族都能在夜间视物的。战败之后魔王大人变了很多，阿尔布雷希特也知道，他人都道魔王大人可能是逐渐改变的，但一直都认真注视着他的阿尔布雷希特知道魔王大人是一下子改变的，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但阿尔布雷希特觉得无所谓，只要还是魔王大人，只要还有那样的气味那就行了，那他就会献上一如既往的忠诚，让他干什么都可以，哪怕立刻去死也没关系。
此时此刻，他无比尊敬的魔王大人对他说道：“其实我做的并不明显，我还以为能看出来的只是寥寥，看起来你的观察力和直觉果然很厉害。”
“嗯。”倾倒的烛台上开始滴落蜡油了，蜡油一滴一滴滴在了阿尔布雷希特的手背上，他凝视了一会儿凝结起来的白色固体，他听到了自己平静的声音：“正如我能够察觉出来您并不打算和我发展魔王与手下之外的关系一样。”
“我思考了两秒钟，我是该说‘你知道就好‘还是‘那么你想听到怎样的回答？‘亦或是‘不然呢‘……”希尔认认真真地说。
他这种态度让阿尔布雷希特不由地抽搐了一下嘴角，原本那点悲伤也就此消失了：“……我说吾王啊，这几句话的区别在哪里？”
“感觉渣的程度不太一样，不过总之让你露出了微笑，这就够了。”希尔扬了扬唇角。
“其实我是抽搐嘴角来着，不是微笑……算了，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作为五大长老你理应有着魔王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准则。”希尔说。
“好的，吾王。”阿尔布雷希特说。
待黑暗精灵离开后，希尔自己泡了一壶茶，用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整理了最近的计划表，填充了一些细节。将这些东西整理完后他又将那沓计划书放到烛台边烧掉，接着吹了下掌心的灰，自己感慨了句：“还真是渣得明明白白啊。”
——
第二百三十一章
01.
玉兰帝国。玉兰城。
玉兰城位于大陆中央, 如今夏天已经全面抵达了这里。前一天下了暴雨，第二天一早天晴朗得很，阳光明净, 天上的白云就和被洗过似的，大片的白云中心有着暗色的影子, 边缘白而明亮。
魔界杂志社门前洒满了花瓣和落叶, 漂浮着落花的积水从岩石缝隙中流淌出来，蜿蜿蜒蜒。
如今玉兰城, 第戎金庭, 凛冬城和瘟疫群岛都有魔族杂志社, 西奥多对这些杂志社整体负责，他也一直担任着《魔族杂志》副主编的位置。目前各大主城的魔族杂志社还逐渐分担起了行政上的职能，有点魔族大使馆的意思？
希尔这趟去玉兰城的任务不少, 从玉兰皇宫里出来时他坐着玉兰大帝的御座马车，马车是用珍贵的黑胡桃木制成的，带着紫色的浅褐色以及那自然的大山纹让任何人都感觉赏心悦目。车身高大宽敞, 车内装饰金碧辉煌，车外雕刻着路易斯家的家族徽章, 路易斯这个词本意与战士有关, 所以路易斯一族的家族徽章是交叉在一起的剑和放在上面的王冠，王冠下蔓延出金色的藤蔓将双剑缠绕起来。
这个马车出现在路上自然是被一路围观的, 希尔不时地还能听到有人在外面叫“格林沃德陛下我爱您”，还真有点明星出门的架势啊……哦这声音有男有女。
话说此前黑色七日时在门罗那夜, 希尔顺便提了他和门罗如今的关系, 当时真的伤了一大片少女的心来着，性别不对这就完全没办法了呗。
希尔下了马车后居然还有不少咔嚓咔嚓照相的，他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该出台个相关政策了, 正在这时一个落魄贵族打扮的男人冲了过来，希尔身后的玉兰士兵直接拔了剑，希尔抬手阻止了他们。
让人类士兵保护他这不开玩笑么，话说玉兰大帝给他指派这些人类士兵的真实作用还不是要他保护这些士兵啊……咳细思极恐啊。
那个落魄贵族冲着希尔大吼道：“为什么不回复我的信件？为什么不刊登我的信件？”
希尔上下打量着对方，对方大夏天还缠着银灰色的鼠皮披风，里面的马甲也很陈旧了，外罩更是洗得发白。——是个很注重家庭荣耀的贵族，而且大几率属于非常虚荣的那类。他对他的来意有了个基本概念，于是感觉相当无趣，继续往杂志门口走去。
见希尔不说话，他看起来更愤怒了：“你不是在做慈善布施吗？你不是听从各种人意见吗？你这个骗子，我写了这么多信你不回，没落贵族的荣耀重要还是那些贱民重要？”
希尔依旧没理他，他已经快走到杂志门口了。
“你以为你能蒙蔽所有人吗？你以为你能一手遮天吗？”对方这么吼道。
希尔停下脚步，“我也没打算一手遮天。”他漠然地看了他一眼，“我就是天。”
落魄贵族此时只觉得一阵冰冷的雨水打在了他身上，那随之而来的触感直接蔓延上大脑让他思维也为之停滞，他就呆滞在了那里，丧失了所有勇气。
希尔走入杂志社后立刻有一群人围了上来，他将外套交给第一个人，然后从第二个人的托盘里拿了冰饮喝了一口，接着用第三个人递来的餐巾擦了唇角，最后拒绝了第四个人的托盘。
“他以前对黎明之鸟提出过诉求？”希尔问道。
“提出过，但是他只是说需要金币来维持他们家族的正常运转，所以杰弗森子爵拒绝了他。”有人这样回答。
“那杂志社写信的事？”希尔问。
“他应该给杂志社写过信。”西奥多回答，“我这里也时常收到一些类似的信件，有价值的信件我会处理和回复，没有价值的我就不管了。”
希尔点了下头走到了杂志社里面的大厅里，接过大厅门口侍者递来的手套戴上旁边跟着的人少了一圈，有人想要说话，但看到最接近的希尔的西奥多似乎想先说话，于是他就先闭上了嘴。
“格林沃德大人。”西奥多叫了一声 。
“没事，你处理得一直挺好的。”希尔走到桌前随意翻看着上面的文件，“这些事你自己判断就行。”
“万一我有遗漏的呢？”西奥多问。
希尔将一封信拆开，笑着说：“那我就打死你。”
西奥多：“额。”然后他很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希尔注意到他的动作后真心被娱乐到了：“是你开不玩笑还是我太吓人了？”
“咳……”西奥多也明白过来，“因为您时常笑着下一些命令，然后就导致有时候我不知道您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哈哈哈好吧。你们还是有一些特权的。”希尔说，“像今天这种事，如果出了问题的话你们自己解决，解决不了的汇报上去，下次有这种事我就不帮你处理了。”
西奥多：“额，您帮忙处理的方式是？”
希尔理所当然地说：“说点装逼的话放点气势吓吓他们。”
西奥多汗：“我还以为以理服人。”
希尔又翻开一张信，语气挺淡的：“这世道没法以理服人的，只能以力服人。”
西奥多应了一声，退到一边了。
“黎明之鸟的事情着重给我汇报一下，另外把这份文件交给玉兰大帝那边。”
希尔吹了一下缀着金丝线绣成的繁密花纹的袖口，以手指夹着一页薄薄的文件随手递向旁侧，旁边立刻有人上前接住。
他垂眸翻动着一份文件，日光下他赤色的瞳仁并无光芒，“前线的事情汇报得太乱了，整理好再告诉我。”
立刻又有一人上前接过文件。
希尔的目光划过文件末尾的字样：“教会的人和奥伊廷帝国的士兵并没有同步，而且我个人认为即使是教会内部似乎也存在着很多分歧……”看到这里他喉咙里发出一声轻笑，“另外，把写文件的人叫过来，待会儿我要听他单独汇报。”
又有人得令去了。
希尔走到西奥多精选出来的杂志来信打开其中一个，随意扫视了一眼后摇头：“别开玩笑，以后这种拍马屁的玩意儿就别给我看了，我没那么多时间。”
“呃……可您当年似乎……”
“那是当年嘛，当年年少轻狂，就需要被人捧着……现在不需要了。”希尔将信件快速浏览过去，“我是个很喜新厌旧的人，所以你们也赶紧给我好好进步，免得我喜新厌旧把你们给抛弃了。”
“是，吾王。”大厅所有人都单膝跪地，同时说道。
希尔最后看了眼信上面的文字，感慨：“啧啧，‘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话用来夸我还真不好意思，毕竟我现在胸无大志，只想和门罗一番云雨。”
如此说着无节操的玩笑话额希尔似乎和方才镇定自若运筹帷幄的男人不是同一个人，但正是这样的矛盾和反差才组成了他。
嬉笑怒骂皆是杀人之语。
希尔放下手中的文件，看着跪了一地的人——有人类也有魔族，突然有点感慨。他想起进杂志社前自己装逼成分比较大的那句“我就是天”。
阳光在庭院里拥挤着，就和街上的人潮一样拥挤。
“已经彻底夏天了啊。”希尔自言自语道。
如今初夏已经过去了，再过一段时间便是仲夏日了，不久便是烟火节了。
来举办一场盛大的烟火表演好了。
02.
截止目前《舌尖上的魔界》第一季已经播放完毕了，最后一集到了牛头人的领地，牛头人给出的一个任务是用黑野猪肉和魅魔们交换地下才有的草药。这也是魅魔第一次在《舌尖上的魔界》上亮相。
魅魔是出镜率最高的魔族种族之一，尽管如此几乎所有人类对魅魔还是好奇得不行。用一句现代的话来说，魅魔自带流量。观众们第一次看到魅魔位于地下的巨大黑色宫殿，不过只有惊鸿一瞥镜头便偏转开了，这让观众们怅然若失得很。
为了节目效果，显示魅魔的魅力，节目里两位主持人面对魅魔们都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于是这次任务就失败了，他们只获得了最普通的食物，猪肉盖浇饭。
两位主持人唉声叹气，互相埋怨。
“你身为一个魔族怎么也被魅魔迷倒了？”
“最起码老子还说话了，你呢？光顾着流口水了！”
这些互动让观众们更加对魅魔这个种族浮想联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