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节

    海岛上有着朦胧的雾气，月光经过魔法阵和雾气后被染成了银色，于是月光就如同银色的候鸟将这个岛屿完全的淹没。
    如今的哥尔德尼亚和从前那个死亡骑士相比已经成长了很多很多了，希尔这么一提示他很快跟上了对方的思路：“原来您说这样想的。”
    “你能跟上我的思路我很开心……不过什么时候你才能说‘果然您是这样想的’呢？”希尔说道。
    “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哥尔德尼亚说。
    “为什么这么说？”希尔问。
    “因为我还想多活一段时间……毕竟再怎么说，您也是真正的王者。”哥尔德尼亚说。
    希尔忍不住挠了挠头，“虽然有些不择手段了些，但其实我最终的目的还是恨光明的……但你们好像已经真的把我视为可怕的大魔王了，现在你们的魔王和过去你们的魔王明明已经完全不同了。”
    “是完全不同了……过去的您让我感受到了身体上的敬畏，现在的您让我们感受到了来自灵魂的敬畏。”哥尔德尼亚认真地说道。
    希尔注视了一会儿哥尔德尼亚，然后忽的向后仰去，反手撑住了木质地板笑了起来，他的笑声顺着夜风传了挺远。
    “还真是，哈哈哈，哈哈哈……这种恭维的话每次听起来都很开心啊哈哈哈……也不过凡人。”
    湖面月光粼粼，说一些正事，再说一些闲话。喝点凉茶，吃些点心，看风景，再看看和风景一样好看的手下。
    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02.
    《彼得潘》最后的字幕结束后大厅里的静音魔法也消失了，顿时放映厅里出现了嗡嗡的说话声，小孩子们兴奋得都上窜下跳的，大人们则心里有点沉甸甸的，但某处却也在和这些小孩子一样上窜下跳。
    “真的很童话啊……”
    “让我回忆起了第一次看童话故事的感觉。”
    “你是这样想的吗亲爱的约翰，其实我看完结局后感觉这部《彼得潘》和《童话旅馆》有异曲同工之妙。”
    “哦老天，你这句话居然该死的有道理！”
    “是的！这不是童话，这是披着童话外壳的噩梦！”
    “我现在真的非常惊讶，如果就故事情节来说似乎很简单，就是吟游诗人口中的那些故事，骑士，天使是其他什么人把少女从家里拐走，经历了一段冒险故事后把她送回家，接着少女时常想起这段经历——从小到大我听了很多类似的故事了，这的确是个童话，具有传统的童话模式，但偏偏这个名叫詹姆斯马修巴利的作家居然写出了这样的内涵，这真的是……我现在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我的心情。”
    “哦亲爱的，我觉得你已经用了足够多的语言了。”
    “我觉得你好像在嘲讽我。”
    “我拿我妹妹今天的初吻发誓，我没有。”
    “我要在下周再看一遍这部电影，你会陪我来看吗？”
    “我不看，我要把这部电影的后半截从我脑子里忘掉！”
    “这不可能亲爱的，因为在接下来的交际舞会中会有人不断地在你耳边提起彼得潘的。”
    “……看起来好像是的，这简直就是一场噩梦。不过我还是不想和你再看一遍了，你找我们的小甜心吧，你看她还在那里蹦蹦跳跳呢，她肯定愿意和她的爸爸再看一遍的。”
    当然除了这些以外还有单纯的：“彼得潘好帅！温蒂好漂亮！我也想学几件了爸爸！”
    电影院的人逐渐散去了，但二楼餐厅和一楼大厅里已经上市的《彼得潘》周边区域却有不少人。这一夜一个魔界商场的营业额就能超过一个公爵的年收入——这也怪不得当年玉兰大帝感到眼红了。
    按照惯例，一日后最新一期的《魔界杂志》上架，而影评也就位了。
    “温蒂带走了彼得潘的朋友，也带走了他的爱。我相信彼得潘是爱温蒂的，否则也不会因为少女的吻而瞬间振作，并且重新找回了飞翔的能力。最后温蒂独白说彼得潘再也没有看过她，我一开始觉得就这样和永无岛与彼得潘永别的温蒂有些可怜，但转念一想，彼得潘既然还能飞翔就意味着他还是快乐的，这个事实让我哑口无言，是快乐的吗？是的吧，但具体是怎样的我也分不清了。”
    “很多人关于彼得潘有太多纠结的思考，我没想那么多。电影里其实没有显露出特别的魔法来，电影里的魔法有两个，一是快乐，只要真正的快乐你就能摆脱大地，你就能飞上天空，第二是真挚的童心，虎克船长在看到一个小仙子后故意说我不相信仙子的存在，于是那个小仙子就立刻失去光芒，冰冷的坠落了，我觉得这是个很可怕的事实，让我觉得这个世界上原本是真的有小仙子了，只是太多人说不相信它们存在，于是它们死光了。……真很可怕。联系到现实生活，长大后消失的童心让我失去了更多更多东西，让我失去了自己的小仙子。”
    “我最喜欢的片段就是彼得潘和温蒂在美丽的月光和小仙子的环绕下跳舞的那里了，彼得潘真的是个很好看的小男孩呀，笑起来有点嚣张，但足够可爱，他是那种典型的非常有代表性的男孩，最好的，也是最优秀的。他和温蒂的一段对话让我感觉很心疼，温蒂劝他和他一起回人类社会时彼得问：‘他们会送我去学校？’温蒂说是的，彼得问‘接着坐在办公室里工作？’温蒂说‘应该是的’。这一刻我真的和彼得潘产生了深深地共鸣，长大诱人吗？成长诱人吗？真正的长大真的就是彼得潘所说的那样，去学校，然后去获得一份工作，重复父母的生命……就这样。太可怕了。但只可惜没有孩子们永远都长不大的永无岛，电影最后也说，所有孩子都会长大，所有孩子都得去面对自己长大后的人生。”
    这次电影的长影评格外的多，有很多影评写的是相当精彩与深刻，西奥多用大篇幅刊登了这些，为此他还申请和希尔多出了一期彼得潘主题的魔界杂志。——以往一部电影的主题杂志只有两本的。
    希尔本来想自己也写点东西的，但看了那些本土人类写的影评，感觉已经不需要引导什么了，大家也能把那些东西都看出来，于是他写了篇拍摄记录，简单地说了一些拍摄中遇到的趣事，也复述当时小演员们对此的讨论，尤其是孩子的那句：“我知道父母很伟大，他们为了家庭牺牲了自己的梦想……但我不想做伟大的人，这是错误的吗……”
    当希尔把稿件交给西奥多后，西奥多有些惆怅地说：“那应该怎么办呢？这无解吗？”
    “嗯？”
    “我是说，想要那种快乐和梦想就意味着不负责任……虽然也不能这么说，但大概有点那种意思……如果要成长要负责的话就意味着和最初的纯真梦想就这么背道而驰。”西奥多说。
    “啊，你是再说这个啊。我们当然可以做一些努力了。”希尔说。
    “什么努力？”西奥多眼睛亮了。
    希尔清了清嗓子，严肃地开口：“我们应该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大力发展生产力，通过改革不断地调整生产关系和生产力不相适应的部分，调整上层建筑，逐步建立起完善的社会制度。通过这样的社会制度去保障每一个人的理想，给每一个人创造实现梦想的机会。只有物质极大充沛时才会带来精神上的极大充沛，因为物质是基础……”
    西奥多：？？？您？
    ——
    第二百四十四章
    01.
    琼贝克从魔界商场里出来的时候正是黄昏, 他刚看完《彼得潘》，心里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沉重。
    上一次他有这种感觉的时还是意识到贵族和平民之间完全有无法跨越的鸿沟的那次，接着他对自己说, 有些人认为一个人是怎样的那是生来注定的，如果我也这样认为的话也许我早该死在流民中了。正因为我认为我可以做自己想要完成的事情, 所以我才活到了今天, 所以的所以没有什么鸿沟是无法跨越的，我需要给自己定下一个基本概念, 只要我获得了某样东西, 那么我就能得到我想得到的一切。由此, 琼贝克将金钱视为了人生的追求。
    此时正是黄昏，黄昏的时候下了雨，这个时间下雨是一天当中最微妙的时候。厚重的积雨云让黑夜似乎来得更快了一些, 但那暗下的光线又显得暧昧。城市里远远近近的建筑上面笼罩着一层白色的雨花，地面上也是，一切都模糊不清, 丧失了层次感，成为了平面上的画。
    琼贝克正在魔界商场的屋檐下看着雨水陷入了沉默。
    每部电影出来后他都要去看几遍, 他看的原因是这是魔界的电影, 所以他应该去了解，而且电影本身挺有趣的。此前他在看那些童话时, 他明白那些故事理论上是要传达什么，也明白人们为何会感动, 但他对此没有太大的感触和共鸣, 毕竟他这个人很多时候和那些美好是背道而驰的。
    他本以为《彼得潘》也是一样的。
    但他在从电影院里出来后，却感受到了一中前所未有的震动。
    与此同时，他也第一次感受到以前那些童话故事是多么的美好。
    ——正因为此前希尔在童话方面下了那么大的功夫, 才有彼得潘如今的井喷式爆发。
    正在琼贝克陷入思考的时候雅各布凑了过来，“哈哈哈你这是什么表情啊琼，我还是第一次在你脸上看到这种表情，这真的是比喝了一大口麦酒还令人愉悦。”
    琼贝克推开了雅各布伸来的手，难得没有说啥，而是往外面走去。雨立刻淋在了他的身上。
    雅各布继续哈哈地跟了上去，琼贝克这副样子让他感觉更开心了，——当然他不太愿意承认他是有一点点担心的。“哇受刺激了！哇想不到我们的大名鼎鼎的琼居然也有看电影受刺激的一天！哦我靠你他妈的在干什么？”
    琼贝克直接不耐烦地掐住了雅各布的脖子，把他按到了一边的墙上。
    “嘿伙计，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琼贝克看了一眼雅各布，放开了他继续向前面走。
    “我说啊，我可是魔王陛下手底下的三号人物，我的脖子是你随便能掐的吗？问题很严重的我跟你说……”
    琼贝克叹了口气转过身看向雅各布，然后捏住了他的下巴，直接堵住了他的嘴。
    世界清静了，真好。
    雅各布的身体僵硬了。
    雨水浇淋在了他们身上。雅各布的心跳疯狂加速。
    过了许久，雅各布小声说道：“我的嘴也不是随便能亲的。”
    琼贝克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家伙有点可爱。
    02.
    《彼得潘》首映后观众们都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不同的人对彼得潘的感觉是不同的，不过客观来说他们都从中收获了快乐，当然所感受到的快乐也是不同的，这才是最有趣的一点。
    他们预感到很多人会喜欢《彼得潘》这部电影，也预感到比起从前的电影来说《彼得潘》可能会造成更大的影响——就心理而言，但是他们没有料到这部电影的的影响力居然大到了后来那种地步：
    起先是一些年轻的贵族们提出了贵族交往的新规范，他们认为很多规矩如今已经腐朽了，他们不应该太遵循一些不必要的条条框框，应该解放自我发现自己的真心。他们主张用真心的笑容去取代那些过分礼节的微笑，他们不再认为在公共场合大笑是不礼貌的事情。
    这种新风尚很快在年轻的贵族中流行起来，然后理所当然和老一辈的产生了冲突，接着在冲突下此前的一些矛盾也凸现出来，双方都在各自调整着自己的方针。而且这种思想观念从交往规范开始往外蔓延，逐渐拓展到了其他领域，比如说什么才是一个合格的绅士，难道仅仅通过爵位来看吗？
    所有人都没有料到一部电影居然掀起了这么大的波澜。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彼得潘。”
    《彼得潘》主题的魔界杂志首页，写了这样一句话。
    有人将后面发生的一切笑称为“彼得潘现象”。
    而一切的始作俑者，希尔在风雪中洋洋得意地宣布：“所谓悲剧，就是将美好的东西毁灭给其他人看。”
    希尔此刻和巫妖阿利盖利在魔界的极北地区散步，这里居住着少量的雪山矮人和魔龙，他们在火山口开凿了建筑，魔龙负责镇压火山口，而他们则供给魔龙食物——黑矮人和魔龙向来都保持着友好的关系。
    事实上黑矮人和魔界大部分种族关系都不错，除了地精和魅魔。黑矮人讨厌地精，“这些黏糊糊的阴险狡诈的小玩意儿，他们讨厌的小脑袋里全部都是算计和金币。”黑矮人们这么说。黑矮人对魅魔倒是没感觉，但魅魔讨厌黑矮人，因为黑矮人在精神方面的的抗魔性很高，是”辣手摧花”的类型。
    即使是夏天这一带依旧覆盖着冰霜，暴风雪在山峦间呼啸，间或发出了雷鸣一般的怒吼声。周围可见度极低，偶尔能看到雪山巨大的影子，宛若庞大的巨兽，一动不动的潜伏在暴风雪中，让人从心底里升上敬畏。
    希尔和巫妖阿利盖利走在悬崖间的一个铁索桥上，铁索桥在暴风雪中被吹得来回摇摆，下面的万丈深渊令人胆寒。然而这一切对于魔王大人来说，只能是：
    “这儿的风景真别致，对吧阿利盖利？”希尔说。
    “这样恶劣的天气即使对于高等魔族来说都是存在危险的，不过吾王您的力量完全可以与天地抗衡。”巫妖阿利盖利说。
    巫妖阿利盖利说的倒没错。
    这里的暴风雪是蕴含着一些魔法气息的，简而言之是可以算得上魔力暴动的暴风雪。这个世界并非是那种高魔世界，不可能存在一个人摧毁一个大陆的那种事情，即使是魔王本人页一样。个体与个体之间的差距并不会非常悬殊，不然的话昔日魔王那么能打，直接上战场把那些人一个个宰了就行了。
    所以，恶劣的天气对于魔族来说是危险的，完全成立。
    “敢教日月换新天。”希尔说道，“年龄越大越觉得那位真的是非常厉害。”他说完后没等巫妖阿利盖利说话就说了下面的话：“所谓悲剧，就是将美好的东西毁灭给其他人看。如果他们没有美好的东西的话那么就给他们先创造美好，接着再去毁灭，这样就能行成一个良性循环了。”
    夹杂着硕大雪花的风暴以猛烈的姿态撞击着群峦，空气震慑着发出巨龙似的怒吼。
    希尔的血色大氅被风吹得狂舞。
    “呃……我感觉，您的‘良性’和我们的‘良性’似乎不太一样……”巫妖阿利盖利说。
    “别卖萌了。”希尔笑着睥睨了他一眼，“当然等最后毁灭了后也可以搞个精神重生，这样就可以反复利用了，就如青霉素一样……”
    “啥？”
    “哦，来给你说点有味道的东西，曾经青霉素是非常珍贵的，所以给患者使用青霉素后会从他们的尿液里重新提取重新使用。虽然你听不懂，但是你能感受到味道就行了。”希尔说。
    巫妖阿利盖利：“……”
    巫妖阿利盖利木然说道：“好的。”
    “所以你有什么感想吗？”希尔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