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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后没有魔杖,可她有杀手锏

    她忽地记起来了,那天路滑,有人举杯咖啡差点跌倒,是她上前扶了一把,后来此人请她喝了杯咖啡。挺小的一间咖啡店,七拐八拐的,人也不多,莫名的做好事,互相也没通报姓名,只是彼此有好感。对方长得很是温柔可亲。声音糯糯的,让惠圆毫无防备心。
    难道是这个吗?惠圆又想了想细节,她都忘记去记一下咖啡店的名字,实在太匆忙了,根本不曾想到这也是藏着的一个骗局。可她真得不认识那个人。那杯咖啡肯定自己走后就毁灭证据了,真是个傻瓜!,惠圆无奈地笑。
    傻就傻吧,从养父,到郎中,哪个不傻?若不傻,怎会知道自己是个拖累,还偏要留自己在这世上搭上命?养父和郎中都是心有清明的,经历过劫难,对人性不可能没有什么感知。养父当年捡自己,也不可能只是凭了一已良知。他们都是为了爱护她呀。
    傻就傻吧,已经傻了不是一天了。惠圆放开心怀。她不怕上天,天上有养父和郎中,满怀满心的爱,她是温暖的。
    更何况是福不是祸,是祸,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中午和同事一起去吃饭,认识久的同事发现惠圆的饭量大增。问她,惠圆说最近肠胃不好,配了几副中药,症状改善不少。职场白骨精们多少都有些肠胃问题,问惠圆是哪家神医,有什么预约电话没有,有一新来的同事也托惠圆要电话,说脸上长痘痘也是肠胃不好呢,惠圆看她一脸的青春点滴,只得把饭全咽完后才说,我帮你找找问问,朋友带去的,一时都没留意。
    过小年的时候,莲藕自己包了饺子。封锐若在,她会包几个不同馅的。她自己一个人,包了素馅的。没打算请白毛女的,白毛女仿佛也心心相通,没跟她要吃要喝。酒都快喝完了,莲藕也不想买。
    她终于孤单得受不住时,发了网络短信,问封锐什么时候回?
    很快,封锐说。
    很快,莲藕惨惨地笑,戳破了一个饺子皮,露出菠菜,胡萝卜,豆腐的饺子馅。莲藕想起小时候,她小时候,也是个娘疼的孩子。每逢年节,娘做好了吃的,都会先喊她。喊完了她,盛得满满的碗,然后再喊爹,爹也是慈爱的看她吃。爹娘也希望她能长成小星星,只是这社会永远不是想象中的好,永远有那么多的坑,小的,她认识,大的,她认识却也无力爬过去的。她进了那地方,也曾一度认了命的。也想过一死。后来同行的姐妹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人死了,什么都没了。活着,就还有一丝希望。
    她等啊,每天架着苦瓜心在刀子上等,终于等来了她的明灯。
    封锐是她的明灯,让她不再踩刀,让她可以穿紧了衣服,让她终于有了张床。可是有一天,写书的人来了,说她的童话书要收回去了,她的梦要醒了。她要重操旧业了。
    多可怕啊……可怕的是,她竟然又哭又求,甚至还下了跪……
    那种生不如死的日子啊……
    桌上一只小碗,调好的蒜和醋汁,可莲藕的眼泪够咸了,料汁用不上。
    吃一个饺子,喊一句妈妈,吃一个饺子,喊一句封锐。最后一个,是自己。
    王后让莲藕选择,莲藕哪有什么选择?从来都是别人选她。她说,我是个笨人,没什么脑子,您安排好的事,我照做就是。
    王后没有魔杖,可她有杀用锏。
    收拾好了碗碟,准备睡觉时,莲藕最喜欢的手机铃声来了。
    封锐带回了一个人。莲藕在她的气质面前相形见拙。封锐说这是事业上的一位合作伙伴。我叫“lily”,她很大方地伸出手。莲藕把手尖跟她碰了碰。lily和封锐一回来就一头扎进书房里,不知谈些什么。莲藕进去送茶送水都要敲三遍门。lily的脸上爱泛红晕。莲藕端盘子出来有些胸闷,这么土的名字,放在夜场是低配!别瞧不起小姐,小姐也要职业岗前培训的好不好?以为有个洋名就高大上了?她忘记刚才应该给她泡苦丁茶的。
    lily初来乍到第一夜就和封锐“谈工作”谈到凌晨。莲藕想守,无奈日间太劳神,支撑不住睡了过去。醒来发现书房的门还是紧闭着。她在床上重重翻了个身,也不起来准备早餐。
    等到门开,lily已经是欢声笑语地和封锐挽着胳膊,仍然大方地朝着鸡窝头仵在卧室门边的莲藕说byebye。莲藕也不笑。她讨厌对陌生人笑。
    她也没对封锐笑,也不问他晚上的安排。跟lily打完招呼她又转身回来睡。封锐穿好鞋准备跟她说什么时,见莲藕已掩上了门。
    lily拖着封锐快步走。碰上了逛早市回来的白毛女。白毛女踩着滑板滑过去,一个急转身拐了个弯,没拐好,她抱起滑板追了两步,却停下。她认得莲藕的身影。这人,分明不是她。
    她想喊哥哥,这么清冷的早上,她只要喊出来,满小区的人部分都能听见。白毛女从口袋里摸出盒益达,倒了一粒放嘴里嚼着。她觉得她有些同情莲藕了。毕竟第一,不是这么好做的,她的时间最长,走得路也最长,却也最累最难最苦最孤独。
    白毛女突然不想做那件事了。她掏出手机编了个短信发出去。
    封锐很快看见了,朝四处望了望,白毛女早闪没了影。
    晚上,依然在那个爆炒腰花店,点了跟上次一样的菜。白毛女掏出两根棒棒糖,给封锐一根。封锐不吃,白毛女说,哥哥没吃过这个吧?这是我小时候和我姐的梦想。梦想天天能有这样的棒棒糖吃。我姐让我谢谢你。我觉得我没什么好谢的。你也利用了她。
    白天那位姐姐是你的新宠?哦,你的眼光,好像越来越不行了。我以为我能帮你刷刷眼的。
    见封锐不吃,白毛女把棒棒糖又拿回自己袋里装着。
    换了新袜子?封锐问她。
    是啊,白毛女翘起双脚,要走新路了。
    这顿饭,我请哥哥吧,最近我收入不错。
    菜上得有点慢,可能人多了,前一个菜已经等凉了,第二个还没上。白毛女说,哥哥觉不觉得这菜变味儿了?
    还是那个厨师,没变。封锐说。
    可能是我长大了。我跟哥哥说,我要走了,我要去支教了。哥哥肯定没想到吧?没想到我这块石头自己滚蛋了吧?我要滚到山沟沟里去了。
    不知道哥哥会不会想我?还是不要想吧,那地方没什么通讯,虽然山清水秀的,人也蛮纯真,吃得无公害,只是天上有星星的时候,总会想念点什么。
    哥哥不必忧伤,路是我自己选的,我会自己走好。也没什么好说给哥哥的,就祝哥哥心想事成吧。希望所有的好人都好好活着。
    没有酒,以茶水代酒,敬哥哥一杯,认识你,真好。
    白毛女一古脑说完了,就和封锐碰了个杯,然后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地方选好了?封锐问。
    托了教授,算是带课实习,地方有几个,这几天定。白毛女吃得没抬头。
    去这里,封锐从身上摸出一个本子,里面撕下一页,给了白毛女。
    白毛女低着头接过,嘴里一直不停地在嚼啊嚼。
    谢谢哥哥。她说。她不敢抬头,不想最后留副哭相。
    莲藕打算给白毛女饯行。白毛女没答应。乐队的东西早拿走了,她的东西很少,划拉几把就完事。若不是因为姐痴迷上这个男人,白毛女纵然不会跟这些人打交道。她是个纯洁的孩子,有着健康的土壤和环境,所以她并不知封锐也是默默地出了力,让她没有掉下悬崖成为牺牲品。
    他把她送走了,这其中的过程白毛女若干年后才得知。当她得知后,她在一棵大树后哭了很久,哭完了买了票,想起当年年少时,她霸占他的车头,又蹲在那丛冬青后哭了一场。只是物是人非,她相念的人,已经不在此地。他一直在护着她,护着她走正确的路,护着她让她以为她是凭着自己的努力成为一个有用的人。
    那是她的初恋啊,她一生没有结果的难过。她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去多想想,问一下老师,为什么偏偏她刚提,老师就答应了呢?
    莲藕把白毛女的破外套脱下来,把自己最喜欢的一件白色的鹅毛绒服给了她,白毛女把破外套要了过来,封锐开车去送她。莲藕没跟来。
    走到小区外,白毛女把手伸进破外套左摸右摸,摸到那个秃起,前一夜,她还打算把这当礼物送给封锐,可此刻她却笑笑,破衣服卷卷扔进了垃圾桶,她也没上封锐的车,还是背着那个讨饭时的双肩包,两边已经磨得起毛了,她挡在封锐开车门的前面,哈着掌心的气,淘气地把白绒服脱了下来,说,哥哥,姐姐的衣服还给她吧,太白了,我穿不习惯,她也心疼。我想要你这件。
    封锐把自己的宝蓝色外套脱给了白毛女。
    我还是喜欢哥哥这件,更暖和。她拿掌心捂了捂冻红的鼻尖。哥哥不必送我了,我不想说再见。哥哥看我走。我先转身。白毛女大踏步往前走,封锐也没发动车子。走到车流密集处,白毛女伸开掌心一扬,一个小小的物体混入车流落地,急速行驶地车胎碾过,一次又一次……
    (作者说:今日二更,给毛毛与波子汽水,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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