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区自由党
多明克想过。但凭一己之力恐怕劫不了狱。
在九娣出事的当晚,他就听说女生宿舍那边抓了个私通的,他连夜收拾了行李驾车逃出西区,直至早上乔吉来了电话。
多明克当下关机,找了个民宿处丢了车子,一路低调小心,搭上开往东区的火车。
那时候东区已经开始戒严,街上到处是国安自卫队,所幸通缉令还没有下得那么快,多明克顺利地找到了以前在警局的好友,此人虽早就退休,但私底下跟自由党有些联系,好在人脉极广,做事圆滑,没犯什么事。
他一听多明克有被逼上绝路之意,便帮着写了封介绍信,还附送一把枪防身,多明克也就一不做二不休去投靠自由党了。
东区历史悠久,有重要工业基地,也是瓜娲国经贸和制造业的发达区,因此寸土为金。
除了国家把控的机关单位,商人们可自主经营,但需拿到工商局审发的资格证,而这资格证每年数量有限,于是有些人就更有资格,贿赂腐败之事也时有发生。
此外,工商局还要通过高额税来控制市场,商人们为了生存也常常苛扣底下工人薪水,强制性加班不付钱更是常态,于是东区又叫瓜娲国的血汗工厂区,而真正富起来的都是那些当官的、搞地皮的。
当地老百姓还编了个歌谣,传得小孩子拿它配皮筋跳——
“公仆不用赚粮票
狮子开口伸手要
富商买路靠红包
吸血圈地炒房票
官吏收税打报告
顺便批发爱国帽
小孩饿了你别闹
劳动交配最荣耀。”
谣传多了,自然传到要紧人的耳朵里,一声令下,全区彻查,奖励举报,非要揪出这编谣的人。
要说群众的力量也是无穷的,找来找去,还真找着一个,是个工厂的老技工,牙掉了一半,说话还漏风,但仔细听他说话,还时不时能听出点惊喜道理来,据说老师傅以前是个教师,博览群书,爱发表个感想意见,但也是因为这嘴的毛病犯了点“不敬元首罪”,学校为了怕扩大影响便早早把他开除了,这之后他就更肆无忌惮地发表各种言论,但大多博引旁征,语义晦涩,总给人一种什么都懂的但又好像哪里不对的感觉,也就获了个“老假理”的名号,叫惯了,大家忘了他真名,都叫他“老贾里”。
说起来“老贾里”做工的这家厂名声还算不错,厂长叫魏德,据说以前是搞科研的知识分子,后来也是被基因检测淘汰后来东区做点生意。此人生性豪爽大方,喜交天下好汉,因此结识了不少社会名流和暗流,花了点钱给上面通融一番,隔了两天,警察局就把“老贾里”给放了。
幸好东区人重工轻政,大家对自由党叁个字的敏感度不高,当时并未引起多大轰动,但谁想到今年国安部严打,把当年放走的那些人一个个揪出来,顺藤摸瓜,也就查到了魏德这里,一查不要紧,竟查出了魏德竟私下同自由党有联系,于是封了厂要拿人。
魏德见形势不妙也就领了老贾里和几个工友先上了山躲到自由党那里,但长期吃住在人家也不好,于是魏德也就索性造反了。
一开始也是跟着自由党抢盗一些大贪官的粮食金银据为己有,后来魏德凭着人脉从海外走私了一批武器,又靠好名声吸收了一些人才,魏德也就在自由党内部选举中获得了领导者的地位。
队伍一旦壮大,程度不同的暴动也就开始了,他们的据点也从山上延伸到山下,再逐步占领各个村庄乡镇。
这时候多明克来投靠魏德,魏德一看引荐信便猜到来意,先把人安顿下来,再同底下的人商量其去留。
不过,人如信中所述,魁梧身材,气宇轩昂,看起来是个人物,魏德等一帮人便先对多明克有了个好印象,老贾里又打听了些消息回来说,多明克的父母曾是西区赫赫有名的财主,曾为西区建设做过不少贡献,解放后因当局各种打压加入自由党,后又不幸牺牲,算是老革命了,尤其在西区,自由党们把他们奉为英雄一样的人物敬重。
“多明克本人在西区也有点名声,当过警察,后来又下放当了农民,算是有群众基础的,如果我们能把这个人吸收到党内,那么至少西区的人也愿意和我们联合。”
老贾里擅长想主意,他设计的方案就是东西联合,东有工人,西有农民,两区汇合,星星之火便可燎原。
魏德点头,当下决定设宴款待多明克。
酒过叁巡,魏德见他举手投足是个体面人,便越发欣喜,于是借酒试探:“不瞒您说,多明克先生,我太高兴能有您这样的有识之士来加入我们,我们现在也正愁这人的问题,尤其是像您这样在局子里做过又懂当局事务的人,肯定能给大家一些指导,顺便指点下方向。”
多明克听明白他的意思,笑着说:“魏德先生谬赞,我虽在警察局里做过些差事,但要说给大家做指点,我可不敢。尤其魏德先生这样才思敏捷、德高望重的人物,我更不能不知好歹瞎指挥,何况咱们这里早就聚了一群人才精英。”
魏德笑:“人才嘛是有些,杂耍嘴皮掉书袋,勇猛斗狠玩手艺,这样的人我都不缺,但精英嘛,那还真不是人人都算得上的,在我眼里,怎么也要看祖上历史的,其次才是本人造就,会背些书籍不算什么,想法阅历要有,人脉资源也要有,想来想去,多明克先生算进去,我这里都挑不出十个来。”
多明克举杯笑了:“祖上历史就算了,我父母早在西区解放时就被绞死了,祖上的资产也都捐国家了,自己没什么本事,只不过是个小小警察。”
“您谦虚了,多明克先生在西区的名声还是有的,祖上出身大户,父母都是老自由党,您本人也是受尽当局残害,要我说,早该有所作为……不过您也别误会,我们兄弟姐妹聚在一起只是想为民除害,杀贪官,铲除举报小人,启发民智,尽快实现复兴瓜娲国的伟业。”
多明克知道魏德明面在捧他,但暗地里还是想试探他对造反这事的参与热情,于是也不假推脱,索性说道:“魏德先生刚刚提的几点我很认同,但我想造反的理由也很简单,我要救人,我的爱人因为跟我私通现在被西区警察局抓了,我一个人救不了,所以我必须投靠自由党的兄弟们,尤其是您,魏德先生,早就听说先生神通广大,能力超凡,如果真能救出我爱人,我这条命就算是先生您的,往后自由党要我做什么,我都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这不是第一个来求自由党救人的,但唯有多明克,魏德立刻拍板答应了:“救您爱人就是救我们的姊妹,我们自由党向来遵循恋爱自由,重视家庭和血缘联系,这本就是人类天性,像瓜娲国现在搞的这套简直是反人类,我们自由党的任务就是让所有在瓜娲国被压迫的兄弟姐妹获得自由。”
多明克没想他这么快答应,喜出望外,心里的炽念又燃了希望:“大恩不言谢,魏德先生,以酒表心意,我先干了这杯!”
“好,多明克先生,您的忠心我们也非常珍惜,就当是缘分,我们今日就批你入党!”
魏德当下找来老贾里,为多明克举行入党仪式,宣誓、发党徽,宣讲爱国爱党,民主自由、宣扬自主爱情和婚姻,家庭至上,夫妻伦理等党的宗旨,又将多明克的生殖器锁开了,代表他正式加入自由党。
多明克也同魏德、老贾里等共同商量如何和西区的自由党联合,从救人开始再到串联造反,眼见计划逐渐成型,多明克的心头重负也缓了不少。
此时的西区全城戒严,这几日的云也压得格外低沉,一直不见阳光,冬至下霜,冰冷阴寒,每天早上的广场底下都挤了一圈人头,空气沉闷,大喇叭在头顶嗡嗡响,潽潽满满灌了两耳,谁也听不清谁,脸都模糊失焦,只有台上挂着的那几具尸体最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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