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山雨欲来

    千余人聚集在贪狼帮营门口，要求返回曾经的家园。本是声势浩大，但在箭弩的胁迫下，噤若寒蝉。
    庞铁石下了驱逐令，若有不从，当场射杀。难民不得不退出营地外五百米，抱团取暖，静坐示威。
    面对一张张熟悉的脸孔，曾经的家人，王一不忍心，也不能够置之不理。
    可是，是否放他们进来，关系到营地内五千多条人命。王一不敢贸然做出决断。
    还记得从孙宝肚子里钻出来一头高阶妖兽吗？若是眼前这些人肚子里也有这种妖兽，那放他们进入营地，无疑就是狼入羊群，后果不堪设想。
    王一真希望长出一双透视眼，可以看穿人心。这样就可以看清楚，他们心里有没有潜伏着妖兽了。
    妖族狡猾，不杀人剖心，反而将他们驱赶回来，打的是什么主意不得而知。
    在弄清楚妖族真正目的之前，任何决定都是鲁莽和不智的。王一必须深入调查，审慎权衡，做出明智抉择。
    在决定难民去留之前，必须妥善安置他们。
    王一组织人手，为难民准备取暖所需要的炭火和木材，又从贪狼帮自有物资中划拨食物供给他们。
    安抚好难民后，他亲自进入难民营，调查了解情况。李睿和陈浩跟在王一身后，时刻保护着他的安全。
    “帮帮我们吧……”
    “妖族要来了，我们怎么办呀！”
    “我不想死呀！”
    人群中弥漫着悲凉的气氛。王一走过这些人的身边，感受到的无不是绝望与无助。
    突然，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王一，这里！”
    说话的是陈厚实，他是贪狼帮另外一队拾荒小组的组长。
    “我在外面遇到了帮主，他让我捎个口信回来。但是这个口信只能告诉老高，你能安排我见老高吗？”陈厚实问。
    王一眼前一亮。自从高狼去明珠城找城主之后，便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杳无音讯。如今陈厚实带来了高狼的消息，这可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他迫不及待的向李睿和陈浩汇报。阐明高狼的消息对于提振营地士气，尤其是贪狼人士气的重要性。
    李睿和陈浩商量之后，一致认为有他们两个看着，只放陈厚实一人进入营地，不会对防务造成影响，便做主同意了王一的要求。
    一群人进入营地，径直来到学堂。
    陈厚实见到老高后，立刻要求其他人回避。声称高狼的口信只传给老高一人听。
    王一觉得蹊跷，不过没有在意，便答应了陈厚实的要求。
    刚要离开，老高却不答应了。
    “王一不用回避。”老高斩钉截铁的说道。
    “可是，这是帮主的决定。”陈厚实为难的说道。
    “那你就不要说了。王一就是我亲弟弟，他都不能听，那我也不听了。”为了王一，老高破天荒的第一次忤逆他的哥哥。
    陈厚实无奈，只能当着王一的面说出高狼的口信。
    “城主千金陈碧云失踪，我奉城主命，前去寻找陈碧云下落。帮中事宜全权交由孙宝处理，孙宝可信。明珠城将派韩虎山前来协助抗击妖族，但是此人不可信。”陈厚实说完后停顿片刻，接着说道：“以上就是高帮主的口信。”
    老高冷笑一声，继而愤慨的说道：“没想到我哥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孙宝早就被妖族策反。若不是他，我们贪狼帮怎会落得如此田地！”
    高阶妖兽从孙宝肚子里钻出来那时，陈厚实也在场，亲眼见证事实。对于高狼的误判，同样也是唏嘘不已。
    “我哥怎么婆婆妈妈的，尽说废话。”老高抱怨道。
    王一不置可否的笑笑。对他来说，这段话可不是废话，其中的信息量已经够大了。
    首先，高狼暂时回不来了，所以接下去贪狼帮的存亡只能依靠自己，不用对他抱有幻想。妖族过境，贪狼帮面临生死存亡之际，高狼作为一家之主，竟然会抛下自己的家人，实在令人怀疑。
    其次，高狼信任孙宝，不信任韩虎山。这就意味深长了。有两个极端的可能性，一是高狼已经被妖族策反，故意这么说。依此推理韩虎山值得信任。二是高狼对孙宝的事并不知情，他掌握了韩虎山的负面证据，却还不能最终证实，因此提醒我们注意此人。
    不过，根据王一的观察，若非韩虎山奔走联络多方，也不会有两千人的增援。另外，韩虎山负责营外巡防，几日来一直兢兢业业。从以上两点推断，韩虎山是真心在为抗击妖族出力。
    王一推测，高狼之所以说韩虎山不可信，应该是站在贪狼帮的视角，去揣摩韩虎山的身份来历与利益追求。作为明珠城城主麾下大将，对贪狼帮存着觊觎之心也在情理之中。而陈明珠在贪狼帮逢难之时，突然抽调高狼去帮他找女儿，估计也是想借机吞并贪狼帮吧？
    可惜天算不如人算，不等韩虎山赶到贪狼帮接管权力，便出了高阶妖兽屠营的事。一夜之间，贪狼帮土崩瓦解。
    此一时彼一时。如今，韩虎山要考虑的不是如何接管贪狼帮，侵吞其资产，而是联合全境有生力量，共同抵抗妖族过境。
    王一本想陪陈厚实同去难民营，但是被陈浩和李睿阻止了。
    “庞帮主刚刚下达命令，你必须留在营地内。”李睿说。
    “可是……”
    王一还想坚持，被陈浩打断。
    “接到韩虎山从前线传来的最新情报，妖族前锋已经逼近十里外浪坪坡。韩虎山手下已经接触了对方的斥候，并有短暂交锋。在目前这种情况下，你最好留在原力大炮边上，随时候命。”
    “那营地外面那些难民怎么办？”王一问。
    “庞帮主承诺，不会用武力驱逐他们。并且，一旦确定难民没有威胁，他同意放他们入营。”李睿说。
    王一这才心安。无论庞铁石是否真心帮助难民，至少口头上做出了承诺。较之之前的极端态度，已经有了明显的改善。
    大敌当前，即使一千条人命关天，但是和营地的安危，以及营地内五千条人命相比较，便显得微不足道了。
    不仅如此，营破后妖族长驱直入进入明珠城腹地，那里有更多规模小、防务简陋的营地，根本无力抵御妖族过境。最终的结果，势必人为猪狗，生灵涂炭。
    在小义和大义之间，王一还是拿捏得准的。
    不过，王一也试想了这样一个假设。如果尘风也在这一千人当中，他还能坐视不理吗？
    王一心头泛起一丝甜意，喃喃道：“若她在，便是赌上天下人的性命，也要救她于血海魔狱。”
    王一转念一想，尘风上天入地，叱咤风云，又怎会需要他来搭救。自己杞人忧天，实在是幼稚的可笑。
    王一回味那日出云飞天的美好体验。蓬莱幽梦，历历在目。正是少年轻狂时，那堪花舞乱人眼。王一每每想到尘风，便醉的忘了身在何方。
    一声风雷惊动天地，王一猛然间惊醒，极目望向天边。那里正风云变色，雷声隆隆，云层中电光火石，霹雳裂开了天地，将天空映成妖异的玫瑰紫色。
    王一只是惊艳于奇景，却并无惊慌。
    李睿与陈浩却陷入深深的焦虑之中。
    “此等阵势，定是化形妖兽入世。我们这里修为最高的庞帮主也只有筑基中期，这可如何是好！”李睿焦虑之极。
    陈浩看了一眼镇定自若的王一，向李睿使了个眼色，再对着王一努了努嘴。
    人力不可为，只是不知道依靠原力大炮的威力，能否抵得住妖王。
    这时，庞铁石发来一道千里传音符。陈浩将传音符声音放大后，向三人广播。
    “韩虎山陨落，速来！急！”
    随着话音落地，千里传音符瞬间自燃，点起一团淡蓝色的火光。
    王一震惊，还未见妖族前锋部队，己方就先折大将。形势十分不妙。
    他匆匆赶到庞铁石营帐中。
    庞铁石正与其他帮派的领队商量应敌策略。
    各方在是战是降是退的问题上，发生了激烈的争执。
    主战派认为撇下十数年建立的家园，流浪去陌生之地重建家园，不说一路寻觅的艰辛，就是找到合适的落脚点，当地原生势力是否接纳我们也是未知之数。为了争夺有限的资源，少不了战斗。弱肉强食，最后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能有一成成功率就相当乐观了。倒不如死战到底，明珠城还有城主陈明珠坐镇，关键时刻他定会出手相助。另外，妖族以人为血食，我们与妖族之间是你死我活的关系，也不存在投降的可能性。
    主降派同样认为，离开多年经营的据点，实属不智。可以尝试向妖族提议，用每年进贡物资的方式，求得其庇护。每年向陈明珠进贡物资，与每年向妖族进贡物资，没有本质区别。换个东家而已，有何不可。至于妖族以人为食，那些只是低阶妖兽所为。高阶妖兽有自己的社会结构，同样需要可持续的生产供给。据说在遥远的西风大陆，妖族已经建立了成熟的人类附属国，长期稳定的为妖族提供资源。
    至于主张撤退的，人数就更少了。这部分人认为，妖兽以人为食，与人族矛盾不可调和，根本没有合作的可能。但是，就目前的形势，硬抗下去无异于以卵击石。既然明知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不如追寻那只有一成希望的流亡。
    庞铁石坐在正中，眉头紧锁。直到见到王一出现，这才略微露出些许喜色。
    “大家静一静，我来介绍原力大炮炮手，王一。”
    王一向众人拱手施礼，脸上露出轻松的神情。
    庞铁石接着说道：“原力大炮，大家一定有所耳闻，这是末日之后幸存下来的文明遗迹，同时也是一种重型武器。据说其一炮的威力可以摧毁一只高阶妖兽。”
    营帐中一片哗然。大家都明白高阶妖兽意味着什么。
    放眼在做各位，最强者数庞铁石。可是他也只有筑基中期，在妖兽的战斗力天梯上，仅仅与中阶妖兽相当。如此一比较，原力大炮的威力可见一斑。
    所有人都对王一投入好奇的目光，大家都不太相信，一个凡人是如何驾驭这座如蛮荒巨兽一般桀骜不驯的原力大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