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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好看你个头!
    舒兰确实一向稳得住,当了那么些年皇后经过了那么多风雨确实也是风雨不惊,便是饶是德妃几次三番没完没了,饶是李静琬唯恐天下不乱,饶是眼下里的情形一而再再而三的跟记忆中有了出入,她也从未自乱过阵脚有过太多波澜,可是陡然一听德妃这拿着歪理当正理的话却是重生而来头一回怒极反笑的在心中冷嘲出声……
    不说规矩大于天的皇家就说一般寻常人家,但凡新妇过门便是都有着三年不娶小的约定俗成,一来是给正室体面,二来是给嫡子腾位子,是以像舒兰这般隔年就怀有身孕且诞下嫡子长孙的,哪怕是在后院中一人独大也并不出半分褶子,反倒是德妃若真的拿着这个来做文章,必然是要被人所不齿,而其次,胤禛作为一家之主,哪怕是因着兄弟们都有爵位在身且在宫内不宜大肆庆祝,也决计没有什么趁着庶女抓周一道操办的理儿,便是一番话听下来只让舒兰觉得可笑至极,可是俗话说的伸手不打笑脸人,而作为小辈她也不可能在对方态度温和的情形下直接反唇相讥,便是干脆打个哈哈转头将球踢给了胤禛。
    “呃?额娘她真这么说?”
    “我难道还能诳您不成?”看着胤禛听完这一通面上满是不可置信,舒兰显得颇为无奈“我可是真没了法子,您先前不是说着要帮我分担分担么?我便也不矫情,索性就仰仗您瞧您怎么打算了可好?”
    “你倒还真是想当甩手掌柜乐得轻松。”
    “难不成您先前是诳我的?”舒兰叹了一叹,“依着我的性子和朝着孩子看,我倒也真心想要给大格格操办个体面的抓周礼,可这又说句实在的,若是真将兄弟们妯娌们都请来乐呵乐呵,弘晖的抓周礼这么折腾上一番倒就罢了,说出去也算是在情理之中,可换做大格格……”
    “我自是明白你的为难。”在胤禛的印象中自家福晋一直是处变不惊,哪怕是碰上了再棘手再头疼的事儿也顶多是叹上几句,转头依旧办得漂漂亮亮,这样无奈的模样儿便真真是头一回见到,瞧着这都拿着自己先前的话想卸担子了,不由得觉得颇为好笑,便是安抚性的拍了拍对方的手。
    “要不就请上兄弟们的几个侧福晋过来走上一趟?你若愿意也可以请你娘家人进宫走一趟,倒不是为其他,上回满月的时候就听你阿玛说自打你有孕到现在,家里头也一直没人过来走动走动,便是来瞧瞧弘晖说上会话儿也好,如此,你觉得如何?”
    胤禛权衡利弊想得很明白,虽说按照实际情况来看,以后出宫建了府不在一个屋檐下势必跟德妃的接触就要少上不少,且这抓周究竟要怎么办还是看他们,便是无论从以后还是在当下都大可不必全然顺着德妃的意思而来,可是这人心总是有些贪婪的,情感方面一片空白的时候就希望有个能一条心的嫡妻,夫妻和乐之余又盼着有个聪慧可爱的嫡子,而都满足了之后,对于从小就缺少母爱的胤禛而言,便也多多少少希望能在虽然失望却还未至绝望的生母身上也得到一点温暖,这才不愿意让对方觉得他太过不将自己的意愿当回事,说白了,就是想要留一线希望,而从另一头来说,将舒兰娘家人叫进宫其实也不是全然为了全谁的颜面,毕竟出宫在即以后这两家的走动只会更多,便是不管这你来我去的有什么小心思,面上总是该亲近些别让旁人钻了空子……
    舒兰对胤禛来得了解,当然也知道其心中的盘算,虽说对那王氏和舒云已经有了提防之心,可其作为娘家人却到底没有自此再不走动的理儿,便也了然这番做法一来是堵了德妃的嘴,二来也彰显了她这个当家主母的对下宽和,传出去算得上好听,只是在点头的同时,想到德妃的目的必不单纯以及先前王氏和舒云的态度,却又让她脑中划过了一道灵光。
    莫非,德妃的主要目的就是想将这二人弄进宫来再接再厉之前的计划?
    舒兰这儿一念起百念生,而另一头的永和宫中也没闲着,前脚刚等舒兰退下后脚就淡去了笑容,直等到手下人将她吩咐好的事儿办妥过来回话,才再度扬起了淡淡的笑意,只是与之前对舒兰故作出来的亲近模样儿不同的是,这抹笑意之中显然带着浓浓的恶意——
    “主子英明奴才却是愚钝,虽是觉着那李格格还有着可用之处,却有些不明白哪里犯得上让您弄得这样大手笔,连带着还将皇长孙给搭了进去,依奴才所见,便是您再不喜欢那也算是个手上的筹码,又何必用在这等人身上?”
    “蠢货,你真当本宫只是为了给她做脸?”
    “呃?那您的意思是……”
    “傻呀你,那李静琬便是再有用处又哪里犯得上主子这样使力,便是当真生下个阿哥也不过是个垫底的庶子,还能翻得出天?”林嬷嬷有心奉承德妃却无奈脑子不够用,直瞧得一旁的苏嬷嬷看不下去了干脆抢过话头,“这位四福晋一向是诸事妥当,虽然百般跟咱们主子过不去,可明面上却是没有半点可挑的地方,眼下里走了狗屎运的生下了皇长孙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等到以后出宫建府离了紫禁城哪里还有咱们主子染指的地儿,是以这头一桩就是得先挫了她的锐气,你没瞧见这说是说为了大格格的抓周礼,可实际上对外宴请宾客都是扣着皇长孙的名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懂不懂?”
    “到底还是你懂我的心意。”
    德妃自觉此番计谋很是高明,得意之余自是心情极佳,听了这一大通下来非但不显不耐烦,反而面上笑意更浓——
    “往小了说,钟粹宫那头已经视那小子为眼中钉肉中刺,就奈何找不到由头来发作,咱们递了个梯子过去不怕她不上赶着配合,而往大了说,这个说有福那个说有福,本宫索性就借他的福气来张罗张罗,就看看那小子是不是真有那个命顶得住这泼天的福气……姜到底是老的辣,乌拉那拉氏她可还嫩着呢!”
    第47章 要打就打蛇七寸
    “主子,永和宫那位的心思虽是一方面正中了咱们的下怀,等同于给咱们撑了腰做了脸,往后旁人总是得高看咱们一眼,可是另一方面却也彻底的将咱们拉下了水,加上这出宫建府在即,德主儿就是再有滔天的本事也总是不可能面面俱到,如此,咱们是否还是太过冒险了点?”
    “你以为咱们按兵不动明哲保身,那乌拉那拉氏就真的会将旧账一笔勾销?往日里也觉得你算得上是个明白人,可这脑子怎么越长越回去了?”
    李静琬对着镜子正在试戴抓周礼当日的头面首饰,听了林嬷嬷这话,嘴边不由得勾起一丝冷嘲,手中的动作却是半分都不耽搁,显然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儿。
    “索性跟你说明了,那乌拉那拉氏一早就知道生产那日是谁捣的鬼,抓了宋清莲来顶包不过是碍着我腹中这块肉,顾忌着爷的心思她在我这儿便是再罚也罚不出个所以然,这才干脆将矛头对准了宋清莲,一来是做了个顺水人情显得自己贤惠大度,二来也是给我埋了个隐患,可谓是稳坐钓鱼台怎么着都是她得利,如此,若是我一直伏小作低又再生下个丫头,没有给她生出半分威胁倒也就罢了,可若是我生下个阿哥,非但一举揭过了之前那一茬儿还就此母凭子贵水涨船高,则是等同于既碍了她的眼又挡了她那宝贝儿子的路,这般之下,你当她还会稳得住?”
    李静琬瞧着镜中自己的姣好面容,略带不满的放下因着位分规制有所限的步摇簪子,鼻中冷哼一声——
    “偏生我不是那坐以待毙的性子,与其任人鱼肉倒不如我为刀俎!”
    “您的心思奴才自然是明白的,只是话又说回来,大格格虽然是个女孩儿且又是庶女,可日后若能寻个上佳的夫婿却也能够帮您和自家兄弟们带来不少的好处,如此,咱们私下里有所计较倒也就罢了,又何必明面上将脸皮撕个干净?而此外……”
    林嬷嬷深知自家主子的性子,知道对方一旦有了主意便是九头牛都难以拉得回来,便是将该说的能说的说完,不等自家主子不耐烦的再说上什么,又飞快的将话头扯到了德妃身上。
    “容奴才说句逾越的,永和宫那位虽然能够到今时今日的地位,显然不会是个没能耐的,可咱们这位嫡福晋不知道是真的运气好还是怎么回事,自打进宫以来就是屡屡占了上风,旁的不说就说之前那桩子留言的事,依奴才所见若不是福晋放了一马,德主儿说不定还有得糟心的时候,如此一来,不是奴才想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若是真又棋差一招,德主儿倒是不怕什么,咱们岂不是为难?”
    “你当你想得到这些我就想不到了?畏首畏尾瞻前顾后的能成什么事儿?”听了这么大一堆,李静琬非但不像林嬷嬷所预料的一般若有所思,反倒是满脸的不屑,“我平日里好吃好喝的供着那丫头,她若真是没那个福气难道还能怪在我头上?至于永和宫那位,谁又说我没有旁的计划了?”
    “您的意思是……”
    “这老天爷是公平的,给了她荣华给了她尊荣就势必要多给她些烦忧,比如这里有永和宫那位,外不还有她娘家那个继母和妹妹?”李静琬慢条斯理的抚了抚手上的护甲,语气中难得的没有幸灾乐祸仿佛一切本就该如此,“永和宫那位的计划落空了也没什么,横竖孩子才这么点大以后有的是机会,可咱们若是在这当口儿上剑走偏锋的推上一推,一来顺了那位的意,二来又彻底打乱了咱们这位嫡福晋的阵脚,这样一来,你说到头来该为难的会是谁呢?”
    李静琬的算盘确实打得好,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说是舒兰虽未料想到全部却到底猜到了其一,只是到了这抓周礼当日,她却是全然没有功夫去称幸自己的料事如神,而是眼见着这一重诡异过一重的幺蛾子,只觉得眼皮子跳个不停——
    “哎哟,这上回皇长孙满月的时候隔着人瞧得还不真切,今个儿仔细一瞧竟是闹得奴才险些没认得出来,您这气色可是一日要比一日好,真真是应了太后主子那句有福气呢!”
    “可不是?平日里就听着德妃娘娘一直念叨着您这儿好那儿好的,将四阿哥,啊不,现在可该改口叫雍郡王了,院子里头上上下下收拾得妥当得不行,甭说往哪儿说都只有夸赞的理儿,往常碍着规矩奴才们也没机会来您这儿走上一走,今个儿巴巴的来凑热闹,您可莫要嫌咱们扰人才好。”
    “几位夫人这话可是说得不错,咱们四弟妹呀可不就是个喜人的,甭说咱们这些个妯娌,就是长辈们也是一个比一个瞧着喜欢,便是做嫂子的说句眼热的,瞧着这院子里上上下下都跟着沾光不是?李格格,能得这么个当家主母,你可也是有福的。”
    “奴才这等上不得名牌的人,又哪里当得了大福晋您这般夸赞,说起来可都是托了咱们爷和福晋的福,不然又哪里敢奢望您几位能大驾光临至此?说句脸红的,奴才虽然在宫里也待了不少年月,可身份所限却也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多位贵人,若不是福晋在这坐着,奴才怕是要连话都说不利索了,着实是让贵人们见笑了。”
    “这有什么见笑不见笑的,不说旁的就说四弟妹的面子在这儿,咱们还能将你吃了去?哎哟,这说着说着话原先还没注意,这四弟妹身边的是那拉都统的次女吧?”
    “奴才舒云见过大福晋,给大福晋请安……”
    这倒还真是聊上了!
    按照常理来说,这宫中哪家庶女满月抓周,多只是在自己院子里摆上一桌吃上一顿就算完了,稍微隆重点的给妯娌们去去帖子叫上各家的侧室格格们来凑个热闹就也算完了,可以说是除却本家当家主母,对于其余的皇子阿哥和皇子福晋都压根算不得什么事儿,如此,看着眼前这帮子人像是碰上了什么惊天喜事一般一个比一个要来得来劲儿.
    舒兰只觉得嘴边惯常带着的笑容都忍不住有些僵硬了,毕竟哪怕退上一万步来说,这各家的侧室格格身份矮了一截多有些巴结不算什么,向来跟自己不对付的大福晋会特特来没事找事尚在意料之中,王氏舒云二人眼皮子浅听不得两句夸赞就有些飘飘然也没出了预料,可这帮子德妃的娘家亲戚都来了个全算是个怎么回事?且这话里话外的都稍带着弘晖又是想干什么?
    舒兰虽是有先知不错,当了那么多年皇后经了那么多大风大浪眼界心智都不一般也不错,可归根究底的却也到底不过是个阅历多一点的普通人,哪里架得住这一个女人一个心思夹杂起来弯弯绕绕个没完,且还吵吵嚷嚷的让人根本静不下心去思忖其他,而事实上,浑浑噩噩的走完过场将人都送走了之后,听着底下人传过来皆是没有异常的消息,她也没有琢磨出个所以然来,只是索性德妃和李静琬等人并未让她存疑太久,就在抓周礼后的第三天,宫中便隐隐的传起了一些闲话——
    “哦?编排上我了?都怎么说的?”
    “依奴才听到的统共差不多有三个意思,其一是指着眼下里咱们爷得封郡王,便是一改往日的低调有些自视甚高了,而您也跟着水涨船高的有些端着抬着,除了太子爷和太子妃谁都没有放在眼里,其二则是说一个庶长女的抓周礼惊动了这么多人,便是德妃娘娘这样的一宫主位也碍着您的面子不得不将娘家人叫进宫来给您凑热闹,真真应了那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其三则是这貌似是给大格格添喜实际上其实还是在给咱们小主子增势。”
    “呵,一来是想挑起兄弟间不睦,二来是想给我泼一身脏水,三来则是想把弘晖推上风口浪尖,一门心思将咱们这一家上下都算计了个全,倒还真是叫我刮目相看了!”
    “哎哟我的主子欸,这流言猛于虎,眼下里尚且还有那明白人知道是有心人为之,可再消磨上几人等这话指不定传成什么样之后,这情形可就不好说了,如此,您怎么倒还像个局外人一般一点都不着急哪?”
    “着急?我有什么好着急的,她们费了这么多心思折腾上这么一出,难道不正巧说明了她们更为着急?况且,我不怕她们动,就怕她们不动!”
    不得不说德妃等人这一次发难的时间确实是拿捏得刚刚好,太子妃三福晋临盆在即舒兰少不得要多走动走动,出宫在即她也少不得要上下多做安排,以及跟自家阿玛多多通气,再加上还要照看弘晖料理府务和胤禛的日常,她便是心中再觉得有些不妥也着实是分不出功夫,在没有太多消息的情况下多做什么动作,可是她们千算万算偏偏算漏了一招,作为一个重生而来且两辈子都在权斗之中打滚的人,舒兰不怕斗不怕争不怕尔虞我诈你来我往,便真真是应了她话中所说的,不怕她们有备而来就怕她们按兵不动,如此,她们若是一直这样蛰伏下去,长期以往她或许少不了会疑神疑鬼草木皆兵,可将事儿摊开了却是反叫她松了口气心中有了决断。
    “看来是先前的教训没受够,她竟敢将心思动到了我最珍视的上头,只盼着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同样将心思动到她最珍视的人身上的时候,她也能够像我一般稳得住。”
    “主子您的意思是……”
    “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舒云既然蠢得硬要上赶着配合她们,我便也索性成全了她亦是去掉个隐患,明个儿你去给阿玛传个话,再让宁儿去跟永和宫的人通通消息,挑个十四阿哥在阿哥所的时候把舒云叫进宫来。”
    第48章 舒兰逆袭破困局
    “……主子,这是不是太冒险了点?”
    方嬷嬷倒是明白舒兰想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心思,只是明白归明白,想到舒云先前的行举却仍是觉得太过大胆了些。
    “虽说身为奴才没有背后议论主子的理儿,可夫人那儿也就罢了,瞧了这么多年下来即便少不了有自己的心思,可大褶子上却多是老爷怎么说就怎么做,而二小姐就不一样了,到底是年纪还小眼界也不够大,眼下里能听得旁人几句话就将心思打到了您身上,往后也指不定会怎么跟您对着干,如此,若是彻底被那位收拢了去帮着一起对付您,岂不是就成了伤敌一千自毁八百?”
    “我当然明白若是将她嫁到普通人家会要省上不少心且也算是解决了后顾之忧,可就是不入皇家大门,依着咱们家的家世再次她的婆家总是不会差到哪里去,她现下已经动了心思,就像你说的听得旁人随意撩拨几句就上赶着往这上头凑,这时候被我从中插上了一竿子必然要心中生怨,转头带着婆家人一起来惹幺蛾子咱们就不为难了?”
    “这……”
    “而此外,永和宫那位的心思咱们看得真切,且身为一宫主位又帮着襄理宫务,到时候宫中大选她必然是会列位帮着相看的,如此,咱们再是跟太子妃走得亲近,太子妃也确实愿意帮衬上一二,也总是架不住她作为爷的生母来得名正言顺,再加上这姐妹共侍一夫于宫中早成惯例,她若真是发了话谁还会硬要去拂她的面子?这般之下,不趁着永和宫那位暂时尚未记起这一茬儿早做打算,真等旨意下了人也进了门,咱们该顾忌的地儿岂不是越发多了?她们能给找麻烦不也跟着越发容易了?”
    “这样说来,倒也确实如此。”
    “若是进了皇家这个门被逼得长全了心眼,知道了自己的处境知道向我靠拢,便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总是多了分助力,而退一万步来说即便不然,这打断骨头连着筋的永和宫那位也少不得要多顾忌上几分,连带着咱们亦是就多了几分主动权,勉强算得上是进可攻退可守。”
    “是,到底是您想得周到,若是二小姐真能当上十四福晋,倒也不算屈了她,只盼着她能想明白别一条道走到黑的真成了他人手中的炮仗。”
    “她能不能想明白我不知道,可十四福晋?那可就得瞧她的造化了。”
    舒兰虽说在最快的时间内就相出了对应之计,可实际上却也因着失了先机不过是中下之策,毕竟这一来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她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将所有人的嘴都堵住,二来德妃心里头只记挂着胤祯也因着对孝懿皇后的心结一心想将胤禛踩在脚下,可反过来说胤禛却只有这么个亲妈,母凭子贵子凭母贵,若是真的撕破了脸撕破了皮豁出去将人弄残了,她们也少不了要跟着倒霉,如此,在这般处处有顾忌处处有制肘的情形之下,她当然只能曲线救国一边釜底抽薪的给德妃添上个大麻烦,一边就此引导流言的走向……
    而不得不说这老天爷给你制造了一些麻烦,比如满肚子坏水的婆婆,天真的还存着一线希望的丈夫,以及不省心的庶妹,可同时却也会给你一些便利和后盾,比如护母心切的弘晖,和看得明白的阿玛。
    对于费扬古而言,虽说作为阿玛,舒兰舒云都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可五根指头尚有长短这人心自然也有所偏颇,不管是论嫡庶还是论感情亲近,终究是对感情深厚的亡妻来得更为珍视,连带着自小就贴心的舒兰更为要紧,这倒不是说他就全然将身为庶女的舒云视若草芥,自是作为将朝中以及后宫局势看得分明的臣子,他很是明白自己这个向来宝贝的大女儿日子并不算太好过,虽说人前风光丈夫争气儿子懂事,可是每日阴谋算计勾心斗角防了外人不算还要为自家人糟心,便是在前朝图表现当靠山还来不及,陡然发觉小女儿竟是被猪油蒙了心智般的这样无所顾忌的在背后拖后腿,当然少不得又急又气,如此,说教无用之后便也索性撒开了手,默许了舒兰的打算。
    “大姐,您今个儿怎么会突然叫我进宫,前两日大嫂还说给皇长孙做了不少小衣裳,您可别是神机妙算的猜着了,想叫我转头跟大嫂说要她再多做一些吧?”
    “大嫂有心了,只是这宫里头什么没有,又哪里用得着她这样费心,英哥儿是个皮实的,你让她有空多歇会儿便比什么都强。”
    “可不?我也这么说呢!”舒云闻言眼中飞快的闪过了一抹光彩,可面上却笑得天真,“这宫中本就什么都不缺,非但不缺还样样要比外头来得精细,大姐您现在身为皇子福晋又有皇长孙傍身,旁人巴着捧着都来不及了难道还有人敢短着您缺着您,您说可是这么个理儿?”
    “你倒是精怪。”舒兰垂着眼,面上虽是挂着亲近的笑意,可真正亲近的人却看得出她神色之间的淡淡,“只是你年纪还小尚未出阁或许还未有感触,等到你出了门就少不得要惦念娘家的好了,到时候可莫要转过头来跟我念叨。”
    “哪会呀?这若是嫁得不好惦念着倒是应该,可要是嫁得好了那也是给娘家添光彩的事儿,鱼和熊掌不能兼得,万事总是没有那么齐活的,您可别再拿我取笑了。”
    “哦?你倒是想得明白。”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若尚有转圜的余地,舒兰当然也不愿意将自家姐妹这样搭进来,可是瞧着对方一进了门就难掩艳羡,话中却刻意淡化了她皇子福晋的身份只拿着姐姐妹妹的情分说事,转头说起弘晖又话里话外的皇长孙相称,她哪里会不明白对方的心思?再听到后头这全然不将娘家父母兄弟姐妹感情放在心中,几乎就差指着她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话,剩下最后的那点子情分便是终于消散殆尽了,揉了揉额角挥了挥手——
    “好了,说了这么会话儿弘晖也差不多要吃奶了,我去后头瞧瞧你自在院中溜达溜达,回头到了用膳的时候我再让人去叫你。”
    “是,恭送大姐。”
    舒兰下了最后的决断,便是再懒得多看一眼舒云的故作姿态,起了身就直接去了后殿,听着下人传来的十四阿哥往这头过来了的消息只余下一声喟叹,前一世她眼昏心盲错将德妃的伪善当亲近,一路伏小作低却是被处处制肘,生生被折腾得操尽了心还弄没了儿子,而这一生虽是从头再来,一开始就有所防范有所布局有所反击,却也因此而让德妃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倒还真真是应了那句万分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开弓没有回头箭,舒兰除了稍觉讽刺倒也没什么别的感触,挥挥手示意方嬷嬷让底下人继续瞧着。
    一个是别有用心一心想要飞上枝头成凤凰的官家庶女,一个是从小养在深宫见惯了女人心女人事的皇子阿哥,二人虽说都尚未及笄却都不是什么不懂世事的小孩家家——
    对于舒云而言,她倒也不是一定要效仿娥皇女英非胤禛不可,横竖自家姐姐身为正室又诞下了嫡子且还夫妻感情和睦,她便是再有翻天的手腕顶多也就是个侧室,还不一定真的斗得多自家姐妹,如此,相较起来嫡妻之位尚且空悬且又更得德妃欢心的十四当然也是优势不少,更别说若是成了十四福晋,得了德妃的欢心就等于间接性的赢过了舒兰一头,这般之下,舒云倒也算是心思转得飞快难得的跟舒兰契合了一回。
    对于十四而言,他虽说还不像后来那样处处要跟自家兄长对着干,可平日里也知道这位亲嫂子跟自家额娘多有不对付,看着这对方的亲妹子这样上赶着讨好,即便有些意外却也算是变相满足了他的平衡心理,甚至觉得这向来不讨喜的兄长和向来有些自恃身份的嫂子也不过如此,一来二去竟也说得投契。
    而转过头来对于舒兰而言,他们说了些什么说得是否投契这些其实都并不重要,她作为当家主母也不可能任由这男男女女的独自相处太久,便是主要目的刚一达到就动身去了前厅走完了这一过场,再然后又给自家阿玛去了消息让其借着这出宫建府在即是否有什么要准备的由头把德妃娘家人拉过府聚了一聚,一切时机便终于是成熟了,没等两天的功夫,就在德妃还在洋洋得意自以为得计的时候,宫中的流言便是猛地改了风向——
    “欸,你听说了没有?这上回四爷家的大格格抓周礼之所以那样折腾,原来是在为十四爷相看适龄的女子呢!”
    “呃?这怎么可能,我记得当日去了的也就是德主儿家的几位夫人还有四福晋的娘家人,哦对还有大福晋和其他几位爷院子里的侧福晋和格格,这哪里有相看的地儿啊?”
    “你傻啊你,四福晋娘家妹妹不就是个现成的么?我有个同乡刚巧在四爷院子里当差,说是原先四福晋碍着规矩便是生产坐月子也嫌少叫娘家人进一回宫,可这大格格的抓周礼过了没几天这位乌拉那拉二小姐却是进宫进得勤快得很,你说这其中怎么会没点子缘由?”
    “这倒是,我虽说进宫没多久却也知道四福晋跟四爷一样是个事事重规矩的,难道德主儿看中那拉家二小姐?可这阿哥们的嫡福晋都是得主子爷做主的,这番会不会有些逾越了,德主儿也是在宫里经营了几十年的主儿,难道连这个都不明白?”
    “说你傻吧你还真傻,这大面上当然是主子爷说了算,可作为这皇子阿哥的生身额娘总归是有点子话语权,不说远的,就说先前几位爷大婚的之后几位贵主儿不也一样的召了不少适龄的小姐进宫相看,如此,这又有什么出奇的?我可是听说了不光是那位二小姐进宫进得勤快,十四爷也去了几回,还有宫外的乌拉那拉家也跟乌雅家很是有些亲近,便是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这倒也是,可是这么说来,先前四福晋岂不是被泼了脏水了?”
    “可不是?说起来还不是因着树大招风,四福晋宽和悌下性子好命也好,跟四爷处得和和乐乐不说,偏生丈夫儿子一个比一个要来得风光,她自然也少不得跟着水涨船高,上赶着巴结讨好的有,可眼红的估计也不少不是?”
    “你不说我还不觉得,你这一说……你说人家一家人关起门来相看关大福晋什么事,偏生她要上赶着插上一脚,转头就传起了四福晋的闲话,难道是因着直郡王身为长子又军功最多却跟三爷四爷得了一样的爵位心里又计较?”
    “这皇家的事儿怎么说得清?照你这么说,德主儿眼见着四福晋被泼了脏水怎么又不见她出来说上什么?再是这流言猛于虎,可总没有奴才跟主子作对的理儿吧?这般之下,倒又叫我想到之前传出来的话,果然这哪怕都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不亲的就是不亲。”
    “那也不好说,指不定德主儿就是想要借着这给十四爷娶嫡福晋的当口儿化干戈为玉帛呢?毕竟这若是真的成了,就真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了不是?”
    第49章 永和宫炮轰德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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