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
“有吗?”云郦扯了扯唇,望着陈宣道:“陈公子有在这儿教过我认字吗?”对于这几座小山包,云郦最深刻的记忆是和大姐二姐一起坐在山头看落日,二姐细心手巧,春天的时候会采摘新鲜的花朵和藤蔓,给她和大姐编一个花冠。
至于陈宣,记得没那么清楚了,或许有他吧。
陈公子?听到这个称呼,陈宣吐出口气,轻轻敲了敲阿玉的脑袋:“你记错了,哥哥没在这儿教过你秀秀姐认字。”
“没有吗?”阿玉神色茫然。
陈宣摇摇头,看向云郦和裴钰安道:“徐公子,秀秀,我和阿玉回去了。”
阿玉扯了扯他袖子,瞪大眼睛:“哥哥,怎么现在就回去了?”
陈宣咳嗽了两声;“哥哥的衣裳有些薄,外头有些冷。”
阿玉捏了捏他衣裳的厚度,的确不厚,她赶紧点头:“那好吧。”话落,她冲云郦和裴钰安挥挥手:“秀秀姐,秀秀姐夫,我们先回去了。”
云郦颔首,目送两人远去。
等人离开后,云郦扭头看向裴钰安,裴钰安的神色十分平静,云郦低声解释:“世子……”
裴钰安垂下眸,看着她。
云郦小声道:“阿玉说得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那个时候我才十一二三岁,虽然我给讲你那个时候喜欢他,可我那么小,哪里懂得什么是男女之情。”
“我只是把他当哥哥的。”她神色坚定地道。
云郦现在就是后悔,人啊,不可能掌控所有的剧情,就比如她没想到阿玉会给裴钰安头上浇两盆烈油,两盆她无法控制火势的猛油。
男女之间,吃吃小醋,那是情趣,还能促进促进感情,但现在这种情况,云郦觉得她若是解决不好,以后就是梗在裴钰安心头的一根刺,时不时会回
忆起,她和另外一个男子有过这样甜蜜的时光。
说句心底话,云郦自始至终都没有对陈宣有男女之情,她离开村子的时候才十三岁,在她心底,陈宣真的只是一个很好的兄长。
她忐忑地望着他,裴钰安只淡淡地嗯了一声。他如此,云郦心底有些着急,她指了指前面那座深山道:“世子,你看到前方那座山了吗?我以前去山里挖山菌,摘果子,我记得有年特别高兴,我在山里遇到了一只受了伤的肥兔子……”
“你知道最后怎么样了吗?”云郦尽可能调动他的兴趣。
裴钰安脸色不改:“你把它治好了?”
云郦杏眼弯弯,冲着他道:“没有,我以为是兔子,结果是因为我太饿了,把一团白絮认成了兔子。”
听到云郦说太饿了,裴钰安眼神波动了下,下一瞬,他漫不经心地哦一声,云郦心底叹气,没想到裴钰安今日的确能忍,甚至她饿肚子都不心疼她。
看来阿玉的两盆油的确够厉害。
这时,裴钰安神色寡淡地看了云郦一眼,便又要向前走去,云郦眨了眨眼,抓住他的袖子,突然道:“世子,其实这里也没什么好看的,不如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赵家村是她和陈宣长大的村子,每个角落都有她们的影子,再在这儿继续逛下去,云郦有些害怕,怕他脑子里都是陈宣和她。
裴钰安默不作声地盯着她。
云郦笑笑:“我们去泡温泉好不好?”说着,她心疼地看着裴钰安:“世子,你昨天连日从京城赶来,肯定很累,我们去泡泡温泉解解乏吧。”
“赵家村往北走二十多里地有一家温泉山庄,虽然在京城不甚出名,但温泉都是天然的温泉池,可舒服了。”
云郦眼巴巴地看着他:“而且,我们今晚可以就在哪儿过夜。”
见裴钰安还是不吭声,云郦示弱道:“世子,我都八九年没泡过温泉了,可想了,你陪我去好不好?”
裴钰安转过身,往路家走,云郦忙跟上去:“世子,你这是不想去吗?不想去也没关系,我们的可以……”
“二十余公里你想用脚走吗?”裴钰安冷淡地打断云郦的话。
云郦眸子一亮:“世子,你这是同意去吗?”
两人回了路家,给路家人交代了几句,云郦收拾了些衣物,便上马车,裴钰安见云郦上来后,闭目养神。
一个时辰后,马车在云郦说的温泉山庄停下,因身在深山,哪怕泉水优质,虽有富商巨贾闻名而来,可总体说来,山庄的生意泛善可陈。
今日好不容易有贵客降临,自然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伺候,此时已经快午时了,因为温泉地处荒僻,山庄自然提供饭食卧室。
用过午膳,在卧房里休息了大半个时辰,云郦拎着换洗衣裳跟着裴钰安一道去往温泉房。
这边的温泉池天然流动,裴钰安选了最贵的一间温泉池。小侍指好位置后,裴钰安推开门,温泉池被盖在一间宽敞干净的木质房间里,呈白汤质地的温泉冒着热气,四周则陈设软榻一张,酸枝梨木衣架一个。
裴钰安挥了挥手,小侍退下,云郦将干燥柔软的衣裳挂在横架,赶紧伺候裴钰安脱衣,裴钰安看她一眼,没有拒绝她的伺候。
等脱得只剩白色棉质内衣时,裴钰安便直接下了温泉池。云郦在旁边看了他半晌,也脱了衣裳下去,她脱得要比裴钰安多,只着了条白色绫布小裤,沾水后,那小裤便发透,底下的肌肤若隐若现。云郦上半身是件石榴红绣芍药花的肚兜,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她小心翼翼下去,坐在距离裴钰安一米远的地方问:“世子,是不是很舒服?”
裴钰安扫了她眼裸露在外的肌肤,闭上双眸,淡淡地嗯了一声。
云郦见他不为所动,暗恨她的人设不是勾人小妖情,不然现在就不用乖乖地远离他,她凑上去,缠住他,就不信裴钰安还能稳如泰山。
可既然人设羞涩内敛,便也就只能规规矩矩地远离他。
大半个时辰后,裴钰安睁开眼睛,从温泉里起身,脱掉身上湿衣,又拿帕子擦干身子。
云郦看着他的背影,只得也从温泉池子里出来,只是上台阶时,似乎脚底打滑,她不由得轻呼一声,裴钰安连忙转头,云郦按着脚踝,低头的姿势露出胸口诱人的高耸。
“哪儿摔了?”裴钰安握紧拳头,嗓音淡漠。
云郦闻言,咬着唇抬起头,她才从温泉池子里出来,整个人都泡出粉嫩嫩的颜色来,小脸也被打湿,雾气朦胧的杏眸可怜兮兮地望着他:“脚踝摔了。”
她的手按着左脚脚踝,他看不真切具体情况,裴钰安目光扫过她我见犹怜的小脸,淡淡地道:“是撒了谎还是真摔跤?”
他扯了扯唇,眼神紧紧落在她面颊上:“你告诉我,郦郦。”
第62章 生气否
云郦一怔,对上裴钰安带着审视的目光,她放低了声音:“我……没摔。”
裴钰安闻言,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脸色越发平静,他问:“以前还撒过什么谎?”
那就多得数不清,云郦眼睫微颤,赶紧摆手道:“没有了没有了。”
“真的?”裴钰安淡声反问。
云郦点头说:“真的。”
裴钰安似乎要看清云郦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目光从她身上一寸寸梭巡而过,颤抖的眼睫,湿漉漉的眼神,带着水珠的面颊,最后,他平静地转过身,取下横架上的衣物。
云郦盯着他的背影,没想到美人计也不管用,她吸了口气,拿帕子迅速擦干净手,裴钰安在整理中衣衣襟,云郦赤着双脚走去,低声道:“奴婢来吧。”
裴钰安垂眸,因为要泡温泉,云郦的头发用蓝色棉布包好,全藏在里面,有一两缕散溢出来,贴在雪里透粉的肌肤上。
裴钰安不曾拒绝她的伺候,穿好中衣,然后是玉带,云郦拿好腰带,手从裴钰安的腰间横过,似是没站稳,朝他整个人扑去。
裴钰安反应飞快,云郦并不曾扑倒他,他两手撑住云郦肩膀,让云郦从前仰站直。
云郦遗憾地叹了口气,心知她的人设做到这个地步已是豁出去,不可能再做更过分的行为,是以云郦站稳后,脸红了红,却规规矩矩地扣好腰带。
再然后,转身拿过外袍,示意裴钰安伸手。
但裴钰安半晌没动,云郦抬起头,目光落在他脖子以上。
还没等她看清裴钰安的表情,云郦手里的外袍便落在地上,她惊呼一声,接着所有声音变成细弱的呜咽。
裴钰安扯开她束发的蓝布,如绸般的乌发散开在软榻上,衬这她那张干净羞怯的小脸,他的眸子暗了几分。
床头吵架床尾和,云郦心里念叨这句话,今日便拼了命迎合他,往常因为羞涩温婉人设不能做的行为,今日能做的都做。
哪怕在温泉池里,硬石磨得她后背生疼,她也没叫裴钰安停下。
暮色昏暗,惨兮兮的云郦被裴钰安用被褥包裹好,抱回房间,这个时候云郦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但想到能把裴钰安哄好,
也是值得。
云郦本来想趁现在裴钰安餍足后心情好,解释一下她对陈宣没男女之情。让裴钰安心底略过这茬,可实在累极,嗓子干哑,她想,明日说也成,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翌日醒来天已经大亮,裴钰安早就起床,翠屏听见屋里有动静传来,忙推开门进来。
“夫人,你醒了,奴婢把早膳给你端来。”翠屏道。
吃早膳不是首要任务,云郦赶紧问:“世子呢?”
“世子在山庄外头。”翠屏笑笑,“世子说,等你用过早膳,我们就回赵家村了。”
云郦用过早膳,翠屏刚收拾好,推门声响起,云郦笑吟吟地看过去:“世子。”她迎上前。
裴钰安冷淡地看她一眼,嗓音淡漠:“走吧。”
云郦唇角的微笑有片刻凝固,再叫他一声:“世子。”
“嗯,何事?”裴钰安回过头。
云郦:“…………”她是真没想到,裴钰安会吃饱了不认账。
回赵家村的路上,裴钰安好似忘记了昨日黄昏在温泉池里的种种恩爱,只记得昨日上午阿玉所言,云郦小心翼翼地望了望他的表情,轻声道:“世子,我想将我二姐的墓挪到赵家村来。”
裴钰安眼神微动,抬眸看向不安的云郦:“怎么不早些说?”云郦的二姐埋在京城东郊燕鸣山,他起初想过问云郦是否要将她二姐挪回来,但云郦的姐姐是她伤心事,她不可能忘记她们,既然不提,肯定是别有想法,他就不问。
自然是因为如果早些说,和她娘的坟墓一起动工,她离开京城的时间就会短上几日。她和裴钰安之间的距离从不被她拉开,不管裴钰安在外头做什么,她都会在国公府乖乖地等着他。
等她娘的墓碑将要完成时,再说二姐的事,就理所应当地能在赵家村多留几日。
当然,还有小十日,她知道,裴钰安不可能一直在赵家村陪她,但没关系,若是一直相聚,岂能知道在一起的快乐。
“因为我没想好,不知道要不要将二姐迁回来。”云郦小声道。其实她现在已经在做出妥协,本来按照计划是三日之后再说这件事的。
裴钰安看了她眼:“先让风水先生选地方。”
风水先生给赵容选的墓就在云
郦娘亲的旁边,云郦对这个墓穴不意外,因为当初给她娘选的时候,她就暗示过风水先生,选个能立几座坟的位置。
当日,裴钰安回了赵家村,一如既往地对云郦冷淡,但云郦若是要伺候他,他从不拒绝。
第二日,她陪着云郦去了趟燕鸣山,将赵容的尸骨取出,运回赵家村。
这次云郦不曾哭,眼泪太多就不引人心疼,她也得在裴钰安面前表现坚强的一面,当然,更重要是,她不想当着二姐的面哭,她答应过她,要好好过日子。
她现在过的这么好,穿金戴银,没什么人敢欺负她,二姐的遗愿她完成大半,她不能哭的。
裴钰安看着表情平静的云郦,便收回了目光。
是夜,他借着月光,看她半晌,鸡鸣三遍,裴钰安从路家炕上起身,云郦听到动静,睁开眼,见裴钰安在穿衣裳,她揉了揉眼道:“世子,你这是要做什么?”
裴钰安: “今日我得回京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