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圣洁高雅的月神微微颔首，她的身上有一种柔和的美态，说话的声音也非常的温柔好听。
    “是的，我是常羲。”她露出笑容，说道，“之前在太阴星的时候我便时常听到太和姐姐的名字，如今也总算是见到姐姐了。”
    常羲对太和的初始好感度很高。一方面是因为姐姐望舒和妹妹姮娥都与太和交好，有自家姐妹背书，还经常能听她们两提起对方的好处，常羲先入为主的就对太和有不小的好感。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俩道途相合。
    太阴星有三位月神，其中长姐望舒代表着太阴星本身，是太阴星这个概念的集合体。她本该是与日御女神相对应的月御仙君，只是昔年因为某人潜入太阴星中，不得不过量汲取太阴星中的力量提前出世。之后虽然将那贼子惊走，但本身也被过量阴气影响，化生成了月御女神。
    之后的两位月神各自代表太阴星的某一面，彼此之间相生相对。常羲代表月亮的阳性面，而幼妹姮娥则是代表月亮的阴性面，秉持太阴煞气而生。虽然现在还未返回本来面目，天性里的戾气也并未激发，但同等修为之下，姮娥其实是三姐妹当中最能打的那个。
    常羲就不一样了，她是月亮阳性面的化身，是代表着月亮祥和美好一面的月神，就本质上来说和秉持先天太和之气而生的太和也有点相似。她俩道路之间颇有相似之处，但并无冲突——既然没有大道之争，又志同道合，常羲自然乐意与太和交好。
    常羲笑脸以对，太和自然不会横眉冷对。不过她的重点目标还是望舒，故而在和常羲姮娥说了一些话之后便扭头和望舒讲话。“望舒，我们这么长时间不见，你可有想我？”
    望舒道：“这种问题，难道太和你要说，在这段时日之中，你对我万分思念？”
    “正是如此。”太和笑道，“我之前在魔界的时候，可是日日夜夜的都在想着望舒你呢。”魔界的天空是永远的昏暗，既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沉默的吸收着一切的光源——这种环境，叫太和要如何不思念这位月神呢？
    “魔界没有月亮也没有光，那地方昏暗的很，望舒你可有兴趣在那里挂个月亮上去？”
    望舒对此略有心动，冥冥之中感觉到太和提起的这事对自己颇有些好处，于是便于太和一番讨论。直到上头金钟敲响，两人才被迫停下。
    “讲道要开始了。”太和道，“我先回师尊那边了。”
    望舒也道：“嗯，之前我们说的事情，等讲道结束之后我再回去想想，之后给你答案。”
    两人就此说定，太和之后又与常羲姮娥二人道了别，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他们几人是来的最早的，自然挑的位置也是最好的。三清坐在一处，九光素水少阳这三个出世不久的呆在一处，太和就作为过度坐在这两拨中间。
    见她回来，玉晨便道：“可还高兴？”
    “自然很开心。”太和神采飞扬，“我今日见到了好多位之前认识的朋友，久别重逢，哪里有不高兴的道理？”
    玉晨无声微笑，道：“这就好。”
    金钟连响九下，讲道时至。
    那位自号道祖的鸿钧道人也终于现身。他目光扫过下头诸人，也并不多说什么，直接便开始宣讲道法。
    就场景来说，与寻常大能讲道并没有什么差别。
    一样的天降金雨地涌金莲，瑞气千条璎珞万万，顶多也就是排场更大一点，但他所讲述的道法却令人无法不沉醉。
    太和不知他人是何感受，她只知晓自己听的是如痴如醉沉浸非常，耳中所闻，字字皆是天地大道，许多修行路上的疑难都在对方的讲述之中迎刃而解。原本模糊的前路也因为这些新得到的知识而变得清楚了起来。
    鸿钧道人也的确是博学多才，无数金仙法门宣讲完毕之后便是大罗之路。
    这也是本次紫霄宫讲道的重点环节。
    毕竟如果只是宣讲金仙法门的话，在场也不乏绝顶人物，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顶多也就是有点借鉴意义，没太大的实际帮助，也不必为此专门跑一趟。他们来紫霄宫听道，无非只是为了寻求晋升为大罗的办法。
    这时候听到重点出来了，大家当即便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听讲。
    第34章
    上头鸿钧道人滔滔不绝的在讲述各种大罗奥秘和进阶方式, 下头太和膝上摊着本书在记录大佬讲道内容。
    之前的金仙境界只是她还能听懂消化，但现在讲到了大罗就难免开始茫然了起来。
    毕竟太和现在连金仙的路都还没有走完，距离进阶大罗还有一段距离。而鸿钧讲的内容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高深, 没有一定境界都听不懂。太和虽然要比道行尚浅的师弟师妹和女儿好上一些, 但也只能听懂一部分, 而不能像是身边的三清那样恍然大悟。
    本着好记性不如烂笔头的朴素思想，太和干脆开始低头记笔记。
    听不懂也没关系, 先记下来就行，左右以后有的是时间去钻研，不必急于一时。
    只是记着记着，太和心中也不免感叹一二——这次讲道之后，想来这鸿钧道人的“道祖”之位也就初步稳定了。
    虽说仙道并非他所归纳, 而是之前魔道出世的时候众人自动划分出来的概念。但如今鸿钧道人作为唯一的大罗尊者, 他要当这个仙道祖师, 大家还是能够勉强认同的。
    一来他实力高，二来他把持了仙道的说明权。
    就算传下道法告诉大家如何突破金仙进阶大罗, 但这都是他的方法。修行了他的法门，大家自然要承他一份恩情，认下这个老师。
    等到以后承认这事的人多了, 鸿钧道人自然便成了正统。
    这些事太和能够想到，其他人自然也能想到。
    ——这原本就是光明正大的阳谋。
    只是大家为了修行的前路, 都心甘情愿的入套而已。
    地上的金莲像是永远都不会停歇似的不断涌现，太和在鸿钧道人闭口之后摘下了最后一朵，夹在了笔记之中权当书签用。又听到上头道人在说许众人提问。
    最先发问的是三清之中的最长者太清, 他口称老师，问了一些关于大罗境界的疑惑，之后的玉清和上清问的问题也都差不多。三清问完了之后太和也跟着举手发问。
    “晚辈有一事请教。”她很诚恳的问道，“老师此次讲道实在是令人受益匪浅，只是末了几句似有几分意犹未尽之感。敢问老师，可还有下一次讲道？”
    鸿钧道：“两万年后，尔等若是有缘，可来紫霄宫继续听讲。”
    太和得到了回答，便谢过老祖解惑，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之后又有多人提问，其中还有一位黄色衣裙的女神发问此法对不修元神之人可有用。对于这些问题，老祖都一一作答。
    末了，讲道已毕，道人道了一声“此次讲道已经结束，尔等下次讲道再来”，便从道台离去了。
    见此，众人也便陆续离开紫霄宫，各自返还道场。
    太和自然还是与自家师长一道。
    只是来的时候是七个人，回去之后却是多了一个人。
    多出来的这位女修正是之前向鸿钧道人提问的那位黄裙女神。她名为后土，在后世也是赫赫有名的一位女神，只是在当下较为低调，故而才声名不显罢了。
    以太和的感受来说，后土的修为和玉晨倒是不差多少。玉晨的确是修为较高的那一方，但也没有高的很多。只是一者行走上清大道，一者则是彰显厚德载物，给人的感觉和印象倒是要差上许多——玉晨令人联想到天上的云，而后土则让人想到宽厚包容的大地。
    可她们偏偏还有着不错的交情。
    太和起初也有些奇怪，但转念一想，也觉得这很正常。
    虽说洪荒上不少神圣都能和盘古大神搭上关系，从本质上来说都是一个爸爸的孩子。但要说正统的话，还是要数三清和十二祖巫。
    套用封建社会身份等级的话，盘古大神元神所化的三清和盘古大神精血所化的巫族就属于正室嫡子——这其中三清就属于长子，十二祖巫就属于次子——其他那些和盘古沾亲带故的就属于外头的外室子。虽然能分润一些爸爸的遗产，但大头还是要归正室嫡子的。
    这两拨人的关系摆在那里，产生交集是很正常的事情。
    交恶也好交好也罢，都不值得奇怪——玉晨和后土交好也属于正常发展。
    这两位女修的交情开始于许多年之前，连带着她们身后的昆仑山和巫族这些年来也一直没什么冲突，反而有过几次互帮互助。这次后土遇到问题，也是第一选择就找三清帮忙。
    长辈说话，太和在一边侍奉，倒也听了几句，明了了后土的烦恼。
    与三清的修行道路不同，巫族的修行法上有着非常浓重的盘古痕迹。他们炼体，并且崇尚“身心合一”，也就是随着修为的进步把自己的元神一步步的和肉·身融合，因此就造成了外人“巫族没有元神”的错误印象，也导致一些要用到元神的功法无法修行。
    最开始的时候还好，大家都不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修行方式，都是在摸着石头过河，他们这种也不过是其中之一。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大量的修士转移到了元神修行这方面，不再注重“身”而是更加注重“精神”，这就导致巫族的修行方式反而成了非主流。
    很难从他人身上汲取到营养，修行的时候碰到问题也没什么人可以讨论，一切都得靠自己。
    众所周知，集体的力量才是强大的，尤其是在大家的基础素质都差不多的情况下。
    得到了大量神圣加入的元神法发展非常迅速，而只有巫族和少量修士还在坚持的肉·身法则是陷入了瓶颈之中。而到了鸿钧出世，则是又给了他们重重一击。
    鸿钧是当世唯一的大罗仙，然而他走的是元神法的路子……自然，他传下来的进阶大罗的道路，走肉·身法这条路的巫族用不了。
    后土苦笑道：“我知晓如愿的可能性不大，但总想着万一……”她叹了口气，道：“可还是没有万一。”
    鸿钧传下的大罗法对巫族没用。
    这是个太过残酷的事实。
    洪荒从来就不是什么温情脉脉的地方，这里厮杀太过常见，每天死掉的修士都不知道有多少个，唯一能够保全自己的只有修为。巫族能够在之前的龙凤初劫之中固守不出而没有被三族啃干净，不是因为他们是盘古精血化生也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因为他们内中有大能！
    但如今鸿钧传下大罗法，之后必然会有一个又一个的人突破到大罗境界……但巫族呢？
    想要自主突破大罗实在是太过艰难的一件事，看前头那么多年都么没人成功就能知道这里面的难度了。后土实在是无法不去思考这个可能，未来的其他种族陆续诞生了大罗，只有巫族没有大罗，故而势弱。
    弱小者被针对、被灭亡，这实在是太过寻常的一件事。
    “我无法不去忧虑。”后土直言道。
    玉晨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后土的忧虑她能够理解，但并无法感同身受。鸿钧传下的大罗法对她有用，玉晨自信下次讲道之前便能够进阶到大罗境界——
    她要如何去感受体会后土的忧虑？
    她在心中想了好几套说辞，但无一例外都觉得自己的话语十分单薄干瘪，但也实在是说不出更好的话来。最后也只能干巴巴的说：“往好的地方想一想吧，去试试其他的可能，也许能够成功呢？况且这次讲道的内容对你也不会半点帮助都没有吧？”
    后土苦笑：“有当然是有的……”
    只是到底道路不同，顶多也就是触类旁通。
    和那些没有前来听道、按部就班的自己修炼的兄弟姐妹们相比她自然是收获匪浅，但想要像是三清这样的丰厚收获是不可能的了。
    当真是……此愁无计可消除。
    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到底无法。”后土走后，玉晨私下对弟子说道，“她想要的是让巫族突破大罗的法子，只是我现在自己都还没有踏出那一步，又如何能够帮得上她？”
    太和迟疑道：“也许……后土娘娘只是想要师尊您的一个许诺？若是您突破大罗，以您的天资才情，应当能帮助巫族推演出他们的进阶之法吧？”
    玉晨道：“他们若是真心想要的话也该去求二兄才是，我们兄妹三人当中，也只有二兄才学了父神的炼体法，对巫族的法门也最为了解。我专精的是紫虚大道，就是杂学，我精研的也只有剑法和阵法……后土来求我做什么？”
    太和也不太懂为什么，只得胡乱猜测了几句——既然是乱猜，自然也很不靠谱。玉晨听着听着，那点烦恼倒也就飞了。
    说到底这世上之人的悲欢并不相通，后土的烦恼玉晨顶多只能理解，却并不能感同身受，自然更不可能如后土一般挂心。如今后土应当还在为此忧心忡忡愁眉不展，但玉晨却是已经放下了这事，把徒弟赶回去闭关了。
    “好啦，之前在紫霄宫听道的时候你应当也有许多收获？还不快去消化一番！”
    太和举手发言：“可我还有些问题不懂……”
    玉晨道：“那就问吧，为师为你解惑。”
    老师愿意解惑，太和自然是紧抓时机，低头刷刷刷的就开始翻笔记，对着本子把上面早就整理好的问题一个个的问出来。玉晨也便一一的回答，有些问题她当即就能给出解答，有些问题却是要沉思片刻才能给出回答。
    玉晨倒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反而鼓励太和继续坚持自己的路。
    “你的问题都十分新奇……太和，虽然你我道途不同，但既然你觉得这才是最适合你的，那就一直走下去吧。”玉晨说道，“为师的紫虚大道到底也最适合自己，你乃是先天太和之气化形，走这太和之道也很合适。”
    太和道：“弟子也这么觉得。”
    不仅仅是最适合……从本心来说，这也是太和最想要走的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