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副作用

    旬气哼哼地蜷在角落里的椅子上，一脸阴沉的表情山雨欲来。浑身上下散发出的低气压让人不敢靠近。
    蜂巢的机甲战士们离他老远，生怕自己触上霉头。只有一只安德里斯，保持着他惯有的没骨头的姿势，靠在椅子上昏昏欲睡。
    他用手指梳理了一下自己柔顺的红发，掀起眼皮问道：“你就这么让他，把小白花带走了？”
    旬摇摇头道：“他没有恶意。”
    安德里斯显然已经得知了这帮人觉醒了异能的事，闻言感叹道：“你这能力可真好使啊。”
    旬不置可否，他一宿没怎么睡，新行星迎来了一个新的白昼，亮光逐步撒入船舱，巧合的是，根据地球计时，这也是一个黎明。
    黎明啊……象征着希望的黎明吗？
    旬看了一眼电子表上的时间：“再过两个小时，创世纪号就要降临了吧？”
    “没错。”安德里斯确认了一下时间：“创世纪号太大了，电磁干扰区域甚至没有它的本体长，脑袋进去了尾巴还在外面，所以导航和通讯不会中断。”
    “嗯。”旬点头：“我带人再去检查一下停靠区域。”
    安德里斯打了个哈欠：“军部负责的事儿，你上赶着干啥？是不是闲得慌。”
    一语中的，旬的后背僵住。他思前想后了一整夜，从一开始的暴怒，到后来的自怨自艾，再到平静，安德里斯清楚地告诉了他，以如今蜂巢的实力，还没有完全的把握，能护锦的周全，如果罗杰斯少将值得信任，锦暂时跟在他身边，是最好的选择。
    新行星的探索任务逐渐收尾，更大规模的实验和探测，需要等创世纪号降临之后，才有足够的资源和人力进行。蜂巢的小队其实已经无所事事很久了，但旬现在觉得他必须给自己找点事干，不然会忍不住往卡尔·罗杰斯的脑袋上插刀子。
    安德里斯看着他僵硬的背影，心中叹息，开口就劝：“我说，人类都进入性开放的年代一个多世纪了，你年纪轻轻，怎么跟个古墓里爬出来的老古板似的？不是我说，你是还没体会过NP的快乐吧，那可真是……”
    旬猛一回头，他额头青筋暴凸，脸色恐怖得如同地狱罗刹，双拳攥得死紧，捏得骨骼“噼啪”作响。
    就在他即将暴揍安德里斯的狗头的时候，一个清凉如山泉般的声音传入耳朵。
    “旬先生。”
    有外人在，旬压下心头火，他幽黑如黑洞般的眸子转向林泓的时候，那一丝还未彻底散去的怒气，让林泓脊背一凉。
    好在那气势只是一闪即收，旬垂下睫毛：“林博士，什么事？”
    林泓答道：“你现在有没有时间？我们在做超人类的能力测试实验，马可先生已经过去了。”
    旬狠狠地瞪了一眼安德里斯，收获对方的一个媚眼，他大踏步跟着林泓走了，生怕自己多呆一秒，就要被这个为老不尊的老色鬼气破肚皮。
    实验舱内，马可头戴一顶全息投影的头盔，不知头盔内在模拟什么场景，他坐在模拟飞行器的驾驶舱内，精准而快速地操作着。
    曼莎拿着举着电子屏记录数据，吩咐道：“加大难度。”
    一排屏幕前的白大褂应答：“难度增加，百分之叁十，敌机升级，需要规避的宇宙垃圾数量翻倍。”
    白大褂按下几个按钮之后，马可明显比之前紧张了许多，飞快的操作之下，他的手臂和后颈开始出汗，浑身上下都处于极端紧张的状态中。
    白大褂看着屏幕中模拟的场景，不时发出报告：“本机负伤，备用能源介入，坠毁可能性百分之八十，他回不去母舰了！”
    模拟场景被投放在实验舱中央，3D全息投影展示着马可现在的状态，只见他机翼受损，正冒出火花，飞机的动作显然慢了起来，两架敌机死死地缀在他身后，追踪导弹已经瞄准了马可受伤的本机！
    曼莎从电子屏上抬起头，实验舱内所有人都关注着，她喃喃道：“已经是第叁次测试了，这回……你能激发出异能吗？”
    在众人的视线中，马可精神一凝，浑身上下的气质都发生了变化，他的动作还是依旧的流畅、标准，但每一次都像是被超脑计算过一样精确，飞机制动、拔升、以不可思议的角度侧旋向后，几乎没有任何瞄准的时间，两发激光炮就像是长了眼睛一般电射而出，摧毁了两架敌机的能源中枢。受损的飞机在空中完成了一个漂亮的转向，利用旋转的角度，在宇宙中滑行，磕磕绊绊地回到了模拟出的母舰之中。
    众人被他突然爆发出的惊艳操作惊呆了，过来两秒才开始激动道：“数据！数据记录了吗？”
    “稍等……哦，我的天哪，心率提升30%，肌肉反应速度提升25%，计算准确度提升10%，不可思议！”
    “马可本身就是军部的王牌飞行员，这个能力简直让他短时间内，从人类，变成了超人！”
    看着众人激动，林泓也露出浅淡的笑意：“只可惜，他现在还无法完全掌控这种能力，并不能每次都在紧急状态下激发。”
    满头大汗的马可摘下了头盔，他甩了把汗湿的刘海，喘着粗气，短短几秒钟的爆发，感觉像比跑了一个马拉松还累，他说道：“模拟器虽然足够真实，但我心中知道这是模拟场景，始终进入不了状态。”他虽然疲惫，但眼神格外亮：“我能感觉到，如果是实战，我激发异能的成功率将会大很多！”
    “有道理。”林泓在他的科研日志上记下一个备注，转而说道：“但你也要注意控制，每次异能激发只有短短数十秒，之后你就会陷入疲惫，如果是在战争中，你要学会控制自己的能力，用在关键时刻。”
    马可眼神一凛，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他对林泓说话的语气谦和了许多：“是，林博士，我该如何控制呢？”
    林泓在笔记上飞速写写画画：“我们会给你制定一套科学的训练日程，帮你早日掌控自己的能力。”
    马可道谢之后，被带去了休息仓。
    旬目送着马可的背影离开。
    林泓转过头，读懂了旬的眼神，笑道：“怎么？羡慕了？”
    旬自嘲道：“中国有句老话叫什么？……隔锅的饭香，意思就是总觉得别人家的饭比自己家的饭好吃。”
    林泓学会了一个新谚语，习惯性的记在他的小本本上，一边写字，一边心分二用地和旬说话：“确实，作为机甲战士来说，表面上看，反应者的能力比较好用，但你也不要妄自菲薄，如果能提前预知到敌人的恶意，你在战斗中将会是bug般的存在。”
    “反应者……？你们已经给他的异能命名了。”
    林泓抬起头，将科研日志收起：“对，马可是反应者，我的能力叫预知者，你的暂定为预知者II型，具体的能力还要等实验过后再下定论。”
    旬有点跃跃欲试：“那开始吧。”
    旬戴上另外一个全息头盔，出现在他眼中的世界，是一片美丽的针叶林。
    旬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可惜，这只是投影，他吸入口中的空气还是猎鹰号内经过了过滤的人工空气，并没有大自然的芬芳。
    忽然，一身磅礴的呼啸，带着腥风，从旁边传来，旬紧张地猫下身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那是一只雄壮的东北虎，浑身肌肉虬结，尖利的爪子愤怒地刨地，猫科动物的嗅觉是人类的数千倍，他早已经闻到了猎物——旬，东北虎已经饿了两天，这细皮嫩肉的灵长类就将是它的盘中餐。
    老虎金色的竖瞳猛地盯上了旬，在那瞬间，强烈的恶意扑面而来，那是食欲，是杀气，是属于顶级掠食者的威压，旬呼吸一滞，下意识地往旁边翻滚。
    而就在这瞬间，老虎一跃而起，扑倒了他刚刚待过的草丛。
    意识中传来“嗖——”地一声，全息投影仪关闭，旬摘下了头盔，向科研组详细描述了他感受到的恶意。
    林泓下笔飞快地记录，边写边问：“你有没有感受到疲惫或者脱力？”
    旬摇摇头：“没有。”
    林泓眼神奇异地看了他一眼，他在被动预知到危险的时候，会脱力，马可刚刚应激状态下激发异能，也会脱力，但是旬……难道，异能之间，也有等级之分吗？林泓在笔记本上写上几个红字，并且打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好了。”林泓打开光脑的键盘，说道：“你坐在这边等一会儿。”
    说完，他表情无异地坐在了几个白大褂中央，对着光脑敲敲打打。
    旬坐下来喝了几口水，忽然间，他瞳孔一紧，在众人眼中，刚刚好好坐在那里的旬突然站起，他掏出腰间的激光枪，准心瞄准了林泓的额头。
    众人被他的突然暴起惊呆了，两个随身保护林泓的alpha小队成员肃然护在林泓身前，两个激光枪同时对准了旬的要害。
    一个alpha小队的战士怒道：“干什么？！”
    旬不为所动：“你问问，他要干什么。”
    林泓抬起胳膊，平静地站起，仿佛那要命的准心不在他脑门上，他拦住alpha小队的机甲战士：“大家都别紧张，这是实验的一部分，刚刚我攻击了旬先生的光脑，已经快要黑进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被科学家的脑回路震惊了，每个人的光脑都是自己最隐私的所在，攻击光脑的行为大概就和当众扒人内裤差不多。
    几个拿枪的互相警惕着，缓缓沉下枪口，一时无语。
    林泓自己打破了尴尬，面不改色地记录道：“预知者II型旬，网络攻击也可以感受到恶意，准确度100%，随时激发，不消耗体能，范围有待后续试验验证。预知者林泓，在攻击发起之前准确地感受到危险，准确度100%，预知消耗的体能与危险程度成正比。”
    所以他刚刚黑我光脑的时候，就已经预感到我要攻击他了？旬简直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表情阴沉，在心里大骂林泓是个变态科学怪人。
    林泓倒是不以为然，维持着他那令人抓狂的平静：“旬先生，你跟我来。”
    旬无语地跟了上去，心道如果这书呆子再敢惹自己，也一定要给他个教训看看……
    “到了。”林泓拉开一件医疗舱的门，旬走了进去，浑身绷紧，生怕林泓突然对他做什么该死的怪事。
    林泓从柜子里拿出一个试管，表情严谨：“旬先生，我们需要采集你的精液。”
    旬：“……嗯？！”
    “放心，实验严格遵守基因保密条例，所有的精子都会在试验后被销毁，你不会有任何意外的后代出生。”林泓在旬疑惑的目光中，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有点淡淡的惆怅：“目前为止，我和马可先生都已经做过了这个实验，为了验证我们觉醒异能之后，对后代的遗传基因是否会有影响，你知道的……这关系到人类的未来。”
    旬表示理解地点点头，等着他的下文。
    林泓琥珀色的眼珠认真地盯着旬，他白皙修长的手指微微收紧，手背上的青筋凸起，可见他的情绪并不稳定：“我们两人的实验结果都是……我们已经丧失了生育后代的能力，现在，就等你的结果了。”
    旬的脑海中空白了那么两秒钟，而后平静地“嗯”了一声：“你出去吧，给我点时间。”
    在初开始的一点点失落之后，他很快冷静下来。
    我……是个残次品啊，他自嘲的想到。原本，就不打算有孩子的，原本，就不该把这劣等的基因遗传下去，生出残次品小孩，像自己一样受苦、受歧视的。但为什么，得知自己可能会失去生育孩子的希望之时，还是如此失落呢？
    或许是人类刻在DNA里的生育渴望支配了自己吧，旬自嘲地勾起嘴角，拉开裤链，将手伸向了下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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