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神与情神

    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宁荣荣心里一激灵，猛然低下头，不敢再看自己父亲。
    宁风致撇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手里的勺子转了转，掩下心中的不虞，低垂的眼眸中再一次出现了萧挽清的竹木筷，只不过这次夹的不是小炒肉，而是一种他叫不出名字的瘦肉。
    无奈地张嘴把送到嘴边的肉吃下，宁风致开始在脑海中整理下属告诉他的一切有关此次大战的情报。
    尘心吃了差不多十来分钟就不想再继续了，他坐直身子，扯出自己的帕子擦了擦嘴:“风致，你继承的是什么神位啊？”
    他和古榕以前只知道宁风致在进行神邸传承，但具体的也没细问。唐三从海神岛回来了以后，告诉众人他继承的神位是海神之位，最后又多了一个修罗神神位。已经死去的元灏奇那厮继承的是冰神，千仞雪是天使之神，神位各不相同，所以他挺好奇宁风致的九转榮璃塔会是什么神位。
    身边的宁荣荣也抬起头，忍不住好奇地望向了宁风致，眼里满是期待和希望。
    宁风致正准备说话，旁边的萧挽清就装模作样地咳了咳，表情端正地说着:“爱神。”
    尘心、宁荣荣:“……”
    宁风致右手一顿，继而好笑地看向了萧挽清。
    咳!莫名有点心虚。
    萧挽清刻意避开宁风致的视线，认真地看着呆滞的尘心和宁荣荣，好似他说的是真的一样，面上看不出任何开玩笑的成分。
    宁荣荣艰涩地开口问道:“小肥，那你呢？”
    “我？”萧挽清表情淡淡，端的是一副唬人的架势:“情神。”
    尘心无语地转过头，面色僵硬不已。
    一个爱神，一个情神，加一起是不是就能赐予别人爱情了？这说法真恶俗!难怪老骨头总是看这小子不顺眼。
    反应过来的宁荣荣觉得喉咙好像卡了一根鱼刺，又好像被一团棉花堵住了一样，大脑茫然的同时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听到这个回答的宁风致不禁笑出声，好整以暇地看着萧挽清，眼底是深深的宠溺与明显的纵容，反正是没有出声反驳他这种听上去就很扯的说法。
    萧挽清看宁风致没有说他，继续睁着眼睛说瞎话，基本不带停顿地一气呵成:“爱神和情神分开是没有力量的，只有他们两人在一起、神力融合后才能发挥出真正的力量。这种力量是世间最纯粹的爱意与最浓烈的情意融合而成，能让枯草逢春、鲜花盛开、冰川消融；能让世间的一切都回归本真，回到世界诞生之初的那种质朴模样；能让世间所有人都找到本心，找到最真实的自己。”
    这一连串说下来，不管是尘心还是宁荣荣都一愣一愣地，脑袋里乱七八糟的，理不出思绪，莫名有了种“萧挽清所说好像是真的”这种奇怪想法。
    宁风致左耳听右耳出，也没在意他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只注意到了“最纯粹的爱意与最浓烈的情意”这句话，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变得失常，他手微微颤抖了一下，拿起筷子给萧挽清夹了一块冰梨，送到了他嘴边。
    萧挽清侧过头觉得高度不太对，他用右手抓着宁风致的手，把梨向上抬了抬，然后一张嘴，把梨送到了自己嘴里。
    梨很甜，水汪汪的，很解渴，也很润嗓。
    吃完梨的萧挽清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道:“爱神主瞬间的心动，情神主爱意的永恒。心动简单，但有一颗不变的心、以及永恒的情意却很难，所以爱神和情神必须永远在一起，印证爱情一说。”
    宁风致这次听的很认真，他轻轻地嗯了一声后，又夹了一块梨送到了萧挽清嘴边。本来这次高度很合适，但萧挽清吃完梨后，拿过他的筷子，又抓住了他的手。
    宁风致没有挣扎，很自然地让萧挽清抓着他的手，没有一点不自在、或者尴尬窘迫的表情出现。
    微风通过开着的窗子吹了进来，桌布被轻轻掀起，但瞬间又自然下落，恢复如常。
    看尘心绝口不提大战一事，宁荣荣打算等战争结束后或者其他空闲时间再追问她父亲和小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她正色道:“爸爸，你不回天斗军营吗？”
    宁风致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丝毫表情地说着:“七宝琉璃宗和天斗帝国都好好的，我为什么要回去？”
    宁荣荣没想到她父亲竟然会是这种反应:“爸爸，天斗不管是士兵还是魂师，都已经死了很多人。武魂帝国现在已经有三位神邸了，而且其中还有一名是兽神，他杀了小舞的父亲，和我们有血海深仇，而且——”
    “我们？!”宁风致微蹙眉头，眼睛染上了几分宁荣荣从未见过的寒光:“兽神杀死一只魂兽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说和我们有血海深仇？你这个我们指的又是谁？”
    “啊？”宁荣荣不知道她父亲是怎么知晓小舞是只魂兽的。
    怔愣片刻，反应过来后，她干巴巴地解释道:“主要是我们几个人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早就把彼此当成自己的家人了，所以……”
    “所以和你有关系的人因为这层关系，都和那兽神有仇么？”
    说完，宁风致突然叫了一声:“阿挽？”
    “嗯？”还有些茫然的萧挽清下意识地抬头看着宁风致。
    宁风致凑到他耳边，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着:“你还记得我们俩来时经过的那家老字号糕点铺吗？”
    萧挽清点点头。
    “我想吃红豆糕了，你看着再给我随便买点其他的。”
    萧挽清诧异地盯着宁风致看了两秒，然后应了一声，站起身轻轻地走出去了。
    他想，他大概知道宁风致接下来要干什么了。
    食珍阁二楼甲字号包房，萧挽清离开后，这里的气氛就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中。
    宁风致敲了敲桌子，没掺杂一丝感情地对宁荣荣说:“我十六岁那年，我父亲和我说了一句话。他说，我出生的目的和义务就是七宝琉璃宗，它是我的责任，是我之所以能降临在这世上的唯一一个原因……现在，我要把这句话送给你。”
    轰然间，宁荣荣一身的血液都好像被寒冰冷冻住了一样。她瞪着眼睛，瞳孔无光，像是被抽走了灵魂，只剩下了一个躯壳。
    脑海里只剩下了一个想法，那就是……
    她父亲竟然对她说出了这样的话。
    尘心没说话，他低着头，眼里思绪复杂，虽有不忍但又无力辩驳，毕竟他知道，风致的父亲当年的确是对他说出了这句话。
    只不过和宁荣荣比起来，宁风致本身就不怎么亲近他的父亲，所以这话听起来也没有什么杀伤力。
    窗外夜色深沉，几乎听不到什么声音。
    宁风致一头黑发随意地披散着，没有束冠，鬓角还有些碎发，脑袋后只有上半部分的头发系了一下，与宗门里的那个严谨端庄的宗主形象完全不同。
    他的模样看起来很年轻，皮肤白净细腻，五官精致出挑，一双温柔的眼眸里却满是逼人的气势与压力。他没给宁荣荣多少忧郁寡断的时间，只凉薄地说道:“你的朋友怎么样那是你自己的事，不是全宗门的事。宗门弟子不是你的仆人，你必须承担起你身为七宝琉璃宗宗主的责任，而不是只拿起了这个身份。”
    “我知道你接触宗门事务少，但这并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胳膊肘向外拐的借口。七宝琉璃宗直系弟子并不多，且全部都是辅助系魂师，没有那么多条命陪你一起送死，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多次让宗门弟子首先辅助昊天宗魂师以及蓝电霸王龙家族的人么？还是以为我不知道你私自挪用五千万金魂币，无偿送给昊天宗？”
    尘心猝然看向了宁荣荣，风致说的那些，他和古榕都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为什么他和古榕没收到一点消息？
    宁荣荣凌乱的呼吸在这间不大却又安静的屋子里异常明显，她舔了舔嘴唇，勉强解释道:“我是想着三哥这么些年对我的照顾以及恩情，所有才……”
    “这和昊天宗有什么关系？你以为你扶贫呢？真说感谢，你怎么不想想唐三的那些仙品药草都是从独孤博的药圃里拿的呢？”宁风致的声音冷冷清清，让宁荣荣感觉很陌生，这是她从未有过的体验。“你感谢唐三没有错，你帮助伙伴也没有错，你尊师亲友都没有错，但你在做这些事之前能不能用你的脑子好好想一想，你现在是七宝琉璃宗的宗主？代表了整个宗门？”
    “我不管你私下里怎么亲近史莱克一行人，但如果你连七宝琉璃宗表面的尊严和面子都维护不了，那你这个宗主有什么用？上三宗的人一想到七宝琉璃宗，印象就是——哦，那个宗主人傻钱多，大战时无偿帮助昊天宗以及蓝电霸王龙家族，称呼唐啸为唐伯父，称呼玉元震为玉爷爷，你认为好笑不好笑？”
    宁荣荣彻底陷入了沉默，她低着头，眼眶不自觉地就红了。
    萧挽清以自己最慢的速度走了回来，为了让屋里的人知晓他已经回来了，他上楼梯时还刻意发出了声音。
    宁风致收了冷意，什么都没说，抬脚走了出去。
    刚推开门，就撞上了刚踏上最高一层台阶的萧挽清，他关好门，轻轻叫了一声:“走了，阿挽。”
    嗯？？？里面不是还有人？
    没等萧挽清说话，宁风致就走上前拉过他的手腕，带着他去了自己在熏露城的小院。
    进了堂屋后，萧挽清拿出自己买好的糕点，把它们一一摆放好，给宁风致递了双筷子。
    “刚才没反应过来，没把荣荣爱吃的给她。”
    宁风致低头看了看，没说话。
    萧挽清看他吃了几口，神情有些恹恹的，想了想，说:“其实也没什么事，荣荣还小，一下子接触七宝琉璃宗不知道怎么办也实属正常，大一些就好了。”
    “……哪里还小？都二十四了。”
    宁风致看着萧挽清，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人其实也就比荣荣大了一个月而已。
    “女孩子嘛，总是要有耐心一点。”萧挽清想了想，说出了马红俊以前告诉他的万金油回答。
    “再说，不是还有你嘛，我也会和你一起守护七宝琉璃宗的。”他抱起宁风致，把他放在了自己腿上。
    近距离让萧挽清感觉宁风致身上的香味更浓了。灯只开了一盏，外面漆黑一片，如此暧昧的氛围下，萧挽清很难不想多。
    一番云雨后，宁风致趴在萧挽清的怀里喘着粗气，鬓角的碎发湿哒哒地黏在一起，有几缕还粘在了脸上，配上湿润的眼睛和发红的眼角，很快就让萧挽清再一次陷入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