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世子还真是一点都不怕本宫知道?”颜瑜道,“世子就不怕本宫回去一个个的严查?”唐彧扭过头去,“本世子不是那个意思。”
“世子以后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就好。”颜瑜淡淡道。她今日也不想跟他谈这些话题,晋王在边塞的战争僵持不下,颜瑜大抵能猜出父皇这么多的子女,朝臣偏偏派了她过来看唐彧。
她已经做了一次不义之事,不想在做第二次了。
“世子以后自己小心些吧,夜里风大,还是不要一直眷恋着雪景比较好。”颜瑜放下了茶,她终究还是喝不完,“本宫府上还有事,既然世子已无大碍,本宫回去会跟父皇说的,还请世子多多保重。”
唐彧没有拦着她,他甚至没想到颜瑜能过来看他,他能猜到南夏皇帝的意思,却猜不透颜瑜的意思。“流苏,你去送送昭文公主。”
流苏和欣儿早不知什么时候溜出了门,站到了离门口十几步远的地方,听到颜瑜开门的声音赶紧走了过来。
颜瑜没有立刻进宫,明天早上再去跟父皇回话也是一样的。临着小窗,透过窗子雪景一览无余,颜瑜就在窗前练起字来。傍晚时分,宫中传来一个消息,颜瑜的笔一顿,传话人说得清清楚楚,容不得你听不真切,“晋王被困。”
☆、消息
传话的人刚走,颜瑜就开始收拾准备进宫。马车匆匆忙忙行到了宫门口,颜瑜提前打开帘子本想看看情况,就见前面的大公主顾锦和晋王妃李婵慌里慌张地下了马车。
大公主甚至完全都没有注意到颜瑜就在后面,李婵也不暇顾及只跟着她的脚步。颜瑜听到李婵一边疾走,一边不知是安慰大公主还是自己,“没事的,父皇肯定会想办法的,王爷一定会没事的。”
“公主要去御书房吗?”欣儿看着她们的背影问道。“不了,直接去母后那里。”颜瑜道。
其实就算赶到了御书房也看不见父皇,边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父皇一定在召集朝臣商量对策。
具体的原因到现在都没有传过来,这边疆离京城就算快马加鞭也要一日半的时间,而这一日半又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朝臣们在商议着对策,她们过去完全也没什么事,还是先去母后那里看看具体情况在做打算。
“儿臣参见母后。”皇后宫里果然聚满了各宫的娘娘,还有皇子公主也在这里,除了大公主和晋王妃。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担忧,询问着边疆的情况。
皇后捻着佛珠道,“本宫也不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各宫妹妹在本宫这里也等不到消息,到了御前又影响陛下,还是都回自己的宫中等消息吧。”
“是。”各宫都应了下来。皇后娘娘还特意嘱咐了太子妃一句,“你怀着身孕,事事要以腹中孩儿为重,陈贵妃,怎么把这消息也告诉了太子妃呢?”
陈贵妃显然不知该如何答话,说句实在话,她一点都不着急,被困的是晋王又不是她的儿子,她有什么好急的?她更在意的显然是太子妃腹中的孩儿,大师可是说了,这肚中怀的可是男孩,要是磕了摔了……
本来太子的位置是稳稳地在她儿子头上的,但奈何太子已婚几年,却膝下一直没有男子,这让皇上怎么放心地把江山社稷交给他呢?
她当初拼命要给太子找侧妃,还不是想让他早早有个儿。若是说以前还不是太着急,那晋王大婚就开始着急了。
皇上不是没有儿子,她的儿子能立太子一个是因他自己,还一个就是那些皇子的年纪太小。当然,晋王算是唯一一个比较大的皇子了,但他母妃早逝,而就算他母妃在世身份也没有她高贵。
可是若是晋王有了皇长孙就一样了,更别提他娶的还是李府儿子。陈贵妃为此忧心忡忡,她儿子却一点都不担心,真是让她生气了好久。
这边太子妃道,“儿臣听说皇弟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在宫中自然是坐不住,可惜儿臣这副身子也帮不了什么忙……”
“母后知道你担心皇弟,只是陛下和太子都在商量办法,你更要顾好自己,才能让他们少操点心。”皇后道。前朝她帮不上忙,后宫却是一丝都不能出错。
“是,儿臣知道了。儿臣会在宫中抄写佛经,也算为皇弟积些福泽。”太子妃在一旁丫鬟的扶持下起身告辞。
“姐姐,你说二皇兄这事严重吗?”颜暖在宫中的桌子上来来回回转着手镯,用手撑着下巴有一搭没一搭的。
“不知道。”颜瑜道,“这些事情你也不懂,朝中那么多的大臣,你也做不了什么的。”她们到现在连怎么被困,何时被困都不知道,只知道被困在了风雪岭。
“姐姐,听着这名字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这是边疆。”颜瑜道,“就算不是冬季,那也是飞沙走石少不了的。而且风沙岭这个名字,就是因为其地势恶劣才命此名的。”
“那二皇兄岂不是很惨?”颜暖趴在桌子上担忧道。
“行兵打仗哪里有不惨的。”颜瑜喃喃道,就算是全国在有经验的将帅也都是经历过这些一步步地走过来的。
“也是。”颜暖点点头,“要是没有战争就好了?这样二皇兄和那些士兵都不用去受苦了,这世上就少了很多像我一样担心他们的家人了。”
颜瑜不答话。“姐姐是不是觉得我好傻,这世上怎么可能没有战争?”颜暖傻傻地问道。
颜瑜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她知道暖儿记挂着晋王,宫里的兄弟姐妹除了她也就晋王会给她带东西,去寺庙里看她。
“会好的,别担心了。姐姐出宫去看看,你在宫里好好呆着,不准乱跑,知道吗?”颜瑜决定去看看。“恩。”
☆、骤变
御书房门前放着两把椅子,大公主和晋王妃却站在廊下眼睛不眨地盯着御书房门内。颜瑜撑着把伞到了御书房,领头的太监正在劝着两人,“公主,王妃还是先回去等消息吧,这一有什么消息,老奴保证立刻会通知公主、王妃的。”
两人都没动一步,那老奴看着颜瑜过来,顿时觉得有望,巴巴地跑了过去行礼,又对着颜瑜为难道,“皇上和大臣们正在商议要事,大公主和晋王妃一直在这站着可怎么是好?还望公主去劝一劝。”
颜瑜道,“这么站着确实是,不过,本宫也只能尽力试试。”那老奴见颜瑜答应下来就放下心来一半。颜瑜走上前去,大公主看着她来也没说什么,只点点头。
“刚刚母后让各宫娘娘,皇子皇孙回去等消息,我看父皇这里恐怕还要一些时间。”
大公主道,“本宫在府中也没什么事,就站在这里等。”
细碎的雪花断断续续地随着风飘进了廊下,大公主和晋王妃的脚下都有些湿漉漉的,颜瑜道,“皇姐不顾自己的身体,也不担心王妃的身子吗?”
大公主听到这,转头看向李婵,本想说,你先回去。李婵对颜瑜道,“臣妾也盼着早点得到王爷消息,臣妾不累,想和皇姐一起。”
里面隐约能听到些动静,话却是听不清楚的,颜瑜又道,“父皇处理政务已是劳累,皇姐就算是站在这里又有什么用呢?”
大公主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她在别处也是这样担忧,为何不找一个能早点知道的地方呢?再加上这次晋王出征,她心中不好的预感成了真,便更害怕了。
颜瑜察觉了大公主有些动摇的意思,便主动道,“皇姐还是陪我走走吧,一直站在这也没个消息,皇姐和弟妹还能休息一会儿。”
殿前的老奴看着大公主、晋王妃和颜瑜一起撑着伞离开,这才松了一口气。
走着走着雪愈发紧了,一行三人转道去了颜暖的宫里。颜暖一看大公主和晋王妃一快过来,赶紧让人去准备茶水。
焦急地等到了申时御书房那里还没有消息,宫门倒是快落了锁,颜瑜和大公主、晋王妃到了要出宫的时辰。
大公主虽然满是担心,但也要起身向颜暖告辞。回去的路上大公主满面愁容,边疆要是还不传来点消息,颜瑜想着真要把她急出病了,她的病本也就刚好。
可是这种事情也不是劝慰就能少些担忧的,颜瑜也就不说话了。
朝中连夜派出了守在边塞附近的将领前去支援,但平日里一打就会散的部落,不知何时竟然这么团结起来,颇有一种不让南夏投降就不罢手的气势。
边疆的奏报每个几个时辰就要到皇宫里传一次,风雪岭那里突降暴雪,一时间就算是备足了人马也是难以前进。
晋王那边失了消息,只是根据边塞传来的消息:他们制定的方案本来就是没有问题的,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顾虑。
这消息传到京中,皇帝却是瞒得一丝不漏,这个时候若是传出了让朝臣人人自危的消息对边塞更是不利。只能先把消息压下,等这场站胜利后再来分说。
颜瑜看了看今日的消息,今天已经是晋王被困的第四天了。军事图摆在了面前,颜瑜细细分析着,其实南夏早就已经不适合在打仗了,河泽一战,胜利的同时代价也是巨大的,更别提以前和北燕的战役都没占过便宜。
边疆的战役却不是如此,南夏很少有败绩。军中泄露消息的可能性及其小,这是晋王亲自领兵,掌管军队的都不会有问题,这一点颜瑜敢保证,那会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
随着边疆之事吃紧,京中本来悠闲的人们也开始担心起国家大事起来。
“若是这个时候北燕攻过来可怎么是好?”
“北燕不会是要落井下石吧?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他们可肯定要清算河泽一战。”
一个个说的是有鼻子有眼的,好像北燕立刻就要发兵过来一样。也间有人插上两句嘴,“他们国家的世子可是在我们这呢!他们要是敢轻举妄动……”
更有人那不怕死的,“来就来,谁怕谁!老子上次还没跟他打够呢!”
不管是嘴上逞能的,还是心里惧怕的,所有的人都明白了一个道理,北燕的世子是一定要控制起来的。有了北燕的世子,北燕就不敢轻举妄动。
没人知道质子府里的燕世子早就不在府中,进了南夏的宫中。
☆、谈话
申时,正是下午的好时候,若是春日里出游再好不过了。赶上了个冬季,仍是厚重的雪,给人的感觉除了冷就是刺眼,甚至连时辰都忘记了。
“皇妹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太子刚出了御书房就碰到了颜瑜。颜瑜手中拿着拿着的是一些点心,她道,“这几日父皇忙于政务,臣妹也不好过多打扰。刚刚去母后宫里,过来请安的时候母后就准备了一些点心让臣妹送过来。”
“原来如此。”太子一副了然的眼神,“那皇妹快快进去吧,要是凉了就不好了。”颜瑜点了点头走了过去。
“儿臣参见父皇。”皇帝坐在椅子上,眼睛紧闭着,颜瑜注意道皇上的眼角有些暗黑,多日的政事让他显得疲惫不堪,身上的威严却没有减损一分一毫。
听到了颜瑜的脚步声和说话声,皇帝才睁开眼睛,不紧不慢道,“皇儿怎么过来了?”
颜瑜把食盒放在桌上,然后一一端出了点心,“父皇近日忙碌,儿臣也不敢过多打扰。今日就想着给父皇请安。”
颜瑜又介绍这些点心,“这都是母后让小厨房精心准备的,让儿臣拿过来的。”
“皇后有心了。”皇上拿起了一口,尝了一下,“皇后的手艺又更进了一步。”
“父皇果然是了解母后。”颜瑜笑道,“这些都是母后亲手做的,父皇这些天辛劳,母后又听说父皇没用什么膳食,便做了这些。”
“朕也有些时日没看皇后了。”皇上望着这些点心怔怔道,忽又笑起来,“晚上是该去看看皇后了。”
颜瑜淡淡一笑却是没说什么。“皇儿今日来的正好,”皇上道,“朕有些事情想和皇儿说。”“父皇请说。”颜瑜收起了笑容,郑重道。
“今日朕召了燕世子进宫,皇儿知道吗?”皇帝随意问道。
“父皇召燕世子自然是有事,再者燕世子也是需要给父皇问安的,理所应当。”颜瑜当然知道唐彧早上进了宫,而且她还很清楚地知道唐彧到了现在还没有回府。
父皇是秘密召见的,与其说是召见,不如说唐彧现在是被囚在宫中了,要知道“燕世子”可是回了质子府。可这件事情若是她答不知道才不正常。
“皇儿果然很合格。”皇上没有这种隐私事被知道的不悦,虽然这件事朝中除了她恐怕是没人知道了。
“是父皇没有隐瞒儿臣的意思。”颜瑜道。皇上若存心不想让她知道,她当然不会知道。
皇上从椅子上起身,走到了窗前,看着窗外的落雪喃喃道,“朕记得大概有十五年了。”
“父皇还记得。”颜瑜道。
“当然,朕记得那时候你才两岁,你的母妃还未过世……”皇上陷入了回忆中,他对淑贵妃仅有的印象其实都是来自颜瑜。
“皇儿还记得吗?”皇上转身问道。
“儿臣那时年纪太小了。”颜瑜木讷道。这些记忆对于颜瑜来说都太沉重了,母妃在的时候她没有时时在她身边,母妃去了,她更是从不回忆。
“你的记忆是最好的。”皇帝直言,有些惋惜,“朕时时在想你要是个男孩的话”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颜瑜站在皇上身边,隔了两步距离,皇上走回了桌前,颜瑜紧紧跟着。
“皇儿对这次边塞战事怎么看?”皇帝终于问回了正题。
“儿臣不懂这些。”这绝不是谦词,她不管这些,对于战事只有理论上的。
“你知道朕要问的是什么?”皇帝看了她一眼,“边疆传来消息说朝中有人出了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