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交给明安吧,明安力气大!”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洗衣粉,以前齐家洗衣服都是用的皂荚,原身嫌把她的白衬衫给洗旧了,让齐明安买了洗衣膏。
这洗衣膏洗的是不是比运河牌肥皂干净尚且不知道,就是外边印的花花的,大姑娘小媳妇的都用过。
没什么复杂的味道,闻上去甚至有些刺鼻,只是粗制的工业制品的味道。绵绵的一小包,宋栀挤的时候没有注意力道,挤出了很一大坨。
怕被人说,宋栀心虚的舀了些水,努力的搅了搅,泡沫不多,有点烧手。
她一边看,一边目瞪口呆的看着卖儿子卖的十分开心的明安妈。
按理说在刁蛮的弟媳提出不合理的要求的时候,正常的母亲总归是会护着自己的孩子,可自家婆婆的表现就好像是迫不及待的拿着做人情的样子。
姑嫂两个达成一致,聊的便十分开心。
魏月娥一面喜不自禁的答应着,一面还替齐明安舅妈开脱:“明安啊,你有时间就过去一趟啊,给你舅舅帮帮忙啊,你舅舅现在身体不好,你到那多帮舅舅一下。”
“你爸不在的时候都是舅舅照顾你的,你舅舅待咱们家多好啊,你要懂得感恩。”魏月娥把话说的通透,上次干活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见齐明安没有拒绝,便满意的点了点头。
自己生的儿子自己了解,老实憨厚,这种小事自然是不在话下的,基本上都是她怎么说便怎么做。
她嘴上常常挂着所谓舅舅的恩情,只是多数是让齐明安干活,没有她自己去的。
十次有八次活太多需要人她必须去,她做了一会便头晕头痛,虚的好像站不住,现在嘴上答应的倒是痛快。
她根本没有兑现自己承诺的能力,常做的不过是慷他人之慨,把自己的儿子推到人前,自己在后面继续对李三妹笑脸相迎。
不止是李三妹,她对齐明安舅舅一家人的态度都是如此,惶恐中带着讨好,即便是小了一辈的侄子侄女,也是小心的对待着。
只是说句不好听的,满打满算,齐明安舅母家里有三四个劳力,哪一个都肢体健全,比齐明安一个瘸子要好上太多了。
说是去帮忙,可是看齐家的舅妈这般样子,恐怕会把地里的活都撂给他,原身嫁进来的时间不长,可上次除草就都是齐明安一个人去的。
现在的年代不像是后世一样,有各种各样的除草剂,都是用锄头一点点的刨,齐明安腿脚不好,做这些农活绝对算不上轻松。
宋栀在一旁看的冷汗都下来了,有道是不知者无畏,想想书中只言片语提到的关于大反派这亲戚一家的结局,宋栀目光复杂的看了看在旁边磨镰刀的齐明安一眼。
他低着头,额前的黑发已经干了,微微蓬松,在脸上映下一小片光影。下颌的线条凌厉,看上去是充满了锋利和攻击性,只是他不言不语,气息温和到有些老实,倒是看不出未来大反派的影子。
即便是这样,作为知晓一些剧情的宋栀,却是没有一丝放松的心情,毕竟大反派的标签一直是睚眦必报,阴狠毒辣啊。
细数未来舅舅一家的下场,宋栀觉得自己实在是不可能把简单的只归为巧合。
表弟考上了大学,毕业后就因车祸高位截瘫,表妹犯罪判了无期,舅舅得了脑於血没钱治病去世了。只有舅妈倒是平平安安的活到了九十,只是没有收入,无人照料,捡垃圾为生,死的时候已经瘦成了一把骨头。
似乎是忽逢大难才沦落至此,至于这个难是不是人为,谁也说不清楚。
因着作者好像因为自己的妻子出轨而怨念颇深,所以只是着重写了原身这个的结局,其他人仅仅只是稍微提了一句,却足以让人胆寒。
他看似并不拒绝,让做什么事情就乖乖的做,沉默安静,可谁知道他心里是不是有一个小账本,笔笔都记上了账。
只等他日后发达,便一一清算。
自己也是其中一员。
第5章 想得多
上锈的镰刀三两下磨的锋利,刀锋被月光映射了一线寒光,宋栀狗腿且乖巧的给他空了的水盆打了一小盆水。
“那个……咱家有几亩地啊。”宋栀笑的谄媚,只是她好看,狗腿的表情也不见猥琐。
因着政策的调整,前年就按人头分了地了,他家人少,应该分的也不多,不知道够不够吃,要是不够,她是不是得苏一把?
现在政策应该开始放开了,那她该卖什么呢?
农产品?还是手工艺品?
所学专业是计算机科学与技术的宋栀陷入了沉思,低头看了看自己两只嫩白的手,她似乎,什么都不会……
原身的手型和她是一样的,细长细长,因为年轻的关系,手部的状态很好。
只是毕竟是乡村生活长大的姑娘,手心里还是有一块小小的薄茧,可即便是这样,她也不是个灵巧人。
没结婚之前是靠着男人活,结完婚之后也是靠着男人活。
齐明安抬眼看了她一眼,然后便垂下了眼睑,用水冲了冲磨刀石。
原来宋栀长的是十里八乡都说的好,即便是乡下姑娘,也长了一张嫩白白的脸,只是之前她为人轻浮,总是带着些风尘气。
可现在的宋栀眼睛不乱瞟,也不刻意捏着嗓子跟人说话。少了些许勾人的气场,俗气感隐藏,她好的相貌便显了出来了,鼻子高、眼睛大、嘴唇没抹什么东西也红艳艳的,不见她吃什么,嘴巴却微微泛着水光。
“三亩六分。”
三亩六分地,亩产多少来着,以前听别人说,这个时候连化肥都没有,产的能够全家吃半年的吗?
“能吃饱吗?”
“能。”
两人的对话只持续了一句,齐明安便不再说话了。
他用手试了试刀锋,重又拿起了另一把,对姑嫂两人的谈话充耳不闻,像是一个只知道干活的机器。
“那就这么说定了,天色也晚了,我得回去了。”舅母尖酸的三角眼笑成了月牙,刻薄的皱纹层层的舒展开,这个时候她就像是完全的忘记了在门口对他们二人的刁难一样。
宋栀眼见着机会要逃,连忙的堆笑开口:“舅妈,舅舅对明安那么好,我嫁过来这么长时间了,也没做些什么,要不明天我和明安一块去。听说您干活麻利心又善,村里是都知道的。明安腿脚不好干不了重活,我落水之后身子一直不大好,但是给您递个水啊带个饭啊,还是行的。”
她一笑,便露出了腮边的两个笑涡,看上去好看的紧,伸手不打笑脸人,舅妈倒是想说我叫你们过去可不是递水的,只是到底还没到那种不要皮脸的地步。
“行,舅妈就知道你是好孩子。”人家和声和气的,她也犯不上找事,只能咬牙切齿了一阵,扭身便走了。
总归是要到自己家里干活,到时候要干多少还不是自己说了算吗?
*
舅母走了之后,魏月娥脸上的笑意便收敛了不少,说自己困了要睡了,然后便拿着堂屋里的针线箕到了自己的房间里,老太太节省,没再点油灯。
她这个人实在是怪的很,若是说自己一个儿媳不得她的喜欢她稍微的甩甩脸子也没什么,但是齐明安毕竟是她的亲儿子,她的态度也没算的上多好。
齐明安对她这样的态度却像是习惯了一样的,没有什么别的情绪,只有宋栀在一旁看的眉头紧皱。
原故事中写到大反派父亲早逝,奶奶那边的叔叔争房产把他和母亲赶了出来,他们母子两个便回了娘家。
她娘家几个姐妹全部都嫁了出去,家中是弟弟和弟媳当家,弟媳不愿意白白养她,就把她赶了出来自立门户。
她自己带着孩子挣扎生活,与孩子应该相依为命才对,可是从态度上来说,她似乎有些冷淡了。
不仅要准备镰刀,割麦子的一切装备都得备全,齐母早早的就睡了,齐明安自己忙来忙去。
天色晚了,宋栀一个在现代很能熬夜的人,却觉得有些困了,不自觉的小小的打了个哈切,眼睛里便出了泪花。
“你困了就去睡吧。”齐明安一抬眼便看见了她的样子,难得开口。
宋栀摇摇头,搬了个小板凳在他身边坐好,声音闷闷的:“我等你一起睡。”
“那个那个……不是……”宋栀困的时候说话就不过脑子,转头想出味的时候脸直接红了一大片,恨不得把自己那句话给重新吞进去。
他们现在的关系是新婚夫妻,可不是什么室友,后者这么说没什么歧义,前者怎么听怎么像是邀请。
同……同床共枕?
齐明安不知道是听见还是没听见,手下的动作到底是没停。
可是单方面的,宋栀便觉得和眼前人之间的氛围有些焦灼了,困意都顿时消散了一半。今晚的月光亮,星星就少了很多,只有零星的几颗挂着。
宋栀小时候在农村长大,总是很怀念漫天的星星,现在看了一会,却找不出小时候那种满地疯跑的乐趣。
小时候的乡村里有爷爷奶奶,有门口疯跑的大黄狗,还有院子里长满的桃杏,她怀念的是那种悠闲的夜晚的星空。
可是在陌生的时代陌生的环境,空旷的黑夜中的三两星子,只会激发她内心深处更深的寂寥感和恐惧感。
他俩面对面坐着,两人的呼吸一起一伏的和着节奏,有人的时候他算是宋栀稍微熟悉的人,但是当两人独处,疏远感便浓烈了。
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视线转向了眼前人的脸,无论看了几遍,宋栀仍然觉得他长的很好。
不过分精致,但是浓眉大眼,五官立体,嘴唇很薄,颜色微红,明明是大气的长相,放到他身上总是有着一股高冷的味道。
放到现代,是绝对有不少人喊着哥哥我可以的。
可是在现在的这个年岁,好的相貌甚至没有一把子力气有用,他那条走不稳的瘸腿,就已经击退了百分之九十的人。
加上家里穷,所以他25岁都没娶上媳妇,在现在的时间里这个年纪已经算是不小了。
所以齐明安便遇到了原身,只给了他持续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的羞辱的女人。
乡下地方小,上爻村的人又格外的八卦,被戴绿帽子的人是一一辈子都摘不下头顶的这个帽子的。
人家明面上不说,背地里总是会小声的议论。
前几十年,他因瘸腿必定会受些白眼,宋栀私奔后的那几年,他又承受了许多不应该承受了许多不应该属于他的痛苦。
似乎恨原身也是应该的。
不不不……她现在就是宋栀,恨宋栀不就是恨她了嘛?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齐明安该干的活都干完了,他叫了她一声,宋栀赶紧站起来,帮他把那些东西给搬到了厨房里。
他在外面打水洗脸洗手,宋栀先回了房坐着,他们现在还在睡炕,油灯就放在炕桌上,宋栀摸着用火柴点了起来。
油灯不如电灯亮,但是屋子也不大,油灯昏黄,基本都能看的清。
炕上胡乱的堆着龙凤呈祥的大红被,薄厚适中,是这个时候盖的,炕很宽。柜子的抽屉抽开了四五个,翻的乱糟糟的,看来是为了私奔乱翻了不少的东西。
宋栀慌忙的把抽屉给推回去,又慌乱的铺好了大红被。
想了想又从一旁的大木箱子里掏出一条青色被面的被子来,在旁边又铺了一床,心情有些紧张。
他们房子的窗户建的小,上面贴着的红喜字被报复性的撕的四分五裂。外面的水声未停,她都弄好了齐明安还没过来,宋栀顺着窗户往外面看,他不是在洗脸,是在冲澡。
穿着裤子,上身倒是未着寸缕,晚上她没看清的腰线也很漂亮,她看了一眼便红着脸趴了回去。
隔着网络看过的漂亮人儿不计其数,只是现在这样倒是闹的她跟偷窥一样。
不一会水声渐停,脚步声从外及内越传越近,堂屋的门被在里面上了锁,他动了门后面的扁担把门抵起来,扁担上用来担水的铁钩子发出哗啦的几声响。
吱呀门响,她屋子的门却没有打开,应该是对面的屋子。
宋栀把自己捂在被子里,对自己忽然的心跳加快感到唾弃,她翻看了一圈原身的记忆,不知是遗憾还是轻松的微微的叹了口气。
原身不喜他,自婚后就没和他在一起同房过,都是分开睡的。
暂时放松了心情,宋栀便把青色被面的被子又收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