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节
周家人是第一次见到欧阳奕昕，从前只能在电视上看到她，争产的事过了这么久，他们也询问过律师，这种情况下他们是争不过欧阳奕昕的，如今在法院门口，大吵大闹对他们也没有什么好处。欧阳珊珊见到了欧阳奕昕时，让看护推她上前，欧阳奕昕没有避开她。
欧阳珊珊说：“欧阳奕昕，你一定很得意吧，我的一切全被你夺走了，包括我的爸爸妈妈。真是可笑，你要他们的命，他们却把那些财产全留给你。”
欧阳奕昕暗自摇头，放弃与她争这些，只有苏静不服，她虽然薄情现实，可是欧阳正豪的死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痛。
苏静说：“欧阳珊珊，要你爸爸妈妈的命的人不是奕昕，而是你爸爸妈妈自己，是他们犯了法，法律不放过他们。这是刑事案件，由检察院提起公诉，奕昕并不是原告，这是常识，你不知道吗？”
欧阳珊珊被这一怼，不禁恼道：“你是谁？凭什么来教训我？”
苏静说：“我是奕昕的亲生母亲。你父母杀死我曾经的未婚夫欧阳正豪，也就是奕昕的亲生父亲。我不是教训你，但你说，我的身份有没有资格跟你说这几句话？”
欧阳珊珊脸色一白，忽说：“可是你们……你们已经都继承了我家的财产了……你们没资格……没有……”
苏静说：“奕昕把公司都给你，你能还她一个爸爸吗？”
欧阳珊珊捂住耳朵，泪流满面，说：“你们为什么要这样逼我？为什么？”
许嘉言蹙了蹙眉，上前拉了拉苏静的衣角，温言道：“珊珊，阿姨没有逼你的意思，你冷静一点，还是进去吧，时间快到了。”
许嘉言到底是一个修过心理学的人，他也认识欧阳珊珊很多年，所以对她的一切看得比较透彻。
欧阳珊珊不是天生的坏人，可是她现在只靠着一股不甘和怨恨才能坚持下去。如欧阳正雄所说，从前他不想女儿受到“废人弃子”一样的待遇，不想她受苦，从小对女儿予取予求，没有让她面对挫折和现实，没有教她像他年轻时一样拼博。
许嘉言能为珊珊做的事非常有限，只能温柔劝慰一句话，让她别激动。
两个看护过来推着她的轮椅离开，欧阳奕昕叹了一口气，说：“两年前她还能逛街的，平时只要不剧烈运动，行动与常人无异，现在只能坐轮椅了吗？就算有心脏病，平时不至于如此，适当的动一动更好吧。”
许嘉言说：“你认为欧阳正雄夫妻既然都让你当继承人了，他们真的没有劝过珊珊吗？如果你不能用真心真情去爱她，不能为了照顾她牺牲学习、工作，你就不要试图与她化解恩怨。这个世界，爱情与梦想从来就是让人坚强的最好因素，除此之外只有恨。既然你无法给她家人一样的关注照顾和爱，你也不能霸道地剥夺她恨的权力。”
欧阳奕昕叹道：“我竟然忽然觉得她太可怜了，我也觉得欧阳正雄也太可怜了，他们跟父亲一样可怜。唯有的错是他把自己的可怜也强加给了父亲，我和sophia也受到连累。”
许毅成夫妻提醒了他们进场，欧阳家本来也是他们家的世交，这事涉及好友，许毅成没有急事也就来看看。
……
听审人员早一早进了法庭，坐在观众席位，欧阳奕昕等人由法庭工作人员引导，得了几个前排的好座位，毕竟欧阳奕昕是受害者的亲生女儿。
由于川省的在东七区，所以到了上午十点整才正式开庭。
全体起立，书记员请了审判长、审判员、公诉人、辩护律师进场各自入座。
许嘉言提前打听了些消息，附耳跟欧阳奕昕说：“审判长是川省的大法官，政法大学博士，曾经审理过一些官员案件。”
这种异地审理的案件大多是涉及那方面的犯罪的，可是这一连串的是大案特案，又是与国际刑警合作破获的，所以司法部门相当重视，连国际上的关注度都相当高。
其实也难怪欧阳正雄会害怕，这样重视的案件，想要获得轻罚越发困难，他身体里的那颗欧阳正豪的心脏总不是假的。
审判长就位后请所有人都坐下，欧阳奕阳环顾了一下四周，忽然发现后排的角落里有一个熟悉的清瘦身影。
方祁超无论如何不愿意，也无法改变他是方武军儿子的事实。他一想到父亲原来不仅仅是走私和经营高利贷，还涉及那种反人类的生意，他时常睡不着觉，夜夜噩梦。
他是方武军的儿子，还是青花学生，所以得到了进场听审的机会。
他也早看到了欧阳奕昕，可是他也不知道如何面对她，他现在好像连当她的朋友的资格都没有。
欧阳奕昕平常忙得很，没空想到他，也就无所谓恨了。
欧阳奕昕淡淡朝他颔了颔首，许嘉言往那方向一看，奇道：“那谁呀？”
欧阳奕昕说：“我的同班同学。”
许嘉言说：“他追到这里来？”毕竟追星的人不少，而喜欢她的人更不少。
“不是为了我，他是方武军的儿子，叫方祁超。”
这时连坐在欧阳奕昕右手边的苏静都往后看了一眼，正要说话，判审长提醒肃静，然后说：“传被告人欧阳正雄、周素云到庭！”
因为欧阳正雄和周素云（欧阳太太）涉及的是同一个刑事案件，根据《刑事诉讼法》相关规定尽量合并审理。
不过这一案件中涉及的方武军、陈志高、李小义等等嫌疑人并不是只涉及谋杀欧阳正豪的案件，所以他们是另外审理的。涉及的日本外科医生和护理人员等人则由日方司法部门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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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法庭宣判
法庭先审被告一欧阳正雄, 欧阳正雄先上了被告席, 周素云被带到一旁候着。审判长询问欧阳正雄、周素云曾用姓名、民族、文化程度、家庭住址、户籍所在地，他们一一作答。
在场旁听的观众见昔日的名人如今成了阶下囚，心中也觉这世间事的奇妙。
欧阳珊珊早已泪流满面, 但是欧阳正雄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她了。
审判长再按程序问道：“欧阳正雄, 这次你们是在什么时间被逮捕的？因为什么被羁押？”
欧阳正雄回答了被逮捕时间和涉嫌杀人这个被羁押原因, 再问他有没有收到起诉书副本和开庭通知。
审判长宣布案件今日列席审判员、公诉人员、辩护人员，宣称按照《刑事诉讼法》规定正式开庭审理。
首先进入法庭调查阶段，审判长问道：“被告人欧阳正雄，你对起诉书指控众多的犯罪事实有意见吗？”
欧阳正雄道：“没有。”
审判长说：“被告人欧阳正雄, 现在你可以对你的犯罪事实进行简要陈述。”
欧阳正雄眼眶有几分湿了, 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我生下来时, 就因为基因片断的缺失而患有先天性心脏病, 死亡就像一把刀从小到大悬在我头上三十年。基因缺失在现代医学上是没有办治疗的，我的心脏病也只能通过移植手术来进行治疗。只可惜我是rh阴性血，在国内有人称之为‘熊猫血’，我也就等不到与我相匹配的捐献者心脏。我三十一岁那年已经十分危险了, 医生说我活不过一年。我想日本医疗水平高，就抱着一丝希望前往日本求医, 认识了松田医生。可是他也说等不到适合的捐献者就无能为力。但是他介绍了方武军这条路子, 我就找到方武军，可是方武军当时也没有办法。我太害怕了，我还还有妻子、女儿、公司, 我不想死，最后想到了回国不久的弟弟欧阳正豪。他是我双胞胎的亲弟弟，但是他没有我这个病，从小到大，我们的感情都很好。我对他没有私仇，我只是不想死，一旦知道方武军、松田医生他们有这种办法，哪怕见不得人，我最终还是选择了实施。通过和弟弟回乡祭祖……”
欧阳正雄陈述完后，审判长让公诉人提问。
公诉人问道：“在松田医生介绍方武军给你时，你是否知道他的渠道是非法的？”
欧阳正雄说：“松田当时没有说是什么样的渠道，在见方武军之前，我以为他有很多海外医院信息资源。”
公诉人问道：“用谋杀受害人获取心脏的方法是你提出的，还是别人提出的？”
欧阳正雄不是一个傻白甜，沉默了许久，轻叹道：“方武军提起我这个血型只有血亲间容易找到，我就想到了正豪。当时大家就都说，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公诉人道：“所以你十分清楚知道获取了受害者的心脏后他会死亡的后果，仍然清楚地决定对受害人实施犯罪？请你回答是或者不是！”
欧阳正雄知道这个问题的危险性，一时没有回答，辩护律师起身说：“抗议！审判长，公诉人在诱导我的当事人。我的当事人患有先天性的心脏病，三十年处在死亡的阴影之下，并且几个月前医生已经告知他活不过一年，让他的精神状态雪上加霜。任何人处在他当时的情况之下，又怎么能说精神完全清楚？”
公诉人道：“审判长，这是起周密计划的谋/杀/案，而不是突发性的案件，不是一个患有精神病人可以实施的。”
辩护律师道：“审判长，请您酌情考虑：如果没有犯罪集团人员的引诱和客观存在，我的当事人根本就不会实施这一次犯罪。当时我的当事人已被明确的死亡威胁着，给他的精神造成了极大的痛苦乃至精神崩溃，从而步入早就客观存在的犯罪集团的瓮中。公诉人的问题导向漠视了这两个因素，对我的当事人不公平！”
审判长说：“抗议有效。”
欧阳正雄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公诉人再问：“欧阳正雄，你于今年1月1日指使陈亮等人绑架欧阳奕昕小姐想要利用她的心脏换给你的女儿欧阳珊珊，是还是不是？”
欧阳正雄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说：“是。”
公诉人道：“是你主动联系方武军集团的，是还是不是？”
欧阳正雄说：“是。”
公诉人说：“你谋杀了欧阳正豪，获取他的心脏，还要如法炮制伤害他女儿，所以你对二十年前的事没有丝毫的悔过！”
欧阳正雄说：“不是！我想要善待正豪的女儿的，可是我也是一个父亲，难道让我眼睁睁地看着女儿……”
公诉人问道：“你知不知道绑架欧阳奕昕获得她的心脏后她就会死，一个因为你成为孤儿的年轻女孩又会死在你的手里？”
辩护人道：“抗议，我当事人当时只是一个爱女心切的父亲……”
公诉人道：“死去的受害人欧阳正豪的女儿就不是女儿吗？爱女心切不是主动恶意实施犯罪的理由。”
审判长说：“抗议无效。被告人回答公诉人的问题。”
欧阳正雄之前都没有哭泣，这时不禁落下泪来，说：“奕昕是一个好孩子，一个很优秀的孩子。就像我不该害死她父亲一样，我不该伤害她。我一个人的不幸，已经毁了整个家族，她是我们欧阳家唯一的希望了。当时我跟她不熟悉，我心中自然有亲疏之别，只想让我女儿能活下去，我知道，可是我还是在噩梦中选择那么做了。”
公诉人道：“审判长，我问完了。”
然后是辩护律师问话，欧阳正雄虽然没有自首情节，但是被逮捕之后都积极配合警方破案，十分坦白，并没有推诿抵赖的情况。
接着进入举证环节，因为本案直接杀人的并不是欧阳正雄，当年的现场、凶器之类的证物也都不存在。但是有污点证人以及他身体里的心脏作为证据。
污点证人陈志高首先出场说明经过，他是通过方武军认识欧阳正雄，当时收卖了袁大为假意车祸。
然后，提了罪大恶极的方武军出庭做证，他也知必死无疑了，这时没有必要否认。方武军直接承认与日本的犯罪集团合作多年，欧阳正雄是日本的松田介绍给他的，只可惜他的血型太过罕有，就算是他也极难找到匹配的心脏。欧阳正雄只想到了欧阳正豪的心脏一定匹配，为此他们周细谋算，欧阳正雄当年给了他四千万，由他打通当地所有关节。
欧阳正雄是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想到了欧阳正豪，并且告诉了方武军，方武军才设计这个计划，方武军的口供是对自己不利的，可是他又无从反驳。
他一一承认这些事实，在法庭上他说自己再多的不得已都是没有用的，法庭只看证据链和犯罪事实。
之后，还有引渡回来的林择医生，他和他的助手是直接杀死欧阳正豪的凶手，正是他从欧阳正豪身上取下心脏的，然后送给松田医生移植给了欧阳正雄。
他们都是器官贩卖集团的人员，谁给得起钱就救谁。
陈亮则交代了欧阳正雄具体指使他绑架欧阳奕昕的过程，事实清楚，但是并未造成受害人严重伤害。
然后进行法庭辩论阶段，公诉人发表意见后，欧阳正雄再进行自辩，再是辩护律师进行辩护。
公诉人和辩护律师又分别提出了量刑的建议，公诉人当然建议对这种反人类的恶行判处死刑。
辩护人则是提出：欧阳正雄的命运其情可悯，他积极配合警方调查第一时间坦白犯罪事实，庭审时也没有推诿混淆视听，诚恳认罪。他也是一个优秀的爱国企业家，对经济建设和慈善事业做出了一定的贡献，被警方逮捕后第一时间选择了受害人之女继承集团，稳定国内股票金融市场。此外还有许多受到他的帮助的人的求情信，肯请法庭酌情轻判。
法庭再庭审被告二周素云，她的情节比欧阳正雄要轻一些，她是欧阳正雄的同伙，不算是主谋，在欧阳正雄的犯罪经过理清后，她的犯罪过程也比较清晰，流程进行得很快。
提审完周素云后，休庭半小时，审判长、审判员也要讨论交换一下意见。
欧阳奕昕、许嘉言、苏静、许毅成夫妻在听审席上也有点悬着心，也说不清楚是想看他们被判死刑还是他们能不死。
许毅成说：“也许不会当庭宣判，现在刑事案件当庭宣判的占有七八成。还有方武军他们都没有审呢。”
许嘉言道：“我倒不这么想。”
许毅成奇道：“为什么？”
许嘉言道：“绑架案的证据链很清晰了，不需要延期；二十年前的案件，一切别的直接物证都已经不存在，举证只靠污点证人的证词以及欧阳正雄的身体检查报告，没有存疑证物需要长时确认。所以，根据我国现阶段庭审偏向当庭宣判的原则，所以，应该等会儿就会宣判了。”
苏静不禁看了准女婿一眼，暗想：这人年纪轻轻看问题到是透彻，也能统筹各方因素，难怪能追上奕昕。奕昕的眼光多高，性子也不是任何男人都哄得了的，如她那继子为她消得人憔悴也没有用，许嘉言要是没点子手段，奕昕哪里能与他在一起？
过了半小时候，审判长和审判员终于讨论好了。
审判长道：“全体起立！”
欧阳正雄和周素云都十分紧张，只见审判长拿着判决书宣判，说：“经本院审理，被告人欧阳正雄杀害欧阳正豪，已经构成故意杀人罪、构成绑架罪，应予惩处。xxxx人民检察院指控被告人欧阳正雄犯了故意杀人罪、绑架罪，事实清楚，证据充分，指控罪名成立。鉴于被告人欧阳正雄能如实供诉犯罪事实，认罪态度良好，绑架案并未对受害人造成严重伤害，依法酌情减轻处罚。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第二百三十九条之规定，判决如下：被告人欧阳正雄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生；犯绑架罪，判处有期徒刑五年。两罪并罚执行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生。本判决为口头宣判，判决书将在五日内向你送达，如不服判决，可在接到判决书的第二日起十日内通过本院或者直接向川省高级人民法院提出上诉，书面上述的应提交上诉状正本一份，副本二份，被告人你听清楚了吗？”
欧阳正雄松了一口气，说：“听清楚了，我不上诉。”
欧阳正雄懂法律，他这个故意杀人罪属于情节严重的情况：杀害特定对象如与之朝夕相处的亲人，著名的政治家、军事家、知名人士等，造成社会强烈震动、影响恶劣的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