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
“你想怎么做?”第55章 糕点
听闻苏木伤了手, 整个宁府都来关心。苏木只含糊说自己关门时不当心,正好也有理由不见林远。
“打听到了?”苏木晾着手,下巴枕在软垫上, 仰起脑袋张嘴叼住青簪剥好的葡萄。
青簪小心翼翼地避开她受伤的手,喂完一颗又去剥另一颗,“听闻林少爷是在杏花街遇见了他的救命恩人,按林府下人说的时间,郡主当还在上饶。”
既然时间对不上, 那解释起来便容易许多。苏木放下心来, 又含着葡萄籽疑惑道:“杏花街听着怎么如此耳熟”
“您的几位表姐妹曾在杏花街的学堂里上学。”青簪道。
宁家虽觉得女儿不比儿子有用,但却从不亏待女儿,宁家小姐自幼也要读书识字, 因寻常学堂并不将男女分教,宁家便捐了一座学堂,只教女子,就建在杏花街。
苏木本来也不指望真帮林远找出救他的姑娘,但如今有了线索,她总要知道是谁让她背了这么些年的锅。苏木高举双手, 一骨碌从榻上坐起,顺势盘着腿, “救林远的会不会就是在学堂里读书的人?”
“但不曾听闻岭州的哪位千金好玩弹弓。”
“也不必一定要是哪家小姐,或许是谁家府上的陪小姐读书的小婢女也未尝不可。”苏木下意识地想撑下巴,瞟了一眼被沈行在包扎得有几分难看的手,又软着身子往后靠。
“郡主想将人寻出来?”青簪眼疾手快地在她腰后垫了一个软垫。
苏木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 已经在想办法了,“我想先将那年在学堂读书的几家姑娘找出来。”
正准备与青簪说详细,敲门声便响了起来。
“表小姐, 五小姐来看您了。”
苏木闭上嘴,青簪去开门。
宁与静一看见青簪便哼了一声抬起下巴。她身子娇小,青簪比她高,她还特意挺直了背,没有气势也要撑出气势。
青簪早就习惯了宁与静吵不过苏木要在她这里找回场子,往后退了一步侧开身,让苏木处理。
这个举动在宁与静眼里就是青簪服输了。宁与静越发骄矜,轻飘飘地斜了青簪一眼,才慢悠悠地走到苏木面前。先是嫌弃意味十足地上下打量着苏木实在不算雅观的坐姿,目光最终落苏木包扎过的手上,“听闻你关门时把自己的手夹伤了?可真是笨手笨脚。”
苏木含笑听她冷嘲热讽,猝不及防将受伤的手往她腰间一伸。宁与静吓了一跳,往外一蹦,惊骇地看着她,“你的手不要了!”
苏木恍若无事地收回手,挑眉对着她笑。宁与静意识到自己被戏耍了,气得胸脯起伏,转身从自己的婢女手上一把夺过小匣子,对着苏木作势要抛。苏木也不躲,弯着眼睛对着她只笑不语。
这表情无异于挑衅,宁与静咬了咬牙,最后却还是将匣子重重地扔在铺了好几层软垫的榻上。匣子里铃铃铛铛好几声,像是装着几个瓷瓶。
宁与静用力哼了一声,“这是我娘让我送你的药,我在里头下了毒,毒死你!”
苏木将匣子揽过来放在腿上打开,举起缠着绷带的手虚捂着嘴,夸张地哇了一声,“你好歹毒的心思啊!”拿出匣子中一个精致的药瓶,指着瓶身上写的“续玉丸”三字,努力瞪大眼睛,“如此难得的药你用来给我下毒,表妹实在是不同凡响。”
表情浮夸,换做市井女子,怕是早就上去打人了,但宁与静到底是个大家闺秀,脸都气紫了,却连骂人的话也说不出一句。
苏木见此状况,变本加厉,“咦?不要这个反应吗?那我重来。”挺了挺背,瘪着嘴假模假样地嘤嘤了两声,“你我姐妹一场,表妹好狠的心……”
宁与静气得不轻,又无法还口,占不到便宜,用力跺了跺脚,甩袖离开。
一转身,又被苏木叫住。
“你先慢着,我有事要问你。”
苏木已经敛去嬉笑的表情,一本正经。
宁与静仍有些不耐烦,“又做什么?”
“你可还记得你五六岁时有哪家与你年纪相仿的姑娘也一样在杏花街的学堂上学?”宁家的姑娘都在杏花街的学堂上学,定然更为熟悉学堂中的学生。救林远的姑娘与宁与静年纪大致相仿,宁与静交朋友也多是交与自己年纪差不多的人,若是问宁与静,自然能省事许多。
自从知道自己可能就是借司徒苏木之名出去野还被林家少爷抓包的人后,宁与静对这件事便格外敏感,警觉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不是说我冒名顶替别人救林家少爷的功劳么,我现在想将真正救人的姑娘找出来。自己救的人还请她自己去嫁。”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谁非要将这等“好事”安在她头上。
苏木小心眼,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宁与静见过她报复人的手段,倒是不狠,胜在损。她和苏木吵架苏木能还嘴两次都绝不只还一次,若是让苏木知道是她救了林远还借了苏木的名,非但苏木会报复她,传到老夫人与她娘耳中,她怕是要跪在祠堂里抄女戒。
“都过了这么多年,不记得了。”
苏木又问:“与你交好的几位小姐有谁曾在学堂上过学你总知道吧?”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不好好读书,成天就知道出去野。”宁与静没好气地直翻白眼,“你自己的事情不要总拉别人下水!”语罢急步推开门离开。
望着宁与静有些错乱的步伐,苏木心生疑窦,“青簪,小五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青簪将匣子里摆乱的药瓶收好,闻言头也不抬,“想是怕您知道她是特意来送药的吧。”
苏木将手中的续玉丸递给她,低头笑了笑,“二舅母已经给我送了药来,又怎会让她再给我送。这么些年脑子还是没什么长进。”
***
大姨娘是熹王妃的陪嫁丫鬟,自小长在岭州。苏木每回自岭州回去,都会为大姨娘带些特产。宁老夫人不喜熹王,苏木也就不敢劳烦宁家的人为她挑选带回上饶的东西,每每都是亲力亲为。
不料买点糕点都能碰见沈行在。
自上回在沈行在面前落荒而逃后,苏木还是第一次见他。没见他时倒也不觉得,但如今见到他,总觉得有些不自在。见沈行在正不耐烦地听着掌柜舌绽莲花,苏木乘机转身要溜。
“郡主。”沈行在叫住她。苏木进门时郭宫已经告诉了他,谁知道苏木见到他,下意识就要躲。
苏木卡在门槛的脚进退两难,回头朝沈行在露出一个别扭的强笑。
沈行在一时失笑,对她招招手,“过来。”
苏木眨了两下眼,收回脚走过去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还真听话。
撇去心底乱七八糟的思绪,苏木奇道:“小侯爷怎么会来这里?”靖远侯亲自到糕点铺买糕点,谁听了不得说一句小侯爷纡尊降贵闻所未闻。
沈行在赴完一家钱庄老板的约,宴上老板让自己的女儿作陪,沈行在旁的没记住,就只记得这家糕点铺子最受岭州姑娘喜欢。他记得苏木喜欢吃糕点,临时起意来看了看,问了掌柜卖的最好的是那几样,苏木恰好也进来了。
一连来两个贵人,像是有话要谈,掌柜也极有眼力见,老老实实地闭了嘴离开。
“不许?”
“许!也不是我家的铺子,我哪里敢不许。”苏木和沈行在耍嘴皮子一般都占不到上风,干脆不耍,“您继续看,我去买糕点?”
“等等。”沈行在自椅子上起身,站在苏木面前,比苏木高了大半个头。不知是不是他低头的缘故,苏木仰头看他,总觉得他的神情柔和,“手可好了?”
苏木二话不说举起手,手背贴着额头,露出还有些未散开的淤血的手心,但比之前好了许多。
“我涂药涂的可勤快了。”苏木语气轻快。
“看出来了。”沈行在瞧她一脸邀功的模样,无奈叹了一声,又道:“以后当心点。”
“若不是你在房里未穿衣服,我也不会因意外着急关门,便不会夹着手。”苏木下意识反驳,话音刚落,郭宫剧烈咳嗽起来。
意识到自己嘴快说错了话,苏木愣了一愣,捂着嘴懊恼地转过身,正对着楼梯口,看见林远扭曲的一张脸。
第56章 澄清
林远听过许多关于苏木的传闻, 说她放荡形骸的有,纨绔粗俗的有,不学无术的有, 但他总记着那年她举着弹弓气势汹汹为他赶走街上那群小霸王的威风凛凛的模样,觉得这些言行有失偏颇。木木姑娘就是一个不拘一格的奇女子,那些都是以讹传讹的谣言罢了。
但方才大刺刺地说自己看见男人打赤膊的人的确是他心中的女英雄。这得是看过多少男人的身子才能坦然自若地说出这种话。
苏木与林远对视良久,又捂着嘴默然地转回去。在林远面前丢脸倒不如在沈行在面前丢脸,好歹在沈行在面前已经丢习惯了。
沈行在也被苏木的话惊得一怔, 皱皱眉正欲让她说话注意些, 却意外见楼梯口走上一人。
这是想娶苏木的林家少爷。
苏木已经从捂嘴改为捂脸了,从她紧咬的牙关都能看出她是如何的懊恼。
眉梢一松,沈行在带笑的目光从她脸上划过, 抬起时与林远对上。
林远见苏木身边男子的第一眼便觉得眼熟。这人分明浅笑着,通身气势却十分逼人,连带笑的眼里都充满着豺狼护食的警告意味。林远觉着自己在对方面前生生矮了一大截,扶着扶梯给自己壮了壮胆子,硬着头皮忽视压力十足的目光,犹豫着喊了一声“木木姑娘。”
沈行在无声一哂, 叫住只想往自己身后躲的苏木,“郡主, 有人寻你。”
这声音让林远一激灵。他记得这人是谁了,那日在皮影戏台下,他将此人的夫人认成了木木姑娘。木木姑娘怎么和有妇之夫独处一室?
这人到底知不知趣!没见着她不想见林远吗!苏木用力剜了他一眼,无可奈何地放下手, 转身,“林公子,好巧啊。”
林远还沉浸在苏木与有妇之夫在一起的纠结中回不过神, 听见苏木与他说话,下意识问:“木木姑娘身边这位是?”
苏木立刻记起自己前几天在林远面前撒的谎,精神一振。她的“心上人”本尊不就在这里,刚好是一个让林远彻底死心的大好机会!
苏木故作娇羞,偷偷瞟了一眼沈行在,又低下头绞着腰带,“这位……就是靖远侯了。”
但凡眼睛清明,都能看出来苏木演得有多么矫揉造作。
头一回见苏木如此“小鸟依人”的郭宫抖了抖一身的鸡皮疙瘩。
林远一如既往地眼睛不好使,慌恐道:“使不得呀!”
话音刚落,沈行在微凉的声音便响起,“如何使不得?”
忽然阴沉的目光让林远后脊一凉,但林远咽了咽口水,终是鼓足了勇气上前一把抓住苏木的手,“木木姑娘,这是个有妇之夫,你莫要被他骗了!”
苏木被他用力一拽,脑袋一空,茫然地啊了一声。
“我先前见他在皮影戏台下与一女子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那女子还称他为夫君!”
忘了林远见过沈行在了!苏木暗叫一声糟,强笑着同林远道:“你许是认错人了吧,靖远侯还不曾娶亲呢。”
“就是他!我脑子好,断然不会记错!”林远笃定道。
你脑子好怎么就不会怀疑她就是那日的女子呢!苏木讪讪地去掰林远的手,“想必你是真的弄错了,靖远侯不是这种人。”
“木木姑娘,你可别被这伪君子蒙骗了!”林远现在看苏木宛如看一位执迷不悟的痴情女子,书中说做人要正直,见到如此负心汉,他又怎能看着他的女英雄误入歧途呢!
苏木一脸窘迫地圆谎的模样实在可爱,只是有人拉着她的手也实在碍眼。沈行在面色一冷,掐住林远的手腕。林远一介弱书生,腕上一痛,毫无抵抗能力地松了手,沈行在揽着苏木的腰顺势往自己身前一带。
“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这就是你读的圣贤书?”沈行在扶住苏木的肩,冷嗤一声。
林远怔怔看着苏木顺从地被伪君子抱着。好一个徒有其表的登徒浪子,竟欺骗如此单纯天真的姑娘!林远顿时怒火中烧,“朗朗乾坤,竟还有你这等伤风败俗之人!我今日必然要送你去见官!”
苏木的脑袋挨着他的胸膛,能清晰地听见沈行在一声冷笑,“见官?本侯就是北豊最大的官。”
最荒谬的事情便是与沈行在将权势。
苏木脑子转的飞快,思索安抚林远之法,游神之际恰好见青簪一言难尽地看着她。青簪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沈行在。苏木意识渐渐回笼,陡然察觉出不妥来。
她现下还被沈行在揽着腰抱在怀中,她的脸还贴着沈行在的胸膛,发顶之上就是沈行在的下颔。
苏木身子一僵,默然地推开沈行在,在沈行在不善的目光中走到青簪身边的椅子前,正襟危坐。
见苏木终于脱离了伪君子的“魔爪”,林远松了一口气,放下大半的心,义正言辞地与苏木道:“木木姑娘,我知你是个心地善良天真无邪的好姑娘,此人并非善类,世上出色的男子千万,还有我在等你,你何必执着于一个有妇之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