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3章 番外。46

    阿夙第一次跟随商沅巡视人间，是来北冥海的第二年。
    那一日，商沅上车时，忽然对他伸出手来：“来，与我一道。”
    送行的海族纷纷诧异，连站在天车旁边的神袛明封，都忍不住多看了阿夙一眼，鬼使神差的，阿夙跟在她身后上了天车。
    远古上神为她驾车，风雨雷电四神供她驱使，所过之地，万千水神出水迎立，黑色天车在漫天星斗中穿梭。
    商沅摊开手心，一缕缕黑气从人间聚集.
    经过她的手心，分为四脉，分向了东南西北。
    那一夜，直到东方红日升起，他们才回到北冥，商沅已经累得睡过去。
    天车回北冥时，金金急慌慌迎上来：“陛下还好吗？”
    阿夙点头，又摇头。
    从那之后，他才知道，商沅每年都要去人间巡视一次，涤荡人间浊气。
    关于浊气，他平日无事翻阅宫中藏书时，曾经在《洪荒古纪》的序章中看到过。
    北冥海水原本与四方江海并无区别，极北之地也只是阴冷肃杀一些，但商沅是冷血的龙族，血液冰冷，住在这儿也正合适。
    身为洪荒之初最早的一批神祗，商沅生来并非是司职天地，而是司掌杀戮，但她的‘杀’是涤荡污秽的杀。
    人心有善恶，念起便成气，上清下浊，若浊气太多，万物便会凋敝，生灵便会遭到腐蚀，因此商沅每隔一段时间便要御车巡视人间，清除浊气。
    可随着战乱频频发生，浊气开始加重，单凭涤荡已不能完全去除。
    三千年前，商沅抽出四截龙骨，在四方立天柱，引浊气入北冥海，又广纳以浊气为食的海族入北冥，自成一个海系。
    自此，北冥之海统御万千海族。
    只是巡视的时间，也从过去的几百年一次，到后来的几十年一次，最后变成了如今的一年一次，但这也没能够完全清除。
    所以，才会有恶蛟之类的邪物诞生于世。
    海宫之内，看着商沅苍白的脸色，阿夙问金金：“陛下上万年来做的，就是这样的事吗？”
    金金心疼地看着商沅，点头回答阿夙的话：“不然你以为呢？天下万千河川，八万海神海皇，唯她一人水中称帝，难道仅凭她古神的身份，就足够使别的海中王者，甘于屈居人下吗？”
    商沅是龙族，是除了古神陵霄之外，这天地间的第二条神龙，还是紫龙。
    后来，陵霄晋位古神，便脱离了神兽之体，故而，商沅便成了天上地下，最尊贵的龙族。
    可她若是没半点本事，只是单靠个古神的身份，八万海神海皇，未必对她心悦诚服。
    商沅诞生不久，便来了这北冥之海，她为下界所做的贡献，不亚于四大古神，对这天地所做之贡献。
    透过斑斓的窗口，阿夙看到海底嬉戏的游鱼，她曾站在海宫顶端骄傲地说，这是她治下的海域，而那时，他想起的，其实是最初的相遇。
    蒹葭苍苍的绘河中央，商沅露着雪白的肩头伏在水上，眯着眼睛享受着阳光，长发在水上铺展，宛如泼墨，她从不知道，他也从未敢言说。
    那一眼，叫他此生不缘功业只缘修道，为的不过是，能到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