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故人
门上那个铁板洞口哐当一声开了,塞进来一个托盘。托盘上摆着一荤一素两碟菜,外加两碗白米饭。
这,就是杨震的晚餐了。
杨震扭头看了一眼,没有动。
平时看守送完饭,就会呯的一声把铁板小门关上,管他吃还是不吃呢!
但这次不一样,那看守把头凑到铁板门洞前,压低了声音叫:“王爷,王爷。”
杨震站起身走到门前,再蹲下身形,侧着头冷冷与那人对视。
那人挤出一脸的笑,声若蚊蝇地说:“王爷受苦了。不晓得王爷还记不记得奴才?”
杨震仔细打量了那人几眼,似乎有些面熟,但具体是谁,却说不上来。
那人眨巴眨巴眼睛接着说道:“王爷怕是不记得奴才了。奴才叫朱国平,早前在雍和宫伺候贵妃娘娘。有一次打碎了一件极为珍贵的瓷器,幸得贵妃庇护,才没被治罪。这份恩德,小的一直铭记在心。”
杨震明白了,原来这个朱国平伺候过他的母妃,而且受过母妃的恩。
可是那又怎样呢?
“贵妃娘娘仙逝后,奴才被调离雍和宫,去了别的宫殿伺候。后来……”朱国平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听到了脚步声,是两名巡视人来了。
为了防止杨震逃跑,每隔半个时辰,便会有两名全付武装的侍卫前来巡视一番。
小小的铁门哐当一声,又被关上了。
虽然有这么一个小插曲,杨震却并没有多想。
不过是个看守,他就算想放自己出去,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而且看守一天换三班,十二个时辰,门前都不离人的。
再加上巡视一个时辰来一次,想逃跑,难!
杨震在想:这个朱国平到底能不能信任呢?如果靠得住的话,至少可以让他帮自己传个信。
他被关在地牢的消息传递出去,总是会有人来救他的。
他在京城的情报网依然存在;他安排下的死士,仍旧可以启用。
只要能把消息传递出去,就好了。
先前他一直被困,就因为他所有的手下,都不知道他究竟怎样了,是死是活?如果活着,又在什么地方?
而他也一直没有办法同这些手下联络。
希望这个朱国平,能够为己所用吧!
再见到朱国平,是两天之后。
照例打开小铁门把饭菜塞进来,朱国平小声说道:“王爷,奴才有什么可以帮上您的吗?”
“你要知道,事情若是泄露,你可是要搭上性命的啊!”杨震目光炯炯地盯着他说。
朱国平低头沉默了一会儿说:“贵妃娘娘于奴才有恩;且王爷英勇骁战,忠心耿耿,奴才不忍心王爷一直被囚禁在此,大好江山落入他人之手!”
似乎说得很有道理的样子。
杨震说:“我想要纸笔,你能办到吗?”
朱国平犹豫了一下说:“纸笔不容易带进来。王爷是要写东西吗?有纸笔没墨和砚也不成啊!”
杨震想了想说:“纸是必须的。笔墨可以用女人画眉的螺子黛来代替。”
螺子黛既然可以在女人脸上画出眉毛,自然也可以在白纸上写出字来。
朱国平轻轻点头:“奴才想办法带进来。”
这次任务,是对朱国平的考验。
如果朱国平敢冒风险做了,说明他起码是肯帮自己的。
但到底值不值得信任,还需要验证。
再轮到朱国平送饭的时候,他动作极快的从帽子的夹层中,抽出一张不大的纸来;再从发髻贴近头皮的地方,抽出一支细得象草茎,长不过两寸的螺子黛来。
那分明是他特意削成这般模样的。
要晓得,每次进入地底,入口处都有专门的人搜身,就怕看守们会藏私夹带什么不该夹带的东西。
出去也一样,还得再搜一遍。
所以,朱国平才不得不想出这样的办法。
于是,杨震相当于有了纸笔。
这么一来,他就可以写信了。
但是,他仍然不能确定:这个朱国平是否真心为自己所用?
还有,朱国平作为宫里的太监,他有机会外出吗?
隔两天,杨震就悄悄问朱国平:“你能帮我送封信出去吗?”
朱国平的眼睛里掠过迟疑,然后才说:“奴才出不了宫。不过奴才有个拜把子兄弟,是经手宫里采购的,可以找他帮忙。”
“这人可靠吗?”杨震问。
“他与奴才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我托他办的事,想来不会有差池。”朱国平很肯定地点着头。
杨震便扯下一点纸,用那根细若草茎的螺子黛写了一行字交给朱国平。
“送到一处叫做坛子口的地方去。那儿有棵三人抱的大树,树身上有个碗口大的洞,纸条就放那树洞里吧。”杨震面无表情地吩咐道。
朱国平应了一声,接过杨震的纸条,瞅四下里无人,立刻取下帽子,把纸条埋进了帽子的夹层里。
然后朱国平取出杨震上一餐用过的托盘和碗碟,呯的一声关上了小铁门,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
杨震不怕朱国平偷看纸条上的内容。
就算他看了,也看不懂写的是什么。
因为,杨震和自己人联络,向来有一套暗语,只有他们自己人理解;旁的人看了,只有一头雾水。
朱国平得了机会禀报:“王爷,信巳送到。”
“很好。让你的兄弟再去一趟取回信。记住,信封里的东西,有一半归他所有;另一半,则是给你的。”杨震不紧不慢地回答。
朱国平再来见杨震的时候,脸上带着喜色:“多谢王爷赏赐,奴才没想过……”
杨震打断他的话说:“给你你就拿着。不过是一千两而已。比起你不惧艰险,忠心为我办事来,实在不值一提。”
原来杨震上封信的内容,竟然是要求他的手下附上两张一千两的银票在信封内。
而且这两张一千两的银票分别送给朱国平和他的伙伴小东子。
“只要你继续不惧艰险,忠心为我办事,我保证,你得到的远不止这些!”杨震简单地说道。
“奴才任凭王爷差遣。”
朱国平嘴里说着话,嘴唇却好象没怎么翁动,声音更是几不可闻。
他的眼睛也并没有朝杨震看着,低着头整理着上一餐杨震的残羹剩饭。
杨震也低低地嗯了一声。
朱国平照例取出托盘,关上了小铁门。
杨震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