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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9章 夜半钟声到客船

    邙山伏击战时,无心曾去擒任真,说过方寸大师的衣钵一分为二,将一身功力传给他,还有更重要的另一半心意感悟,不知传给了谁。(第396章)
    昨天刚见到方玄龄时,任真就想过这一层。不过,随着跟对方的博弈和交流,他越发确定,方玄龄真的没继承佛家衣钵,只是一介凡俗棋痴。
    另一半衣钵会在哪里?
    两人联袂来到后山,呈现在面前的,是一座高耸的佛塔,约有七八层高,表面刷着白漆,看起来庄严圣洁。
    “我以前进过这座塔,里面收藏着寒山寺所有的佛经。方寸大师曾跟我说,那些经文晦涩艰深,需要依赖极佳的悟性和慧根,才能参透,对普通僧人而言,能看到第二层就不错了……”
    任真昂首眺望着塔顶,回忆起往事,有些唏嘘。
    海棠见一层的殿门被拆掉,情知里面的藏经已被搬走,皱了皱眉,随口问道:“你能看到第几层?”
    任真睹物思人,感慨道:“第六层。我只是读懂经文的大概含义,并不敢称参透,当然也不感兴趣。但听僧人们说,寒山寺千百年来,唯有大师一人能登上第八层。”
    登上第八层,是指方寸大师能参透第八层的高深法典,达到常人无法企及的佛门意境。换句话说,俗世僧众的佛学造诣只到第二层,而方寸大师,足足有八层那么高。
    高山仰止,他是真正的大德高僧,他的智慧和感悟,不能拿纯粹的武功修为去衡量。
    海棠长叹一声,说道:“进去吧,等事成以后,我想来这里斋戒几个月,替大师抄抄经文……”
    两人走进塔里。
    果然,所有经文都被搬走,随无心一起投到其他寺院,另立门户,塔内变得空荡荡的,到处都是尘土和蛛网。
    想达到方寸大师的八层楼境界,非常困难,徒步直上八层,就容易很多。两人脚踏楼梯,很快来到塔顶,也就是第九层。
    这是一处狭小的房间,跟下面八层一样,里面的物件也被人洗劫一空,什么都没剩下,徒有八面墙壁。
    两人站在这里,环顾房间四周,一览无遗。
    “如果断剑放在房间里,早就被僧侣们搬走了。以方寸大师的智慧,应该不会不明白树倒猢狲散的道理,很有可能,断剑并非藏在明面上。”
    海棠伸出手,摩挲着剥落的墙壁,分析道:“现在只剩下墙壁了,咱们仔细摸索摸索,说不定能发现机关或暗格。”
    任真站在原地,默不作声,眼珠转动不停,显然是在推敲其中关节。
    活佛是有大智慧之人,任真同为人中龙凤,这种考验智商的猜谜游戏,是他们这类人最擅长、也是最喜欢的。
    海棠把八面墙壁摸尽,没能察觉出任何异样,只好放弃尝试,静静注视着任真,等待他猜出其中玄机。
    忽然间,任真抬起头,仰视向尖细的房顶。
    那也是塔顶。
    海棠茅塞顿开,惊喜地道:“你的意思是,第九层还不算塔顶?”
    不待任真回答,她立即从窗口飞出,爬到外部塔顶,开始详细搜索塔刹的各个部位。
    然而,她仍是没有任何收获,失望地返回塔里。
    当她回到任真身旁时,却惊异地发现,任真手里竟多出一副卷轴。
    “你从哪里找到的?”
    她不可思议地盯着任真,越来越佩服自己的丈夫。
    任真抬手,指了指尖细的房顶,然后又朝下指向地面,正是他自己所站的位置,最后跺了跺脚。
    “我脚下这块地板是空的。”
    海棠哭笑不得。原来他刚才抬头,不是让她去外面塔尖上找,而是想确定塔顶对应的地板位置而已。
    掀开地板,他便找到了这副卷轴。
    海棠凑过去看时,只见画卷上题着四句诗。
    “夜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
    姑苏城外寒山寺,月半钟声到客船。”
    她不由一怔,狐疑道:“这又是什么用意?新的哑谜?”
    任真将卷轴收起,揣进袖里,开始往下方走去,边走边说道:“首先,这首诗并非方寸大师所作,而是以前我念给他听的,没想到他竟然记住了。”
    海棠跟在身后,听他继续解释。
    “其次,这首诗里有两处谬误,应该是他故意写错的。我敢断定,在这世上,除了我和我父亲,没人能看出谬误所在。”
    这首诗叫《枫桥夜泊》,是地球上唐代诗人张继的名作。当年任真初到寒山寺玩,记起这首诗,便念了出来。只有穿越者,才知道此诗的渊源。
    “错在第一句和第四句,正确的应该是‘月落乌啼霜满天’和‘夜半钟声到客船’,也就是说,大师故意将月和夜两个字颠倒过来……”
    海棠似懂非懂,“月、夜,大师是想暗示你什么?”
    两人这时已回到一层,任真走出塔外,悠悠说道:“他是想暗示我,半夜再来这里赏月。”
    海棠哑然。
    只要断剑藏在这里,白天来和晚上来有区别吗?难道白天找它,它就能消失不成?另外,赏月又是什么鬼?
    她心里疑窦丛生,却没说出口,因为她已经对任真的性情习惯很熟悉。每当他流露出此时这种神态,就说明他胸有成竹,已经猜出真相了。
    既然如此,她何必再费心。
    两人飘然离开灵台山,来到附近的江边,从渔夫手里租下那条渔船,然后拿出两根鱼杆,百无聊赖地开始垂钓,等着天黑。
    毕竟都是大修行者,这夫妇俩的定力极佳,一直坐到半夜,都纹丝不动。
    约莫三更时分,任真才欠了欠屁股,抬头“看”天,懊恼地道:“我失算了,今夜乌云太重,应该没法盼到月明。看来,咱们还得再钓一天……”
    若在以前,寒山寺的守夜和尚该撞钟报时,像诗里写的那样,悠悠钟声飘到江畔这里。但如今,人去寺空,只剩那个棋痴,谁还去撞钟?
    海棠慵懒答道:“想看月亮?你说,如果咱俩联手,以内力牵引气流,能不能把天上的云团赶走,让月亮出来?”
    任真呵呵一笑,起身走向渔船,“我看你就是吃饱了撑的。有这体力,还不如跟我进去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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