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安一隅(二)
江吟归席时,行嘉礼的词已经念完,“母亲他们呢?”
“在里面。”江微为江吟倒满的酒,面色沉沉问道,“你刚才去做什么了?”
“我,我瞧见一个熟人。”江吟呵呵一笑,将酒水一饮而尽,江微见状又给他满上。
“我过几日回颍州,家里的事情你务必上心。”
“知道的知道的,我不是小孩子。”江吟又饮了一口酒,诧异道,“这酒怎么一点也不辣,好没味道。”
“少喝些,这酒后劲足。”江微虽这样说着,但还是给江吟倒满,“你可要擦亮眼睛,是狼是犬千万看清。”
江吟刚想回他,却见有人来敬酒,忙起身与他交谈,才刚饮下这一杯,那边便又有人前来。
江吟最后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只记得自己眼皮越来越重,江微要把他背回家,他一巴掌拍在了他的下巴上,口齿不清的说着什么。
脚下软绵绵的,江吟本想骑马回去,可被人拦了下来,但这会儿他醉了,偏要耍小孩子脾气,越不让做什么他偏要做。
最后没办法,江微让他趴在马背上,自己则拉着缰绳,两人就这样往前走着。
金乌西沉,江微轻轻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这一去,再相聚也难了些。”
“难什么,不难的……”
江吟的声音闷闷的,他醉眼朦胧的看着自家二哥,继续道,“我真是搞不懂你们,所有人都不把话说明白,偏要我来猜。”
“你不是醉了吗?”江微看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话说的都很明白,只是你不愿意细想。”
“不想不想,这些东西让我心烦。”
江吟闭上了眼,回到了江府,江微刚要把江吟拉下马,不成想他自己一翻身,狠狠摔在了地上。
猛的睁开眼睛,江吟捂着胳膊哀嚎道,“欺负我啊……娘,我二哥欺负我!”
江微不自觉的黑了脸,叫他起来他也不干,索性自己牵着马去了马棚,可再回来时却不见江吟的身影,江微疑惑的揉了揉脑袋。
难不成真去找母亲告状了?
江吟倒是没去告状,恰恰相反,他一个人坐在门廊边支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宵禁马上就到了,外面几乎没什么人逗留,江吟看着空旷的街道,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涌入心头。
四妹妹走了,江家就只剩他一人了……
江吟忽然觉得委屈,抱着胳膊嘟囔着什么,远处似乎有人跑来,江吟抬眼还没说些什么,便见鹿黎惊慌失措的抱着画向他跑来。
“江吟!救我,快救我!”
江吟猛的起身,却见鹿黎身后有一位拿刀的歹徒,巧合的是这人他并不陌生,正是春日宴时和罗霜一同拔得头筹的柳家客卿——王川。
“过来!”江吟高声回他一声,见鹿黎向他跑来,一把拉住了他的手,王川快步上前,江吟一脚将门踹上。
两人向里跑去,见到江微立马高声道,“有刺客!”
江微猛的回头,拔剑刺去,王川躲闪不急受了伤,江微步步紧逼,他咬咬牙转身离开了。
这一变故让江吟吓得不轻,酒也醒了大半,他低头看着抱着画轴的鹿黎,忍不住开口道,“他为什么追你?”
“因为这画。”鹿黎心有余悸的抱紧了画轴,“前几日便一直有画卷被盗走,起初我没当回事,可今晚他忽然冲入画室,提刀要来杀我,我吓得要死。”
“这画上到底画了什么让你差点丢了性命?”江吟伸手要去碰画轴,鹿黎皱眉敲了敲他的脑门,“少好奇,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这小气鬼,难不成我能贪了你的破画?”江吟气呼呼看着他,鹿黎摇摇头,江微见状,便将他请进了屋子。
茶已奉上,鹿黎将画轴缓缓打开,江吟上前一看,没什么特别,只是一幅普通画卷,江微见了倒是眉头紧锁。
“这是公主生辰宴那天吧。”
江吟疑惑的抬起头,鹿黎则垂眸应了一声,“没错,确实是文宣公主生辰宴那天。”
“这又怎么了?”
江吟摸不着头脑,他确实知道文宣公主的事情,她是先皇的长女,颇通诗文,先皇过时后本要立她为掌权者,可她却暗地买通侍卫,要将她的弟弟毒死。
生辰宴时她将一些氏族势力收归麾下,本想一朝稳固政权,可没想到他弟弟躲过了毒杀,靠着先皇后留下的暗骥将文宣公主软禁,自己则登基。
那些参加生辰宴的人,大都背上了罪名,直到现在通缉令还没有撤下。
“这画上的人都想将这画毁掉,我这几日要避避风头,劳烦您将画交给朝廷。”
江吟没注意鹿黎的话,他盯着画上的人倒是格外熟悉。
这是柳亦安的父亲,那是张家公子的哥哥,还有玉无错……
“这画上的人必死无疑?”江吟的心惴惴不安,抬头问道。
鹿黎点点头,格外认真道,“和文宣公主有关的一切都应该被抹杀,你们江家也不想惹麻烦吧?”
“二哥哥……”
江吟犹豫的看向江微,江微也皱眉看着他,“这画不能留在江家,就依鹿公子的画,明日我便将画交给朝廷。”
“和母亲说一声吗?”
“劳烦你跑一趟。”
江吟看了看外面,皱眉道,“母亲还没回来啊。”
“宵禁快到了,母亲一会就回来了。”江微嘱咐鹿黎收好画卷,又对江吟道,“带好你的佩剑。”
“他们不敢搞大动作吧。”江吟看着画卷喃喃道。
“那你就太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