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吃醋

    清晨，云响比杜娴更早醒来一点。
    往常他从家里到学校要半个多小时，他总是六点半就起了。杜娴因为数学没有早读，再加上家里住的近，总是七点半才慢慢起来。
    云响在闹钟只响了第一声就把它关了，昨晚光顾着生闷气了，忘了调小闹钟的声音。
    感受到枕边人的动静，杜娴眼睛都懒得睁开。
    她翻身抱住云响的腰，脸抵住他的光洁的背，声音慵懒又娇软：“再睡一会儿~”
    云响想要推开她，毕竟少年人的早晨，一柱擎天，一撩拨就欲火中烧。
    但他贪恋着这种暧昧又贴近的感觉，贪恋她展示自己不设防一面给他看的感觉。
    云响轻轻翻过去抱住了她，她的手还揽着他的腰，稳稳地卡在那一处低落下去的细细腰部。
    云响下巴抵住她的脑袋，将她完全拥入怀中，感受着喷薄在他胸膛的温暖气息。
    他亲吻她的发旋，着迷地闻着她头发的味道。
    要是杜娴醒着，肯定会觉得他像个变态一样。
    半个小时后，他蹑手蹑脚下了床，飞速洗漱了一番，又跑回卧室偷偷亲了杜娴一口，拿上书包去了学校。
    上午第四节课，他们在教室相见。
    杜娴平静的眼神一如既往划过所有人，没有多一分情绪，也没有少一点严肃。
    云响越是看到她这般庄严的样子，越是想起她在他身下娇喘连连的样子。他死死咬住下嘴唇，忍住那股冲动。
    S高的午休很长，长到所有住得近的老师都会回家吃饭然后睡个觉，住得远的也会回教职工宿舍好好休息一番，除了执勤巡逻教室的老师没几个会留下。
    今天的执勤老师就是杜娴。
    她其实也懒得抓学生午休干什么，只要不溜出学校瞎玩，玩手机看漫画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提醒两句就是最重的了，从不没收学生的东西。
    她上高中那会儿，学校比S高严格得多，她因为午休时看了一本性爱描写比较多的名着，差点被全校通报批评，她觉得简直有病。
    所以她在课下时间跟学生们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也就不会刻意去为难他们。
    所以全年级的学生都很喜欢周五的中午，因为只要不吵闹，就可以做一点自己想做的事，这也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
    第四节课结束，学生们如脱了缰的野狗，冲向了食堂。
    S高的校长坚信吃饱了才有力气学习，所以他们学校的食堂是公认的又便宜又好吃，偶尔还有校外的人混进来借饭卡买饭。
    教师的小食堂没那么拥挤，杜娴不紧不慢在讲桌前收拾东西，云响坐在座位上，静静地看她。
    “怎么不去吃饭？”那口吻像寻常的老师关心学生一般。
    “人太多了，等会儿去。”
    “等会儿就不剩什么好吃的了，跟我去小食堂吧。”杜娴抱着一堆教案材料和厚厚的书本，打算先把东西送回办公室。
    “我帮你拿。”云响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跟着她去了办公室。
    去小食堂的路上碰到了云响的班主任周放。
    周放是班上的语文老师，刚过叁十的脸上总是带着和煦的儒雅气息。他跟班上的学生相处得就比杜娴融洽，前几年年级主任还担心这个看起来文文静静的男人压不住学生，结果他带的班级一直都挺好。
    “杜老师。”周放的脸上带着标志性的和蔼微笑。
    “周老师，咦，你第四节有课吗，怎么还没吃饭？”虽然杜娴在学生面前严肃了点，在同事面前还是很随和的。
    “在办公室写教案写忘了，听到下课铃才想起来。”周放才看见云响闷声跟在一旁，“云响怎么了？”
    “他帮我搬东西，耽误了点时间，我想着带他去小食堂，免得再排那么久的队。”
    “老师好。”云响低声跟他打个招呼。
    周放对云响的观感挺好的，好几次他看到云响晚自习结束后还在教室里学习，虽然这孩子成绩中等，但是勤奋和老实是真的。
    “你好，那刚好，我们一起吃吧。”
    “好啊。”杜娴不觉有他。
    云响的目光暗了些，他们班主任还是单身，对待杜娴的态度虽然是彬彬有礼，但云响能看出来带着男人对女人的殷勤。
    如果他不喜欢杜娴，他会觉得他们两个人很合适，年纪合适，身份合适。
    这一认知让他更加不快。
    一顿饭吃得闷闷不乐，尤其是饭桌上杜娴和周放交谈得很融洽，他闷着头，自顾自吃碗里的白饭，杜娴只能时不时替他夹菜。
    周放以为自己的学生是因为跟老师吃饭太紧张了，有些安慰他的意思跟杜娴说道：“我们云响是个很勤奋的孩子，我经常看到他下课了也在学习。”
    “是吗？”杜娴看着他，眼中带着笑意地揉了揉他的头，“真是个好孩子。”
    “那杜老师，等会儿吃完我就回去啦，你一会儿巡逻可要认真点，我可是知道你偷偷给学生放水的事。”他以前有事回来的时候撞见过一次，不过他觉得杜娴那时的表情挺可爱，就没戳穿她。
    “都是一些小事，大错误我还是会管的哈。”她吃饭慢，周放也不好意思故意放慢速度等她，而且今天还是她值班，便先离开了。
    等周放的背影出了食堂门，他们这一小片彻底空了下来，只剩两人。
    云响的声音闷沉：“你喜欢他吗？”
    “什么？”
    “你喜欢他吗？”他看着她，一字一句清晰说道。
    “不喜欢啊。”她觉得云响的问题莫名其妙，她跟每个认识的同事都是这样相处的，她又不喜欢同龄人或者年上男。
    “他喜欢你。”
    “别胡说八道，快点吃，你怎么吃这么少？”看他一句话没说，光吃饭了，结果一碗饭都没吃完。
    他心里装着事，当然就吃得慢，何况杜娴吃得也不快。
    两个人慢慢吞吞吃完午饭，食堂已经空了。
    杜娴带他去门口的洗手池漱了口，用的是她常用的草莓味漱口水。
    “现在你嘴里也是我的味道了。”她小声说了一句。
    云响摇摇头：“这不是老师嘴里的味道，你的味道更甜一点。”
    最怕小男孩认真说情话，自己还不觉得齁人。
    杜娴老脸一红。
    “回教室吧你，等放学了给你布置二十张卷子累死你。”在分别的楼梯口，铃声恰好响起，她轻轻推了他一下。
    她回办公室，掏出手机随便看了看。
    她亲妈走得早，老爹在她上高中后又娶了一个，她大学毕业那年她爹就因为癌症走了。只留下她和没怎么交流过的很生分的继母，还有一笔还算可观的遗产。
    她跟继母没什么异议地平分了遗产，又过了几年继母再婚，她就跟继母相当于陌路人一样了。
    于是她在这世上的联系就只剩下几个逢年过节才能聚一聚的大学同学，和平日里也能打一声招呼的几个同事。
    她去班群里翻出了云响的联系方式，点了个添加好友，居然立刻通过了。
    他这会儿在玩手机？
    如果她去把他捉来办公室一定很好玩。
    但是她还是放弃了，毕竟她也不想对待云响太过反常被人看出来什么。
    巡查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她也该做做样子去转几圈。
    她到门口手刚碰上门把，“笃笃”声起，她的小男孩就站在门口敲门。
    她打开了门，与他四目相对。
    他在教室里刚想加她好友，跟她说几句话，她的申请居然先过来了。他压着嘴角的微笑立刻通过了，不知为什么，突然很想立刻到她面前，亲吻她。
    他这么想的，于是就来了。
    他进了办公室，关上门，将她抱在怀里。
    “怎么啦？”杜娴拍拍云响的后背，温柔地安抚他。
    云响松开她，低着头吻了过去。她嘴里的味道比草莓甜很多，像是沙漠旅人断水多日后的第一口清泉，他吮吸着她的唇瓣，将她的裸色唇膏卸了干净。
    唇膏的味道有些泛苦，他恋恋不舍离开了她的嘴巴，将她嘴角晕开的唇膏用手指抹掉。
    “这是你欠我的。”
    杜娴：？
    “晚安亲亲。”他有些羞意地微微别过脸，躲开了她调笑的视线。
    杜娴忍不住笑了出声，随后她又绷起脸：“不准在校内使用电子产品，手机没收。”她伸出手掌，青葱柔荑，白皙柔软。
    “他们都不收，只收我？”云响有些委屈地看着她。
    杜娴捏他的脸：“你跟他们不一样呀。”
    云响认可她这句话，便乖乖把手机交了出来。
    杜娴见他这傻乎乎的样子，哪里还看得出来之前在班上他那副冷漠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影子。
    “回去吧，云响，我要去巡教室了。”
    “嗯。”他语气都轻快了些，为着她刚才那句话。
    杜娴摇摇头。
    她为了避开跟云响一起到他们班，特意先去了楼上的班级绕了一圈。楼上有很多学生没上过她的课，只见过她巡逻时的样子，不少学生开心地跟她打招呼。
    她点点头，面带微笑。
    漂亮温柔的女老师谁不喜欢呢？
    走廊上还有个女孩给她塞了瓶酸奶就跑了，她连想还回去都找不到人。
    学生对有一定长处的好相处的老师都是憧憬且崇拜的，带着特有的学生滤镜。杜娴路过云响班上时，看着手中的酸奶皱起了眉。
    云响对他不会也是这种感情吧？
    带着学生滤镜，所以把喜欢当成了爱？
    她看了看班上的小男生小女生，看到她以后安分了点，但眉眼间还是藏不住的年轻与活泼，她觉得自己想多了，她也是从高中时代过来的，也憧憬过师生恋，但高中毕业以后就没有这种向往了。
    云响趴在桌子上，脸对着窗子，看到路过的她时眼神明显亮了一瞬。
    她微微笑了一下，算是回应。
    云响想到刚才那个吻，想到她的话，把脸埋进了肘间。忽地他又想到昨晚她的话，心海中的甜蜜瞬间被一种酸涩取代。
    他会让杜娴改变想法的，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