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梁雨听愣了愣,看出男人的不正常:“怎么了?”男人神情惊慌地提起自己的包:“梁小姐,我这人不爱惹事的,尤其不惹难搞的人。你有个那么凶,那么不好相处的男朋友,怎么不早点说?害我差点被打。”
梁雨听听得一头雾水,她可不记得自己有什么男朋友,更不记得有个“那么凶”的男朋友。
男人说完抱着他的东西一溜烟地走了,剩梁雨听一个人坐餐桌上摸不清思绪。
这个时候,凌剑扬拉着夏天问从店的另一边走过来,在经过梁雨听这桌时,凌剑扬故作惊讶地转向梁雨听:“哎呀,梁姐姐,我刚刚还以为你约了人呢。怎么就一个人吃饭呀?怪冷清的。要不我们拼个桌呗?”
梁雨听冷淡地瞥了眼凌剑扬旁边的夏天问,又低头翻自己的菜单:“不用了,我爱清净。”
摆明的拒绝和疏远,梁雨听瞪了瞪眼睛,凌剑扬和夏天问就只能在旁边那桌坐下。
梁雨听发现自己翻了半天菜单也没看进去,脑子里反而开始出现一些奇怪的猜想。刚刚那男人的表现像是遇到了什么人,而现在这家店里,她认识的也就夏天问和凌剑扬而已。
总不会是夏天问对刚刚这个男人做了什么吧?
梁雨听抬眼,撞上隔壁桌夏天问小心翼翼看她眼神,她不禁笑自己胡思乱想。
那么凶,那么难搞。
夏天问?怎么可能?
梁雨听点的菜品简单,比夏天问和凌剑扬先吃完,也比他们先一步买单离开。
夏天问跟凌剑扬晚十来分钟出餐厅,两个人到了一楼,出了门,才发现外面竟然下雨了。
天空仿佛一瞬间开了道口子,大大的雨滴重重打到地上,在大理石地板上快速汇集成积水。
夏天问晃了晃自己的伞,眉飞色舞地跟凌剑扬炫耀:“你看,这就是看天气预报的好处。”
凌剑扬跟夏天问上班的地方是反方向,显然难以共伞,他扒住夏天问就嚎:“我花两百问你买这把伞,我不能迟到啊,迟到罚三百!”
夏天问大笑两声:“虽然我最近经济困难,但你别想我为两百块折腰。我才不要被淋得一身地回去。”
两人闹腾地抢了一会儿伞,凌剑扬想到什么,灵光一闪地松开夏天问:“算了,我去楼上逛逛。”
“干嘛?你不怕迟到了?”
凌剑扬咧嘴笑:“我机智过人,你上班去吧,就别操心我了。”
夏天问估摸着凌剑扬这么自信,肯定能自己解决,便撑伞打算离开商场,去上班。
才走到边上,就发现梁雨听一个人站在屋檐下,正皱眉看着外面的大雨。
这个商场是露天停车场,看来梁雨听没有伞就没办法穿过广场去取车。
夏天问在背后看着梁雨听,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伞。他的伞并不大,显然不够两个人合撑。
正想着是不是要去到梁雨听那边时,手机响了起来。
同事打来的电话,一开口就反复告诫他:“天问,今天下午有个会要开,你记得吧?你可千万不能迟到,一来是会扣钱,二来我听说院长也会出席会议。你知道院长本来对你印象就很不好了,你可千万别再给他抓到把柄了,不然挨骂都是小事,怕以后影响你在医院的工作。”
夏天问“嗯”了声,挂掉电话。
他当然也知道下午的会议有多重要,纵然他再散漫,还是分得清轻重。可是……不远处的梁雨听正满面愁容地看着外面,似乎也在赶时间。
不知道梁雨听是不是下午有庭,据说律师要是开庭迟到太久,后果好像很严重?
夏天问一小步一小步挪到梁雨听身边,咬了咬牙,把伞递了过去。
梁雨听在发现他时有些吃惊,但很快又冷下脸,没再理他。
夏天问苦脸,将伞伸得离梁雨听更近一些:“拿着吧,雨这么大。”
梁雨听头都没扭一下:“你该不会想拿一把伞来取巧,觉得一把伞就能一笔勾销?”
夏天问愣了下,摇头:“我不是来求原谅的,只是担心雨大,你不方便……”
梁雨听还是不爱理他:“不牢费心,也别想我原谅你。”
“但我这些天……真的没有想耍你。”夏天问跟她并排站在屋檐下,抬头看倾盆而下的雨,“我只是越跟你相处就越变得没有方向,到后来,一看见你就脑子打结,很慌张,很奇怪,很不对劲。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你是合适的,也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跟你的关系。”
梁雨听没吭声,夏天问便继续说:“所以我不会在这种地方耍小聪明求你原谅。是我做得不好,你生气,你不原谅我都是应该的,我自己也认为我要去做的不是求你原谅,而是把原本没做好的事情做好。”
夏天问将伞塞到梁雨听手里:“拿着吧。我不能迟到,就先走了。”
梁雨听还没反应过来,夏天问的伞已经到了她手里。她一转头,就看见没了伞的夏天问一头扎到雨里,往外面跑去。
倾盆大雨里,密密麻麻的雨水瞬间浸透夏天问的头发,衣服,裤子。梁雨听拽着伞,表情微微变化地注视着那个雨里的背影。
她下意识就叫住了夏天问:“一起撑吧?”
夏天问没停止奔跑,只回头跟她说了声:“伞太小了,会把你淋湿的。”便又继续往前面跑去。
雨越来越大,梁雨听却没办法把视线从夏天问的背影上离开。
这时候同样准备去上班的凌剑扬拎着把新伞跑了出来,看着夏天问雨里的背影嚎出声:“卧槽,他是不是傻啊!这里商场有超市,可以买伞的呀!”
第17章 请别太反复
梁雨听站原处没动,她看着夏天问越跑越远,那个身影狼狈地在雨里穿行,接着跳上一辆公交车。
注视那辆公交车慢慢开走,梁雨听不禁皱了皱眉,低头看起自己手里的伞。
“梁姐姐,你真不打算跟他发展了?”凌剑扬的话打断梁雨听。
梁雨听被问住了,她还真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她这几天是不想理夏天问,但她从来没有思考过怎么处理夏天问。
她的想法其实也很简单。
对夏天问的处事态度感到生气。明明不喜欢她,却又不敢当着她的面说,甚至还总给她错误的暗示,跟耍人玩似的。
以及……难过。向来自持毫无畏惧的她,好像也有害怕的东西了。感情跟她以前接触的所有东西都不一样,她的司考证、律师证,她手头那些原本赢面小却最终翻盘的官司,只要她肯花时间,肯拼命,她不管多累多难熬也会咬牙把它拿下。但感情不一样,感情不是付出就有回报,感情可能再努力再拼命也撼动不了一个不在意你的人,她讨厌也害怕这种她多认真多上心都无济于事的感觉。
身边的凌剑扬在拆新伞的标签,梁雨听能感觉到他在偷瞄她,似乎在从她的表情里寻求搭话的插入点。
“梁姐姐,其实在我看来,你们俩这事吧,讲不得什么严格的对错。从你的角度来说,听到那种话会生气会难过会不想理他都再正常不过了,我想大部分人听到喜欢的人这种想法都会如此。而从天问的角度而言,他还没觉得自己有喜欢上你,所以对应的反应和言语都是他自认为的那样。”
见梁雨听没对提起夏天问感到抗拒,凌剑扬便接着说:“其实天问性格太重视感情,所以反而不会很容易开始一段感情。也许普通男孩子觉得对一个女孩子不算喜欢光有好感就可以去追求,有60分的喜欢就能接吻,有80分的喜欢就能承诺一生一世,但是在天问眼里,100分都只是起点,是感情的底线。”
“我解释这么多是怕梁姐姐误会,他不是明明不喜欢你又故意不拒绝你,他只是需要一些时间和累积才能到达到那个稍微有点苛刻的起点。”
“至于他嘴硬讲的那些完全跟我闹呢,我都不信,你更不用信了。”凌剑扬停了停,刻意让语气暧昧了两分,说:“我看他其实挺在意你跟其他人相亲的。”
一直在低头看伞的梁雨听忽的抬头,看向凌剑扬。
她试图从凌剑扬的表情和目光中分析出一二。
但她这反应似乎让凌剑扬洞悉出她的在意。凌剑扬撑开伞,故作担忧地假装自言自语:“哎呦,这么大雨,天问淋得全身湿透地去医院要怎么办啊?总不能就穿着湿衣服上完一天的班吧?他这几天本来就有点小感冒,这是要加重了……”
梁雨听被他说得表情微微变化,但没有过度体现出来。
梁雨听最后撑着夏天问给她的伞,慢慢走进雨里。
一天的工作还算顺利,但偶尔也会有些心不在焉。
梁雨听一想起夏天问那把伞就头疼,拿了人家的东西肯定得还,但两人目前这个状态,她这去也不对,不去也不对。
下了班,梁雨听索性把伞扔在副驾驶。
她受法律顾问单位的邀请,晚上得去参加顾问单位的十周年晚宴。
虽然是私企,但顾问单位这宴会厅排场很大,还请了个小有名气的地方台的主持人来镇场子。梁雨听正穿过一桌桌宴席时,忽的有个人叫住她。
“雨听。”
梁雨听停住脚步,她转过视线,发现叫她的是坐在宴会厅主桌主客位的善辉,梁雨听立刻点头打招呼:“善伯伯。”
善辉以前跟周琴在同一家国企上班,后来善辉辞职出去创业,生意越做越大。这不,从他坐在主客位就足见其身份。
善辉一见梁雨听便满面笑容:“雨听好久不见,这是又长漂亮了。”
梁雨听笑笑,习惯了跟这位伯伯的对话模式:“善伯伯也变帅了。”
善辉撇头拍了拍坐自己身边的人,语气跟刚刚同梁雨听说话时完全不一样地教训道:“干坐着做什么?打招呼啊!”
善辉身边背对梁雨听而坐的人慢慢回头,梁雨听对上了善独的视线。
善独还是像平时一样清冷,但这次因为场合的关系穿了西装。本来就好看的人被西装衬得越加英挺,只是气质也变得越加难以靠近。
善独坐着,侧头稍微瞟了梁雨听一眼:“你也在啊。”
善辉一巴掌便拍善独脑袋上,又教训道:“什么叫你也在?晚上好都不会讲了?”
善独无奈,起身,看向梁雨听,视线带些梁雨听没看懂意味的在她身上转了转,最后仍回归成平时一样冷淡:“晚上好。”
梁雨听觉得向来只教训人的善独被教训的样子有点好笑,她需要努力忍耐,才没在善辉面前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善辉则在一边道歉:“不好意思啊,雨听,这家伙欠收拾。”
善独和梁雨听没讲话,善辉则在一边感叹:“哎,你说吧,你来做我儿媳妇多好啊,偏偏我家这儿子太不争气了,你看不上。”
善独在一边冷着脸不吭声,梁雨听则越加暗自好笑。
这哪里是她看不上他?明明是当初善独看不上她。
善辉依然在一边猛给善独使眼色,还小声道:“你倒是主动点啊。”
善独眉间微蹙,有些不耐烦起来,也压低声音:“都跟你们说了我跟她不合适,你们能不能别净添乱啊?”
梁雨听倒是习惯了善独向来划清距离的态度,一点都不生气。眼见晚会即将开始,主持人提示嘉宾尽快入座,梁雨听指了指自己的座位:“善伯伯,我先走啦。”
善辉笑着点头:“嗯,快去吧。”
但梁雨听才走了两步,手被人从后面抓住。
她莫名地回头,发现拉她的人竟是善独。
善独不知道何时靠近,大大的手掌覆在她的手腕上,梁雨听不禁有些不解地看向他:“怎么了吗?”
善独好像也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表情和动作都微微停顿,接着立刻松开了她。
他将头撇到一边去:“我妈……本来要来的,但是临时有事。”
善独用视线指了指自己身侧空着的那张椅子,梁雨听却完全没意会他是什么意思。
她笑着点了点头:“那代我向秦阿姨问好。”
善独的脸上晃过丝许烦躁,这次用手指指了指自己右手边的空椅子:“等下看晚会的话,这边视野好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