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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席漠燃在厨房下水饺, 姜郁拿着遥控器调频, 大清早没什么好看的栏目, 她无聊地看起早间新闻。
    主持人正襟危坐,面色凝重, 正详细叙述着陆氏制造的轮船于几时几分,载了多少乘客,行驶到哪个流域, 沉船后组织救援进展及人员伤亡情况。
    这一重大事故惊动了政府,市里的一把手率调查组莅临现场, 年过五旬的老干部指挥勘察, 穿着救生服的消防士兵抬着封装好的尸袋往岸上走。
    打捞上来的都是遗体, 无一幸存。
    姜郁心里“咯噔”一下,连忙上网查这件事的相关新闻,在搜索引擎上搜出了十几页,但新闻稿大同小异,都是含糊其辞的报道。
    现如今,年年不是这里有灾就是那里有难,可这一次,离她只有咫尺之遥。
    这件事一出, 受到波及的是整个陆氏集团,不管究竟是不是陆氏的船出了问题, 对于陆司南来说都是致命的打击。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公司会有多少变数很难说, 就算这件事和她没关系, 想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也根本不可能。
    这么多条人命,可不是点个蜡、默哀三分钟就能了的事,必须有人出面负责。
    可这件事疑点重重。
    江上,没有礁石。
    晴天,没有雷雨。
    姜郁本想参考一下网友的分析,打开微博一看,猜是间谍所为的评论被赞到了第一。
    天涯此时,陆司南在事故发生地点附近的酒店里跟秘书陈希戈谈话,他一晚都在接受有关部门的问话和调查,在江边过的夜,倦意明显。
    他皱着眉,靠在套房里的软椅上,声音低沉喑哑:“鄢赫楚背后的人还没挖出来?”
    一开始查到鄢赫楚用海狄洗黑钱的时候,他以为这个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后来发现洗钱只是第一步,对方旨在调虎离山,当他把心思放在海狄的时候,挑唆竞争对手撬走了司南明航一个项目。
    那个项目损失掉的不过是蝇头小利,却让他确定了鄢赫楚是受人指使。
    幕后黑手的真实意图,或许是针对陆氏,或许是为了杀掉船上的某个人,或许是一石二鸟之计。
    归根结底为了利益。
    如果是出于私人恩怨,不可能让这么多人陪葬。
    换句话说,如果整垮陆氏不能为对方带来可观的利益,那么对方的目的就不可能是整垮陆氏。
    对于商人来说,只要明白这一点就足够了。
    但胆敢拿他当棋子,就要承担后果,要么把脖子洗干净等着,要么把一桶棋子都吞下去。
    对方都往他老巢里投了一颗核/弹,他总不能当做是给他放爆竹冲喜的吧?
    礼尚往来,才合规矩。
    目前调查进展得并不顺利,陈希戈毕恭毕敬地道歉:“对不起陆总,对方太狡猾,几次抓住了尾巴都发现只是对方布的疑阵。”
    陆司南气定神闲:“傀儡也会留下蛛丝马迹,顺藤摸瓜给我追。他就是有通天的本事,我也不信他能一边招架警察一边应付我。”
    陈希戈犹豫了一下说:“陆总,那个萧尊尧说他能帮您。”
    “谁?”
    “萧尊尧。”
    陆司南想了想,总算想起这是哪号人物了。
    说来可笑,去年祝蓉西失恋,闹着要自杀,演了一出假戏真做的戏码,丢尽了他的脸,回头扎进萧尊尧的销金窟,在那儿度过了醉生梦死的两个月。
    他亲自去拎人,她怎么都不肯跟他走,挽着萧尊尧的胳膊说有萧哥的地方就是家。
    也就是当时他没表示和她断绝兄妹关系,萧尊尧觉得有利可图,今天才会帮他。潜台词不过是:有钱好商量。
    陆司南鄙夷嗤笑:“他倒殷勤。”
    陈希戈跟了他五年,太了解他的风格,静静等着不吭声。
    果然,两秒后,陆司南问道:“他说什么?”
    陈希戈早等着这句话了:“他说他那里有段监控视频,戚顾桁的女儿戚澜珊被一群人追杀,手里拿着根录音笔,很有可能是重要证据,照理说她是记者,拿到证据是要马上曝光的,但是临时出了点变故。”
    陆司南追问:“什么变故?”
    陈希戈直言不讳:“她好像有精神疾病,被父母关起来了,但也因祸得福,她也被保护起来了,不露面,想杀她的人也没法动手。”
    陆司南一秒抓住重点:“证据还在她手里。”
    陈希戈点头,尽职尽责道:“巧就巧在席漠燃对她有恩,他的妻子是您的首席财务官,您要是想看这份证据究竟是关于什么的,可以派她去要。”
    陆司南一口否定:“我的事,不需要利用下属的私人关系解决。”
    他懒洋洋地转动手上的订婚戒指:“你去告诉萧尊尧,他既然做的是卖消息的生意,那么消息就是商品,物有所值我才会花钱,还要追查才能得到结果的消息一文不值。他要是能给我查清楚则罢,要是不能查清楚,我们新账旧账一起算。”
    陈希戈不敢擅自做主:“陆总,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陆司南安若泰山,条理清晰地说:“在调查组查明事故责任前确认是不是我们船的问题,然后你去弄一份完整的乘客名单来,我要知道他们的目的。”
    陈希戈不知这话当讲不当讲:“万一我们的船真出了问题呢?我是说如果有人陷害我们呢?”
    他们造的船,可以说经过千锤百炼,不知道出过多少次海,下水前又做过多少次试验,启航前,回归后,都会检修,船上不发生点什么,自己沉的概率和失踪的人生还的可能性都是微乎其微的。
    陆司南不以为意地看了他一眼,“一条绳子,到底是割断的还是磨断的,一目了然,诬陷我们的唯一方式就是让船捞不上来,懂了吗?”
    陈希戈领命:“我这就去办。”
    白天姜郁去上班,没有一个人在安心工作,都在讨论这次沉船事故,仿佛地动山摇,战鼓响,城门破,大军压境,群龙无首。
    制造出的恐怖气氛填满了整座写字楼,可以说人人自危。
    姜郁一路走过来,听到那些窃窃私语,心里感概,大不了换份工作,有必要这么焦虑吗?结果真有人给她递辞呈,还不止一两封。
    她也不劝他们,公事公办地把字一签:“辞职申请得提前一个月交知道吧?一个月以后就可以走的,工资会如期打你卡上,先交接吧,交接完了再说。”
    晚上回家她跟席漠燃说起公司的事儿,不解地问:“战场上为什么会有逃兵呢?如果最坏的结果不过是投降,为什么他们宁愿不战而降也不愿意奋力一搏?”
    席漠燃是旁观者清:“因为有人策反,你们公司那些走掉的人,恐怕已经收下下家抛出的橄榄枝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正常。只是形势未明就着急站队,多半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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