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节
幸好,杨冬燕不光有上辈子儿子们的孝敬,连带这辈子的儿子也没少拿钱给她花销。用魏大牛的话来说,老太太也没旁的爱好,就喜欢拿金子银子玩,那为啥不满足她呢?
而方氏和小杨氏这对妯娌,这些年下来也完全适应了富贵人家的日子。
尤其是方氏,作为家中长媳,在窝头尚未娶妻之前,她才是老魏家执掌中馈的人。杨冬燕倒是可以夺权,但她图啥呢?上辈子偌大的一个永平王府,她都无心打理,做什么要插手管这个小小的魏府呢?
于是,方氏从一开始的手生,到后来逐渐上了手。不说特别优秀吧,但起码没出什么岔子。
哪怕后来窝头娶了媳妇,作为大家出身的孟氏,也没有跟婆婆争夺管家权,而是安安静静的待在自个儿的院子,管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以及认真的备孕。
等方氏觉得是时候放权了,孟氏怀孕了。
这下还有啥好说的?方氏继续管着家,一直到前两年,才慢慢的将手头上的事情移交给了孟氏。
至于小杨氏嘛,可别以为她这人只会吃,人家还会喝……呃,是会折腾孩子们。
小杨氏啊,她当初是做梦都想生出个儿子来,哪怕自家男人、婆婆都没有逼迫她,那她也想生个儿子。这倒不是因为重女轻男啥的,而是因为一个不可说的秘密。
直到今个儿,小杨氏依旧记得当年一家人在乡下地头过得日子。那时可真是苦啊,吃不饱穿不暖,她最大的梦想就是隔三差五的能吃上一个鸡蛋。
谁知,梦想还真有成真的一天,当然不是说现在,而是在她怀上猪崽的时候,通过谈判得到了天大的好处,每天都能吃两碗捞干饭并一个鸡蛋!
我的乖乖,放在如今啥都不算的事儿,搁在那会儿绝对是天大的喜事儿。
小杨氏记得,那时候的方氏可嫉妒她了,嫉妒她每天都有蛋蛋吃。
这些当然谈不上什么秘密,小杨氏心中最大的秘密就是……
她当年骂儿子失败了!
你想想,杨冬燕为啥随手一捞就能捞到吃的用的甚至钱呢?唯独她,怎么骂都没有用,上辈子的儿子哟,一点儿都不惦记她。
别以为小杨氏就真的没脑子,人家只是在寻常事情上不爱动脑子,真的摊上事儿时,还是很愿意静下心来思考问题的。
她觉得有两种可能的。
其一,她上辈子的儿子们都是混账玩意儿,没一个是惦记死去的老娘的。自然而然的,她要不到供品。
其二,儿子们倒不是混蛋,可因为家里太穷了,实在是太穷太穷了,所以无能为力。这么想也是有道理的,因为在老魏家穷得连叮当都不会响的时候,他们每年都不给老祖宗烧纸钱,也不给老祖宗放供品。像每年供奉黑猪白羊这些事儿,那是老魏家发达以后才有的。
她是这么算的,直到某一次方氏逼逼她,她才意识到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
——她上辈子没儿子!!
意识到这个可能性时,小杨氏差点儿就吓哭了。
其实,在那时老魏家的日子已经过得很不错了,反正吃喝是肯定不愁了。可就算这样,小杨氏还是被吓坏了,她担心的不是这辈子的事儿,而是下辈子。
试想想,这辈子是老太太能捞到供品,大侄儿又上进能耐。她做了啥?她啥都没做呢!
所以,万一等到下辈子,她失去了这俩人,又没有儿子给她上供,岂不是要穷苦一辈子?
从这一点上来看,哪怕是傻子,那也是有她特有的逻辑的。
总之,小杨氏做梦都想要一个儿子,她都想好了,一定要好好养儿子,养得健康壮实的。为啥呢?因为一定要长命百岁,不然等她挂了,没几年儿子也跟着挂了,那不是白瞎了吗?其次,要培养出能耐来,只有自个儿能耐了,不愁吃穿了,才有余力来供奉祖宗。
当然,最重要的还有孝顺……
小杨氏预想了很多很多,几乎把毕生的脑子都用在了这事儿上面。她想得透透的,把方方面面的事情都考虑到了,连边角细节部分都没有放过。
然后,她生下了猪崽。
再然后,就是猪小妹了。
再再后来,小小妹也出生了。
儿子呢?儿子去哪里了?如果没有儿子的话,就算她这辈子日子过得好好的,那下辈子呢?
小杨氏哭唧唧,她觉得方氏真是个乌鸦嘴啊,搞不好上辈子她就没儿子,然后这辈子还是没儿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内心太悲痛了,人到中年,小杨氏生了个胖饺子。
饺子多好呢,那身子骨倍儿棒,打小就热爱一切运动,上蹿下跳的展示着他那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能耐。等略大一些,又送去了永平王府学武艺,再后来因为在学习上面不开窍,索性就走了武将之路。
到目前看来,一切都在正轨上。当然,武将跟文臣是不同的,在和平年代要想建功立业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儿。不过也没啥的,耐心等待总归是有机会的。
大功告成,现在只差她咽下最后一口气了……
呸呸!
小杨氏得空了就告诉饺子,当儿子的要孝顺,等她没了以后,一定要好好上供。当然,也因为对儿子上心,小杨氏主动自发的做了很多事儿,一改原先懒散的毛病。
还有馒头……
馒头啊,他是大房的孩子,但因为方氏管着中馈,事情特别特别多,一度忽略了他。还好这孩子好养,没人管着也不妨碍他一心进学,但偶尔他还是会羡慕只比他大了半岁的饺子哥。
饺子哥多好呢,他有个恨不得一天到晚跟他黏在一起的亲娘,有个一口气能吃半桌菜的大姐,有个花容月貌好看得不得了的二姐,还有一个一巴掌下去能把饺子拍成饼饼的三姐。
真幸福啊!
羡慕对吧?成啊,小杨氏立马接手了馒头,横竖养一个也是养,养两个也是养,没差的。
小杨氏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等她死了以后,记得多上点儿供品。
多么朴实无华的请求呢?
光听着就特别让人感动。
无论是馒头还是饺子,都牢记着小杨氏的话。这饺子还好,他都习惯了小杨氏时不时的来这么一出。馒头就不行了,他回头就问他娘……
“娘啊,二婶她啥时候死呢?”
方氏反手就是一巴掌糊在馒头的脑壳壳上,费了一些力气才明白了前因后果,她很是无奈。
心说人活着就管好这辈子,你连这辈子都没管好,管啥下辈子呢?她也抽空劝了小杨氏,但效果不佳。
考虑到人家小杨氏也没干出太离谱的事儿,不就是要求将来死了以后,子孙后代多供奉供品吗?这个要求也不算什么,方氏没多犹豫,就将这事儿给抛到了脑后。
……
总得来说,老魏家是很和谐的,就算偶尔有人抽个风啥的,但也无伤大雅,对吧?
只这般,康元五年到了。
二月会试,三月放榜。
让人吃惊的是,廖先生还真就是榜上有名。只是,乡试考了济康郡第九名的他,这次的会试却是排到了二百名开外。
这个成绩不能说好,但也可以了。
窝头安慰廖先生,说他当年都没考得那么好。又道,殿试的情况跟会试有所不同,说不准能考得更好呢。
一般来说,殿试除了头榜前三是固定的话,二榜取多少名并不是固定的,有时候少了只取几十人,也有取过一百多人的先例。但可以确定的是,二百名开外就肯定只能是同进士了。
同进士如夫人,这要是没考上之前,只会觉得同进士已经好上天了。可要是考上以后呢?同进士其实就是殿试落榜的意思,你说心里好受不?
廖先生挺好受的……
“你不必说这些,我已经圆了乡试的梦,来南陵郡参加会试,既是因为朝廷要求这么做,也是想跟你见一面,当面道声谢。能考上便是我万万不曾想到的事儿,断然不会再奢望其他。”
同进士又如何?廖先生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志向,相反,因为先前教了太多年的书,他已经将目标定在了县学或者府学的学官上。
如果是县学的学官,但凡是个举人,且言行举止不要太过了,就一定能被聘上。府学的难度就高了,可如果是同进士的话,那就没问题了。
兴许他还能去试一试省学那边,万一被取上了呢?
廖先生明白自己的情况跟窝头是不同的,旁的不说,在一群年过半百的考生中,窝头一个少年郎自然是格外引人注目的。但窝头考殿试时年仅十四岁,他今年已是五十有一了。
再说了,他还瘸了一条腿。
哪怕朝廷有令,像他这样并不影响日常生活的残疾也能参加科举走上仕途,但想也知道等吏部考核选官时,肯定是要吃大亏的。至于殿试就更不用说了,当今又怎会取一个瘸子当进士呢?
不得不说,廖先生还是不够了解当今。
待四月殿试后,他被取中为二榜进士,位置特别尴尬,二榜的倒数第一,但去处却格外得衬他的心意。
他以为最好的结果就是能让他当上济康郡省学的学官,就这样都是梦寐以求的事儿了。结果,他被选去了国子监。
吏部考核、礼部授礼,所有人都没有为难他。他当时以为世上还是好人多,直到后来才明白,原来是当今的授意。
当今念他是新政发布后,第一个通过会试的残疾者,又从窝头处听说这位是他的先生,正好今年又是一年一度的回京述职年,从济康郡的郡守处得知,这位在几十年里坚守私塾先生的位置,明明是年少被人迫害,却始终不曾放弃人生……
多么励志啊!
这样的人才,送到国子监多合适呢!
听闻事情办成后,当今还特地唤来了他那愚蠢的弟弟,即三王爷。
将廖先生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当今满脸的认真严肃,语重心长的劝解三王爷当个人吧。
三王爷:???
有话好好说,我咋就不当个人了?
当今的意思是,瞧瞧人家,从小就是一帆风顺的,冷不丁的遭遇了几乎可以说是毁了人生的惨事,可人家多坚强呢,非但没有自暴自弃,还认真生活努力上进,即便蹉跎了二十多年的光阴,最终还是获得成功走上巅峰。
“那我哩?”
“你?你从小不干正事儿,小时候仗着皇祖母疼你宠你,变着法子的搞事儿。后来皇祖母没了,这不是还有父皇帮你兜底吗?父皇驾崩后,我每回说你几句,你就往母后那头跑。看看你自己,再看看别人……”
三王爷陷入了沉思之中。
不是啊,他都投胎到皇室了,为啥还要努力上进呢?
皇子上进是什么?亲王上进又是什么?哥啊,你脑子是不是不清楚啊?
然而,甭管他心里逼逼了多少,实际上也只能听着当今对他的说教。好在,当今也就只能说说罢了,说够了还是放他离开了。
三王爷头重脚轻的出了宫,没立刻回他的亲王府,而是让人驾着马车去了公主府。
他想找他的小伙伴好生倒倒苦水,结果却被告知小伙伴去了老魏家。
刘侾啊,他曾经不止一次的说过,每次只要他想起了那个待他如珠似宝的老祖宗时,都会跑去找魏家老太太。他说,魏老太太就跟他亲祖母一模一样。
想到这里,三王爷又索性往老魏家去了。
这位也是魏家的老熟人了,隔三差五往这边跑的,其频率甚至超过了猪崽她们姐妹仨回娘家的次数,被魏家人私底下称呼为四小姐。
对了,还有五小姐呢!
五小姐这不是就待在杨冬燕跟前吗?
“老祖宗!您可得为我做主啊!我爹他简直不是个人!不对……反正他太过分了,这次您必须得帮我,一定要帮我好好教训他!还有我哥,您快动用家法吧,狠狠的收拾他!”
刘侾顶着他那张俊俏的脸儿,正嗲声嗲气的撒着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