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再看那个韩少,年纪确实跟徐皓相仿,大概也就是二十六七岁的样子,在徐皓左边这人敬酒时,那个韩少压根就没往这边瞟过一眼,间或跟他旁边那位被称为“明少”的男子说笑两句,彷佛敬酒这人不存在一样。敬酒西装男嘴里的“沙家厂”到底什么情况,徐皓不知道,但徐皓看这位韩少谈吐间这股子不学无术的纨绔劲儿,感觉他也不像是多精明多会做生意一人。韩家虽不能跟圈子里最顶端的那几家相比,但也算近些年来蒸蒸日上的一个大家族。听饭桌上几人的意思,这位韩少估计是韩家嫡系那一脉的后辈,具体排行老几,不知道,但手头上资源有多好,那不用想也知道。
虽然敬酒西装男的彩虹屁吹得好像这位韩少多有经商天赋似的,但明眼人都知道,这里面少不了内部操作。
至于那位明少,信息就不多了,看皮相是比那个韩少好点,人生的唇红齿白、细皮嫩肉,但看形势估计不如这位姓韩的热门,给他吹彩虹屁的人相对较少,徐皓也就对他不太了解。
整一顿饭吃下来,情况差不多,人二位贵客愿意说就说两句,不愿意说就当除他两人之外的所有人都不存在,顶多,再加上半个何富生。但在座的各位显然已经过千锤百炼,内心十分强大,一顿饭吃下来,竟然也能维持着良好的气氛,这点徐皓也是很服的。
基于上下两辈子官场应酬经验甚少,眼下,徐皓除了点头尬笑随大流之外,好像也没什么可做的。那感觉就像是进戏班子表演来了,场上甭管华彩的还是献丑的跟他徐皓都没关系,他徐皓就是来职业充当背景幕布的。
饭后准备散伙的时候,一直没怎么主动说话的明少突然提议道,“现在回去也太早了,玩玩去吧。”
韩少大概正有此意,见已有人站起来,便翘着二郎腿叫道,“夜生活才刚刚开始,着什么急啊。”
刚刚在徐皓旁边敬酒的西装大哥早先就站起来了,此时一听进退两难,挂着点谄媚的笑凑上前,道,“韩少,您看,平时老婆管得严,这再不回去,该让我跪搓衣板了。”
那韩少一抬眼,说,“不给面子是吧?”
那男的就没话了。
于是在座甭管有家室没家室的,都被拖到夜总会赶下一场。
地方在距离市中心大约车程一小时的郊外,一般能建在这种地方的夜总会都不是什么正经夜总会,多半是个花样极多的销金窟。徐皓跟第三辆车走的,隔老远便能看见色彩斑斓的霓虹灯在闪烁,等车开近了再一看,门口修建了一座大型喷泉,头顶正有“海洋之心”四个大字映入眼帘,典型的成人游乐场。
进门,一路电梯上三楼,再一开门,空气中弥漫着上等香薰的气息,气氛顿时旖旎起来。
徐皓四下看了一周,嘴角无力地抽搐了几下,心想。
好家伙,这姓韩的也真够不见外的,在场大多是半生不带熟的关系,竟然带人嫖娼来了。
人都到这了,再想走也基本不可能了。
刚刚那位西装革履激情敬酒的大哥,此时一副破罐子破摔的灰败表情,被徐皓看见,心想这人还真不能貌相,别看这大哥做事说话挺油腻,还真挺顾家。
唉,都是出来混的,谁都不容易。
进包间,估计是这位韩少提前打了招呼,里面早已经站好了两排人,跟等皇帝选秀似的在那等着。
徐皓一看,好吧,有一排长得挺水灵的小姑娘在那等着,也还能理解,但咋还有一排男的呢?
众人挑挑拣拣,各自选了伴儿,有的还选了不止一个伴儿。到徐皓这,徐皓有点为难。正打算随便捞一个看着顺眼的全当走流程了,那个韩少突然又发话了,“嗳,你。”
徐皓一看,指他呢。
韩少说,“你说你一个小年轻的你跟他们中年大叔凑什么热闹啊,怎么口味上一点都没有挑战性呢?”
徐皓一愣,咋还得要挑战性啊?
韩少打眼扫了一圈,突然伸手,圈过一个长得眉清目秀的小伙子,往徐皓跟前一推,说,“年轻就得多尝尝鲜,听我的,就他了。”
当场就给徐皓雷劈了,“我这,我男的,这我真不大行。”
旁边那个明少走过来,瞧着徐皓笑,“你不大行?你那是没找着好看的,这个你看不上,那换我旁边这个?也不知道你俩谁做1哦。”
这位明少也是重口味,找了一男一女俩人作伴。徐皓眼瞅着明少旁边那人走过来,生的是人高马大的,脸虽然还过得去,但他妈的看着还没闫泽顺眼。在徐皓眼神十分复杂地跟对面那大哥进行视线交流之际,那明少又道,“这个也看不上?那不如跟我喽,我看你这样子,身材差不了。”
没等说完,徐皓立马接口,“就他了,我看挺好的。”
旁边韩少跟明少打眼色,搂着一个看着跟没成年似的小姑娘走了,言语里还调侃,“没看出来啊,年轻人,口味还挺重。”
徐皓跟那大哥贼尬的站在一旁,路过何富生身旁,何富生拍了怕徐皓的肩膀,说,“嗨,对付对付就过去了,不是啥大事儿。”
徐皓说,“行吧。”心想,你他妈倒是捞了个女的,你有种跟我换啊!
不过男的就男的吧,徐皓本来也没打算假戏真做。
俩人被侍者领着走进包间,面对一个洒满新鲜玫瑰花瓣的心形king size大床房,徐皓表情那叫一个放空。
旁边那大哥说,“要不,我先去洗个澡?”
徐皓吸了一口气,就说,“行。”
等那大哥转身准备去浴室,徐皓又补了一句,“多洗会。”
徐皓觉得自己真需要多一点时间来整理心情。
结果大哥回头给徐皓了一个你懂我也懂的眼神。
徐皓也不知道他他妈到底懂啥了。
待大哥进浴室时,徐皓靠在一个形状奇怪的沙发上,正准备玩会手机换换心情,突然瞥见手机屏幕上两条未读微信。
原本昨天就跟闫泽说了今晚有事,所以今晚闫泽倒也没打电话,只是在一个小时和半个小时以前分别留了言。
一小时前。
“家呢?”
半小时前。
“干嘛呢?”
徐皓这会看见闫泽的消息,那叫一个心生怀念啊!
眼下正赶上徐皓倾诉欲极强,当即打字回复闫泽,“别他妈提了,早知道不来了。”
三秒后,一个信息弹出来:“怎么了?”
徐皓想了一下,觉得这事儿简直无从说起。且旁边那个浴室还属于半透明性性质的,朦朦胧胧的映着一个大老爷们在洗澡,场面要多诡异有多诡异。徐皓正在斟酌措辞,无意间瞥过去,突然间,明白了刚刚那大哥的眼神是啥意思。
他,竟然在手把手地清理后面。
徐皓毕竟不是啥也不懂的愣头青,这一下又给徐皓雷劈了。
大概是徐皓没立即回信儿,那边电话直接打过来。闫泽的环境比徐皓还嘈杂一点,听那声音像是喝酒了,说话没那么利索,但依然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似的,“说话,怎么了,你到底在哪?”
徐皓,盯着玻璃隔断,半天找回自己的声音,说,“那什么,海洋之心你知道吗?”
闫泽那边顿了一下,说,“知道。”
徐皓收回视线,备受打击地捂着头,“我操他妈的,老子竟然被人坑过来睡男人!”
闫泽那边沉默三秒,直接吼炸麦了,“你说什么??????”
第36章
徐皓没想到闫泽能有这么大反应,就跟被坑过来睡男人的不是徐皓而是他闫泽似的。
但就算是闫泽自己过来睡男人,徐皓觉得他也不至于反应这么激烈,就说,“我去,你咋比我还激动?”
徐皓觉得这事儿挺丢脸的,以为闫泽能笑死他。
结果没有,闫泽刚刚那句一吼出来,他那边声音立刻变得更嘈杂。有人在旁边小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后面隐约有人答,“不知道啊!”接着就听闫泽一脚过去不知道踹翻了个啥,那边顿时人仰马翻起来,闫泽带着些许酒后混沌的气息对着手机硬吼,“海洋之心哪儿!!!”
听那动静,闫泽整个人跟个点着火的油桶一样,人炸得四分五裂,就差坐火箭冲过来了。
本来徐皓以为他跟闫泽互相嘲笑两句,调侃调侃这事儿就算过去了,没想到闫泽会这么上头。转念一想,要是闫泽真过来,他徐皓不得丢人丢到姥姥家去?那绝逼更难收场好吧。
况且听这意思,这家伙绝对喝大了,徐皓也不知道闫泽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态,就说,“说了你也不知道啊,不是,你喝了多少酒?”
然而闫泽跟听不见他说话似的,自打闫泽踹翻东西之后,那边声音嘈杂到爆,根本分不清楚具体哪个人在说什么。
徐皓又“喂?”了两声,仍然听不清答复。
正当徐皓被手机里噪音吵得一阵头大时,浴室那边淋浴水声突然关了,然后是遮光幕帘拉开一半的声音。洗澡那大哥隔着玻璃隔断跟徐皓喊,“先生,你要不要也一起进来洗啊?”
这声典型男人嗓门一下又给徐皓拍回现实,徐皓深感暗无天日地捂了一把脸。却听闫泽那边立时有跑动声和呼呼风声灌进来,闫泽就差把徐皓的手机吼破了,“操——!!我洗你妈个逼啊我洗!!!”
徐皓没想到闫泽这都能听见,当下感觉巨尬无比。为了不继续丢人,主要是怕闫泽借着这撒酒疯的劲儿真冲过来掺和,徐皓只得加快语速不给闫泽再反应的时间,“那什么也不是啥大事儿,行了我自己能处理你忙你的吧挂了挂了。”
然后徐皓挂了电话。
再抬头,见人已经走出来了,正光脚踩在地上。
六块腹肌,满身水珠,啥也没穿。
还用一种比身体更赤裸的目光看着徐皓,充满不可言说的暗示。
徐皓双手扶膝,特别迟缓、特别犹豫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不就一男的么。
没啥事儿?
徐皓的目光顺着那人的小腹往下走,然后定格在你有我也有的那么个东西上。
心想这可太特娘的太有事儿了。
那人随着徐皓目光移动,一步一步,十分坦然且目的明确的向前行走。
随后。
徐皓动作稍微有点僵硬的按住这人裸露在外的肩膀,压着他没能继续把脸往自己这边凑。
徐皓尽可能的用一种语重心长的长者语气说道,“来,坐,我们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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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泽渐渐停下脚步。他站在某个会所通向外部的一条长廊里,神色极为阴沉,手里捏着一个手机。
打一遍,没人接,再打一遍,还是没人接。
林笃之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跟上来,还没出声,就见闫泽猛地扬起左臂,一把将手机摔在墙上。
力道之大,直接将那手机爆得四分五裂。
林笃之默默走上前,看了看手机的残骸,又看了一眼闫泽那个脸色,心里一惊,没敢再继续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结果是闫泽先缓慢地转过头来,目光暗沉地盯着林笃之看。
林笃之感觉闫泽那眼神就快把他吃了。
就听闫泽语速迟缓,带着极重的戾气,说,“叫人跟我走,我今天非把那傻逼地方给拆了不可。”
撂下一句话,闫泽沉着脸继续向外走。
林笃之没敢再拦他。虽说他们这聚会才搞了一半,但闫泽这一晚上就动不动划拉手机,要不就是心不在焉的自己喝闷酒,参与度几乎为零。后来接了这个电话,这人不知道犯什么邪劲,突然就急眼了,直接给跟前摆点心的桌子都踹翻了,冲着手机吼半天也不知道在吼什么玩意儿,然后扒拉开围着的众人就往外跑。那脸色差得就跟让人捅了祖坟似的,场面一发不可收拾。当场也没人敢追,就林笃之没法子,跟上来了。
看这情况,也不好再细问。林笃之一边继续跟上闫泽的脚步,一边开始打电话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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