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七章请立储君

    老宗正一边说着，突然身形向前，膝盖一弯，竟然跪了下来。
    女皇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喊道。
    “老宗正，你何必行如此大礼——”
    老宗正却挥了挥手，不想让女皇继续下去。
    “老臣这一跪是一定要跪的。臣此跪不为别的，是为了感谢陛下。昔年太宗崩难于血神天，李唐皇朝遭遇大周大金俩大皇朝南北夹攻，太祖以及诸多前辈英烈，用生命和鲜血打下的江山差点就此涣散。臣这一跪，不为旁的，臣要代表太祖太宗，代表铸造皇朝的那些英烈前辈，感谢陛下！是陛下您在危难之时，平定乱局，保证了皇朝的延续！臣，李延昭叩谢陛下！”
    老宗正一边说着，不仅情绪激荡，而且老泪纵横。一时之间，许多人看到这一幕，都不由得觉得内心发酸，说不出的难受。
    女皇似乎也被老宗正的这番话感染，开口说道：“些许陈年旧事，不提也罢。老宗正，昔年之事，过去就过去了。朕与李氏宗室，这么多年来，也从来不分你我，何必见外。太祖太宗，是开创我皇朝的帝皇，无论是朕，还是后世子孙都不会忘记他们的功绩，也绝对不容许他们留下的疆域被他人侵占。”
    老宗正微微点头，却不接女皇的话继续往下说，却是又行了一礼，说了另外一番话。
    “这第二礼，老臣依旧要谢陛下。陛下自从继位以来，三百年来，我皇朝自从陛下继位以来，朝局稳定，人心安定，人才辈出。陛下勤政爱民，也善纳谏言，我皇朝能够有今日的繁荣安定，有今日百国来朝，声振东洲的局面，这一切都是陛下的功劳啊。臣替天下亿兆子民，叩谢武皇，愿武皇万寿无疆。”
    老宗正的每一句话，都清清楚楚的传到所有人耳中。
    而看到老宗正所作所为，听到他的字字语语的人，却都忍不住动容。
    是啊，无论是昔年皇朝危难之时，还是这三百年来皇朝的诸般风雨，女皇都表现的英明之极。无论是文韬武略，女皇都绝对不亚于昔年的太祖和太宗俩位帝皇，甚至在某些方面犹有过之。
    许多人下意识的想到女皇这么多年的诸般功绩，诸多恩荣，都不由得在心中低声喃道。
    “愿武皇万寿无疆啊！”
    “愿武皇万寿无疆啊！”
    ......
    女皇似乎也被这种气氛感染，声音带着几分柔和。
    “老宗正，朕和你多年君臣相知，你今日何必在此说这些话呢。快快起来吧，你若想说，回头朕请您进皇宫你我俩人慢慢说。”
    老宗主却还是执拗得摇了摇头。
    “老臣今日既然开了口，便决定把该说的都说完。还请陛下包涵。”
    到了此刻，即使是再愚钝的人，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么多年来，李氏宗室渐渐衰落，老宗正早已经多年隐居，不现于人前。
    但今日陛下寿典之时，他却突然出来，说了这么多话，无疑不让人猜测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更何况，眼前的局面，诸人看得清清楚楚。
    老宗正俩次拜谢陛下，第一次，以太祖太宗的名义在上，以李氏宗室的代言人身份，感谢陛下当年保证皇朝延续，勉强说来，尚且合理。
    但第二次，感谢女皇三百年治国之功，更自言代表天下亿兆子民，这一点，便让人觉得有所不合适了。
    太祖太宗之时，天下的确是李唐皇朝，是李氏的皇朝。
    但三百年一降，在最初的女皇和李氏共治天下，到李氏几番叛乱之后，逐渐衰微，如今的皇朝，已经是朱雀皇朝。李氏宗室，也渐渐的不复皇室之名。
    老宗正，哪里还有资格代表皇朝亿兆子民？！哪怕他以老卖老，故意装糊涂，这些话也让无数人听的刺耳之极。
    更何况，女皇一再表明态度，不想老宗正继续说下去了。可是老宗正却置若罔闻。
    许多人已经意识到，今日寿典的终结之时，恐怕将有大事发生。许多人甚至已经想起了多年之前李氏的几次叛乱等陈年旧事。
    ......
    广场之上。
    一边说着，老宗正再次站起了身子，最后再缓缓跪下，又说出了一番话。
    “老臣这第三礼，则是老臣有话向陛下谏言。皇朝有今日的局面，来之不易，所以臣在此谏言，无论陛下爱不爱听，我皇朝不可一日无储君，老臣再次请命，请陛下早日为皇朝择一储君，以防止昔年太宗殷鉴不远。”
    他的话音刚落，无数人却在心中大叫一声不好！
    几乎所有的人都面上一阵紧张，专注得盯着陛下的一举一动！
    谁又能想到，老宗正今日在这个时候，这个场合，又将储君这个话题，给丢出来了！
    ......
    三百年来，陛下治理皇朝。
    三百年来，李氏宗室，以及诸多文武，则已经前后推动过近十次的立储之事。
    早些年间，李氏从当年的衰乱中恢复了几分元气，便迫不及待得盯上了女皇的皇位。当年李氏余威仍在，尚有许多太宗老臣，甚至太祖时的老臣在世。
    当时是最有可能成功立下储君的一次机会。
    只是当年的李氏皇室，刚刚恢复出来的几分元气，却又内斗不止。一派人认为，女皇已经登基为帝，而且颇有作为，李氏若想再掌神器，只能走储君这一条路。但另外一派激进的人，则认为女皇毕竟只是女子，当日仓促继位，本就不得人心，天下哪有皇帝战死，皇妃继位的道理。从而他们认为，等待储君继位时间太久，直接逼迫女皇退位让贤才是真理。
    俩派人相互争斗，最终竟然演变出了叛乱，使得最有可能立储的机会，最终丧失。
    从哪时之后，每隔几十年，李氏宗室以及文武，都会再次推动立储。
    但仿佛诅咒和循环一般，每一次，李氏宗室储君和推翻女皇俩派中人都无法妥协。而最终演变成叛变，被镇压，李氏衰落，立储失败......这样的循环。
    三百年来，这样的循环经历了七八次。而渐渐的，随着太宗旧臣的老去，随着女皇继位日久，立储的呼声未少，但立李氏为储君的风声，却早已经越来越小。
    毕竟，如今已经不是李氏皇朝，而是朱雀皇朝。而当今的陛下，她本姓陈，她的家族一品朱家，如今同样颇为底蕴。虽然一向低调，但许多人认为朱氏有皇族之相。
    但同样有很多强者，还有诸多文武认为，若是下一届帝皇，依旧还是以李氏中人为最佳。
    因为这牵扯到一个继位合法性的问题，也就是一般人所说的天下正统的问题。
    ......
    何为天下正统？！天下正统，便是名正言顺。
    据说昔年女皇继位之时，同样面对着名不正言不顺的问题。毕竟，历代帝皇，从来没有皇妃继位的先例。
    当时李氏宗室高手凋零，天下又极度危急，如今老宗正的父亲，当年的老宗正，最后以皇妃亦是皇家之人暂时解决了继位的正义性问题。
    这个理由，自然是勉强之极，虽然可以糊弄天下人，但许多李家人尤其不服。这也是此后李氏宗室不断叛乱的根源之一。
    而如果女皇一旦拒绝了李氏储君，或者想要立朱家子弟为储君，同样会将这个昔年的借口，彻底破灭。
    这无疑是改朝换代，哪怕女皇功绩卓越，也难以按捺人心，说不得皇朝由此会分崩离析，发生严重动乱。
    ......
    储君之位，可以说是朱雀皇朝最敏感的一个话题了。
    上一次谈论到这个话题之时，尚是三年前。而那一次的女皇，愤怒之极，当时直接下令斩杀提出此事的俩位臣子。
    从哪之后，所有人都知道，这个问题是女皇极为厌恶的话题。再没有人敢随意提起。
    ......
    但此时此刻，老宗正却在寿典结束之时，在众目睽睽之下，在京都亿兆子民的注视下，再次提出了这个话题。
    不单单如此，此地更有诸多使节使团，还有大周大金俩位皇朝的陛下和强者。老宗正选在这样一个无论如何都不恰当的时机和场合，抛出来这个话题，怎么看都极度不对劲。
    风雨欲来，风暴欲起啊！
    许多人都紧盯着女皇的面容，想要看到陛下，到底会如何反应。
    是勃然大怒？还是强自欢笑，按下这个话题，等到外人不在之时，再讨论这个话题？！
    ......
    女皇沉默了片刻，似乎同样在思忖如何回话。
    而她的沉默，无疑让场间的局势，随着时光的流逝，倍加凝重。
    片刻之后，女皇的声音终于响起。许多人的心中，甚至在这一刻，有种解脱的感觉。
    “老大人啊，你苦心积虑选在今日这个时机，在今日这个场合，请立储君，想必是废了不少心思了吧。也罢，多年以来，储君之议，已经成为我皇朝内部极大的隐患。今日朕就在这里，做一个彻底的了断吧！”
    女皇的声音一落，有人心中一喜，因为他们似乎看到了女皇的果断和坚决。
    但同样有人心中一惊，直觉得女皇接下来的话，可能会引来惊涛骇浪。
    但不管什么人，在此刻都屏声息气。因为作为皇朝帝皇，无论女皇说什么，他们都必须要仔细聆听。
    “皇朝的确需要一位储君，朕亦知道。”女皇第一句话如是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