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鱼锅·上
凤如青看着施子真确实翻脸不认人, 气到极致,气得没有脾气。她朝着施子真走了一步,施子真就紧张兮兮地横着溯月剑, 警惕地问她, “你还要做什么?!”
“我拿衣服!”凤如青火大, 伸手直接将自己散落在施子真身后的衣物隔空抓过, 见施子真这一副贞洁烈妇她胆敢再上前一步就挥剑自刎的架势, 穿好衣服之后一甩袍袖, 头也不回地朝着门边走, “开结界!”
凤如青说完, 走到门边,这悬云殿内的结界竟然当真开了。
凤如青这次轻而易举地把门推开了,却脚步一顿, 站在门口又不甘心。
一切都是他先开始, 又是他先翻脸,到如今反倒自己像个偷香窃玉不成的混球, 被扫地出门, 这是何道理!
凤如青真的许多年没有给气成这样过, 她的手扒着门框死紧,指节都泛着青白, 关键是闹到了这种地步,她竟还不知施子真这一番到底是要做什么。
施子真虽然性子闷又不通人情,可她问了这么多次,到了这个地步都不肯说的事情, 定然不是寻常事, 还必然是与她有关。
她方才气急了话说得难听, 问他难不成也有了心魔或者需要□□破劫这样的话, 但凤如青知道,施子真不会。他才是真的本性高傲至极,根本不屑这种事情。
且他已经步入极境,未曾飞升是个人自愿压制境界,也就是说,他早已经功德圆满,不存在心魔或者情劫这种说法。
凤如青在门口闭了闭眼,把再问他一句的想法彻底压下来。
她转而开口说,“施子真,你昔年待我恩重,今后悬云山上有什么事,我依旧任凭差遣,但你我之间的师徒恩义也便到此了,万望碎月仙尊自重,莫要再做今日这样的事。”
凤如青说完再也没有回头,迈步出了悬云殿。
施子真不肯告诉她的,她也不屑知道。
如今她并非再是他脚下匍匐求生的人,这一遭,他在自己心中昔年的积威和畏惧,更是化为泡影。
凤如青在悬云殿的门口召出黑泫骨马乘风而去,融入夜色不见,施子真在自己的寝殿之内,慢慢地将佩剑放下,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是无奈,是叹息,也是……松懈。
可终于走了。
他侧头看了一眼满室狼藉,再看自身凌乱,后知后觉的面红耳赤,确实是太难看了,可这种事情,要他如何说?
他说不出口,因为他本也并不想让她知道,更不想让她记挂他什么。
诚如她所说,今时不同往日,他们师徒这一遭之后,也该缘尽了。
如自己的其他两个弟子,来日天界相见,他们不再是师徒,缘来缘去,施子真向来看得十分清楚。
因此凤如青如此断绝恩义的一番话,反倒是让施子真松了口气。
他好好的,凤如青却是气呼呼连夜回到黄泉,整理好了自己天快亮了才躺上床,可素日睡眠极佳的她居然睡不着。
她索性起身,叫罗刹和共魉给她温了鹿血酒,一大早喝得醉醺醺,天光大亮之时正想睡下,荆丰来了。
凤如青索性没有起身,让小鬼把荆丰引进了鬼王殿,她躺在殿中迷迷糊糊,荆丰进来便被她召到床边。
“给我揉揉头,疼得很。”
荆丰就坐在床边上,将凤如青头抱到他的腿上揉捏,“小师姐,一大早的就喝酒?”
凤如青“嗯”了一声,嗤笑道,“气的。”
“你昨夜是不是在悬云山上?”荆丰说,“师尊带你回去做什么?”
不提施子真还好,一提凤如青气不打一出来,“做什么?我怎么知道,他就是个失心疯,昨晚差点用溯月剑把我脑袋切下来。”
“嘶……”凤如青吃痛的“嘶”了一声。
荆丰被她的形容吓到了,手上力气一过,连忙给她揉了揉按痛的那里,又忙问,“师尊收拾你了?”
凤如青嘴唇动了动,没说施子真勾引她又翻脸的事情,荆丰在凤如青的印象中总是个小孩子,且他本体为草木,并不知何为情何为欲,对他说了也无用,徒增疑惑。
“对啊,收拾了,”凤如青说,“我跟他恩断义绝!”
荆丰却笑了,他不信。
师姐重情,师尊大义,这样的人即便是途中走散,最终也会殊途同归。
凤如青懒得再提施子真,便同荆丰聊了几句其他,荆丰要去一次仙门集会,探讨的是此次各派损失的弟子,还有日后如何协同作战应对天界坠落神的办法。
“那你一大早的来做什么?”凤如青哼哼,“忙你的去吧,施子真就算真的用溯月剑捅我,也捅不死,你无需担心。”
荆丰确认她没有事,便很快走了,凤如青正迷迷糊糊的来了睡意,听闻罗刹和共魉来报,说妖族王来了。
“今天什么日子?”凤如青嘟囔着爬起来,半支着手臂,并没有驱散酒气,而是就这么醉醺醺的等在桌边,衣冠不整,神色不端。
宿深一进门,见到的便是凤如青眯眼对着门口醉态迷离的模样,糜艳至极。
宿深时常觉得,凤如青有种非常离奇的吸引力,这是连他们狐族的女狐在魅惑人的时候,都没有的。
狐女的诱惑能让你明确的知道她在引诱你,她对你巧笑嫣然,对你温柔至极,贪图和想要的都些在眼睛里面。
但凤如青的魅惑却全然不同,她从不会故意的去引诱你,她甚至很多时候都是漫不经心的。
可她的一腔炙热无论在对着谁,就连旁观的人也会被灼伤,从此抱着“伤处”念念不忘,期盼有天也能沉浸这热烈之中。
可她又不会为任何人停留,她始终在按部就班的走自己的路。
当初宿深将妖丹借她去救白礼,是为偿她救命之恩,他以婚契将她烙印,也只是确保她能在那人王死后,尽快将妖丹归还。
妖族生性狡诈自私,如何能够在第一面便真的喜欢了谁?
他们总是会反复去衡量付出能够得到多少,和谁在一起最利于修行,即便是诱惑人族的时候,也是在盘算最后能够食到的心,是痴情一生,还是背叛的恶果。
宿深从未想过,他会这样看着一个人这么多年,看她一步步越走越高,越来越强,时间久了,这份凝望甚至变成了仰望。
昔年妖族禁地的救命之恩,经年为他撑腰的回护之恩,授他武艺毫无保留的半师之恩,他倾情是理所当然,想要将她据为己有,甚至藏在只有自己能够看到的地方,自然也是情理之中。
他心绪百转,却只是在门口短暂地顿了下,看着她这般模样,神色微动。
接着他便缓步走到凤如青身侧,伸手拿过茶壶,给她倒了一杯水,并没有递给她,而是捏着茶杯送到她的唇边。
凤如青确实口干舌燥,只是浑身犯懒,懒得连指尖也不爱动一动,只是靠着桌子。不过这水都送到嘴边了,她舔了舔嘴唇,抬眼看了宿深一眼,便张嘴就着宿深的手喝了半杯。
“妖王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凤如青声音都懒洋洋的。
宿深笑着坐在凤如青身边椅子上,问凤如青,“姐姐,妖族近些日子组建了半妖与纯血妖族的军队,我想请姐姐有时间了,去妖族看看,指点一二。”
凤如青撩开眼皮看他,轻笑,“我指点一二?我又不善这种事情,你娘亲不是将燕实都收入裙下,燕实是个人物,光是用在床上岂不可惜。”
宿深撇嘴,他面若好女又偏生喜欢浅色衣衫,一颦一笑明艳无双,他对凤如青撒娇,“燕实长老日夜操劳,我自然知人善用,我就是想要姐姐去看看。”
凤如青多年来一直纵容宿深的小心思,妖族最早的内部纷争,宿深能够镇住其他纯血族,凤如青起到很大作用。
她乐于帮助他,主要看在当年他借妖丹之恩,当然还有一部分,是因为他是她这些年亲手教出来的,可以说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
“近日妖族内外不安稳?”凤如青斜睨宿深一眼,问道。
宿深很乖巧,聪明,知道凤如青喜欢他什么不喜欢什么,于是实话实说,“姐姐,其实是属下催我选妃,我想要姐姐帮我掌掌眼。”
凤如青闻言微微歪头,“哦?这倒确实是件大事,九尾狐族血脉凋零,你确实该多生些小狐狸崽子,好沿袭九尾狐一族的血脉。”
宿深在那一次被凤如青明确拒绝之后,就把狐狸尾巴藏的特别好,他知道凤如青的为人,因此在她面前再也未曾表露过非分之想,只是乖乖地叫姐姐。
他恨死了当时自己化形成人还太小,不够吸引人,也恨死了他在凤如青的心中终究是敌不过穆良。
不过现在不同,穆良已经与她一拍两散,宿深向来善于抓住时机,因此在多方观察,完全确认凤如青已经如从前一般没有对谁念念不忘,这便急匆匆地来了。
宿深巧笑着不说什么,只说道,“下月初,正是凡尘年节之时,妖族虽然不同凡间一样热闹,但也很多半妖有过年节的习俗,到时我亲自来接姐姐,可好?”
宿深最是知道凤如青贪恋尘世,因此专门挑这个时间,算是约着凤如青一同过年节。
凤如青果真欣然应允,“好啊,妖族可有花灯吗?”
没有。
妖精,哪怕是半妖,也不稀罕那玩意,他们更喜欢夜明珠,或者能够有助于修行的一切东西。
但是宿深笑得如涟漪层层荡开,“有的,有一整条街。”
宿深说,“姐姐,我还与娘亲说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包水饺。”
凤如青闻言兴致颇高,“好,我帮你好好挑上一个王后。”
宿深笑意在嘴角,眼中却兴味盎然地盯着凤如青的醉态,“姐姐说什么样的才好?”
凤如青杵着自己下巴的手指尖在自己脸上跳了跳,说道,“我曾听闻人家说,择选妻室,最应看重的不是相貌,是品行,还有一件非常重要……”
凤如青微醺的状态下,眼中带着细碎的水光,朝着宿深眯眼一笑,宿深捏着桌边的指尖微微抽搐了一下,装着兴味盎然地问,“是什么?”
凤如青凑近宿深的耳边,身上淡淡的酒香贴至耳边,“要屁股大。”
宿深装着纯真又羞涩地问她,“为什么……”
凤如青“啧”了一声说道,“屁股大好生养嘛,就是不知道对你们妖族,这话适用不适用,你们妖族是看能力还是别的?”
宿深垂头掩盖住笑意,片刻后说,“我也不知,我们妖族看什么,我没有特别的注意过。”
“你不是已经成年了,没和小妖精相好过啊。”凤如青啧啧,这些年宿深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妖族和黄泉来往密切,宿深也经常来找她,但很有分寸,任何人和事情都是。
凤如青了解宿深的性情,虽然心机深,却也懂进退。她猜他当年是急于找靠山才引诱她,这些年她一直给他做靠山,在教习宿深武艺的时候也是倾囊相授,宿深没有什么理由再对她生出心思。
因此她还认真和宿深讨论了许久,最后宿深走的时候,已经是正午,酒气散得差不多了,凤如青索性也就没有睡,洗漱好了去了狱叛殿,处理正事。
解决了遗府的事情,修真界无声达成了每次联合驱邪的共同意愿,当然这其中毫无争议的以悬云山施子真为仙门之首,这一次连向来不太在修真界走动的浮罗门也加入其中。
深冬已至,四海短暂的安稳下来,只有经年不熄因为熔岩在沸腾的冥海,还在不断的翻滚蒸腾,且水位下降的速度正在成倍的加快。
凤如青今日一直没有到处走,留在黄泉鬼境处理事情,巡视幽冥地狱,加固各种结界和束缚恶鬼的牢笼。
荆丰时不时的会来,他总给凤如青带很多吃食,里面时常会带的是一种汤,看不出是什么熬制,荆丰只说是悬云山后山的一种未开智的仙兽,很滋补,要她多喝。
凤如青不疑有他,这汤的味道确实好,里面灵力充足。一开始她还担心和鬼气相冲,不过喝过两次,发现她大抵是功德塑身的原因,即便是存不住灵力,却也不会和鬼气相冲。
每一次荆丰拿来的各种点心当中变着花样,却始终有这个汤,凤如青就忍不住稀奇地问,“这是五谷殿的那位桃花妖熬制的?”
荆丰闻言笑着摇头,“是另一位,小师姐哪日可以亲自去瞧瞧。”
凤如青打死不去悬云山,因此每次喝得来劲,却再也没有问过。
很快年关将至,到了宿深说的日子,宿深来接她那天,天上飘着小雪花,凤如青出门口正要上黑泫骨马,却被宿深拦住了。
“我令人架了妖兽车来,已经准备了吃食,温好了水酒,姐姐随我坐车吧。”宿深扯了下凤如青的袖子,凤如青素来骑着黑泫骨马来去如风,这些年倒是真的没有再坐过这样的车架了。
她看着华丽繁复的妖兽车,驾车的竟是两头通体青白的狼,一人多高,看上去十分威风。左右也无事,凤如青便上了车架,随着宿深一同乘坐这车架去妖族。
“选妃一事繁杂,年节过后也很热闹的,”宿深说,“姐姐喜欢花灯,要等到正月十五,因此此番前去,姐姐怕是要在妖族待上一段时日,黄泉当中可还走得开吧。”
黄泉当中需要她处理的事情本就不多,鬼境也不兴过凡间的年节,他们都在七月鬼门打开的时候狂欢,因此这个时间和往常没有不同。
鬼境十八殿的鬼君们个个都独当一面,鬼君之下还有副手,副手之下还有鬼官,鬼官之下还有杂鬼,凤如青莫说是走上十天八天,就是走上十年八年,也出不了什么乱子。
因此她表示没关系,跟着宿深上了狼车。
她哪知道,这一趟不光是上了狼车,还他娘的进了狼窝。
一路上,凤如青舒舒服服地吃东西,和宿深对酌。他总是周到细致,每一处都布置得正合乎她的心意。
外面飘着风雪,凤如青现在早已经不怕冷了,可她如同贪恋人间一样,贪恋温暖。这车中也不知结了什么阵法,十分的温暖,却不过热,食物都是凡间买的,酒也是。
不是什么珍稀东西,就是市集上时常会卖的便宜烧刀子。
够烈,辛辣入喉,没有什么回味,酒香和鹿血酒的醇香无法比,却正对凤如青的胃口。
她喜欢悬云山的好吃糕点,魔界送的鹿血酒,可也喜欢这种劣质的酒水和甜腻过头的点心。
悬云山的东西吃起来是旧日滋味,魔界的鹿血酒喝的是凌吉的知恩绵长,这一口劣质的酒水点心,吃的却是人间凡味。
荆丰不理解地问过她,她只是笑笑并未回答,她没想到宿深居然能理解这个。
凤如青从未忘记她来自哪里,哪怕她如今已经脱离尘世。世间给了她无尽的痛苦磨难,却也给她生命和求生的机会。
她知道冬日冻到手脚无觉,一口烧刀子下去,辛辣的猛唤醒知觉的那种滋味,那是奴隶市场上时常会用来在买家想要买奴隶的时候让他们起来的办法,避免饥寒交迫让他们缩在角落看起来像是受瘟的家鸡一样快死了。
凤如青清晰地记得那个滋味,那是活着的滋味。
她有些高兴,几杯酒下肚,拉开了厚厚的车帘,被风雪吹在脸上,朝着肺腑里面呛进凌冽的空气,凤如青侧头看向宿深,问他,“怎么会知道我喜欢这个。”
宿深笑笑说,“我随便命人准备的,姐姐喜欢就好。”
凤如青嗤笑一声,没有再问,而是就着这北风雪又喝了一杯,“哈”的出了一口气,舒坦和醉意一同涌上。
她喜欢喝醉,不爱驱散酒气,车子无声且迅速地在茫茫飘雪的原野上急奔,不颠簸,甚至没有恼人的轮子吱嘎声。
车里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气氛却丝毫也不沉闷,满是飘着酒香的温暖。
好一会,宿深倾身把窗帘放下,凤如青侧头看他,宿深便说,“姐姐不会生病,但饮酒吹了这北风,难免头疼。”
他倾身过来,靠得极近,说话时嘴唇都要贴在凤如青的鼻子上,呼吸喷洒在她脸上,他身上带着一股很难以形容的香味。
太近了。
凤如青微微皱眉,正要后仰躲开一些,宿深已经坐回去了,乖巧地坐在凤如青对面,那双微微上挑的狐狸眼中一片纯真。
凤如青没有再看他,闭上眼睛靠在桌边小憩,不知怎么的就睡熟了。
她又做了梦,还是那个温暖美好的梦,梦里她的情郎背对着她在煮什么东西,那味道很熟悉。凤如青因为车架停了,恍然间醒神,才想起那味道竟然是荆丰经常从悬云山拿给她的汤。
这也太扯,凤如青听到荆丰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到了,姐姐要起身吗?还想再睡一睡也可以。”
凤如青翻了个身,察觉头下一片柔软温热,睁眼起身,才发现她这一路,枕的竟然是宿深的腿。
凤如青捏了捏眉心,“不是有软枕,我怎么枕你腿上了。”
宿深闻言解释,“姐姐睡着了从桌边滑下来,我腿刚好能接住,后来我怕姐姐醒了,就一直没取软枕。”
凤如青看了一眼,这车架很大,软枕确实离得远,宿深要拿要动的。
大抵是刚刚醒来的原因,她都忘了宿深的能力,隔空取个软枕玩一样,不至于这样被枕了一路,说到底,她还是对宿深没有什么防备。
毕竟他是凤如青看着长大的孩子,凤如青揉了揉后颈,掀开车帘看了一眼,他们已经到了宫殿的门口。
妖王宫殿在宿深登位之前重新修葺过,神工天巧雕梁画栋,又不失威严,此刻门口身着黑甲的妖兵分布两侧,个个甲胄刀兵,沉肃而立,相比于昔年的衰败和松懈,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车帘被掀开,有侍从候在车外,凤如青也不是第一次来了,率先下车,在门口站了一会,宿深却还是没有下来。
凤如青奇怪的正要去看,宿深却已经出来。
他迈上侍从放下的脚凳,凤如青就站在脚凳旁边,宿深眼中狡黠一闪而过,下一瞬,他踩在脚蹬上的腿一软,整个人登时从脚蹬上歪了下去。
狼车很高,这要是摔下来,属实难看,侍从眼疾手快要扶,却一碰宿深便察觉到手上一疼,立刻松了手,任由宿深跌下去。
站在地上的凤如青见状连忙张开手臂要扶,宿深便直直地跌入她怀中。
他个子比凤如青高上很多,这一下把凤如青整个都抱进了怀中,凤如青朝后退了一步,顶住宿深的重量,宿深却没马上起身,弓着身压在凤如青肩膀上,语调带着抱歉,却抱人抱得很紧。
“姐姐对不住……我腿有些麻了。”
宿深是贴着凤如青耳边说,凤如青才睡醒,又因为先前开心,心情这会很平和,他这异于常人的身体用如此拙劣的借口,她都没有说什么,托着他的重量还伸手抚了下他的腿,微微以鬼气震荡,助他快些恢复。
宿深低头看着自己的腿,正和凤如青对上视线。
两个人近得过分,凤如青下意识向后,宿深拦着她脖颈的手微微用力,她没有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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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如青:你就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