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风流云散

    正是秦音在北幽见过的鼍妖，他没有以前追杀仇人时的凌厉气势，在躲雷同时亲眼见到仇家下场，想起他倒霉的儿子，喜怒交加。
    鼍妖也看清了裴旻方才的动作，他目光含恨：“道长，难道你还要再给他机会么？”
    裴旻道：“造化如此，我只是收了一缕幽魂。”
    鼍妖还觉不足，怒道：“一个妖兽死不足惜！可怜我和我儿相依为命，一心静修，怎料受无妄之灾。”
    裴旻摇头：“你亲眼见到了，他是为救人而死。”
    “这怎能一样？他是低等贱兽……”鼍妖道人疯狂大喊：“我数百年的辛苦毁于一旦！不将他亲手鞭尸碎骨便不能解我的恨！”
    妖当然也有寿命限定，不然岂能长生不死？往后的日子不好说，等他儿再修出灵智，已是沧海桑田。
    鼍妖气得神智不清，跌跌撞撞几步，浑黄的眼珠锁定呆愣的秦音。
    裴旻察觉，面色转冷，厉声道：“灵南吞魄造魂一事青云观已知，观主顾念阁下根基毁损，心情悲切，疏于管理子弟才造出祸事。”
    鼍妖听他说起这些，动作一滞。
    裴旻缓和语气：“黑蛟同受焚身雷击之苦，他也与你儿子一样，若是再想修炼，便要从蒙昧兽形练起，算是抵消以往冤孽。”
    他的语气转威胁警告，继续道：“若是阁下有异，不如也像这般历过天劫，无论是修仙得道，还是想使令郎再得功缘，大可一试。”
    裴旻的意思很清楚，一报还一报，若再纠缠，就是他在造孽惹祸，至于对于往事执着，试试天劫便是。
    天劫不是谁都能受的，那云说散就散，雷也不是随意便能聚起，得不了，就是机缘未至，螭泽能历天劫，便是因为命数如此。
    鼍妖原地站定不动，百感交集，久久思索沉吟后只有一声长叹，微侧首向裴旻一拱手，转身便化形离去。
    四处静悄悄的，这时的无量山依旧是座光秃秃仙山，没有乌云雷电，普通的荒山模样。
    “秦姑娘……”
    裴旻有些不安地看向秦音。
    她好像从最后一道天雷起就变得糊涂了，一直不太明白情况，他们刚刚的对话是什么意思？是她理解的那样么？
    秦音愣愣看地上落的一层细碎的黑色灰屑，小声问：“这是螭泽么？”
    裴旻来不及劝，秦音已无力瘫跪在地，头低垂着，大颗大颗的泪珠砸落地上，击起细细粉尘。
    她的双手徒劳在地上拨拢细灰，放声大哭：“这样要怎么恢复啊……”
    裴旻去扶她，秦音再也忍不住，沾满黑灰的手垂着，伏在他怀中痛哭。
    她本就体弱，这样一哭几乎要闭气晕过去，口鼻腔疼得直咽声喘气，裴旻发觉她的状态不对，打横抱起就立马下山。
    “不……”秦音挣扎，手朝地上扑腾，“螭泽还……”
    秦音哭得厉害，胸膛剧烈起伏，喉间发出细细“嗬嗬”急促之声。
    悲怆之中，她反而前所未有的轻松，仰着头怔怔露出微笑，沙哑着声音对着空空天际道：“啊……是啊……不是厄运缠身，是为了让我解脱……说不定，我去了，反而能回到家，真笨啊，老天爷早就想帮我了，帮过我无数次了，我该放手的，真笨……咳咳……”
    裴旻不容置疑固住她的身体，快步下山，手臂弯紧紧护着她，眉头不自觉染上一抹愁色，“莫要再哭了……”
    裴旻不知是喜是忧，他已能聚魄，离得道更近一步，可那时，秦姑娘又会怎么样呢……
    当然不能怎样，她妖毒已深，肝肺受损，夜间体弱病重不适至难寐，他再全力维系，不过是两叁日光景。
    那他便多陪陪她吧……
    （be爱好者可以止步了，接下来是蛟子复活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