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纠结二十年在心里耿耿于怀而痛恨的竟然只是一场误解。
    此时此刻我不仅是悲伤竟也感到一些释然，于这样的情况，或许对我们两个最好，不然就是血浓于水要不然就是互不相识，而最后命运捉弄了我们一番却赐给我们后者的结局。
    一直不想当他儿子的我，一直不想要有这血缘的我，在这瞬间得到救赎。
    望着眼前的墓碑，白语芊三个字清晰地刻在上头，我跪下放上鲜花朝着墓碑苦笑，有些颤抖地喊了声，“妈…”双眼却渐渐蒙上红润，我轻声地问：“你是祝福我们的吗？”
    后头传来一声无奈，“怎么第一次见面就问这种问题？”
    我没回应后头，只是逕自地朝墓碑甚至带点谴责道，“可是我不是你，我真的爱他阿…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在一起呢？”
    “好了，容奇。”后头穆东语气已经带点警示的味道，接着一束花又被塞进怀里，“给爸爸送花。”
    捧着鲜花起身，我走到隔壁的墓碑，穆晨，到今日我才知道自己亲生父亲的名字，跟方才一样我跪下地在墓碑前放下鲜花，我望着墓碑好阵子才缓缓地道：“爸…”
    过没一会儿，就听见远处一声疑惑，“请问…你们是谁？”侧过脸望去一对白发苍苍的老夫妻困惑地看着我和穆东。
    听到我们的身分，两老惊讶地面面相覷说不出话，见这情况，穆东首先发出问题，“那…请问你们是？”
    老太太突地看向我，周围长满皱纹的双眼就这么落下眼泪，她哭喊着：“我的孙子阿…”
    一听我也大惊，包括一旁的穆东，他讶异地推测，“你们是语芊姊的父母？”
    后头的老伯伯用手背抹去快从眼睛掉下的眼泪，无声地点了点头。
    老太太拉回我的视线，“你怎么会来这的？”
    一时我也说不出话，我结结巴巴地回应，“来、看爸妈。”
    “爸…？”两老又是一惊，老伯伯更是激动地跑到我面前询问：“慕容柏知情了？！”
    我正要点头，穆东直接逕自道，“伯父伯母，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坐进山下的咖啡厅角落，我看着外婆，应该称作外婆吧？她感叹地道了句，“今日…刚好是他们的忌日。”
    “我知道，所以我带他们的儿子来看他们了。”穆东望着对面的两老，“伯父伯母方才在墓园的意思是…你们也早知容奇不是慕容柏亲生的？”
    一说完，就见外公外婆满是难为情的模样，最后外婆眼眶落下一颗颗晶莹的泪水，无奈地擦拭着眼泪，彷彿认罪般地道：“其实这都是我们造成的。”见我们纷纷疑惑的模样，外婆又继续娓娓道来，“是我们逼语芊和穆晨分手，跟慕容柏在一起的。”
    呼吸一紧，我撇了穆东一眼，他表情似乎也有些震惊，语气带着不谅解地询问：“为什么不让语芊姐和我哥在一起？！”
    “不是我们不喜欢穆晨，只是因为…我们都穷，但慕家有的是钱…”叹了口气，外婆继续道：“所以当时听到慕家的公子喜欢语芊，我们开心的不得了，便苦口婆心开始要她和穆晨拉远距离，然后去亲近慕容柏。”
    “你们竟然为了钱逼自己女儿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
    外婆眼泪瞬时又掉下，“我也是为了语芊的未来着想阿！我不想让她和我们一样衝动之下便结了婚没思考未来…”抽泣声不断，“贫贱夫妻百事哀，我们也是辛辛苦苦才把语芊养大，让她嫁个好人家好归宿一直是我们的愿望，语芊一向孝顺，没有拒绝和慕容柏在一起，但其实私下却和穆晨暗自来往，直到她告诉我们她怀孕了，而且怀的…是穆晨的孩子，我们才发觉覆水难收了。”
    “我知道要是慕家知道这件事，语芊肯定是吃不完兜着走，我们要她赶紧拿掉小孩，她却不肯地反抗，我们只好隐瞒说是慕容柏的小孩，慕家也表示意愿等生完孩子就让慕容柏毕业时娶她入门，我们还以为这件事就这样就平安落幕，让语芊在家里好好待產，没想到…最后语芊竟然和穆晨相约私奔，这一下私奔…”一说到这，一旁一直未作声的外公眼泪也跟着流下，赶紧举起手擦掉泪珠，外婆抬起湿润的双眼看着我们俩，“就这么天人永隔了。”
    说完气氛完全沉浸在悲伤之中。
    “然后就这么把容奇给慕容柏养了？”穆东激动不已，似乎不认同外公外婆的举动，“让他不明不白养了别人的小孩二十年？”
    “不，因为这件事的发生，慕家女主人也就是慕容柏的母亲大发雷霆，因此特地来找我们声明他们不会养这个小孩。”接着外婆露出歉意看向我，“当时你外公工作受伤在家休养，几乎穷困潦倒的我们没有任何收入，甚至没有钱替语芊办丧事，更何况养一个小孩呢？于是原本打算送你去孤儿院…”
    我也跟着激动地回问：“之后呢？”急迫的想知道真相。
    外婆盯着我，眼里突然变得满是感恩，“之后慕容柏跑来找我们，塞了一笔钱给我们，说是他求家里帮忙的，让我们替语芊还有穆晨办丧事。”
    一听，穆东更是一惊，“那时候…是他帮忙的？”
    外婆满是愧疚地点头，用卫生纸擦掉眼泪，“我能感觉到他是真的喜欢语芊，对她极其包容，甚至他早就知道她和穆晨的事，可是他却仍忍受这一切最后还出手帮忙，处理完丧事我们便去医院接孩子送去孤儿院，护士却说爸爸带走了，名目上的爸爸还有谁？后来我就再也没见过慕容柏了。”外婆伸出手握住我放在檯面上那有些冰冷的手指，“不过至少慕家能让你吃好的穿好的，不用过的那么辛苦。”
    “…你们知道吗？”胸口满是窒息感不能呼吸，忍着眼眶打转的眼泪，我无法接受方才所听到的一切，“那时他就休学离开慕家一个人辛辛苦苦把我养大，没有丝毫是依靠家里，一个人！当时的他也才16岁不是吗？你们两个成年人凭什么说…养不起一个小孩？”
    面对对面的双双沉默带着浓浓愧疚感，我心又是一软，“对不起…”
    外婆摇头表示没事，带着感叹地道：“是啊...当时的他也不过16岁的小伙子，却有着这年纪不该有的独立与豁达。”握着我的手仍然没放开甚至加紧些力道，“容奇啊…你恨外公外婆吗？”
    一阵沉默蔓延，我望着对面那满是皱纹的两双眼，心内的纠结在徘徊，最后沉重地摇头，“因为他，我过得很好。”
    外婆和外公终于扬起些笑容，一直没说话的外公询问：“我们能见慕容柏一面吗？我们想跟他好好道谢…与道歉。”
    那刻，双眼的泪水如瀑布般落下，止不住地连忙抽回手摀住脸，我痛声大哭。
    容柏啊…你到底为了我们母子俩牺牲了多少？
    值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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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日就该来一杯咖啡好好放松一下~
    byuna2016.4.23